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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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人家,只是不知道老人家知不知晓,这乱葬岗是什么时候建在这儿的,几年前我打这过时,还没见有这么个玩意在呢。”

“嗨,甭提了,这个乱葬岗啊,就是从两三年前,才建起来的,埋得全是前头那一个村里的人。当时他们村里染了怪病,不到月余就死了半个村子的人,一下子就把这填起来了。”

这话一说完,那车夫冲人拱了拱手,就赶紧一拉缰绳走了。

只剩下宋靖秋和苏萧闲两个人,对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黄土路,孤孤单单的站在路旁。

那条路上尘土飞扬的,一旦风吹的大一点,站在里头瞧,连天都是黄色的。

拒那车夫说,从这要到怪病村,他俩还得靠这双脚走上半个时辰。

这附近因为怪病村的缘故,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连草木都几乎枯萎了,所以风沙格外大。

苏萧闲靠着宋靖秋围在她口鼻上的手帕,才勉强没吃一嘴沙子。

“狗娃子,狗娃子你别睡,你醒着,等一会咱埋了你爹,娘就带你去找大夫。”

黄土漫天,宋靖秋与苏萧闲二人走在路上,只能听见前方似有一妇人说话,却丝毫看不见人影。

“狗娃子,别睡,听见没有!别睡!”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很快那妇人的声音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与哭喊。

这样的声音响彻在风里,显得十分凄凉悲惨。

虽然在这样大的黄沙里,宋靖秋无法辨别这声音的来路与方向,但好在这里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到头,二人沿着路边一直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瞧见了那位妇人。

只是到的时候,她口中的那个狗娃子,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婶子,你们是从前边的村里来的吗?这孩子可是生了什么病吗?我是个大夫,若你不嫌弃,我可以替他看看。”

宋靖秋蹲在人旁边,询问的很是小心。

因为那妇人看起来,遭受的打击很大,蓬头垢面,状若疯癫,整个人都瘦成了根麻杆。

此时此刻,怕是稍有不慎,一个字说错,就足以击倒这个脆弱的可怜人。

“大夫……治不好了,治不好的,这两个月我们家什么大夫都瞧遍了。”

那夫人说着,竟指着身后的一卷草席,痴痴的笑了起来,一遍笑一遍又抑制不住的淌着眼泪,那场景看在人眼里,直让人难受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村里的人,家家都信鬼王,就他舍不得那么点贡品,不肯去庙中求拜,结果惹怒了鬼王,降灾到我们家。从我小女儿开始,接连染上怪病。”

那妇人越说声调便越尖利,到了最后,已经有些刺耳的让人难以辨认,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可即便是这样,二人还是从人口中依稀的听清楚了一句话。

“不到两个月,家里的五口人全都死绝了,就是连条狗都他娘的没剩下。”

宋靖秋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掀开了那盖在狗娃子身上的破草席。

席子刚一先开,阵阵的臭味便从人身上飘过来,不留情面的往人鼻子里钻。

那席子下边的画面,则是更加的触目惊心。

那孩子瞧着,最多不过十五岁,浑身瘦的就像是个空壳子的芦苇棒,饶是这样,他身上的这二两皮肉,仍旧溃烂的千疮百孔。

一双小腿,几乎已经烂没了,几条白色的蛆虫顽强的挂在上面,伤口已经深得见骨。

宋靖秋将那草席重新盖在人身上,回头瞧着苏萧闲,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到了这样的程度,即便是大罗神仙在此,只怕也是回天乏术,更何况他小小一个大夫。

“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宋靖秋颇为惋惜的对着那妇人说着,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偶尔看着远方会突然笑一下,然后反复嘀咕着。

“不信鬼王,必遭灾祸,鬼王降灾……”

大抵是儿子的离开,成了逼疯这个可怜妇人,最后的一根稻草,自那之后,那妇人便再也没有正常的说过一句完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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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靖秋和苏萧闲,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在离开之前,给人怀里塞了些散碎银子,期望着假如她还能清醒过来,能靠着这些银子继续活下去。

两人到达怪病村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与村外黄沙漫天,凄凉荒废的景象不同的是,这个所谓的怪病村里,竟然惊人的富庶热闹。

热闹的让宋靖秋瞧着,都觉得不切实际,心惊胆战。

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是出奇的多,街上的商贩种类齐全,生意红火,两旁吃饭的酒馆客栈里,也是几乎家家人满为患。

街上铺的都是青砖路,周围的商铺都是二层楼,家家张灯结彩,处处喜气祥和,远处更是连舞龙舞狮的人都有,热闹的就跟赶庙会似的。

整个村子里,更是高房高屋连成一片,一眼看去,望都望不到头。

这样的景象,就说是镇都得是富镇才能看到,更何况是这一个出了名的怪病村呢。

宋靖秋看着眼前这番,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快乐富足的美好景象,不知为何,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奇怪,所以这一颗心总是悬着,丝毫不敢大意。

可老祖宗就没这烦恼,刚一进村,她便入乡随俗的,在路边随手买了两根糖葫芦。

火红的山楂蘸满了冰糖,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可苏萧闲却只是一直将这两串糖葫芦捏在手里,只看不吃。

宋靖秋忍不住好奇问她,还被她翻了个白眼,怼了回来。

“你疯啦?这大夏天的谁吃糖葫芦,你不嫌粘牙啊?”

第34章

听了老祖宗这话,宋靖秋才猛然惊醒过来,方才他就一直觉着奇怪,只是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经苏萧闲这一提醒,他才恍然间明白了这问题出在哪。

这村子里乍一看的确繁华热闹,甚至比一些镇子还要好,可细看之下,却有很多地方不合常理,所以一进来,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少了许多烟火气。

沿街上没有一个乞丐,村民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饭馆里大白天的依旧点着蜡烛,即便是到了饭点,整个村里也没升起一丝的炊烟。

这里的人们活的都好像太过体面,又太不真实。

想到这里,宋靖秋不由得向四周瞧了一圈,却发现周围的这些人,不论是商贩还是百姓,孩童还是大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笑着的。

那笑容看在他眼里,看的他脊背发凉。

“瞧什么呢?那边有舞狮子的,围了好多人,陪我去看看。”

“恩……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先把行李放下,然后再说?正好这客栈人多,我还可以到处跟人打听打听,这怪病的事。”

二人旁边正好就是家不小的客栈,此时正是吃饭的人多着的时候,宋靖秋本想趁着这会儿,先将这病的事打听清楚,然后再将行李放下,好好的梳洗一番。

毕竟他俩方才刚刚顶着黄沙,走了那么远的路,宋靖秋现在只觉得自己这一身衣裳脱下来抖抖,都能抖出个二斤的沙堆来。

可苏萧闲却不管他这事,连听都不听他多说一句,直接拽着人的袖子,就往人堆里头扎。

看完了舞龙舞狮,旁边还有高跷爬杆碎大石,糖炒栗子,芙蓉糕。

等老祖宗将这些的吃喝玩乐,全都过一遍,再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刚有些擦黑,可这街边的商贩们,就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瞧着这村子里的人,过得比你都惬意,也没见这大街上有哪个是愁容满面,像是家里有人生了治不好的病的。”

苏萧闲说着,从怀里抓出了一把花生豆,一粒粒的塞进了嘴里,却非要攒着一块儿吃,最后把那腮帮子,塞得跟个仓鼠似的,话都说不清楚。

“我看你来这,想要瞧怪病,长见识的想法,八成是要泡汤,与其这样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在这村里快快活活的玩两天,再去瞧瞧我那鬼王庙,然后就奔下一个地吧。”

“为……”

宋靖秋被苏萧闲这突如其来的态度,搞得一头兀水,刚想问她为什么,老祖宗却抬脚就走了,临走时还转头朝他嘴里,也塞了粒花生豆。

那花生外面蘸了一层砂糖,刚入口的时候,甜的有些腻得慌。

“先找着了住的地方,再说别的吧。”

苏萧闲叼着花生走在街上,左顾右盼的找寻着客栈,却忽然间听见远方有三声锣鼓响。

这都这个时候了,总不至于再有个舞龙舞狮的上这儿来吧,这大晚上的谁能看得清谁啊。

苏萧闲虽是这么想着,却还是转着圈的看了看四周,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到底没看着这锣鼓是在哪响的。

只是这街上的村民,一听见了这三声锣鼓响,就跟听见了沙场上的战鼓一样,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整齐划一的往家里走,走路的速度还都挺快,不管是老的少的,全都健步如飞。

瞧那架势,不是家里着火,就是赶着投胎。

宋靖秋本想拦个人下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想无论他说什么,都没一个人愿意理他,甚至连他伸手故意拦住他们,都会被人无情的推开。

周围的饭馆,布庄,各色铺子一应关门也就罢了,可你说你一个客栈,也跟着关的这么早是几个意思。

老祖宗站在那几个客栈门前,一一瞧过,也一一骂过,可就是没一个乐意给他们开门,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今日太晚了,客官明日再来吧。

“你说的这不是屁话吗!不晚谁住店啊!”

宋靖秋眼瞧着苏萧闲,把一整袋的花生豆,全都砸在了那几家客栈的门上,却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并阻止了人砸店的企图。

“唉,鬼王大人快显灵,赐在下个住处吧,要不然我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宋靖秋对着人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的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故意逗她。

却不想真把老祖宗惹毛了,掐着他腰间的软肉,追出去他好几丈远,疼的他吸着气,揉了好久。

“看在你如此虔诚的份上,本祖宗破例,带你去我的庙里住上一晚吧。”

苏萧闲说着,便真如同是带人回自己家去一样,大摇大摆,毫不客气,尽管她连那鬼王庙到底修在哪了都不知道。

“反正那庙本就是这些夯货们给祖宗我建的,他们修的费心费力,我若是不过去住,岂不是浪费。”

苏萧闲虽是如此说的,可现实却是他二人绕了一大圈,终于瞧见庙了,门上却也落了锁了。

无可奈何之下,宋靖秋只能带了老祖宗钻进了周围的一个破庙里休息。这座小庙光从外表瞧着,就远不如苏萧闲的那座鬼王庙气派。

进了里头,更是到处都是尘土,蜘蛛网挂得快比人高。

这个地方原先也不知道供着的是哪位神明,瞧这样子,应当有一两年都没有香火了,估摸着是自从旁边见了鬼王庙,这座村子里的人,就只信鬼王不信神了。

这样的架势,苏萧闲从前可真没见过,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荒唐。

不过起码这座破庙还没让人直接拆掉,不然他们今晚可就真是要露宿街头了。

宋靖秋将这庙里的一个角落清理出来,二人勉强凑合着挤了一晚上,可睡到一半,却突然听闻身边有异响。

那动静不太大,可放在这荒庙之中听着,却极其瘆人。

宋靖秋听见响动,率先坐起身来,挡在了老祖宗的面前,他本以为是有豺狼之类的野兽出没伤人。

却不想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直听见身旁的破木窗子,被夜风吹的“吱呀”一声。

原来是他听错了。

宋靖秋如此想着,才刚躺回了原处,就听见自己身后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切的哀嚎,那声音一出,宋靖秋这一身的寒毛都跟着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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