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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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蹙眉,不想让她过多操心此事:“他不会有事,你先把病养好。”

他伸手去碰周沅的脸,姑娘往后一缩,一双杏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顾微凉颇有些无奈:“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烫?”

“你想要什么?”她忽然问。

顾微凉蓦地愣了一瞬:“什么?”

周沅神色严肃,抿了抿嘴,湿哒哒的发丝贴在脸侧:“你想要什么才肯放过我爹?我把先皇留下的遗诏给你,你能不能放了他?”

一时间,热气缭绕的耳房攸的一静,精的连她发尾上的水珠滴在木板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男人眸中略微讶异,显然没想到,周沅竟然知道先皇的遗诏。

皇上登基一年仍旧忌惮周家,除却老师在朝中门生众多以外,便是他手中握着先皇驾崩前的一则诏书。

其内容究竟为何,却无人得知,可也正是因不得而知,才更叫人心有不安。

顾微凉拧了下眉头:“你知道在哪里?”

周沅顿了一下,底气不足的小声道:“你让我去见他,我能帮你问问。”

顾微凉沉默着看了她一阵:“……”

半响过后,他却点着头应:“好,等你痊愈了,送你进宫。”

——

秋婵进来给她擦干了垂在腰间的长发,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周沅身子还是烫的,但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是这两日难得眉目舒展。

“姑娘,您还烧着呢,可烫了,怎么还笑的出来。”

周沅长舒出一口气,只摇摇头,着一身白色寝衣出了耳房,里屋的小几上已经摆了一碗药汤,隔着大老远就能闻见味儿。

她打小便不爱喝药,可这回却一言未置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转头就将瓷碗递给秋婵,着实是吓了秋婵一跳。

瓷碗落在手中时秋婵还回不过神,也不知顾大人方才做了什么…

不止是如此,后面两日周沅都配合的很,岳大夫开的药她也不嫌苦,厨房送来的饭菜清淡她也不挑剔,实在是乖的很。

在沁雪苑歇了两日,周沅的身子才堪堪养好,顾微凉也没有食言,叫了郑凛送她进宫。

郑凛不解道:“公子,这时候送夫人去见太傅,万一安王知晓了实情,反而按兵不动,我们岂不是白计谋了。”

男人一手搭着楼台的雕花栏杆,拇指轻轻的在上头来回摩'擦,语气轻缓道:“他不会说的。”

“我的这位老师,想必也很想知道后头的大戏怎么唱。”

郑凛半知半解,领着吩咐将周沅妥善的送进宫去。

周沅进殿时,守在殿外的公公笑呵呵的替她掀了帘子,十分恭敬道:“奴才让人准备点心,顾夫人与太傅父女会面,奴才便不在旁伺候了。”

周沅脚步顿了一下,扭头去打量守门的公公,那公公回了个更恭敬的笑容,随即低下头退到一边。

所为所言,实在挑不出错。

殿内,周成禄正背对着她坐着,手里捧了一卷书,桌案上还有厚厚一摞,想必是靠这些打发时间的。

听到后头的动静,周成禄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本以为是宫人来添茶点,并未扭头去看。

“爹。”

听到声音,周成禄身影攸的一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放下书卷便朝她走过去,拧着眉头道:“顾微凉准你来的?”

周沅拉着周成禄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红了眼眶:“是我求他让我来的,皇上没苛待您吧?事发突然,连二姐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有没有能告诉我的,我好出去同二姐姐一块想法子,娘都急病了。”

周沅本就是个爱哭的,絮絮叨叨这么多,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办。”

周成禄张了张嘴,只长长叹了一口气,如顾微凉所料,此事究竟如何,他只字未提,只轻拍着周沅单薄的背:“皇上不过喊我来问话,你让府里莫要过多担忧,过一阵我便回去了。”

周沅哪里肯信,都在宫里待了好几日了,宫里是能随随便便小住的地方么,何况周成禄还是一个外臣,此事定是极为严重。

周沅默了一瞬,小心试探道:“爹,安王是不是真的通敌谋反?”

周成禄显然听不得她的话,眉头一拧,脸色一沉,不是很高兴道:“此事尚未定论。”

“那要是真的呢?若是安王通敌谋反,爹作为安王一党,皇上又该如何处置?何况他若是真的通敌,根本就不配爹扶持,将来也不会是个好皇帝,爹又何必为他苦撑着,届时再为他搭上了命,那是千万个不值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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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头一回说这话,不免惹的周成禄面上大惊,他想不到向来不问朝政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一个姑娘家,本不该妄论朝政,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进宫来,让你娘放宽心,不会出事的。”

周成禄的顽固实在是叫人头疼,他向来守着祖宗留下的规矩,立嫡立长,嫡庶有别,因此在后宅他也从不过分对云姨娘好,对周江江也不过分疼爱,免得乱了尊卑。

可也正因如此,他觉得现在的皇帝霍楚临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嫡子尚在,哪有让庶子继位的道理?

他这般顽固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不是周沅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何况,如今事情尚不明朗,或许通敌一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周沅急着去拉他的手:“爹…”

“好了!”他沉着脸拂开周沅的手:“你赶紧出宫去,宫里是非多,不是能久留之地。”

周沅丧气的垂下手,实在没想到周成禄固执到如此地步,一句有用的都没告诉她。

秋婵看她沉着脸出来,立即迎上去:“姑娘,老爷可说什么了?”

周沅摇了摇头:“回府吧。”

秋婵看她这脸色便知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一路憋着没说话,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周沅,显然是有话不敢说。

直到上了马车,秋婵终于憋不住了:“姑娘,如今老爷出了事,从前那些跟周家交好的都避之不及,大公子又远在钟武,二姑爷也没有法子,姑娘,咱们只能求顾大人了…”

周沅指尖一颤,闻言抬头看着秋婵。

秋婵低下头:“奴婢知道这话说的不合适,可如今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若是顾大人念着一丝往日的师生情分,这事便不是没有可能的,何况,何况、”

秋婵抿了抿唇,小声说:“前两日姑娘病着,顾大人在床头守了半宿,还为姑娘罚了顾姑娘与临安堂的王妈妈,兴许,姑娘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您若是开口,说不定…”

周沅定定的望着秋婵,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话。

“你觉得他对我好?”

秋婵微微一顿,迟疑着说:“奴婢之前也觉得顾大人娶姑娘心思不纯,不是个好人,可自打姑娘进府来,他对姑娘实在是没有错处可以挑……许是只有姑娘看不出来,就连杨姑姑都说,顾大人才是姑娘在顾家的倚仗,我们护不了姑娘的,他可以。”

见周沅脸上神情有所松动,秋婵又小心翼翼道:“姑娘,您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夫人,既已如此,何不干脆在顾家的庇护下,过的更稳当些呢。”

这时马车稳稳停下,周沅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我知道了。”

随即弯腰低身下了马车。

秋婵松了口气,却见周沅脚步一顿,扭头又吩咐:“夏荷的伤要好生注意着,伤药都用最好的。”

“姑娘您…知道了?”

周沅情绪不大高的应了声,府里就这么大,夏荷是她身边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知。

何况这事还是杨姑姑亲自告诉她的,来龙去脉她也知晓了,夏荷就是个倒霉的,又不是顾微凉的贴身丫鬟,他自然不会心疼,他说罚也就罚了。

此时书房里,郑凛脚步匆匆从外头回来,朝站在檀木架子旁的男人道:“夫人方才回府,脸色不是很好看,想必太傅什么也没告诉她。”

顾微凉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雕花匣子上的暗扣,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郑凛忍不住撇了撇嘴道:“公子,您说太傅也不心疼咱们夫人这日日为他担忧,都急病了,他倒是将安王的事放在第一位,愣是半点消息都没透露。”

顾微凉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匣子里的玉坠子拿出来,那坠子小巧精致,吊着朵红玉雕的花,看着便是极好看。

他低头细细擦拭着坠子,淡淡道:“他是不想走露风声,想看看安王后面究竟会不会有动作。”

周成禄嘴上说着不信,但也难免起疑。

郑凛嘀咕道:“就是可怜夫人了,被瞒在鼓里,心下定是着急的很。”

顾微凉嘴角微微杨起:“快了。”

正如他所料,有人按耐不住了。

被围的密不透风的安王府里,一只白鸽飞到石桌上,穿着雍容华贵的女子娴熟的摘下信鸽腿上绑的信条,姣好的面容忽然狰狞起来。

她一下将信条丢在旁边的人面前,咬牙道:“我都说了,周成禄进宫定没好事,你说他不会出卖你,或许之前不会,可今日周家那个五姑娘进了宫,周成禄就算是为了女儿,也定是要将你出卖个干净的!”

身旁的男人正是废太子,现在的安王霍楚行,面容与皇帝霍楚临有六七分相似,可他身上却看不出半分威仪,这么些年安王府的舒坦日子,将他仅有的一丝锐气都消磨殆尽。

霍楚行捡起信条看了眼,不信道:“你别胡说,太傅不会出卖我的,你忘了,这么些年他处处为我说话,还想扶我坐上皇位,若不是他,那些官员哪里肯敬我?”

“可周家那五姑娘如今是顾微凉的夫人,你又怎知他不会因这层关系动摇?我可告诉你,私兵全都藏在京郊的庄子里,若是周成禄告诉皇上,你我可就都完了!”

霍楚行面色一白,一边觉得太傅不会出卖自己,一边又极为怕死,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太傅又不知此事,怎么可能告诉皇上?”

“他最常出入王府,就算是无意间知晓了也不足为奇,万一、”

霍楚行急急打断王妃的话:“若不是你贪恋皇宫的荣华富贵,我们又怎至于走到这一步?”

“我秦家世代为后,唯有我,唯有我的前程断送在你手里,什么叫贪恋,那荣华富贵本该就是我的!”

秦满月阴测测的抬起头:“如今王府被围的水泄不通,若这时候起兵,宫里定没有防范。”

第34章

34

王府的密谋全在顾微凉与霍楚临的算计之中,亦是顾微凉与周成禄之间的一场赌局。

可这些周沅分毫不知,正窝在软榻里,一动不动的撑着下巴,想着该怎么求顾微凉帮忙,这姿势已经维持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秋婵看她这副沉思的模样实在太认真,都不敢打断她,可眼见药就凉了,只好轻声唤道:“姑娘,该喝药了?”

周沅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眉头都不皱的接过喝尽,将碗递还给秋婵。

秋婵捧着蜜饯到她面前,周沅却瞧都不瞧一眼,秋婵只好讪讪收回手,提着脚尖轻声退下。

夜里洗漱过后,周沅也没让秋婵伺候,将人赶到屋子外去,自己伸手解了发髻,摘了钗环,又挑了盒香粉点在手腕与锁骨上。

这一连串动作忙活完后,她抬眸去看镜中的人,默了片刻,伸手拉下衣领,红色亵衣露出一角,极为诱人。

周沅瞄了一眼,耳尖一红,慢吞吞又将领子拉上去。

她耳边便一直是秋婵那句话,她已然是顾家的夫人了…

忽然吱呀一声,周沅猛地站了起来,慌乱的将梳妆台上的首饰丢进妆奁里,一阵兵荒马乱,又偷偷从镜子里瞥了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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