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来人正是雍畿府尹仇大人。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祁和在接待客人的时候,因为太过诧异,而直接失礼的问了出来。虽然雍畿已经停止了内乱,但百废待兴,怎么想仇府尹都不应该这么有空啊。
“我是来找你救命的。”仇大人直接开门见山,也没和祁和客气。他这样也是被逼无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麻烦朋友的。但是这不是巧了嘛,他正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祁和就派人送来了信,他连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看,就顺杆爬上来找他这位大名鼎鼎的朋友了。
雍畿府尹把司徒器家的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都与祁和说了个遍。
然后……
司徒器就遇到了史上最大的危机。
他曾以为他根本不怕的,什么状告不状告的,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有本事就让雍畿府尹来抓他啊!司徒器的纨绔习气并没有完全戒掉,他不怕官府,也不怕人言,带着一种打从骨子里就有的剽悍之气。
但是当听说祁和来访时,司徒器还是怕了,他怕祁和误会他,怕祁和也觉得他不孝,怕祁和认为他离经叛道,无法与之为伍。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唯一惧怕的,只有我们在乎的。
但祁和来了,司徒器不能不见。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在花厅见到了一身蓝衣的祁和。一圈毛边,把祁和白皙如玉的脸,衬的更加光洁无瑕。今天的祁和也是这么好看呢。
司徒器万万没想到,祁和不是来责备他的,也不是准备来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的,祁和只是来问:“雍畿府尹仇大人与我有些交情,他请我来当个中间人,想问问你对于这事的处理,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雍畿府尹夹在司徒老将军与司徒器之间,都快要愁死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一边是司徒老将军动用各种关系,想要搞死自己的儿子;一边是新晋异姓王,据说深得女天子的赏识。
这样的神仙打架,他能判得了谁?他谁也得罪不起!
最让雍畿府尹惶恐的就是,司徒老将军的关系已经托了一层又一层,来找他“提点”了无数次。镇国王司徒器这边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他毛骨悚然。这种安静在官场上并不会让人觉得司徒器是投鼠忌器没招了,只会让人脑补他是胸有成竹,在憋什么大招。仇大人可是知道司徒器曾经有多么的大胆与嚣张的,他一点也不想成为司徒父子内斗的炮灰。
其实说是中立,仇大人选择了找祁和商量,而不是别人,就已经透露了一种他比较亲近异姓王的信号。
祁和自然也是很想帮忙的。
“你……”
“我?”
“你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吗?”司徒器侥幸着,心想着,也对啊,那可是“宛丘四公子”的祁和啊,他怎么会和市井妇人一般,整天关注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呢?他肯定不知道是他主张他娘和他爹和离的。
“我听说了啊。”祁和从仇府尹口中知道了事情最清晰的全貌,“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司徒器哭笑不得,他还是有点不信祁和真的都听说了,要是他真的听说了,他怎么会对他还是这样平平淡淡甚至友善的态度呢?
祁和好像终于get到了司徒器的点,恍然大悟:“你做得很好!
“你做得特别棒!
“你娘一定会以你为傲,而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勇气与一往无前的精神。”
日常任务(3/3)完成!开心!
“!!!”司徒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欣喜若狂,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理解他,那这个人非祁和莫属了。
妈妈,我到底喜欢上了什么样的神仙!
第48章 花式作死第四十八式:
神仙祁与小狗司徒就樊夫人的和离, 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讨论,就像是准备打一场小型战争,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在还没有开始之前,他们就准备好了万全之策。
在两人的计划里, 他们一直认为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 便是打一场舆论战。
一如司徒老将军不是个好爹,一心想要搞死自己的亲儿子, 司徒器这个当儿子的也并不什么好儿子, 他拒绝逆来顺受, 一心只想锤死那个不配当爹、当丈夫的老东西!
“至于府尹大人那里,还请阿和去与他说,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就好。”司徒器这样对祁和道。
所谓的按照规矩来……
那自然就是请司徒老将军的宠妾先挨板子, 再滚钉子,能活下来再说吧。
自古以来,民告官, 仆告主,就是这么一个流程。
这小妾再怎么受到司徒老将军的喜欢, 都只是一个民, 甚至还不如普通的老百姓呢,因为在大启的认知中, 妾与婢齐同,奴婢奴婢,也就是下人仆从,可以随意被主人发卖、有卖身契的那种。以这样的身份, 去找雍畿府尹状告当朝王爷,那么按照法律明文规定, 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在告成之前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不用说大启是这么一个注重嫡庶,甚至已经到了有些过分的朝代。
小妾告嫡子,惩罚肯定是要翻倍的,至于翻几倍,那就要看当堂审判的大人到底有多讨厌这种情况了。
很多状告的人有可能都耐不过这些先头的刑罚就去了。
而大启曾经流行过一个特别操蛋迷信的说法——如果这个状告的人没能挨得住刑罚,那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这样冤枉别人,当场收走了他。
这种说法当然是不对的,愚昧又无知,也因此才会被朝廷大力整治,力图再不让民间出现这样的牵强附会与冤假错案。
但是司徒老将军的小妾不知道啊。
她与司徒夫人一样,都是深宅妇人,甚至还不如司徒夫人,她自从被司徒老将军收入房中,除了上香祈福,几乎就再没有离开过府上。没嫁人前学的是风花雪月与勾引人的本事,嫁人后整天琢磨的也是如何宅斗争宠生孩子。这样的她,思想很可能留在在十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
有“好心人”私下告诉她,一旦她接受了这些惩罚,异姓王一定会想方设法搞死她,根本不给司徒老将军发挥的余地后,她便毫不犹豫的信以为真,被吓得肝胆俱裂,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以小妾满脑子的宅斗经验来说,嫡子与她们确实是天然的对立阶层,恨不能除之后快的那种,司徒器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于是,在雍畿府尹再次出面,表示要开始当堂审理她状告异姓王一案时,小妾直接翻供了,她对府尹说她不是自己要告,是替自己的儿子来告。
这小妾之所以得宠,除了长相美艳动人,还有个原因就她给司徒老将军生了个庶子,今年才五岁。
“大人明鉴啊 ,是妾的儿子十郎,实在是看不得嫡亲兄长这般虐待父亲,才想要来请您做主的呀。”
这小妾是个没多少文化见识的,根本不懂大启的法律,但她又有那么一点骨子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觉得既然不能民告官、仆告主,那就让自己的儿子来告嘛!她儿子虽然也还没有品级,但他是司徒老将军的儿子,异姓王司徒器的亲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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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孩子才五岁,雍畿府尹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做什么呢?
说不定经此一役,还能让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在京中博得一个纯孝的好名声,真是一举数得。这样的好办法,她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一开始就应该用儿子的名义来告的!
小妾不知道的是,这正是雍畿府尹想看到的局面。
“庶告嫡,加一等,念其年幼,恐伤根基,便由你这个当姨娘的来顶替吧。”大启确实有照顾老弱的传统,一般也就是让青壮来替。
小妾听后面容变颜变色,吓得只会摇头,不不不,她不要替,她不要替:“我一定会死的。”
小妾笃信“好心人”的告知,这雍畿府尹是公子和的至交好友,而公子和又与司徒兄弟交好,有公子和从中说情,雍畿府尹肯定是偏向司徒器,想要息事宁人的。而平事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也就是让她彻底闭嘴。
她还不想死!
于是,已经改了一次口的小妾,当着所有来看热闹的百姓的面,很自然而然的再一次改了口。
这一回她半真半假的说出了一些实话。
不是她来告,也不是她替儿子告,是司徒老将军让她来告的。
没和司徒老将军商量,小妾就把这老东西卖了个干干净净。她当时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了,既不想自己死,也不想儿子遭罪,那自然就只能顺应本能,供出真正有问题的那个了。
至于她扯出了司徒老将军,回去之后司徒老将军能不能放过她,那就要看她后面的本事了。小妾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十分自信的,觉得将军那么宠她,哪怕真的生气,也早晚能哄他回头。
“你这不断在变的说辞,教本官如何信任于你?”雍畿府尹摸了摸黑色的胡须,面容凝重,心中却轻快不已,一切都按照他们所期待的发生了,他终于不用担心愁到头秃了,“况且依你之言,老将军卧病在床,到最后还是得有人来代替啊。”
“啊?”小妾傻眼了。
“老将军是一品大将军没错,可异姓王是超品。”雍畿府尹提醒道。归根结底,还是下官状告上官,也是要先受罚的。只是惩罚会轻一些而已。
“将军根本没……不,他已经好了,将军已经好了!”小妾活在会被生生打死的恐惧里,为了自保,把司徒老将军卖了个彻底。
“哦?”雍畿府尹等的就是她口不择言的这句话,“这么快?”
所有的围观百姓也自认为已经听懂了,发出了嘲讽的哄笑。还真以为是异姓王打坏了自己的爹,没想到是在装病,那这个伤到底是不是异姓王打的,也就两说了啊。之前他们就觉得奇怪了,好好的异姓王为什么要打自己的爹?根本说不通嘛。
等现在这个胡言乱语、反复翻供的小妾说完,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呀——后院之争。肯定是这样没错。
宠妾灭妻,为了个小妾,竟然这么整治自己的嫡子,还是有这么大出息,这么年轻就封了王的嫡子,啧啧,司徒老将军糊涂啊。
而雍畿府尹这边也就可以顺势得出一个结论,既然只是后院之事,在没有死人之前,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就不受理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而祁和最擅长打的舆论战,也从已经结束的小妾状告嫡子的案子出发,开始到处引人思考——司徒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如今父不父、子不子的局面。
众所周知,异姓王司徒器曾经是个纨绔。
但他这个纨绔也一直纨绔得很有特色,那就是他是个被动怪,除非你惹了他,否则他是很少无聊地主动招惹你的。当然,一旦被司徒器锁定仇恨,那他可不管你当初到底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是怎么样了他,他都会往死里反击的。
但总之,先撩者贱。
鉴于司徒器这个毁誉参半的名声,不少人的第一想法就是祁和所希望看到的——一定是司徒老将军做了什么,才会让司徒器如此生气。
那么,司徒老将军到底做了什么呢?
这个就是发挥广大群众想象力的好时候了,传什么的都有,好比后院之争,司徒老将军强迫司徒器联姻啊,司徒老将军气不过自己没封王啊,总之,司徒老将军是别想干净了。而在世家贵族之间,流传最广的说法还是有关之前寻山南坡那场战役的军功到底是属于谁的猜测。
司徒家之前对此一直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但越是如此,好像越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司徒老将军偏心长子,激怒了幼子。
不过,唯一说不通的是,如果是这样,司徒器搬家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大哥司徒品?
到最后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论。
公道自在人心,大部分人都已经坚信肯定是司徒老将军做错了什么,也有少部分人觉得不管老子如何,司徒器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应该如此无礼。总之就是,大家从一开始就都被洗脑,认为肯定是司徒老将军的错了。
再在这个时候把樊夫人要与司徒老将军和离的消息放出去,那就更是让所有人认定,司徒老将军肯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不然不可能闹到妻子都要为了儿子与他和离。
这件事以司徒老将军想也想不到的发展方向,就这样一路疾驰了下去,等他想明白要打舆论战的时候,祁和的水军早已经给围观群众定了此事的性质,占尽了先机。
“最后一步,就是我明日请旨,让陛下恩准我娘和我爹和离了。”司徒器开开心心地与祁和道。
司徒器本来没想麻烦祁和的,但到最后,他还是得承认,祁和出手制造的这个效果,比他一意孤行选择的那种两败俱伤要好得多。
“我也要谢谢你。”祁和道。
正是司徒器的这件事,帮助祁和明确了接下来做事的方向。发明创造,他搞不来,也不敢搞。但那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无法对这个时代起到什么作用于帮助了。他可以利用他的书,利用他的名声地位,来改变一些大启在制度思想上的弊病漏洞。
哪怕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真的改变,但至少他留下了思想的种子,为后来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好比,没有谁离开谁就一定活不下去了。
或者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一切,也并不是命运的全部。
祁和不是说把爱情当作全部完全不好,毕竟这是个人选择,他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与自由。只是当爱情没有了,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来丰富精神。不是说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婚姻,就一定会活得不幸福。
祁和在现代听过最可笑的一个言论,大概就是大启的女天子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她一辈子没结婚。
祁和当时真的是满脑子的问号,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这是何等狭隘的见识才能让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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