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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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陈努力不让自己分神去看周时忆,全程埋头闷吃,菜上齐,啤酒和红酒一起被端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自顾自拿过一瓶雪花,开盖倒了满满一玻璃杯。

感受到有冷冷的视线正隔着小威沉沉盯着自己,她赌着气,险些没将杯子倒洒,啤酒沫海浪似的咕嘟咕嘟往外翻,她凑过去吸了一口,装模作样地翘了翘唇。

喝完这瓶雪花,忘了令人揪心的他,老娘要独闯天涯!

陈陈笃定周时忆当着团队这么多人的面不会说什么,又隔着小威这个人形屏障,他也够不着自己,她撒了欢似的,一口接着一口灌啤酒,边灌边时不时偷看周时忆。

示威似的。

看了一会,她眉头就锁起来了,周时忆沉默着,再不看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辣锅里伸。

他们点的是正宗的重庆火锅,辣锅里红油翻滚,辣椒铺展了半锅,红艳艳的辣味呛鼻,陈陈眼睁睁看着周时忆将浸满辣油的青菜从锅里捞起,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快,他的唇色被染得饱满而红艳,似乎还有些发肿。

陈陈的心狠狠揪着,犹豫挣扎着,却拉不下面子去制止他,她啤酒都忘了喝,闷闷坐在位置上,一边偷看他,一边低头纠结,像个委屈的小孩子。

挣扎到最后,她实在不忍心,笑嘻嘻地起身,就往屏风那边走:“吃饱了,我们去唱歌吧!”

战斗力最强的吃货都提前撤了,几个爱玩的也没心情再吃下去,纷纷往点歌台那边涌。

周时忆放下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下颌线绷得笔直而冷冽,睫毛黑沉沉地垂着,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片刻后,陈陈的歌声响起,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走过去。

******

周时忆在沙发角落里坐下来,闪烁变换的灯光里,陈陈眉眼轻垂,动情地唱着歌,白皙饱满的脸颊染着一抹红,整个人窝在点歌台前,看上去生动又委屈。

屏幕上画面在闪动,那首歌周时忆从没听过,她却唱得格外真挚用情。

“有些人用一辈子去学习

化解沟通的难题

为你我也可以

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

很想都翻译成言语

带你进我心底

……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她声音一贯明朗,此刻却被酒精浸泡出消沉的哑意,微微地走调,却听得他胸口闷闷地痛。

那种没处抓挠的焦灼与不安,还有无法言说的不明所以在无声翻涌。

周时忆打开浏览器,很快搜到这首歌的歌名——林忆莲,《词不达意》。

倒像是在唱他自己。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在爱她这件事上,他向来词不达意。

可那样小心翼翼地靠近,还是让她恐惧猜疑。

是他做的不够。

还不够多,还不够好。

尾音最后一个音符划过,周时忆看向手机,恰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再过一分钟,就到零点了。

时隔十一年,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跨年,在同一个空间,却隔着喧嚣人群,隔着猜疑赌气。

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时,他下意识又点开微信看了一眼,继而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同志们,马上就到零点了。”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周时昔与纪了早就不知所踪,剩下的人都挤在迷离光线下,小威拿出了手机,大家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一。”

与此同时,耳边微微一烫,陈陈不知什么时候越过长长的沙发挤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失忆,新年快乐。”

她声音含笑,坐直身子,又说了一遍。

周时忆微微一怔,偏头去看她,一眼撞进她湿漉漉的杏眼中去,一双大眼睛如琉璃珠般,光彩璀璨,倒映着他孤独的影子。

周时忆喉结微微一动,说:“新年快乐。”

陈陈又一皱鼻子,声音蓦然委屈了几分:“虽然我现在很生气,可是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我陪你跨年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周时忆指节轻动,下意识想去牵她的手,她却像变脸似的,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游鱼似的逃走了,转眼又占领了点歌台。

“给我点一首周杰伦的《菊花残》。”

“大姐,那叫《菊花台》!”

头顶光线明明灭灭,周时忆半张脸隐在昏暗中,目光炽烈,穿过灯光人群,微抿着唇去看那个在他心尖上飞扬跋扈了许多年的姑娘。

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

这一晚 ,陈陈完全放飞自我,又唱又跳,专注做麦霸的同时又悄咪咪给自己灌了两瓶啤酒。

酒撞怂人胆。她想,她赌了这么久的气,勇气早耗光了,必须用酒精补补勇气,才能和周时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喝酒的时候,她特意背过身,悄悄避开周时忆的视线,偷喝上了瘾,就没控制住量。

将近凌晨两点钟,一群人的狂欢散场,周时忆沉着脸,在点歌台边捡起他烂醉如泥的女朋友。

等被周时忆安置在车后排,陈陈整个人飘飘忽忽,胃里火灼一般炙热。

莫名的,她想起林菀说过的,周时忆有次吃完她送的外卖,胃疼了一下午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手指绵软无力,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边擦眼泪,一边无声地哭。

可那泪不知怎的,越流越快,慢慢地就擦不净了。

陈陈心里气得不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边抽鼻子,边恶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废物。”

声音说出来,却是软软糯糯的,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饿狼咆哮、震耳欲聋的气势,倒像在撒娇。

周时忆歪头打量着她,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看到她盈盈反光的眼泪,又听到她的骂声,心底像被钝刀子慢慢磨着,声音也随之哑了几分:“对,我是废物。”

“……”

陈陈想说:“我又没有说你,我是在骂我自己,笨死了,连个女朋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好意思做你老婆!”

可是她害怕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想要嫁给他的想法,便下意识闭上嘴巴,紧抿住双唇,抿得下巴上挤出密密的褶皱。

周时忆用指腹去抹她的左眼,眼泪就汩汩地从右眼往外流,他去擦她的右眼,左眼眼泪就决堤似的奔涌,不一会,周时忆两只手都被她的泪水染湿,心像是被丢到泪海里,泡得酸酸涨涨。

他无奈地凑上去亲她的眼睛,她就像被按了哭泣技能的机器人,耸着肩膀哭到打嗝。

周时忆沉沉叹着气,将她往怀里搂,哄小孩似的反复说着“别哭了”,又说“对不起”。

“疼。”

陈陈哭得有点累,终于哽咽着开口。

周时忆眉心一蹙,立即紧张地低头查看,“哪里疼?”

她却伸出细白的手指,怯怯地往他身前凑,晕头转向地在他身上摸索了会,定定按住他的肾,“胃疼。”

“失忆,你的胃是不是很疼?”

“……”

得不到周时忆的回答,她又瘪了瘪嘴巴,蓄起一包眼泪,“失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吃火锅了,我再也不买油乎乎的外卖了,我再也不让你胃疼了。”

“我学做饭,我煲汤,我给你养胃,不许你疼,呜呜呜呜。”

周时忆神情一滞,眉目舒展着,一扫阴霾,扬唇笑起来。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抽抽噎噎着,“失忆,我疼……”

“我心疼。”

计程车穿梭在繁华喧嚣的跨年夜里,抛下两条绵延不尽的霓虹灯带。

周时忆肩膀微微耸着,低笑出声。

光圈落在他脸上,照亮他如沁雾霭中的眉眼,他抱紧了陈陈,像稚嫩的少年紧抱紧了梦寐以求的新年礼物。

******

等计程车停在酒店门前,陈陈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她脸上还布着未干的泪痕,手指紧紧揪着周时忆的衣摆,整个人已如烂泥一般瘫软,不住地向下滑。

周时忆紧抿着唇将她架起,白皙的手掌上青筋爆起。陈陈无意识地向下滑着,甚至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猛然将头朝下,他心急如焚,干脆直接将她扛起,大步流星上了电梯。

纪了追到电梯口,“你这样她会吐的,她房间房卡给你,等下要给她喂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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