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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天爷按的是什么标准,她求祂让她感应封恒的情况祂死活不答应,但是对惩罚坏人这件事却十分热衷。

宋师竹一早起来,看到徐三在人前忍不住喷嚏连连,心里便在想,她这是成功开发出打小人的技能了?

徐三许是觉得自己伤风咳嗽的样子十分不好看,看到她上前关心,还掩饰道:“劳宋姐姐惦记,我身子无碍的。”说着便是一阵喷嚏咳嗽连环攻击。

无论是什么样的美人,小声咳嗽许是会有弱不经风的美感,但咳得肺都快出来,还有鼻涕泡冒出时,就不那么好看了。

宋师竹怕被传染上,立时站远几步。

许是觉得被嫌弃了,徐三神色发黑,咬着唇,目露水光,似乎被欺负了一样。

徐家的马车比李家早走了半个时辰。

这一回重新坐到马车上时,宋师竹也没空去想许三姑娘了,她心里忧虑不断。

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

昨日李家马车旁除了大户人家的车马,基本上看不到零散出逃的人,但今日出发之后,身后却跟上了各种各样的驴车、牛车,李家管事上前打听了一番,都是琼州河沿途的人家。

老话说破家值万贯,这些人出门时基本上带上了家里全部的家当,绵延不绝的雨水中,这一条逃难路越发臃肿起来。

螺狮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宋师竹,庆幸道:“少奶奶,幸好咱们车上带了小炭炉。”天还在下着雨,谁都不知道琼州河堤坝什么时候就经受不住了,除了一早上停下一回喂马外,就连中午也没有浪费时间折腾热食。

一日半后,这一条长长的路程才有百姓分流出来。

宋师竹掀开车帘,看着身后少了一多半的尾巴,真是长长舒出一口气。人实在太多了,到了后面,舅舅家的家丁也不得不提高警惕日夜值守,就怕有人起了坏心思。

李家的马车并没有随着身后人员减少停下来,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安城县。

这个小县城地处偏僻,却完美避开了琼州河所有河道。有家底的人都会多走几步,就连李先生家还有徐府尹家的人,也是如此。

李舅舅先前还突发奇想,觉得干脆走远点去丰华县看看自家妹妹妹夫,可一想着自己拖家带口的,便也罢了。

他一下车便连声道:“幸好咱们脚程快,县城门刚才都戒严了。”

这个小县从来就没接待过那么多人,一时间城门口人流如涌,衙门紧急出手进行管控。刚才一路走在长街上,百姓们看着他们的目光都是好奇又紧张。

宋师竹也很庆幸他们早一步进城。这一趟逃难时间不长,只要离开琼州河的途径范围便可以,众人间秩序还算井然,但要是多走些日子,就不一定了。

谁都不知道在路上走着走着,什么时候洪水就追上来了。队伍里人心惶惶,一直有种不安的焦虑在发酵。尤其是随着路程遥远后,许多小儿经受不住,雨声伴着啼哭那种凄凉恐惧,更加深入人心。

李玉隐前日为了以防万一,还从车窗边给她递了一把匕首让她防身。

如今总算安定下来了,宋师竹实在松一口气。

她这回带了六个下人在身边。家里统共有十个下人,她留下了一个徐嬷嬷和两个小厮看家,一个素来跟在封恒身边的封印,其他六个全都带上来了。

本来宋师竹不想带这么多人,但两个做杂活的小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年龄,跟着她从丰华县到了琼州府,担心要被留在府城,半夜都在屋里偷偷哭。

就算宋师竹明说这回看家的人有重赏,小丫鬟们还是不愿意留下。她一个心软就都给带上了,舅母看见她带这么多人,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宋师竹在舅舅家在安城县的院子后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宅邸只有三进,原本就是李舅舅当年随手买下的。不算李玉然,舅舅家里还有三个庶子三个庶女以及他们各自的姨娘,主子就有十五个,再加上家里干活的嬷嬷丫鬟管事小厮,还有护卫的家丁,这一行足有六七十人。

在安置了没过半日,宋师竹便找上舅母,她刚才打发丛管事去找县里的中人,舅舅家要是真住不开,她也不能一直赖着。

李舅母正在吩咐管事嬷嬷安置行装,看着舅母这么忙,宋师竹就更觉得自己给舅舅家添麻烦了。李舅母听到宋师竹的来意后,挥了挥手,让眼前的嬷嬷下去,才道:“也就是过渡一下,你还跟舅母这么客气。”

前几日出城时,封恒着实让她威风了一把,想着外甥女婿的出息,李舅母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宋师竹的建议,还道:“要是被你舅舅知道你一来就要搬出去,还以为家里人欺负你了呢。”

“这家里还有谁敢欺负我,舅舅舅母都待我好,没看我们家就三辆马车,一路走来谁都要让一让吗。”宋师竹抱着舅母的手臂笑道。

就是舅舅舅母待她太好了,她才觉得有愧。只有三进的院子,还把家里唯一的一个小跨院拨给她了。三个表妹却挤在一个屋里,几个姨娘也是。

李舅母笑道:“我就知道你为这个事不舒服。”她凑在宋师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宋师竹神色顿时怪异起来。

李舅母说完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了吧,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住一个大通铺,你舅舅才不敢过去找他们说话。好孩子,你要是为舅母好,你就把那小跨院占着,谁在你耳边说风凉话你都当耳旁风。就连你大表哥都住不了,我看这家里有谁敢起心思!”

舅母说起来话十分霸气,宋师竹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舅母在后宅里真是修炼成精了。

因着舅母这番话,宋师竹住在小跨院来便比先前有底气。

丛管事一到安城县就跑上跑下的,宋师竹心中不好意思,便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夸了他几句后,又让他把身边下人的安置出个章程,自个却是带着螺狮把这一回带上的衣物细软、粮食药材整理了一遍,把能吃用的都送到舅母院里。

这是她的心意,也是为了堵住宅子里的悠悠之口。

这回慌忙出行,众人都不知道路上哪里能补充物资,又要算计着家里众人的口粮,舅舅家足足出动了得有十辆马车装物资。

路上消耗了一些,如今一时间硬粮也不会剩下很多。

她叹了一声,想着胡同里的那些邻居。

她当时连夜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相近的几家,可是这场大雨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府城里物价样样上涨,官府之前还出手调控过市场秩序,不准奸商囤货居奇,但就算如此,没钱的还是买不到东西。

宋师竹手上是有钱,但都是邻居,一个还好,她就怕她开了个口子后,全都涌上来借钱,到时候她该借给谁比较好,也因此在第一户人家出声时,她便拒绝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师竹就在一边打听府城消息,一边跟舅母作伴中度过。

李家人都是在府城安逸习惯了的,好些下人一安定下来就生病了,宋师竹看着这些人病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又担心起琼州府里的封恒,又想着他是跟在李先生身边的,这一回李家一定留了人照顾李先生,封恒不会有事。

宋师竹就这么一个劲儿地说服自己,看着外头的大雨却还是忧心。

安城县虽然没有洪涝之患,但这些日子也是大雨不停。但到底是没有亡命之忧,众人也放下心来了。

等到几日之后,徐三姑娘居然给宋师竹下了帖子。宋师竹早就知道她来者不善,当然没有过去。她觉得徐三这个时候还能想这些问题,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真心喜欢封恒的。

封恒在琼州府里并不安全,一旦堤坝开泄,他也会跟着遭殃——宋师竹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做梦的时候梦见崩堤险况,都不能肯定是金手指发作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她忍不住又祈祷起有勾引心思的坏女人赶紧遭报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的祷告,当日她便听说徐三的伤风复发了。

宋师竹借口自己也病了,不好出门,便没过去探望。

此时螺狮也看出来了这位徐三姑娘的意图:“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知道姑爷有妻子还想使坏招。”这位徐三姑娘给螺狮的感觉太像当初在丰华县里的张玉娇了,也是仗着亲爹级别高就欺负她家姑娘。螺狮简直气坏了。

宋师竹却没有把心思放在徐三身上,她在家里一日日等着琼州府的消息。

钦天监发了公文,大雨还要下到六月末;

河道总督终于从省城赶来主持抢修了;

朝廷下旨斥责擅自脱岗的诸多官员;

在这些消息里头,封恒的名字除了一开始还有些声响外,到了后面连点水花都没有了。

李舅舅为了外甥女婿,也真是卯足劲头打听。这一日天刚放晴,舅舅就跑到她的院里高兴道:“竹姐儿——”

宋师竹看着舅舅脸上的眉开眼笑,顿时提起一口气。

李舅舅说了这句话后,却没声了。他在外头听到堤坝修好时,简直热泪盈眶。李家家业大部分都在府城内,要是琼州府真的出了事,他就损失惨重了……再有,那个孽子还在琼州府衙关着,李舅舅也不希望堤坝崩溃的祸事发生。

李玉隐这些日子跟在父亲身后陪着,也是知道父亲的心事的。李舅舅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他并不后悔自己做了那样一桩事。

此时他也跟着进了宋师竹的院子,看见亲爹在表妹面前掉了链子,宋师竹一脸期待却得不到回应后,便安慰她道:“封恒没事,这回修堤坝,李先生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刚才的消息里,就有人说是这回灭蚁之功,还得算他一份。”

李舅舅看了儿子一眼,虽然心结还在,在忧心忡忡的外甥女面前也没有拆儿子的台,而是道:“对,我也听到了,说是折腾了许久都没找到蚁穴主巢的位置,结果外甥女婿一铲子下去,正好落在上面了!”

那些人说得神乎其神,李舅舅也跟着听了个热闹,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总觉得是李先生给弟子做名声。

这半个月来,李舅舅参加了好多场由徐家牵头举办的赈灾宴席,多是鼓励富户捐钱为修筑堤坝出一份力的。每参加一回宴席,李舅舅就要叹息一回。众人捐的钱越来越多,但好消息却是一个都没有。

如今终于有个确切消息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又道:“无论如何,这场灾祸总算过去了。外头人这么说也有好处,以后封恒在府城里就没人敢小看了。”

“……”宋师竹却是想起离开府城前夜,封恒特意在她面前摊开的那张简易工程图。当时她在图上圈了好几个圈圈出来,封恒还说要是她能指中蚁巢的部位,就立了一大功。

言犹在耳,宋师竹回到屋里,便让螺狮起了香案,感谢老天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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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改错字)

好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在安城县一下子就传开了。

宋师竹这些日子一直借口养病没有出门,李舅母可是借着封恒这趟东风,和不少先前交情泛泛的人家来往起来。

李府在安城县的三进院子一片喜气洋洋,看着上门祝贺的众人,李舅母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她特意换了一件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出来待客,显得尤为喜庆。

李舅母是真的高兴,她脸上红光满面,待到送完过来道喜的贵妇后,就对着宋师竹招了招手。

宋师竹也是喜出望外。封恒没事,堤坝没事,她的心情完全放松。再加上听了客人们一串儿好话之后,更是神清气爽,觉得今天真是又圆满又幸福。

这会儿看见舅母扬手,便想都不想就过去了。李舅母原来是想要跟她商量在宅子里摆一回流水席热闹一回,宋师竹看着她一脸热切,脸上黑线,赶紧道:“封恒还在府城里,咱们先回去再作打算。”

李舅母砸吧一下嘴:“回了之后,摆宴也在你们那院里摆了吧?”

宋师竹卡壳,之后才道:“应该就不摆了。”封恒的风头已经够盛了。宋师竹一贯的策略就是,路想要越走越宽,就得极力避免不合群和做出头钻子。前者容易被人孤立,后者容易被红眼病缠上。

李舅母语重心长道:“你们为人谨慎是好事,可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成。”要是能现在安城县里摆一回,那肯定是在他们家摆了。

李舅舅倒是道:“竹姐儿现在肯定是想着回去看看外甥女婿,你就别折腾了。”他知道妻子未必是有坏心眼,就是想着这些日子结下的人脉善缘,想要巩固一下罢了。

李舅母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可李舅舅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拆场子,想了想便退一步道:“不摆就不摆了,等回府城后我摆个去晦宴,到时候你可得把外甥女婿带过来捧场。”

宋师竹立时点头,这一回她在李家宅里住着,舅母对她真是够意思了,她也想回报舅母一回。

因着决定不摆宴席,众人收拾行装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七月之后,天便开始凉起来了。宋师竹十分庆幸没在上个月出行。这个夏日雨水太多,暑热之下,就算雨天也显出一股闷意。顶着这样的体感出行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眼看着行礼收罗得差不多,隔日点齐了车马,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马车上,螺狮还在道:“安城县也不是没有好处,街口的蜜三刀就做得十分老道。”到了这时,看着宋师竹心情放下来,她才有心思说些家长里短。

这半个多月,她就看着宋师竹紧绷得跟箭上的弦一样,每日都要让人去李先生家打听消息。

看宋师竹紧张,她也紧张,整个小跨院的人都是食不知味。跟着宋师竹陪嫁了半年多,螺狮如今才觉察出姑爷在这个家的重要性。

姑爷不在,姑娘的精气神都不在,家里就跟没了个主心骨。

宋师竹要是知道丫鬟在想什么,肯定会觉得她想得太多。她平时也没那么粘人,只是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被那些不知道是噩梦还是预知梦的梦境缠绕,又觉得这些事和螺狮说没什么用处,便一直憋在心上。

憋得狠了,便没有心思注意到旁人的心情。

此时回过味来,也知道众人都被她影响了。她想着李氏在管家时的一举一动,似乎她娘就从来都是一幅冷静的面孔,从不会把不安表现出来。

心里决定要把喜怒不形于色这项技能修炼起来,她笑道:“我不是给了你们一些钱,让你们去买点自己喜欢的吗?”在察觉到自己的错误后,宋师竹很快便调整了。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比发钱更好的安抚人心的方式了。

昨日一大早的,小跨院的下人们都收到她的心意,宋师竹一人发了两百个大钱,如丛管事和螺狮这样的,更是翻了一倍。

看到下人脸上的喜色,宋师竹也高兴来着。

螺狮忠心耿耿,义正言辞道:“少奶奶不出门,我才不爱上街。”她管着宋师竹身边大小事情,她要是离开了,她家少奶奶找不到怎么办?螺狮一向十分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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