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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朝夕听完周小旗讲白术过去的“丰功伟绩”,顿时失魂落魄,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和她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后悔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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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出事,我才不管你出身沐王府,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耳边响起白术昨天对他放过的狠话,当时他无知者无畏,觉得这种狠话从治病救人、身娇体软、发髻插一根筷子都漂亮得让他心动的女医嘴巴里说出来,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挥舞着一根树枝,却叫嚣我要杀了你一样。

当时觉得可笑、可爱,听得心里痒痒的,想着她如何“弄死”自己,自己又如何反抗,征服一个地位比他高的女官该是多么舒爽的事情。

然而白术就像洋葱,表面看起来无害,但随着沐朝夕接近她,一层层扒开她的皮,就辣的泪水直流。

是的,沐朝夕很想哭。

原来白术说他“玩火”、说“一定会弄死你”,不是放狠话,更不是他一厢情愿的调情。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沐朝夕觉得他还没熬到飞黄腾达呢,就要死在白术手里,他现在是不是该准备写一份遗嘱,交代后事?

沐朝夕骑着从锦衣卫领用的马匹,回到租居的家里,走到巷子口,他顿住了,拍马从另一条巷子进入,将马拴在一颗石榴树上,然后从石榴树上翻墙。

进了后院,连房门都不进,从窗户里翻进去,打开箱笼,寻几件换洗的衣服。

压箱底还有几角碎银子,应该能撑到月底发俸禄。

沐朝夕将衣服和银子包好,正要翻窗户出去,这时院子外头响起敲门声,“沐千户!沐朝夕在不在?”

隔壁房东太太赵大娘出来了,“别吵了,他不在,你找他做什么?”

那人说道:“我是前头望月楼的账房,沐千户赊了一个月的饭钱还没给。”

赵大娘呸了一声,“他欠我三个月房租还没给呢,要还也得先还我。昨天我在门口堵了他一天,结果他没回家睡觉,估摸是想故意躲债。”

账房说道:“我们小本生意,这样还不得把我们吃垮了。他是当官的,我们又不敢去锦衣卫衙门讨要。”

赵大娘说道:“不至于赖账不还,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我看他的箱笼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月底再不还钱,就叫了经纪来当了他的箱子抵债,将他扫地出门,我不敢再把房子租给这种破落户了。”

外头两个债主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一会,沐朝夕蹲在墙角始终不敢出声。

人家大禹过家门而不入是因为要治水,沐朝夕则是为了躲债。

今天才七月十六,离发薪水还有十四天,这十四天都不能在家里待着,因为要躲债。

沐朝夕心想反正这些日子都要在白府保护白术,他又不住这里,何必白白浪费十四天的房租?

自从我惹上白司药这个女魔头,日日夜夜惊心动魄,时时刻刻会丢了性命,万一死了,赊账谁还?

都是普通百姓,在京城谋生,大家都不容易。

沐朝夕咬咬牙,从窗户里翻出去,打开院门,对着目瞪口呆的赵大娘和账房说道:“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找个经纪过来估个价。”

京城的经纪行业发达,什么都收,沐朝夕把紫檀木箱子、几件值钱的皮靴皮袄都卖了,只留一个箱笼装私物,算清了饭钱和房租,再把最后一顶貂皮帽子和狐皮围脖送给房东太太,交代道:

“我最近要出趟远门,这个箱子麻烦您帮忙保管,我要是一直不回来,将来若有个姓常的人来找我,你就把箱子给他。”

房东太太是个爽利的北京老太太,也不推辞,“东西我收下,箱子我给你管着,你放心,不管等十天还是十年,我赵大娘绝不打开你的箱子看一眼,你的就是你的。”

沐朝夕一路还账,酒馆的酒钱、华清池澡堂子的搓澡钱、甚至档口买豆腐脑油条的小贩都欠了人家二十个大钱!

沐朝夕交代完后事,终于家贫如洗,一身轻松。

沐朝夕走过还债的每一条街道,他的心越来越平静。

他本是南京纨绔圈出名的世家子弟,沐王府挥金如土的小公子,生来就是有千户的爵位,明明可以一辈子富贵荣华,非要倔强的和家族决裂。

三年前,江西南昌的宁王谋反,他穿上盔甲,加入了王守仁王大人仓促组建的八万平乱军,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抵抗叛军,保护南京城。

王守仁十分欣赏他,将他作为功臣举荐给了前来南京“亲征”平乱的正德帝。

正德帝金口玉言,一句话就他从南京锦衣卫平调到北京、

他揣着逐梦官场的梦想来到北京,以为可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并没有,正德帝三个月就死了,他的梦想就像烟花般绚烂又美丽的破灭了。

北京,北京。

沐朝夕就像五百年后无数北漂一样,告别了这座背负太多人梦想的城市。

北京套路深,我要回南京。

回五里屯窦家村的途中,沐朝夕在大夏天里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

白府。

此时日已西沉,月上柳梢,天快黑了。

沐朝夕下马,拍动门环,频率是三长两短——这是他和锦衣卫约定的信号。

但是没有人开门。

沐朝夕以为看门的上厕所去了,于是反复拍一次。

还是没人。

沐朝夕起了警惕之心,拿出马背上的盾牌和长刀,先是试探的轻轻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居然没有反锁!

没有见到任何人,但是空中有一股血腥味。

出事了。

沐朝夕脸色一变,将大门门栓推进插销,还用自己箱笼上卸下来的锁,把大门给锁死了。

今天谁都别想走!

沐朝夕走进去,在照壁下发现了两具锦衣卫尸体,皆是咽喉中箭,一箭封喉。

沐朝夕心一沉,越往里头,尸体越多,也越来越残酷,有锦衣卫的,也有穿着粗布短衣,看似是农夫打扮的刺客。

他们在交战中死去。

沐朝夕去找白术,卧房里空无一人,蓦地,闻到一股焦糊之气。

沐朝夕透过窗户见厨房仓库地窖方向升起一股黑烟。

沐朝夕冲过去,却见一群拿着武器打扮成农夫的健壮刺客仓皇跑出来,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他们。

沐朝夕定睛一看,这群人身后是一个穿着明晃晃龙袍的人。

是正德帝。

年轻了十年的正德帝,他脸色发黄透亮,皮肤像镀了一层蜡油。

他嘴上全是血,胸脯也是血红一片,胸口的缂丝金龙成红龙,像个野兽一样将人群最后面落单的刺客扑倒。

作者有话要说:千呼万唤始出来,抱着刺客就是咬~

今晚送200个红包,安慰一下大家惊吓的小心灵,摸摸哒,不要害怕,舟是个温柔的人。

第13章 他来了,他来了

震惊!

沉睡在冰窟的千古一帝为何突然苏醒,见人就咬?

守护他的美丽女医白术是生是死,她在何处?

平静安宁的窦家村,暮色已至,杀机四伏,天黑请闭眼!

让我们把时间轴回拨到半个时辰以前,也就是城里沐朝夕还给街坊经营豆腐脑油条的路边摊主王大爷二十文巨额欠款的时候。

与此同时,大兴县五里屯窦家村白府的主人白术将锦衣卫送来的食盒退了出去,“你们做的东西太难吃,我早上和中午吃够了,我要自己动手做。”

按照沐朝夕的吩咐,锦衣卫名为保护,实则软禁,白术在案子结束以前不得外出。

锦衣卫想着上司叮嘱要以礼相待,何况白司药自己动手做饭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将白术带到厨房。

白术嫌弃他们在旁边碍眼,“你们走远点,我做饭时不习惯旁边有人,何况我又没有长翅膀,你们守着白府,难道我飞了不成?”

锦衣卫们回到各自巡逻岗,留在白术一个人忙活。

白术把锦衣卫打发走,去了地下冰窖,将冷藏的正德帝吊上去,像一块冻肉似的搁在桌子上。

乘着还没有解冻,白术从墙角吃力的拖出一把用来切割药材的铡刀……

她想了一天,为了安全,正德帝的尸首太危险了,最好尽快销毁掉,白府眼线太多,唯一的办法,就是“蚂蚁搬家”似的销毁。

山东曲阜道士对付“旱魃”的方法也是先砍后烧,以绝后患。

先剁成小块,藏在冰窖里,每次出来做饭,就拿出一小块先扔进炉膛里烧着,做菜的油烟会掩盖味道,即使炉灰有少量残骸,都烧成炭状了,在草木灰和各种木炭灰的掩盖下,不会有人发现异样。

要乘着还冻着的时候切,不然会流出液体。

白术将铡刀搬到桌子上,将“龙头”搁在铡刀上。

动手之前,白术双手合十,露出不舍之意,“我不想这样对你,你毕竟是我的……但是没有办法,你的尸身病了,如果你咬到活人,我都想不到是什么可怕的后果。”

白术双手扶住铡刀的刀柄,闭上眼睛,往下一按。

轰!

外头有人将门踢飞,门板拍向白术,白术连忙低头,躲在桌子底下,双手也从铡刀上放下。

一伙农夫打扮的刺客涌进来,与此同时,外头还传来兵戈相击的交战之声,这伙人已经和锦衣卫打起来了。

他们是预谋的!故意挑选天黑之后行动。

因为乡下地方为了省昂贵的灯油钱,加上白天农活劳累,早早吃了晚饭,天一黑就睡觉了,基本没有夜生活。

什么轻罗小扇扑流萤,卧看牵牛织女星之类的夜间游戏是有钱有闲的城里人才干的事情,乡下人晚上很少有出门的。

白府是推平大片耕地而建的私人山庄,远离村庄聚居区,加上有高门大院的阻隔,熟睡的村里人是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厮杀。

借着地窖的灯火,刺客们看见铡刀上的正德帝,“皇上?”

白术暗暗叫糟了。

短暂的吃惊之后,刺客们扑过来“解救”正德帝,白术灵机一动,将小桌上的烛台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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