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宋师竹听着封恒的计划,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他说完事情后,话题一转,便笑道:“惟哥儿和柏哥儿不敢过来,让我跟你说,他们想借你的小鸟研究一下怎么做个时钟。”
宋师竹:“……”时钟这个词,她也只在他们面前说过一次,还真是活学活用。
她忍不住道:“碎成多少块了?”发条小鸟李随玉送了她三只,她箱子里还有一对。宋师竹心疼倒是还好。
封恒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他回忆了一下那两人沮丧的表情,毫不犹豫就把弟弟和小舅子给卖了:“鸟屁股裂开了,里面的铁条都散了出来。”
那小鸟是木头做的,居然能把屁股折腾成这样!
宋师竹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用手把鸟屁股给掏了,不过,她还是认真点头道:“你跟他们说,我等着他们的成果。”
以她如今十分单薄的高中物理知识,发条里面运用到的机械知识,应该是杠杠原理,《墨子》也是有所涉及的,要是这两人能做出点什么……宋师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些望子成龙的小小期待。
封恒看她想要逗人玩,也没有通风报信,而是转述了宋师竹的意思,还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鼓励道:“玩具是太傅家的李姑娘送的,满京城也没有多少只,我也不敢帮你们求情,只能先瞒着,你们好好琢磨一下,要是真能做出你姐姐想要的,她许就不计较了。”
封恒鼓励了他们一番之后,便出门了。
可他一走,宋师柏的胖脸立刻皱得跟吞了黄连似的:“这回可惨了。”
小鸟摔坏之时他就说应该去承认错误,可封惟在他姐面前一向要保持乖巧形象,硬要扯谎骗人。
他仰天大叹,得罪他姐不要紧,可他们都快回县里了。县里可还有一个黑爹等着他,要是他姐一气之下告状说他撒谎,黑爹准保对他下手,他前年除夕时,屁股可是肿了大半个月。
宋师柏耷拉着脑袋,封惟也没有好多少,他咬了咬牙:“二嫂不是说原理跟水运仪象台差不多吗,我不相信咱们做不出来。”
宋师柏看他一眼:“你见过水运仪象台吗?”
“我二哥见过。”封惟理直气壮道,他二哥记忆强悍,只要他开口问他要,他二哥肯定能全部画出来。
封惟对他二哥就是这么有信心,他二哥都能考上状元了。茂林胡同因为出了一个状元,附近房价都高了不少,就没有什么是他二哥做不了的!
说起来,封惟还有些可惜,他哥当时要是住的是自家宅子就好了,这样他们家就是状元宅邸,而不是把名头让给了死活不愿卖院子的屋主。
要不是屋主不愿意卖,他们这一回也不会为了收拾家当,在府城逗留这么多日。
第137章
发条小鸟的事只是个小插曲,宋师竹也没想过他们立刻就能做出点什么来,她对这件事的态度相当放任,反正要是努力之后最后不成功,也算是对两人弄坏玩具的惩罚。
就是宋师柏那小子,宋师竹总觉得,他一时想不开跟着封小三扯慌之后,肯定会后悔给自个招了麻烦事,说不定这两日就过来找她坦白了。
宋师竹对弟弟还是很了解的。
书房的案桌上摆着好些拆下来的小巧零件,宋师柏摆弄了好半日,早上起来时的想法又浮上心头了,一个玩具罢了,他姐总不会忍心让他换一顿毒打。
爹是黑爹,姐可是亲姐。
封惟正在分析他二哥给的水运仪象台图纸,对着小伙伴的劝说,心情复杂道:“可我已经在竹姐姐面前夸下海口了。”
他从小在人前都是一幅乖巧的形象,想到他承认错误后,宋师竹会接连发现他骗人和食言而肥两个缺点,封惟就觉得难以接受,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宋师柏见封小三的死穴被点得死死的,心里生出些悔意,不过最终叹息一声舍命陪君子。两人分工合作,他的任务就是尝试把小鸟重新拼起来,宋师柏再一次后悔当时没接好摔在地上的玩具,之后便格外专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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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铁铸件拼装起来,居然能让木鸟长嘴发声,宋师柏对其中的原理也挺好奇的,就是耐心不足,试着拼装不成后,他便想了个巧,悄悄托封姐夫试探他姐姐有没有研究过小鸟的内部构造。
封恒在双方之间来回传话,也是好笑。府城毕竟只是一个暂歇之处,他思乡情切,一直想要早些出发,可妻子百忙中居然冒出玩心,他能怎么办,只有配合着做坏事。
宋师竹没想到宋师柏还真是上心了。见他们真的有兴趣,她对弟弟也是掏心掏肺,立刻搜肠刮肚,提炼出一些可用的物理知识点,还怕他们不能理解,又给他们送了只小鸟过去,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生出怀疑,直接明言这一只可以拆,但是拆完之后得给她装上。
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嫂子真是做得十分称职,提供资源不止,为了不耽误他们做研究,她这两日只在舅舅舅母开流水席当日,把人拉过去当门面,其余时候尽量不打扰他们在书房的行动。
而少了两个能帮忙的壮丁,她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当时她来府城陪读,却没想封恒一年之内居然能考完乡试和会试,就连状元都中了,继续租着茂林胡同的宅子自然没什么用了。
宅子的家当该收拾的收拾,还有一大部分带不走的家具都送了左邻右舍,就这样行李箱笼比来时也是多了几倍有余,宋师竹不得不联系镖局托镖。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琐事。家里这半个月每日都有人上门拜访,宋师竹每日都要给这些人的资料造册分类。这一项耗费了她极大的功夫,可宋师竹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螺狮边帮着宋师竹裁纸,边道:“咱们家老爷以前也经常收人的孝敬,少奶奶是不是太紧张了?”当官之后有人上门拜访是常事,要是每个人都要记住,岂不是脑子都要占没了。
宋师竹揉了揉颈部,放下毛笔道:“这不一样。”
她爹只是举人出身,且一直是县丞,就算真的怠慢了谁,在县里也不会造成大麻烦。可封恒虽初入仕途,未来却十分可期,有些事情极早养成习惯,说不定未来什么时候就有大作用了。
人脉就是这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螺狮凑过去帮她捏捏肩膀,随口道:“那隔壁孙秀才那一页,少奶奶怎么撕掉了?”
宋师竹:“没扔掉,我放在佞友册里面了。”
螺狮吐了吐舌头,知道宋师竹对孙秀才意见极大。
宋师竹想起来昨天的事情,面色便不好。家里的家具,她挑了一套床桌椅案送给孙家,孙老太太便带儿媳上门道谢了,只是他们过来时,居然有个大肚子的妇人也跟在他们身后,宋师竹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孙三通几个月前纳的妾侍。
当时孙老太太见她黑脸,当场就面色涨红,宋师竹还是狠心把那个小妾轰了出去。
螺狮也知道宋师竹因为什么生气,她摇了摇头道:“孙老太太真是……”孙秀才向来有个贪花好色的习惯,先前还想拉封恒去喝花酒,没想到这一回回来,孙家小妾都进了家门了。
她道:“幸好少奶奶在孙老太太面前提醒孙娘子给你写信,有您看着,孙秀才也不敢太过分。”
宋师竹:“……”这想得实在太多了,她的面子哪里这么大,孙三通这几日一直过来找封恒,却是想封恒把他的文章带去京城给李先生看看,只要封恒不愿意帮他搭线,她和孙娘子关系再密切也没用。
她让孙娘子跟她通信,其实是为了另外一桩事。
孙娘子识文断字,又有迫切的经济需求,娘家又在府城周边。宋师竹当时看她在她面前掉泪,突然就生出一个主意,她跟她商量,说自己想在京城开一个皮毛铺子,只要她能帮忙进一些物美价廉的货物,她便给她提成,这也是相当于她在府城雇了一个员工。
螺狮笑道:“有少奶奶帮一把,孙娘子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宋师竹纠正了一下丫鬟的说法,这是一个俩俩得利的事,不存在谁帮谁。孙娘子既然答应,她就不会管她如何联系进货,而是只管拿货给钱的事。
螺狮见宋师竹死鸭子嘴硬,便道:“那少奶奶干嘛不找慕姑娘帮忙?”论做生意,县里的慕姑娘才最精通,在螺狮看来,要不是想帮孙娘子一把,她家少奶奶也不必要找一个生手干这种事。
宋师竹耐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找清婉帮忙。”她还想这回回去之后,找慕清婉请教一下生意经。不过就货源而论,府城总是比县城要繁华的,她的摊子一开始也不打算做得太大,孙娘子正好合适。
聊过一回孙家事之后,宋师竹便不再分心了。她最后再看了一遍账册,确认自己没有漏过任何人,这才松了口气。
步入冷冬,府城已经下了几场小雪,虽然持续时间极短,但早些出发,路上也少几分风险。
出发当日,一行人轻车简从,为了路上能赶到驿站过夜,众人都起了个大早,结果出城时还是有些晚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送别现场本来一片其乐融融,舅舅一家特意过来送行。众人正说着话,胡同口突然缓缓来了一辆马车。
就跟狼来了一样,看着马车上的家徽标记,大家都默不作声了。
冯族长也知道自己出现得突兀,他厚着脸皮对着众人道:“我打听到你们今日要走,特地过来送行的。”
众人面面相觑,宋师竹率先反应过来,她对冯族长实在没好感,和舅舅舅母道别后,就和她娘先进了马车里,全程一丁点眼神都没分给冯族长。
李氏还以为宋师竹是不想看到冯族长,没想到她一进马车,就坐到车窗旁,撩开一点点窗帘偷看,看得她十分无语,索性转身察看了一下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喜姐,见外孙女睡得呼呼,一点都没受外头的影响,才松了口气。
宋师竹的好奇心确实挺浓的。作为和冯族长交锋过的人,能够目睹他的吃瘪现场,她简直把耳朵都竖起来了。
不知道冯族长说了一句什么,冯氏极为不客气道:“要是早知您会来,真该提早一日出发。”
“……你心里有气,老叔知道。前儿在龙泉山上,老叔在你爹娘的坟前已经忏悔过了,老叔是真的后悔了!”
冯族长说完这一句,羞得脸都红了,可他这句话真是发自肺腑,他当年敢帮那两姐弟陷害宋文朔,是因着他们身后站着京城威远伯府,而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族侄女大翻身,而他算计威远伯府不成,那边的人虽碍着当年丑闻不敢狠收拾他,可也不会为他再提供助力。否则这半个月来冯族长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在冯氏面前丢脸,就是想让冯氏在琼州府出了这口怨气。
冯氏怨了十几年,要是不在他这里出出气,以后要是碰到冯家子弟,肯定不会留情。
他强忍下窘迫:“……你爹你娘的坟冢,这些年我一直让人照看着。年中才让人去修缮过一回,也是赎我当年没能帮上忙的愧疚。”
许是唠叨许久,冯氏一直不应声,冯族长苦笑几声,道:“冯氏是你的娘家,你当年成亲,族里好些人都去帮衬过,要是娘家落魄到底,你在外头也不会多好。”
宋二郎本来一直站在他娘身后不出声,不过听完这句话,他当即气笑,他真是第一回见识到这种赖皮至极的人:“我娘好不好,要看丈夫和儿子如何,这就不牢您费心了。这些年冯氏一族从未为我娘主持过一丁半点的公道。她最需要娘家时无人帮忙,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看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冯族长最怕的是冯氏一直不接腔,让他一直唱单口相声,如今宋二郎愿意给出反应,他心里松了口气:“世上,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他顿了下,想要诉说一下自己的无奈,可看了一下周胡同里探头探脑的妇孺,还是说不出声。
宋二郎直言道:“身不由己也不是没有廉耻的理由。恕我直言,您与我家八字不合,有仇无情,今日实在不该过来。”
宋师竹在马车里听得好生解气,不过心里也是奇怪,马车外头,封恒宋二郎站在冯氏的左右两边,就连默不作声的李舅舅李玉隐也在旁边压场,要是冯族长想求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地点,反倒像是特意来自取其辱的。
此时冯氏突然道:“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过你选在我家出行时耍心机,是觉得我软弱可欺吗?”
她神色清冷,语气带着嘲讽,冯族长被她的目光看得羞愤,却仍是叹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过来送行,要我再赔罪道歉一回,也是使得的。”
封恒眼角扫到妻子在车帘里若隐若现的脸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看了一下日头:“瞒得过人的叫阴谋,瞒不过人的叫自作聪明,”说着,又对冯氏道,“咱们在这里说了许久的话了,再耽搁今夜许久赶不到驿站了。”
封家最近在府城的风头,冯族长也是知道的,封恒最后补的这一刀,冯族长窘迫到极点,不过所有人都把他当隐形人,自顾自上了马车,最后就连李家的马车也消失不见。
胡同里只剩下一些听到只言片语的住客,在门边对他指指点点的,冯族长再忍不住难堪,匆匆上了马车。
孙老太太也是在门口看戏的一员。直到冯族长的马车离开,她才合上大门,对着低头认真晾晒干菜的儿媳妇道:“封娘子离开了,你怎么不去送一送?”
孙娘子放下竹筛,看了一眼挂在东厢的棉帘子,却不再说话了。
孙老太太想起昨日的事情,也是叹气。那个女人一定要跟着他们一块过去,她阻止都阻止不了。她道:“你别怕,三儿眼睛被狗屎糊住了,纳了那等不知廉耻的人进门,只要等她生下儿子,娘就为你做主。”
孙娘子低头,只道了一句:“她进门时带了许多钱。”
“有钱又如何,咱们正正经经的人家,以前没钱不也是过来了。”孙老太太不以为然,又对着孙娘子道,“你才是三儿明媒正娶的,糟糠不下堂,娘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孙娘子便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道:“我想回娘家住几日。”
孙老太太稍顿,又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回去住两日,你今年还没回过村里,也不好空着手回去,我给你二十文钱,你去街上买两包糕点当礼物。”
孙娘子点了点头,孙老太太也习惯她这一幅沉默寡言的模样,说起来也是她无能,没能阻止儿子把祸头子纳进门,不然儿媳妇不会委屈到要回娘家。
得了婆婆的同意,孙娘子便收拾包袱出门了,这里头除了她的衣裳,还有昨日宋妹妹当场写的契书,以及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是她进货的本钱。
她路过隔壁时,最后看了一眼邻居门上的大铜锁,心中突然生出些怅然。
第138章 (改错字)
丰华县就这么一点大,县里出了状元和进士的事,一个多月前便传得沸沸扬扬。
靠近丰华县城的官道旁,得到他们回归的消息的封宋两家族人,早早便在这里等着了。
因着彼此之间有个姻亲关系,相处起来也很是和谐。
大约是来的人多了,铺得齐齐整整的官道上,就跟一群喜鹊在这里一般,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县里陈典史与宋文胜相熟,看着周围不仅有两家族人,就连县里大半有名望的人家都过来了,便笑对宋文胜道:“恭喜大人,女婿和侄子都这般出息,这一回咱们丰华县在府城那里也露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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