第20节(1 / 1)
晏七颜本来想自己翻翻找找,毕竟大张旗鼓在艮阳宗寻找流明珠,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但如今这法器出库册有那么多本,要真是一本一本翻,估计翻到猴年马月了。而且这里登记的法器大部分都录属于艮阳宗,但倘若那流明珠是当年那名艮阳宗弟子自带的呢?
岂不是更找不到?
略微犹豫片刻后,晏七颜还是决定光明正大的告知:“我想找一枚法器,是宝珠形状,名为流明珠。”
流明珠?那金丹修士似乎对这名字十分陌生:“艮阳宗宝珠形态的法器并不多,倒是没有听过你所说的这个流明珠。”
通常法器,会锻造得更适合修仙者使用,也会比较接近凡人的一些兵器,如刀剑等;也有一些会根据不同的属性和使用方式,锻造成折扇、发簪、飘带等各个形态,但这些东西都是日常修士可以佩戴或握在手中的。
宝珠形态的法器,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本身就比较难操作,放在身上都容易掉……一般是不会有人打造成这种形态的。除非……
等等,那金丹修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所说的法器,是否是自然形成?”
天下法器大多后人锻造而成,但也会有一些十分特别的法器,经受了天地灵气自然形成。这些法器更容易配合修仙者幻化出相应属性的力量,在早期的时候十分受修仙者欢迎,法器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但后来人们发现这种法器并不称手,不像人类所锻造的法器那般使用简单运作快速,很多甚至属性特殊,不适合相应修仙者使用,也就慢慢不再追捧,以至于这些法器逐渐没落,到后来用的人越来越少,几乎看不到还有谁在使用了。
晏七颜点了点头:“是自然形成的。”
“嗯,如果是这样,那应该不在金钟堂。”金丹修士回答,“艮阳宗金钟堂账室内登记的所有法器,都是由修仙者锻造而成,没有自然形成的法器。”
自然形成的法器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不可能统一放在库存里发放给其他弟子。
如此,线索便又断了。晏七颜倒也不觉得难过,原本她也没想过立刻能找到流明珠的下落,更何况还要完成任务将它带回合欢宗。
离开账室,颜七颜朝那金丹真人和九承悦恭敬一拜:“多谢二位,今日麻烦你们了。”九承悦也不客套,本来她求他帮忙,道谢是应该的。倒是那金丹真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摇了摇手:“不必不必,您是九少爷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九承悦带着晏七颜离开金钟堂,在堂门外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你如何知道这‘流明珠’的法器在艮阳宗?找它又是做什么?”
晏七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能把自己在合欢宗立下心魔誓的事说出来,也不能暴露了自己身份。便整个人有些不自然的疙疙瘩瘩了半晌,才编出一句:“我,我有一个朋友是那流明珠的主人,后来弄丢了。他听说流明珠在艮阳宗出现,又得知我要来参加考试,就托我打探。”
九承悦不知道怎么的听她如此说,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你若不想说实话可以不说,不必拿谎话搪塞我!”
他忽然就生气起来,一扭头直接拂袖离去,把晏七颜晾在风口吹冷风。
九承悦性子太难琢磨,前一刻她还觉得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算会做人……后一秒他就莫名生气,连面子都不给直接掉头走了。
她挠挠头站了半晌,也转身准备回去,却不料九承悦又刷刷刷的返回来,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你若要找那东西,可以去问你的师父濮元仙尊,他酷爱收集特殊法器,许那流明珠就是在他手上。”
说完,又哼了一下,转身重新回了金钟堂。
濮元仙尊喜爱收集法器,是艮阳宗内人尽皆知的,但晏七颜刚来没多久,又不善打听,也就不知道此事。像之前门派考试第一场,濮元仙尊所使用的灼阳炼火场,就是他珍藏的法器之一。
话说,晏七颜拜师已有三四天,竟没有面见濮元仙尊谈修炼一事。通常内室弟子拜师后,会找自己的师父促膝长谈数日,以确定自己未来的修炼方向。但晏七颜一直在关照沮渠封坛,之后又打听流明珠,也就将此事耽搁了。
她不说,身为师父的濮元仙尊总不能上赶着召她来。
现在,好不容易晏七颜要来见他了,他便想了一堆话要好好教一教这个新收的弟子。有多少人想拜入他的门下,他收她已是格外开恩了,她居然还满脸嫌弃?!
必须要她知道,为师的厉害!
第49章 不会再进阶
晏七颜去拜见濮元仙尊时,他正在碧泉池。
碧泉池是位于执法堂西北角的一处僻远之地, 原是几块岩石堆砌而成, 后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泉眼,这泉眼的水源源不断,浸透了这些岩石, 形成了一个泉水池。泉水池中有一棵巨大的枫树生长着, 这枫树修炼百年已有了灵性, 一年四季树叶都散发着荧光, 绚烂夺目。
濮元仙尊正栖在枫树下盘膝打坐,他明明贴着水面,却不沾一滴水,衣摆随风微动,在水面映出了倒影。
如此装逼的模样,在晏七颜眼里看起来,却十分费解。她虽然入修仙界不久,但也知道灵力的聚集和掌控都非常不易, 更何况濮元仙尊还要悬浮于水面, 又必须保证滴水不沾。他既然要打坐调息,完全可以选择在旁边的岩石上, 还能省点灵力。
“你来了。”濮元仙尊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他缓缓抬起头,想要在自己新收的徒弟眼里看到敬慕和崇拜,但眼睛一睁,看到的却是晏七颜一脸不解的表情:“师父看起来, 灵力挺多的。”
“……”
濮元仙尊轻咳了两声:“你既入我门下,便要重新梳理修炼方式。你修炼百年便能到筑基期,倒也算是优异。”
正道修派的修炼通常要比魔修更缓慢,他们的修炼需要日积月累,通过漫长的岁月沉淀修为和灵力,才能逐步逐步突破。而魔修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得到修为,并且将这些修为化为己有,升阶速度自然也比正道修派要快得多。
但快,并非是好。
魔修以掠夺他人修为的方式增加自身修为,每每升阶时遭遇的雷劫,都要比普通修士重上千倍百倍,许多魔修无法飞升渡劫,都是因为雷劫太重,而被活活劈死。
更多魔修被停留在筑基期和金丹期,不敢再往上升阶,就是因为害怕遭雷劫摧毁毕生修为。
所以濮元仙尊在这里夸她,实属正常。但倘若他知道晏七颜是作为合欢宗魔修百年时间才到筑基的,怕是在灭她之前,还要骂一句无用了。
濮元仙尊既要为晏七颜重新梳理修炼方式,便要知道她从前是如何修炼的:“你在百年时间里修炼至筑基期,那些修为是依靠什么方式累积的?”
睡……男人……吗?
晏七颜嘴角微微一抽,不敢把自己原身的修炼方法说出来。濮元仙尊的眼神又如此犀利地看着自己,她只觉得后背涌起了一阵一阵冷汗,脑海竟空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溷元狭天镯。
濮元仙尊顺着她的动作也看向了那暗灰色的镯子,还未看仔细这是什么法器,晏七颜忽然开口:“吃灵丹!我是吃灵丹吃出来的!”
濮元仙尊立刻蹙了眉:“你才修炼多久,竟已吃起了灵丹?”
通常年纪尚轻的修仙者,都不会选择吃灵丹,灵丹看似能增强人身体里的灵力,扩展灵脉提升修为,但若是长期服用会对身体造成极其严重的伤害,而且灵丹在炼制过程中会产生少量灵毒,这些灵毒在灵脉里久而久之堆积,会导致灵脉无法疏通,影响日后升阶。
更何况用灵丹产生的灵力,完全比不上自身聚集和修炼所得的,哪怕是资质再差的修仙者,只要时间充裕,也愿意花费更长的时间慢慢转化累积。唯有那些时日无多、升阶无望的修士,为了能够有所突破,才会服用灵丹搏上一搏。
虽然最初濮元仙尊纯粹只是因为桃花骨妖与她契定了本命契约,为了监督和引导才收她为徒的,但一旦收了她之后,便决心好好教导她,如今听她竟然是依靠灵力提升修为至此,便觉得实在可惜:“你知道你错过了最好的修炼阶段吗?”
修仙者修炼,就犹如在脚下堆砌砖瓦,一块一块累积,必须扎扎实实才能顺着石阶走向天空更高的位置。
但晏七颜在打基础的练气期却急于求生,脚下砖瓦没有累积扎实,贪图快速升阶,这就会导致越往上,脚下根基越不稳,升阶之路也会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崩塌,从此以后再也无望上升。
濮元仙尊长呵了一口气:“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现在你已至筑基期,接下来你要放慢脚步扎扎实实修炼。我赠你一本太始天元宝册,你遵照宝册内容,重新修炼。”
他长袖一拂,一本册子就凭空出现,悬浮在了晏七颜面前。
“多谢师父。”
晏七颜恭恭敬敬接过册子,她正打算打开看看,忽然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参见濮元仙尊。”
来人是段柏渊。
段柏渊拜入的是扈鸿延门下,他今日来,是奉了师父的命令前来请濮元仙尊。换上玄色仙衫的他更显清俊脱俗,银色长发被青带所束,半垂在肩头,映了池中折射的水光,美得惊心动魄。他一双点漆般的眼眸微微扫过晏七颜,然后恭敬的面向濮元仙尊:“仙尊,师父请您去玄门堂议事。”
濮元仙尊一怔,不是才刚结束收徒大典,怎么又要议事:“你师父有说是关于什么事吗?”
段柏渊一拜道:“镇魔塔今日有异动,师父前去观测,归来后告知我们。亓宣仙尊……要出关了。”
亓宣仙尊的声威,不仅仅在整个艮阳宗,便是所有正道仙派,都对他极其尊崇。
当年镇魔塔内关押了许多妖物魔道,其中包括了合欢宗第二任掌门庚鸿振。庚鸿振因爱上一名艮阳宗女修,只身前来与其相会,怎料竟是一个陷阱,被艮阳宗引入镇魔塔中,足足被关押了一百多年。之后庚鸿振在塔内生吞了数千魔修,力量大增强闯镇魔塔,与当时的五大宗堂诸位仙君在镇魔塔外大战了数百回合,落败后陨落。
此一战后导致镇魔塔塔身不稳,需用千年玄铁固定,再由高阶修士输入修为固守玄铁不断,方可稳固。
当时几乎已接近渡劫期修为的亓宣仙尊毅然站了出来,选择以自身之力镇守在塔顶,保塔身不倒。众人皆感叹其为三界舍身。
现如今他终于要从塔中出来,确是一件艮阳宗的大事。
濮元仙尊从水面上站起身,脚尖踏空,一足便跨到了段柏渊与晏七颜面前:“你们且自去修炼,我立刻前往玄门堂。”
晏七颜一直想打探流明珠的事,她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段柏渊一把拉住。段柏渊恭敬的朝濮元仙尊一拜:“是。”
濮元仙尊便随即离去。
晏七颜一把甩开了段柏渊的手:“你干什么阻我!我还没问流明珠的事!”
段柏渊一步靠近晏七颜,他身上极有压迫力,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温润如玉:“师父,你前几日在宗门四处询问宝珠形法器,又去了金钟堂翻找法器出库册,如此大张旗鼓,容易引人怀疑。”
“我只是找颗珠子……就算旁人知道,也可以编个借口圆过去。他们难不成,还能从一颗珠子发现我的身份。”晏七颜有些气恼,觉得段柏渊多管闲事。
段柏渊却不急不躁,他身躯缓缓压下来,将晏七颜按在了身后的岩壁上,俊朗的面庞低头靠近,几乎触上她的鼻尖:“他们自然不可能从一颗珠子发现师父的身份,但濮元仙尊不一样,今日我若不赶来,师父是不是就要修习这本濮元仙尊赠予的‘太始天元宝册’了?”
他呵气如兰,温润的气息轻轻扫过:“师父啊,你已是合欢宗弟子,修炼的全是合欢宗心法,这本‘太始天元宝册’于你而言,只是一本废纸。如果师父参照这本书修炼,你的修为不但不会增长,反而会逆行倒退,到时候濮元仙尊发现你身上异常,一旦真正查下去,纵然有手上这枚溷元狭天镯,师父的身份怕也藏不住了。”
“什,什么?”晏七颜一抬头,看见段柏渊低垂下来的眼眸,纤细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带起了三分透亮。
“师父的身体适应了合欢宗的修炼方式,纵然自身再修炼,也没有用鼎炉这种方法来得快。师父可记得在合欢宗时你与禄修真人一战,忽然进阶之事?那并非是师父自己进阶的,而是师父体内原本就有的那些修为,是它们助师父进阶,力量也大所提升。但师父已数月未曾与人合欢,你身体里原先所得的修为已经所剩无几,之后便不会再进阶了……”段柏渊的声音靠得很近,仿佛就在耳旁。
晏七颜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今后必须天天和那些男修……如若我非要以自身力量修炼,那又当如何?”
碧泉池中的枫树绽放着绚烂夺目的光芒,那些光芒透过池面映照在她的脸上,并不十分明艳,却灵动得让人忍不住心颤。有一片枫叶忽然落下,停在了她的发间,段柏渊细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摘下了那片叶子,指尖顺着她的长发轻轻缕下:“若要进阶,除非修为尽毁,灵脉尽断,始原重生。”
第50章 亓宣仙尊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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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普天之下,却没有一个魔修真正做到如此。
修为尽毁后, 若要再修炼升阶, 就要付出比之前重千倍百倍的代价,才能继续往上前行;灵脉尽断,就要忍受极其残酷的重塑方式, 让灵脉恢复如初……更有甚者, 灵脉无法恢复, 从此以后彻底成了凡人。
晏七颜整个人怔住了, 她最初只以为魔修道修不过是修炼方式的不同,只要自己不想修魔,更改别的修炼方式,便可以重走其他路。但老天又怎会让世人如此便宜,魔修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所谓的“修为尽毁,灵脉尽断, 始原重生”, 不过是一句从未有人做过的戏言罢了。什么是始原重生?修仙者体内的灵树被彻底毁灭,才是真正的始原重生, 但灵树若真的被毁,她的双灵根资质便全无,灵力修为彻底断绝,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不怕成为凡人,她只怕成为凡人后, 无法守护她想守护的东西。
更何况,现在她不止一人……
——七颜,今日你既拜我为师,我便告知你一事。赤桃林中,桃花骨选择与你缔结了本命契约。从此以后,它的升阶大道,便全系在了你身上。它将受你指引,在今后大千世界中,与你相依相随,伴随你踏上今后所要走的每一步路。
——你若行差踏错,它便会彻底堕入魔道。你若全无杂念、堂堂正正踏在这修仙大道上,终有一日,它会因你而脱尽身上所有魔气,从此以后,便不必再受淬灭之苦。
缓缓合上眼帘,晏七颜不再言语,她就这样沉默的站着,任凭身上枫叶坠落,落入地里。
身前的段柏渊专注的看着她,一双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白璧无瑕。
艮阳宗玄门堂,濮元仙尊到的时候堂内已坐了两人,一人是花容仙尊,一人是扈鸿延。两人面上皆有喜色,让濮元仙尊一头雾水:“发生了何事?亓宣如何能从镇魔塔出来了?”
镇魔塔由千年玄铁加固,而千年玄铁需亓宣仙尊源源不断输入力量加护,故此他才镇守塔内数百年,一直未曾从里面出来。如今他既能出关,代表这千年玄铁已不需要加固了。
“我今日在镇魔塔外巡视,发现玄铁锁链已生出了灵性,因是受亓宣的灵力和修为影响所致。如此,亓宣便不需要年年日日输入灵力,玄铁锁链自会吸收塔外的天地灵气。我扩了神识入塔,得亓宣消息,他至多三日,便能从塔中出来,与我们相见。”扈鸿延刚硬的脸上难得路出了笑容,“他为天下苍生受困数百年,现如今总算能出来了。”
如此,确实是一件好事。濮元仙尊心中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此事有些怪异:“玄铁锁链一直固守镇魔塔,所受的戾气更深,它若生灵,不会出现什么异动吗?”
“它虽受戾气,但也受亓宣的灵力啊,如何会生出异动。濮元,你想多了。”花容仙尊有些无奈,濮元因常年执掌执法堂,总是比旁人多疑。
他们今日聚集在玄门堂,就是探讨关于亓宣仙尊出塔一事。
亓宣镇守镇魔塔足足数百年,他的牺牲与荣耀,不是区区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艮阳宗虽然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五大宗堂支撑,纵然没有掌门也能运作正常,但毕竟不能永远如此。更何况当年艮阳宗曾有一次推举掌门,亓宣仙尊的票数是最高的,只是镇魔塔异变,导致亓宣以自身镇塔,才使得没有接任掌门之位。
现如今亓宣准备出塔,那这掌门一事,便要提上日程了。
五大宗堂仙君,基本上对亓宣仙尊接任掌门一事没有意义,但当年的推举已过了数百年,一些弟子已陨落,更有数之不尽的新弟子入宗门,若从人数上算,这几百年新入的弟子人数已超过了大半,按照掌门择选流程,这些弟子也有推举权。
如此一来,艮阳宗掌门是否要重新进行推举,便要坐下来好好商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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