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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慌忙把水盆放下,过来看元妤,道:“已辰时初了,姑娘您怎么能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事,竟叫她们姑娘一夜未眠?

元妤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样坐一夜,她看了眼门外大亮的天色,没回应明若的话,只站起来往床边去,吩咐道:“不必梳洗了,先出去吧,我睡会儿。”

明若又心急又无奈,只好跟上去服侍她躺下,柔声道:“那姑娘您先睡,奴婢就守在外头,有事您叫我。”

元妤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明若伸手遮了帐子挡光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外头明芷正好提了早饭过来,看到明若守在了外头一时诧异。明若却只无奈地冲她摇摇头,两个丫鬟一时都有些颓。

临近中午的时候,石青来了。

两个丫鬟看见他便凑上去欲问什么,可石青就算知道一些事,又哪里能同她们说,只问道:“你们女郎呢?”

明若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不大高兴地道:“姑娘一夜未眠,辰初刚睡下。”

石青面上就露出几分纠结,道:“叫起吧,郎君在等她。”

明芷明若都不大乐意,明若道:“我们姑娘才刚睡下没多久。”凭什么他们郎君在等,一个传唤就要她们姑娘去啊。

石青不善言辞,闻言神色更纠结,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还是叫起吧,这事儿不能耽搁。”而后似灵光一现般地道了句,“你们也希望两个主子能和好吧?”谨慎地觑着两个婢女的神色。

明芷明若一听,只当是谢砚想通了,要哄她们姑娘,于是对视一眼,便下了决定。

两个心思单纯的婢女就这样被石青一句话哄了,进屋叫醒了女郎。

临进屋要去叫醒元妤前,石青还他驾来的马车里掏出一个包袱给她们,道:“这是郎君送的,给女郎换上。”

明若打开一看,惊讶了。

竟是一件华丽的海棠红衣裙,镶着金丝银线,绣着粉白杏花,华美异常。

明芷明若懵懂地看向石青。

石青却是一副故作高深、老神在在的模样。

两个婢女只当是谢砚要给她们姑娘什么惊喜,因而也未多问,满怀欣喜地收下衣裳进屋去了。

元妤听到谢砚派了石青来接她时一愣,完全没想过昨日谢砚那样离开后,今日还会想见自己。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抬头见两个婢女期待又小心地看着自己,便笑了,道:“替我更衣吧。”

明若兴奋地同明芷笑起来。

姑娘总算笑了!

同时认定元妤就是嘴硬,心里定是很在乎谢三郎的。

她们一边为元妤梳洗,一边期望着谢三郎能好好哄一下她们姑娘。她们姑娘活得那么辛苦,这几年也就在郎君面前有过女儿家的模样。

她们希望元妤能这样长长久久下去,或活得更好。

当明芷明若要给元妤换上那间华美异常的红裙时,元妤也十分怔愣。

明若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道:“这是郎君送来的。”

元妤看着眼前这件被明若展开的美丽华服,心头古怪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更不知谢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明若小声中带着点兴奋劲儿地道:“郎君定是想哄姑娘,却又不知道怎么哄才送来的这套衣裳……”

元妤哂然。

哄她?谢砚?可能吗?

但她还是穿上了那件红裙。

昨日里已经惹他生了那么大的气,现在既然要去见他,顺他意换件衣裳又何妨。

待元妤穿上后,明芷明若差点看呆。

明若兴奋道:“美,姑娘美极了!”

为了配这条红裙,明若一开始便给元妤上了杏花妆,如今妆容与衣衫浑然天成,可谓美艳至极。

便是稳重如明芷,看着也隐隐有些激动。

元妤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有点太艳丽隆重了。但想着谢砚特地命人送来的裙子,不想扫他的兴,便也罢了。

对明芷明若笑道:“既妥当了,便走罢。”

明芷明若略兴奋地随她走了出去。

待石青见到盛装后的元妤时,眸子有惊艳与诧异闪过,转瞬他便低下了头。

郎君的女人,往后说不准还会成为他的女主子,这般直视是有些大不敬的。

元妤倒未在意,带着明芷明若上了马车,只在临进车厢之前问了石青一句,“三郎要我去哪儿?”

石青恭敬地道:“女郎到了便知。”因低着头,元妤就没看清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纠结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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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觉得谢砚这一出有几分奇怪,但她全当是昨日两人才吵了一架,谢砚纵然今天愿意见她了,却也可能在闹别扭,便也没强问,安静进了车厢。

石青便戴上了斗笠帽,亲自驾车驶出了倚江苑。

元妤只觉得马车越走周围越热闹,越发拿不准谢砚究竟选了个什么样的地方见面,等她按捺不住稍微掀开窗帘时,发现马车竟驶到了东兴楼附近。

她一时莫名,想谢砚竟要约她在酒楼见面吗?更拿不准谢砚到底要做什么。

好在石青晓得避人耳目,没把马车直接停在东兴楼正门口,而是驶去了后门,让她戴上帷帽,从东兴楼后门进的楼。

一路石青在前头引着,直接带她进了三楼的一间雅间里,安排她坐到了一扇偌大的折叠式山水画屏风后。

包厢的装饰与摆件均十分雅致,只她身旁除了这扇屏风外,还有一架琴。

一架价值连城的古琴。

可她这会儿却异常的懵,完全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石青立在她身侧后方,也不说话,只垂着头恭敬地候着。

元妤见此知道问他也无用,便坐在琴前,对着面前的屏风,懵懂安静地等着。

没多久,屏风后的屋子外面传来声音,是陌生郎君们的谈笑声。

“诶?难得在这里碰见孟兄,孟兄是来参加今日的文斗会吗?”

文斗会?

元妤想起,今日是初九。

长安城内一些儿郎每月初九会举办一场文斗会,地点在长安城内各大稍有名气的酒楼雅间内。

今日文斗会被安排在东兴楼吗?

可为什么谢砚要约她来这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跃上心头,叫元妤心脏像揣了只兔子般不安地突突跳起来。

她听到外面孟潮生带着温和笑意的平淡声音响起。

“左右无事便来了。”

孟潮生淡淡笑着,只他自己知道,今日是受了谢砚的邀请才来的。

也不知,谢砚突然请他参加文斗会是为了什么。

第72章

他们推门进了雅间。

而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位郎君。

说来也奇怪, 她在的雅间与他们分明是两间屋子, 但隔壁说了什么、有什么动静这边都听得十分清楚, 竟是半点不隔音。

除了隔壁, 雅间内的元妤隐约还听得到楼下的喧闹声。

十分热闹, 男女老少皆有,似多数都是为文斗会而来。

有作诗、作赋、作画者,亦有吟诵、书写、鉴赏者!

似楼上是文斗主场, 主“斗”;楼下是副场,主“交流”、“鉴赏”与“评定”。

元妤从未参加过文斗会, 只大体知道个流程。

她听说谢砚年少时, 曾有一段意气风发的时期, 十分喜欢参加文斗会, 且凡他参加必夺桂冠!

但自打三年前他中了状元之后,便再未参加过了。

那么,他是要参加今天的文斗会吗?可把她叫来这里,又是为何?

元妤想不通,只有种惴惴不安感,直觉似会有什么她把控不住的事发生。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谢砚到了。

元妤坐在雅间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并不妨碍她知道。

因为楼上楼下的男男女女,皆因他的到来而欢腾兴奋。

崇拜、欢呼、表白之声响彻整个东兴楼。

“三郎!三郎来了!”

“谢三郎怎么会来?他已许久不曾参加文斗会了啊!”

“三郎!三郎……”

他自正门进楼,自楼下穿过正堂往楼上去,元妤甚至听得到他如清流击石般郎朗清润的笑声, 仿佛看得到他锦衣玉带,一副矜贵世家郎君模样自众人中间穿堂而过的场面。能想象得出他受众人追捧,如月熠熠生辉的意气勃发的样子。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谢砚已许久未这般高调地出现在大众场合。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的绢制宽大敞袖衫,发束玉带,周身上下只腰间系一青白玉佩,再无半点饰品。

简单的装束,却将他朗朗如玉、俊美至极的面容与身上淡然优雅的世家子矜贵气度彰显得淋漓尽致。

楼下楼上的一些女郎已近疯狂,纷纷向他投出香帕、香草、鲜花等物。

谢砚并未去接,那些香帕、香草多先落到他身上,再飘落在地。

而他似已习惯这种场面,不多以为意,面上始终挂着浅淡动人的笑容,目光偶尔自人群中顾盼而过,便引得一众女郎痴迷不已。

谢砚上了三楼,雅间的郎君们早已大开门扉出来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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