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及笄礼一开始没多少顾宁的事,全是一个老婆子在那儿说,从尧舜禹讲起,这么一个朝代一个朝代的轮着下来,要一直将到本朝为止,顾宁不耐烦听,索性偷偷溜了出去。
她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有点失望,正打算顺着人头重新再找一遍,一只手突然拍了拍她的头。
力道不重,与其说是拍,倒不如说是轻轻点了一下。
顾宁还没回头就猜到了这人是谁,转过去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沈沉渊那张脸,站在离她不足一臂远的地方,正垂着眼皮含着笑意看她。
沈沉渊狡黠地眨了眨眼,“方才在找什么呢?”
反正这人也看不到她想的是什么,顾宁干脆耍赖:“你看错了,没找。”
沈沉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顾宁给他笑得心虚,有心转移话头,“你、你方才朝我比的口势是什么?”
“你没看出来?”沈沉渊唇角一勾,“我再给你重新做一遍,这回你可要看清楚了。”
沈沉渊无声地动了几下嘴唇。
顾宁这回是真没看懂了,“你说什么?”
沈沉渊微微弯下腰,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说的是……”他侧过脸,呼吸就喷在顾宁的脸颊上,“你很好看。”
顾宁的脸从耳根处起,一直到脖颈,整个全红了,按她平常的性格,不管是谁跟她这么开玩笑,绝对落不着好,定然会被她恨恨教训一番。
偏偏这回,她拼了命地告诉自己要生气,可嘴角还是不争气地翘了起来,她轻轻咬住嘴唇硬把那点笑意憋回去,装作恼怒的样子对着沈沉渊,“就你嘴上没个正形。”
说完这句话,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恼怒的语气中掺了几分真情实感,“是不是随便碰上个姑娘都这么跟人家调情?”
沈沉渊冤枉,赶紧把自己的老底全交代出来以示清白,“我什么时候这么跟别人打趣过了?我人不是就在你旁边坐着吗,你看近身服侍我的那些仆役,有哪个不是男的?连我骑的那匹马都是公的。”
沈沉渊着急忙慌地解释了一大堆,就怕顾宁以为他是风流不羁的浪子,碰上个但凡好看点的姑娘就跟人家调情,顾宁得了便宜还卖乖,藏着笑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道:“谁要听你说这些?”
话是这么说,但整个人明显都高兴了起来,沈沉渊笑了笑,忽地起了坏心,话锋一转道:“嗯……也不尽然,还是有那么一个跟我亲近的,就在我府中,叫做小莲,日日缠着我撒娇,我一回去她就从远处奔过来,直接往我怀里钻,不亲她两下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的。”
顾宁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就那么静了好一会,她勉强把嘴角往上扬了一扬,涩声道:“哦,是这样……”
两个人静了好一会没说话,沈沉渊见顾宁低着头不开口,以为后者生了他的气,正准备解释,不料顾宁突然开口道:“那个小莲……她长得好看吗”
沈沉渊憋笑憋得辛苦,费了好大的力才语气平静道:“好看,当然好看,称得上是“皓腕凝霜雪”,我就再没有见过比她更白的……”
沈沉渊每说一句,顾宁心就更沉一分,她默默看了看自己裸露出来的一块皮肤,心里有点委屈地想着:难道她就不白吗?
沈沉渊:“……我府中之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就连我的那个小厮也常常把她抱在怀里,摸她的头摸她的下巴,说话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她胆子小,生怕把她给吓着了……”
顾宁听着觉得不对劲,有哪个洁身自好的姑娘是这么随便给人抱的?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你就由着她这么来?”
沈沉渊点了点头,“当然,这么名贵的白猫,在哪儿都是罕见的,给他们摸一摸又有何妨?”
顾宁愣了,“猫?”
沈沉渊故作无辜地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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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又重复了一遍,“猫?!”
这么大半天,这人居然一直就在说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23章
顾宁气得胸口发痛,冲沈沉渊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和沈沉渊说话没耽搁多长时间,台上那老婆子还在喋喋不休,顾宁正准备四处走走,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过去行那及笄之礼,没走两步,后面突然跟上来一个人,凑在顾宁身边对她说:
“小姐,夫人叫您去一趟她那边,夫人有事和您说。”
顾宁转头一看,正是母亲身边常跟着的一个婢女。
顾宁应了一声,随口问道:“是什么事?”
及笄礼上需要注意的,母亲昨晚已经都交代得差不多了,这当口还能有什么事?
婢女往左右两边瞟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是昨晚上的那件案子,有眉目了。”
顾宁转过头,眼睛眯了眯,“是谁?”
婢女听了却面露难色,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最后只道:“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她这般反应,反倒让顾宁更好奇了。
顾宁心中好奇,脚下便走得快,平常要走一段时间的路程,今日没走几步就到了,她刚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就听见婢女在她身侧道:“夫人就在里头,奴婢在外面守着,就不跟着小姐进去了。”
顾宁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进去,喊了几声母亲,没听见有人应,她心中瞬间紧起一根弦,连步子都变得轻巧了许多。
她就这么蹑手蹑脚地走了十几步,转过一根柱子终于看见母亲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心中松了一口气,“娘,你就坐在这儿,那方才为什么不应我的话啊?”
顾夫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看着顾宁,勉强笑了笑,道:“宁儿来了,过来坐在娘旁边。”
顾宁依言过去找了个位置,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娘,你不是说这案子已经有了眉目吗,怎么……这副神情?”
顾夫人却没回答,反问顾宁道:“宁儿,嫣儿也来咱们府上住了一段日子了,你平日和她相处得怎么样?”
“表妹?”顾宁皱了皱眉,“这事和她有关?”
顾夫人牵起顾宁的手,低低道:“已经查出来就是她做的,嫣儿这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不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我才来问问你,你们表姐妹平日里相处得怎么样,可有发生过口角,她是否和你结过仇?”
顾宁认真看着她母亲,正色道:“莫说我从未跟她吵过,就是吵过,若是换了我,绝不会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顾夫人闻言脸上露出点笑意,只是没一会那点笑意又退回去了,“那嫣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知——”顾宁这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复杂。
顾夫人:“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顾宁犹豫了半天,这才期期艾艾道:“或许跟沈沉渊有关?”
“沈沉渊?”顾夫人惊奇,“这件事情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顾宁:“陈嫣对沈沉渊有意,而我最近因为范成拙那件案子,跟沈沉渊难免走得近了些,要说记恨,我就只能想到这一件事情了。”
刚说完就听见上头传来几声笑声,顾宁抬头,看见她母亲一脸的忍俊不禁,边笑还边说:“就为这件事情?”
“我之前只知道京城之中沈少将军颇受那些小姑娘的青睐,没想到连咱们府里头的两位小姐都被他勾了心去。”
顾夫人笑着道:“虽不是‘红颜’,却也‘祸水’得很哪!”
顾宁慌忙辩解,“我说的是陈嫣对他有意,又没有说我也对他有其他的心思,母亲好歹也认真听听我说的到底是什么,别无缘无故就给我扣了顶莫名其妙的帽子。”
顾夫人没说什么,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宁,待她说完了,这才看着她道:“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你急什么?”
顾宁羞恼地撇开眼,“我没有。”
顾夫人笑罢,又一脸郑重地看着顾宁道:“你说你是因为案子才跟沈沉渊走得近些,那娘就要问你了。”
“你对沈沉渊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吗?”
顾宁以为顾夫人又要想方设法地撮合她和沈沉渊,赶紧否认:“没有,真的——”
顾夫人打断她的话,“宁儿,你想清楚些,若你真的对沈少将军没有多余的心思,嫣儿又有意于他,我必不会再撮合你和沈少将军,反而会给嫣儿找些法子接近他,让两人多打些交道。”
顾宁很想否认,但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能把这话说出来,她心里烦躁得紧,“我不知道。”
说完就要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听见顾夫人在后头说道:“宁儿,你别怪娘心狠,娘只给你七天时间,这七天你好好想,想清楚,若真是和沈少将军没有这缘分,我便尽力成全嫣儿的心思。”
“若你自认不甘心,我便也把这话对嫣儿说一说,倒时候全看沈辞自己怎么选择,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姐妹因为这种事生了嫌隙。”
顾宁耳中听着这些话,胸中隐隐有股怒火腾起,细究起来,却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摇了摇头,尽量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子里面赶出去,没答应顾夫人,抬步出去了。
在母亲屋中的时候觉得煎熬,出来才发现还没过多长时候,主持及笄礼的那个婆子连一个朝代的事都没说完,顾宁心里烦得紧,不耐烦在人堆里钻,想找个清静地方呆着。
也、也把母亲那番话好生想一想。
顾宁脑子想着事,眼里自然没怎么注意前头的路,刚低头钻过一枝低垂着的梅枝,手就被人给拉住了。
顾宁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刚刚她和母亲谈到的那个人。
表妹陈嫣。
陈嫣使了坏,她还没去找她,这人倒先来找自己了。
陈嫣脸上还是怯懦的样子,手只轻轻拉了一下顾宁的衣袖,然后马上就放开了,顾宁等了半天没听到面前这人说话,淡淡道:“找我有事?”
陈嫣呼了一口气,对顾宁道:“表姐,我是有事要说。”
她看了看周围,“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顾宁眯了眯眼,“行。”
两人找了个清静地方,眼见着陈嫣还要往更偏僻的地方走,顾宁倚在墙边,冷淡道:“不用再往里走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陈嫣停住脚步,静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来,“表姐,你和姨母,应当是知道那件留仙裙的事是我做的了吧。”
顾宁挑了挑眉,着实没想到这人会把这事主动交代出来,但她也没有傻到相信这人是来想自己忏悔的,淡淡道:“是知道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这还是在我长平侯府之中,你做这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被人发现吧?”
陈嫣紧了紧拳头,“我是知道,但我不后悔。”
顾宁听了这话简直要发笑,她“呵”了一声,“所以呢?”
陈嫣咬着嘴唇,低声道:“我今日说这话不是来同表姐示威的,我只想恳求表姐,既然对沈公子无意,能不能离他远一些,让他的眼睛看看旁人,知道世上还有与表姐不一般的女子。”
陈嫣顿了顿,低着头像是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对沈公子好,对表姐也好。”
顾宁就由着她这么慢慢说,也不催促不反驳她,等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才开口道:“说完了?”
见陈嫣捏着衣角点点头,顾宁这才继续道:“那便轮到我来说了。”
顾宁走到陈嫣面前,垂眼看她,“你若真是如你口中说的那般,只想让沈沉渊‘看看世上还有与我不一般的女子’,那便玩弄手段也好,撒泼耍赖也好,自己去他面前多晃悠晃悠便是,凭什么来我这里耍手段?”
顾宁离陈嫣离得很近,几乎是后者抬起眼皮就能和她四目相对的距离,她还没说什么狠话,陈嫣就怕得不敢和她对视。
顾宁冷笑一声,“往浅了说我是你表姐,里头有一层亲缘关系在;往深了说,我母亲也算是你的半个恩人,你就这么报答恩人的女儿的?”
陈嫣脸涨得通红,张着口讷讷地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顾宁不等她开口,又继续道:“换了我,换了我长平侯府的任何一个人,就是她们再欢喜沈沉渊,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你耍弄这种手段,以沈沉渊那种性子,他知道了只会更瞧不上你。”
陈嫣脸色一白。
顾宁说到这儿,嘴角突然往上扬了一扬,她斜眼瞧了一眼陈嫣,“按你的说法,你倒是应该庆幸,若我真对沈沉渊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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