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那时候时辰尚早,老祖宗睡的迷迷糊糊,哪听得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敷衍着他嗯啊了几句。
等苏萧闲睡到彻底清醒,早上宋靖秋说的那些话,也算是全忘了个干净。
不过即便是没忘,就按照老祖宗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对他多理会,依旧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毕竟这一座小小的仙山,还不足以让她一介鬼王放在眼里。
宋靖秋走了后,苏萧闲独自一人睡到了日上三竿,而后起来草草吃了顿早饭,也就换好了衣裳,出门去了。
宋靖秋那外袍金贵,能借给苏萧闲穿上一天,已是难得。自那日采药回来后,他便托了林蓉蓉去前山为她置办衣裳。
那林蓉蓉听着是要买给苏萧闲的,虽不乐意,却也不好拂了宋靖秋的面子。就那么半推半就的,也是给她买了两身回来的,起码能有个换洗的。
只是老祖宗对这两件衣裳不甚喜欢,觉得她们料子粗糙,式样花色也都俗气,还没有宋靖秋的衣裳瞧着顺眼。
所以便是买回来了,也没怎么穿过,一直都拿着宋靖秋那些个宽大的外袍将就着。
今日出门,想必是这些个外袍穿着不方便,苏萧闲竟还赏了人面子,将那两件衣裳挑了一件,换完了才走。
宋靖秋同孟舟刚一在山上回合,就赶忙给人赔了个大不是,毕竟这修补结界的活计不小,要说累人,这仙山上几乎没什么活,能再出其上了。
他自己受罚,虽说不上公允,但却不至无辜。
可孟舟却不一样,他是真正无辜受了他牵连的人,先是一盆蛋花汤洗澡,后又跟着他一块挨骂,这会儿还要受他牵连一块受苦。
这些事别人都能不看在眼里,不放在心上,可宋靖秋却是不能的。
孟舟本就算是宋靖秋这一伙的,此时和人一起受了罪,他虽委屈不服,却也不是冲着宋靖秋的。
毕竟这有无错处,也不是宋靖秋三言两语就能决断的,这一切若是要怪,还得怪在孙亮,和那个老糊涂了的教习身上。
所以,面对宋靖秋如此大礼,孟舟最先的反应,还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也并没刁难,反倒是更加尽心竭力的跟着宋靖秋,替人分担修补结界的事了。
那结界符文繁琐,若非精通,是补不好的,而宋靖秋对于符文的造诣与理解,在仙山所有弟子中,那都是拔尖的。
也正是这样,那教习才敢放心的将这个活计交给他。
第20章
而孟舟虽也是乙字科的,但符文之术却一直是他的短板。
所以在修补结界上,他也只能听人指令行事,就跟那些个小师弟一样,帮不上人什么大忙,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写符文的动作,能比那些人更快点。
“二师兄,咱这才走了没多远,这结界可就已经破了两处了。教习还常说这玩意儿,有多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我看都是吹牛皮。”
孟舟提着东西,摇头晃脑的走在后面,四处扫看着。
“别乱说,教习怎么可能是吹牛皮呢。”
他这话说的无意,宋靖秋却听的有心,他原本就怀疑仙山上的禁制有古怪,而今日一看,这破损的地方竟比他想的,还要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修,到了正午竟已经补了五道符文,若是放在寻常时候,这一山走下来,要修补的地方可能都不过五处。
如此看来,恐怕仙山真要有邪祟入侵了。
宋靖秋手中攥着那沾了朱砂的毛笔,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苏萧闲她应该会听话,乖乖待在家里的吧。
也不知是怎得,自从今天来了这儿,他就总是心神不宁的,无论怎样都静不下心来。
眼瞧着日头到了正午,宋靖秋索性便不再向前,而是拿出了早晨带好的干粮,带着人原地休息。
孟舟随人走了一路,这肚子早就空了,如今见了干粮,也顾不上好不好吃,拿到手里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吞了半块饼子进肚。
可宋靖秋却一直不为所动,那块饼子捏在他手里,上面的芝麻掉了一地。
“应当没事吧,她虽然性子顽劣任性了些,但说话总还是算数的,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二师兄,你说什么呢?”
“噢,没什么……”
孟舟舔着手指上的芝麻,宋靖秋这一晌午看起来总是心神不宁的,如今坐在这儿休息,又总是嘟囔些他听不懂的话,搞得他也莫名其妙的就跟着紧张起来了
日头近了正午以后,这天倒是逐渐的阴了下来,宋靖秋心里不安宁,眼皮也跟着跳,孟舟跟在他后面,总觉得他今日身边的温度都冷了许多,冻得他大气不敢喘,说话都要仔细斟酌几分。
而苏萧闲,也还真没辜负他这一番担心。
自老祖宗从那竹屋出来以后,就直奔着山上的那条小溪去了,今早上宋靖秋说的话她虽是一个字没记住,但那日有关于河蟹,他所说的苏萧闲可是全都记住了。
他说这仙山只有这一条小溪还有些河蟹可抓,虽那日他们去采药的途中也瞧见了两只,可那地方都是脏泥,深受老祖宗嫌弃。
想必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她也是不会亲自屈尊,到那里去抓螃蟹的,剩下能去的地方,也就只剩这儿了。
“蟹粉包子,蟹黄粥……”
眼瞧着涓涓细流就在眼前,老祖宗心情大好,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起这些个美味佳肴来,苏萧闲这才到了河边,就好像已经闻到螃蟹味儿了一样。
眼前的这条小溪还真是不大,水流最宽的地方,也不过有男子的两步宽,而最窄的地方,则不过女子两掌宽,其中还有碎石交错,看起来几乎就要断流了。
不过也就在那几近断流的溪水边上,密密丛丛的长着一片芦苇丛,她记得宋靖秋曾经说过,那些个肥嫩的大螃蟹,多半都喜欢往这些个苇丛里面钻。
“就这了。”
苏萧闲说着,便撸胳膊挽袖子,准备钻苇丛,抓螃蟹了,临走前还学着宋靖秋的样子,从地面上抓起了一丛杂草,编了个像模像样的草绳。
只可惜这附近溪流太小太清,连鱼都没有几条,螃蟹就更加难寻。老祖宗平日只是听着宋靖秋说,就觉着这抓螃蟹,也和他说的一样简单,两片嘴皮子一碰,这肥美的大螃蟹就轻易的捉到了。
可谁成想,等她亲自做了,才发现这偌大的芦苇丛,竟连一只螃蟹影,她都看不着。
“呼,如此看来,今后若是想吃,还是得让他来弄,自己抓也太累了。”
这一趟芦苇钻下来,累的老祖宗气喘吁吁,腰酸背痛,也没瞧见一只螃蟹,气的她几乎都要怀疑,宋景琦说这有螃蟹是故意唬她的了。
可就在她捶腰擦汗,打算骂娘的时候,一只举着大钳子的肥蟹,正挺着肚子打她面前走过,那丝毫不躲,半点不避的嚣张样子,当真是半点都不怕被抓。
苏萧闲见着猎物如此坦荡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只见她眯起双眼,紧盯着那只螃蟹,撸胳膊挽袖子的卯着劲,直等它进了芦苇松了警惕,老祖宗就一脚踩过去,将它一举拿下。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这结果,与她所想的,到底还是有些偏差。
老祖宗的确是卯足了劲的冲进了苇丛里,只是她刚一脚踩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为凄惨的“哎呦”。
苏萧闲闻声爬开芦苇一看,这螃蟹是让她给踩着了不假,只是在她脚与螃蟹中间,还插进去了一只手去。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蹲在她面前,哭天抢地的哀嚎着。
“哎呦我的妈,这谁家姑娘这么楞啊,可踩死我了。”
说话这人穿着一身白衣,一看就和宋靖秋一样,也是个仙山弟子。今日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天沐休,本想着舒舒服服的在家里待上一天,可谁想着天才刚亮,就让人给赶出来了。
说是孙亮师兄说了,让他这一整天,都盯在宋靖秋旁边。
他不过是个辛字科的小喽啰,人微言轻,虽一块儿玩过几次,但孙亮估计连他名字都没记住,又怎么可能这么直接的给他安排任务。
不过是上面那几个嫌这活计无聊,又不敢推脱,所以找了他们这些小的来做。
料定了他们无力反抗,又不能直接接触到孙亮,所以只能乖乖去做。
可他偏就不。
上面的那些鲲鹏猛兽有他们的厉害,可他们下面的蚍蜉虾米,也有他们自己的活法。他虽听令出来了,可也只是早间的时候,到竹屋跟前晃了一圈。
宋靖秋走后,他便也跟着撤了,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了这芦苇丛里躲清闲,他只需在这儿逍遥半晌,回去了就全说没什么特别的,左右不过了事交差。
可谁知,他这儿正盯螃蟹呢,老祖宗便一脚踩上来,这一脚踩的,只叫他觉得骨头都要断了。
“这又是谁家的小畜生蹲在这儿,滋哇乱叫,吵得我耳朵疼。”苏萧闲将那挽起的袖子放下,又像模像样的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脸上气定神闲,只是这脚下的力道,一点都没松。
第21章
“嘿你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那男子本是开口,就想骂她小娘们的,只是方才光顾着手疼,没怎么抬头,如今抬头一看,又觉得骂不出口了。
只好话锋一转,说了个小娘子出来。
只是这小娘子虽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可这穿的也太奇怪了点,艳粉的里衬配着大葱色的外衫,就这样也敢明晃晃的往外穿,真是仗着美色,为所欲为啊。
那小子一边感叹着,一边吞了口口水,扯着自己干涩的喉咙,对着老祖宗求饶。
“小娘子貌美如花,长得……就像是天上的谪仙人一样,但就是能不能,先把这脚收一收,我这手要是再踩一会儿,怕是要废了。”
“天上的仙人长得可没我这么好看,不过你这小娘子……又是个什么称呼?”
苏萧闲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五官都要挤到一起的人,这人间的称呼真是让她难以理解,宋靖秋之前说出个娘子,这人今日又说出个小娘子来,真是奇奇怪怪的。
“嗨,这小娘子就是对于长得好看的姑娘的称呼,反正起码在我这儿是这样,不说这个,姑娘是哪字的?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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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想直接问老祖宗的名字的,可奈何想了几次,都没好意思开口,就只好改问住处了。
可谁成想,老祖宗这住处说出来,他却傻了。
“我不是你们仙山的弟子,也不住在你们前山,就住在后面一个竹屋里。”
“竹……竹屋?”
那小子听见竹屋这两个字,音调都有些变了。这仙山之上除了宋靖秋那儿,哪还有什么竹屋啊。
宋靖秋平日里看着为人正派,温文尔雅的,可竟然私下里竟与女子同住,如此苟且……
难道自己随随便便来这抓点螃蟹,竟还真立了大功了?
那小子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怕,于是也不敢在此多留,只是慌里慌张的将那螃蟹从地上拾起来,交到老祖宗手里,而后就转过身去,快步跑了。
——
老祖宗来这一趟,到底还是抓了四只河蟹回去,串成了一串放在手里拎着,瞧起来也算是收获颇丰。
只是宋靖秋坐在屋里,一瞧见她回来,瞬间就黑了脸。
“我早上走的时候,与你说什么了,你不是说你从不食言的吗!”
老祖宗兴高采烈的刚回来,便遭到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心情一不好,和人说话的语气也就更不会好到哪去。
“我早上睡的正迷糊,怎么能知道你同我说什么,再说了,我在这儿也只是保你不死而已,剩下的一切还得看祖宗我心情,而你现在让我心情很不够好。”
苏萧闲也是个属驴的,只能顺着毛摸,但凡要有点让她不称心如意的,就要与你尥蹶子,更别说是同她撂脸子了,你脸黑,她只会比你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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