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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都在另外一张椅子里坐下,道:“玉佩的确是相城的,也的确丢了,不过没丢在琮安,而是丢在了云中。他说现在看来,这玉佩可能不是他不小心丢的,而是被有心人给偷了去。”微微一顿,“恒家刺杀当朝公主和朝廷命官,却让琮安令一家人做替死鬼,宫里正找不到把柄呢,现在好了,玉佩倘若找到了,他是会有些麻烦,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把恒家勾出去,他叫我转告公主,不必担心。”

步长悠微微松了口气,问:“什么麻烦?”

霍都笑:“可能会到狱中待一段日子吧,不过没关系,我们家管着鄢国刑狱,他到了里头也吃不了苦。再则,这事也不是简单的丞相府和恒家的事,而是王上和太后的事。王上是铁了心要动恒家,除非王上输了,否则他是不会有事的。”

步长悠彻底放心下来,又问:“裴炎呢,裴炎回去了么?”

霍都摇摇头:“按说应该回去了,不过我还没听到信儿,明天再进城去瞧瞧。”

此后一连五天,霍都或者自己进城打探,或者派人去打探,都没能得到裴炎的消息。

霍都也纳闷,因为实在不应该。就算裴炎受了重伤,回不了城,按说也该找人通知武平君府,可至今中尉府的兵还在四处搜寻公主和裴炎,那就说明还没信。因此霍都又想起一件别的事,他问步长悠:“公主,之前你和裴炎明明早就清醒了,为何没找人往琮安报信儿?

因为她想借此走,他想借此缓。

不过她没告诉霍都,而是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所以她想裴炎没消息,是不是还没缓够?可又觉得不可能。之前他想缓,是因为两人都没事,可如今她被劫了,他还怎么缓下去?

霍都又说,裴炎没信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昏迷了,并且持续在昏迷,否则不可能没消息。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不过步长悠不敢那么想,也不愿那么去想。她倒宁愿希望是霍都说得那种可能。或者是他私心重,就算她被劫了,也挡不住他想清净的心。

十月里的天,一天比一天冷,她身子虚,受不得寒,所以房间里就升了炭火。

她不能吹风,不能受凉,只能待在房间里。

也没别的事可做,就只好看书。

霍都不去城里的话,就在别苑里陪她,不过为了避嫌,他无事无非,并不过来看她。

天黑的早了,她也睡得很早,常常吃了晚膳就睡。晚上太静,太容易想事情,只有睡了,她才不会想。

这天晚上,天才刚一擦黑,她就躺进了被窝里。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糊的翻了一个身,正准备继续睡,却察觉到床边有人,便睁开了眼睛。

果然有人。

她慢慢的清醒过来。

房间里没掌灯,黑乎乎一片,只有炭盆里烧得通红的碳发出莹莹的一圈光。

她还是认出来了,味儿太熟悉了。

她躺着没动,也不看他,眼睛又湿又热,她索性又闭上了。

他从床上移到脚踏上,趴在床边,对着她的脸看她。

看了好半天,他缓缓道:“我看到了。

步长悠没搭理他。

他加重语气又来一遍:“步长悠,我看到了!”

第110章 两情

步长悠缓缓睁开眼, 看着气咻咻的他,平静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的声音即刻缓下来, 闷闷道:“看见你亲人家了。”

步长悠道:“你不是也亲别人吗?”

“那不一样。”他直起身子辩解, “那是她亲我,这回是你亲他。”

步长悠翻身到里头:“我觉得都一样。”

他见床上空出了地方,也没急着说话, 而是脱掉靴子, 脱了外衣,钻了进去。

他喜欢在床上说话,床上地方小, 人挤在一起,说出来的话, 再冷都冒着热气。不过他没就地躺外头,而是越过步长悠, 到里头去。

步长悠不知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就往外挪了挪。

他右手揭开被子,侧歪着平躺下来,再用右手把被子盖好, 然后再把左胳膊抬出去,搭在被子外头,这才侧过身来。

步长悠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他左臂,摸到上臂缠了一圈厚厚绷带,微微皱起了眉头, 问:“怎么回事?”

他趁机往她怀里钻过去,低声道:“裴炎砍的。”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男子气概,立刻补充道,“我不是打不过他,是让着他,故意让他砍到的。”

步长悠没说话。

他又道:“钟离清亲我的时候,我在想公主,公主亲他的时候在想我吗?”

步长悠仍然没说话。

他闷声道:“相比在我怀里却想着别人,我倒宁愿你在别人怀里想着我,当然了,要是在我怀里想着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离开了他一点,低眼去看他。

他也正在看她,黑暗里,两只眼睛像灯笼。

两厢这么看了一会儿,她低下头,亲上了。

一个多月未见,这样的唇齿相依真叫人迷恋。

他立刻压下去,一只手环住她,狠狠的亲了回去。情难自禁,眼泪砸在她面颊上,他连忙把脸埋到了她颈中,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把手搭在他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霍都都跟我说了,多谢你为我奔波劳碌。”

更多委屈涌上来,他张口就咬住了她的颈。又委屈又欣慰,她还算有良心。

她疼了起来,不过没发出声音,只是自己缓了一会儿,又道:“我会去卫国等你的,不过在去卫国前,我得先知道裴炎平安的消息,毕竟他是为了救我,在不知道他平安前,我没办法安心走,这是人之常情,我想你一定能理解。”

他用右手搂紧她,声音还带点鼻音:“我知道。”

她摸了摸他的胳膊,问:“还疼吗?”

他闷闷的点头:“我也是为了公主,公主看着办吧。”

她隔着中衣细细的抚摸着那绷带,道:“来日方长,以后吧,以后慢慢还。”

他不依,重新躺回去,把她倒腾到自己身上,看着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现在就说怎么还,我要一一记下来,咱们签字画押,看谁还能抵赖。”

步长悠把脸贴在他心口,低声道:“你说吧,你说了算。”

他认真去想,竟没想出有什么要她做的事情。或许不是没有,而是他不想勉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最细微的小事,他都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他有些烦自己,对她也太好了,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只好搂紧她,小声道:“我恨你。”

她缓缓道:“我也恨你。”

他没想到能换回来一句。我恨你,我爱你。我也恨你,我也爱你。他是这么理解的。有了这样的理解,那句“我也恨你”,他受用的不得了,但还是委屈,“我都听长公主说了,虽然王上想让公主选裴炎,可公主就没想过为了我顶撞一下他么,倘若没这次机会,公主真打算和裴炎成亲么?”

她仍旧缓缓的:“你不是要跟我偷情么?不是说就算我与别人成亲,你也不会跟别人成亲,要跟我偷一辈子么?我正好验一下你那些鬼话是真是假。”

他立刻道:“别想插科打诨过去,快说,当时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真有和裴炎过一辈子的打算。”

步长悠摇摇头:“成了亲也不过是各过各的。”

他这才略感欣慰,不过觉得还不够,她应该再决绝些,就像他一样非她不可,就道:“说得好听,保不齐你们成了亲,朝夕相对,你就跟他过到一起去了。”

步长悠没说话。

房间静下来,只有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半天,他轻声问:“你是愿意跟我走的,对不对?”

她把脸埋在他胸膛里,低声道:“洋槐街那座宅子的书房里有本《武周兵法》,在书架正中的那一排上,是送给你的,你有空的时候过去拿吧。”

他只当她是在回避问题,有些沮丧:“你不想跟我走?”

她没说话,摸索一阵,寻到他的嘴唇,亲住了他。

他越来越发现公主是此道天才,他五、六年的风流史都不如她这一年修为高,他很快被亲的上下不是。交融的唇齿难道不能表达思念么,他觉得可以,公主也算回答了。不过他还想要更多,那样他兴许能感受到更浓烈的思念。

其实今晚这一刻,本就该是他彻底得到她的那一刻。他自从认识她开始,她和裴炎的婚约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他一直提心吊胆。现在好了,那把剑没了,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彻彻底底的,毫无后顾之忧的爱她。

他在脑子里想过无数次今夜的久别重逢,或激烈的,或潸然泪下的,总之会是个难忘的夜晚,他们将彻底在一起。

公主的热情叫他心神激荡,但公主亲完他后,就显然不准备深入。他想礼尚往来一番,她也不准,说自己身子太虚,承受不来。

他生生按下了一颗激荡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听到自己怀中均匀的呼吸声,也满足的不得了,与此同时安慰自己,那就等到洞房花烛夜吧,反正少不了。

次日相城还要进宫,要起早,天还没亮,侍女进来唤,他隔着帐子轻轻应了一声,叫她们把东西摆好就下去吧。

步长悠跟着醒了,见到他,猛不丁的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逐渐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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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城让她再睡会儿,步长悠睡不着了,跟着下床去。

洗漱后,两人坐下来吃早膳。

不知为什么,吃早膳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拘谨,大约是太久没见。昨夜虽然亲密无间,可黑灯瞎火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以前的模样,今天乍一见,忽然觉得对方似乎变了样子,新奇之下,不免就想多看,碰到对方的眼神,就不好意思起来。

尤其相城,因为他想起昨天在人家身上掉眼泪的窘迫来着。

这不好意思里还夹杂了一点恨意,恨她总把自己搞得这么手忙脚乱。

他其实想控制自己的,可见了她,总也控制不了。在她面前,他是越来越软弱了。于是等不及吃完饭,就把她拽到腿上,兜起来,狠狠的亲了一把,亲的她面红耳赤,喘不过气来,他才觉得好过了。

步长悠靠在他肩上,缓了一会儿,细声道:“我想了想,要不,我跟霍都今天就走吧,我们去卫国等你。”

他正为自己的不能自控黯然神伤,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将她从自己肩上扶起来,盯着她问:“不等裴炎了?”

她摇摇头,把脸颊埋在了他温暖的颈边,低声道:“不等了,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他眼眶一涩,公主还是个小可人,他低低叫了一句公主,满含着他的爱意。

她直起身子来,一手攀着他的肩,问:“还吃饭么,不吃就赶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他摇摇头说不吃,要再抱一会儿,结果才刚抱回去,就有侍女进来,说霍公子在楼下催促,要他赶紧着点。

步长悠要从他腿上下来,他搂住没让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炭火烧着,暖烘烘的。虽然时间不多,可也满足的不得了。

步长悠将他送到门口,他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公主在卫国安心养着,我一旦脱了身,就去卫国接公主,公主不要太想我。”

步长悠顺着就道:“我不会等太久,若是明年春天还不来,我就一个人走了。”

他笑了:“公主只要不回鄢国,走哪我都不怕。”

步长悠想起什么,又道:“我听霍都说,青檀、紫苏她们几个戴罪在洋槐街等我,我回不去了,你一定要想法子保住她们,别叫她们因为我受什么大罪。”

他点点头:“你放心,这个我想到了,否则她们早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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