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他怒极反笑,冷声道:“自己没本事,就连相好的都护不住。”他举起右手向着身后一摆,死死地盯着曲青邪,“我就算是在你面前上了他,你也只能看着!”
曲青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被掩藏在嬉笑之下,细微到连主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怒火熊熊而起,烧地他心口发闷。就像是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祝寿图,被曲湖看了一眼之后干脆地撕掉,轻描淡写地说:“有时间去看看功法,别花功夫在这上面。”
他与方尚清这么多年来斗得旗鼓相当,与焦尾相识已久相见恨晚,不论宿敌还是挚友,曲青邪都不能忍受方尚清被人如此侮辱。对敌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曲青邪的确与方尚清看不顺眼几十年,但无论见面是是如何气对方,在夜深人静之时,也会对对方的计谋安排暗暗敬佩。
他不能忍受,自己认定了的要打败的人被人如此对待,他觉得自己同样受到了侮辱。
曲青邪脸上没了笑意,只有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阴沉。
……
“小伙子,活着不好吗?做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嘛。”百骨知笑眯眯地把一行人扒地只剩下亵衣,苦口婆心地教育着,颇有长者的风范,可是手上的动作到是一点不含糊,把一行人扯了外衣和中衣在树上绑得结结实实。
“哎师父,这人怎么还迷迷糊糊的啊,你下药的剂量是不是太多了?”烂桃花张牙舞爪,完全不是另外那些人的老老实实,就像是被魇着了。
洛书懒洋洋地摆手,“多什么多,不过是三人份的噬心粉加上一个时辰剂量的梦魇丹罢了。”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要不是药不够了,他先来上个十份八份的再说。
没花多久时间,这些人就都被绑好在大日头底下晒着,估计等一个时辰之后醒来,晒伤和脱水的感觉一定会令他们酸爽无比,配合着万蚁噬心的使用效果更佳哦。
曲青邪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反思自己的过激行为,洛书瞥了一眼,也不管自己二徒弟并没有什么可纠结的纠结心情,叫着四人上路了。
……
阳光炙热,被绑在树上的人梦里身处无间地狱,在火海里挣扎不休。密密麻麻的汗珠一路淌下来。
突然,烂桃花发出一声可怖的尖叫,他双目圆瞪,青筋毕露,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一只尖尖的足自他的耳孔里探了出来,顿了顿,然后他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像是一声令下,这一行人的七窍之中流出了黑色的血。
那尖尖的足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似的往外慢慢挪动,最终,一只暗紫色的长腿蜘蛛爬了出来。
再仔细看,那淌下的哪里是血,分明是数不清的黑虫。
第71章
盛夏,日头很大。不过马车里被二零八八放了冰盆,冰冰凉凉,将马车车厢内外隔断成了两个世界。洛书舒服地像没了骨头似的倚在座位上,捧着一碗冰沙,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车外的知了叫得人发困,一声接一声的像催眠曲,令人昏昏欲睡。
只是洛书舒坦着,那三个徒弟可就不舒坦了。
太阳烤得地面发烫,草被晒地发蔫,吐息之间都是热气,嗓子被烫得生疼。这些事对二零八八倒是寻常,这种温度还不及制造他时温度的千万分之一高,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还正好可以充充电,只是苦了武林三方势力的领袖,在这种天气里不但要跟着马车跑,还是负重跑。
洛书让三人一人背着一个铁块,在太阳底下磨炼耐性。他自然知道这种训练的苦处,知道太阳把皮肤晒到烫手的刺痛,知道汗水把衣服粘在身上黏答答的不适,也知道随着这些不适产生的烦躁心情。洛书毫不怀疑徒弟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同样,也毫不怀疑自己的徒弟现在大概是在可劲地吐槽自己。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老师布置作业,哪怕知道这些习题都是老师一道一道挑出来的重点,知道老师是为自己好,但拿到厚厚一摞试卷做晚上的作业时,还是忍不住抓狂。
“小清清,喝点水。”
洛书看大徒弟无意识地舔着嘴唇,知道他大概是渴了,便自面前的小几上拿下一个水囊。这里面是刚好入口的温水,洛书放了些盐和糖。将帘子小小地揭开一个口,外面的热气与灰尘就毫不留情地扑了洛书一脸,洛书把水囊抛出去,看着方尚清没有多喝,小小地一口口地抿着。与之相反,百骨知气喘吁吁地凑上来,接过洛书给的水囊张口就灌,被青筋直跳的洛书一把夺了下来。
“怎么和你说的?!跑完喝水越喝越渴!习武之人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
看着百骨知垂头耷了耳朵地站着挨训,方尚清诧异地看着百骨知,这种常识性的问题……
“好啦师父,我记住了~”百骨知讨好地看着洛书,洛书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没了脾气,把水囊递过去,顺带一个恶狠狠的捏脸。被捏住的百骨知不但不挣扎,还往师父手上蹭了蹭,方尚清登时满脸黑线。
原来是因为这个……
洛书撸了两把狗头,就感觉有谁在盯着自己,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二零八八。
二零八八惊为天人的容貌已经被洛书化得看不出来原本模样,只有一双如同点墨般的眼睛还能看出几分原来的样子,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双眼睛也依旧带着几分冰冷的无机质感,看起来明明与平时别无二致,洛书却莫名有些心虚,松开了徒弟的狗头。
奇怪,我心虚什么?
洛书奇怪地转头再看,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已经了无踪迹。
洛书一向是想不出来的事情就不想了,相当得得过且过,当即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转而看向了本次训练的重点关注对象,二徒弟曲二青。
时间是条长河,练武之人内功越高寿命越长,很容易在期间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尤其是当一个人身处高位,便容易被分了心迷了眼,在练功一事上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洛书把徒弟们的底子打得很牢固,每当想偷懒休息一下时,洛书让他们乖乖听话的种种手段就会和他笑眯眯的脸一起出现在脑海里,因此这几人的武艺上倒是没有疏忽。
但是一出崖底数十载,心境到底不是当年的心境,悟性固然增长,但是幼时专心一志,心无旁骛的修习心情却很难保持下来,难免浮躁。这就像是让一个离开校园很久的人,再去学课本上的公式,背诵文言诗句知识点,哪怕更容易理解,但是却也更容易分心。
方尚清严于律己,百骨知刚上了崖不久,还未染尽凡尘,这两个人心里的浮躁不过如同木艺上的边角,磨一磨就再次变得光滑。但是曲青邪却不同。
曲青邪身处邪道,又是位于至高之位,看到的肮脏龃龉要比另外几人多,再加上邪道强者为尊,为了让这些豺狼虎豹老老实实地为他所用,曲青邪这一路上基本是从血水里趟过来的。手上沾多了血,哪怕错不在己身,也难免染上了几分戾气。年年走火入魔年年都有邪道的,也与此脱不开干系。
曲青邪能以丹青安抚己心,但这只是无意识的做法,还不够。
洛书今日便是要借着这炎炎烈日,去去曲青邪心里的燥气。
曲青邪天生聪颖,自然知道洛书的目的,但是就像是之前所说的,哪怕是知道,也难免心生烦躁。不过这烦躁不是冲着洛书,而是冲着自己。
洛书递了水囊过去,看着他喝完了,最终也没说什么。这些事情需要他自己走出来,旁人如何也插不上手。
喝完了,便应该再次上路了。
虽然汗水把衣服浸得湿透,头发一绺一绺,脸色绯红,看起来狼狈非常,但是他们的身体状况洛书知道,不过是这点运动量,连身体极限都没有达到,没有达到极限又何来突破。
百骨知累得眼前发黑,嗓子就像吞了刀子一样火辣辣地疼,胸口发闷,比常年不运动突然体育考试跑八百累得多上十万八倍,就这样在洛书递水的时候,还有心情仰头看着师父求抚摸。
“师父!”
吸完师父的百骨知就像是吸完猫薄荷的猫一样,身体极端疲惫,精神却十分亢奋,恍惚间产生了自己还能再战十公里的错觉。洛书看得好笑,拍了拍徒弟的狗头。
“师父,你哈……你说,要是现在有来劫、劫道的,会不会把我们一锅端了啊?”
百骨知气喘吁吁,说着自己就先笑了,洛书失笑着摇头,“哪有这么……”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一个“巧”字还没说出口,洛书就被光速打了脸。
洛书怔愣着看看面前这一伙黑布蒙面的彪形大汉,又伸出脑袋看看在正中央的太阳,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
不是,今天可是三十九度的高温,现在的土匪都这么敬业了吗?!你要是敬业的话就不能先把劫道词改一改,新颖一点多好,这词用了多少年了啊!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显然土匪先生并没有连接到洛书的脑电波,尽职尽责地吼完了剩下的劫道词,开始慢慢散开,将洛书一行人包饶起来。
洛书看着眼前这一群人,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到两个时辰之内遇到两拨找茬的,今天是不宜出门吧?!
想是这样想,不过洛书倒是没有惊慌失措,他既然敢让徒弟们消耗内力和体力,自然是能护住他们,况且这些人脚步声虚浮,一看就是花架子,连内功都没有的土匪,别说十个二十几个,哪怕是上百个也无所谓,蚁多咬死象的理论在鸿沟面前是不适用的。
因此洛书看着气势汹汹的土匪,挥了挥手让徒儿们先行解决,这三个小崽子一个也没突破身体极限,看来这次的战斗还用不上他下场。
洛书没有估计错,虽然因为内力和体力的大量消耗,在打斗时有些左支右绌,但是这些人对他们并不会造成造成威胁。洛书本来还在手里扣了一把飞蝗石准备支援,这下子也没用上。
洛书乐得清闲,趴在窗户上看着打斗,谁知这一看却是看出了些问题。
‘小八,你有没有感觉这场战斗好像……太轻易了?’洛书皱着眉头问二零八八。
徒儿们内功不在功夫在,但纵使如此,在与这些土匪的战斗中也不应该如此轻易。他甚至注意到百骨知凭借轻身功法避开了硬碰硬的打斗,在几人之间周旋,内力开始渐渐恢复,看起来比负重跑还要轻松几分。
【宿主,经核实,他们的战斗方式不属于任意门派。】
二零八八这说的还算是轻的,与其说是不属于任意门派,不若说是完全的靠力气乱打一气,甚至会出现不小心打到同伴的情况,毫无章法,毫无默契。
这伙人难不成是实习期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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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心下诧异,也不再犹豫,双手飞蝗石齐发,或反弹碰撞,或空中回旋,一息之后人躺了一地。
洛书跳下马车,先就近挑开一人的黑布,是一张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面孔,皮肤被晒地漆黑。洛书皱着眉头又扯开松开一角的外衣,里面是一身粗布衣衫。他的手上满是老茧,就像是乡下地里随处可见的庄稼汉。
洛书一个一个地把面巾挑开,越是动作,眉头皱得越紧。近乎形式化的出场和违和的动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些人,真的是土匪吗?
第72章
“你们是稻香村的?”洛书皱眉问道。
“哈?什么稻香村?爷爷我是、是黑风寨里的!”壮汉愣了一下,冷笑着回答。
洛书不语,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向壮汉,壮汉在他的目光里打了个哆嗦,不安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别开视线,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坚定地回瞪向洛书。
洛书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率先别过了头。
看来的确不是土匪,估计是哪里的村民。
洛书当然不知道什么稻香村,不过是挑了一个最常见的名字诈他一下,人在接收到出乎意料的错误信号时往往会条件反射地进行反驳,虽然他反应快,但终归是顿了一下。
这些人虽然力气大,但是打斗毫无章法,内气不足,可见未曾习武。以他们是打劫水平,不必遇上什么武林侠士,哪怕是寻常的护卫官兵,也能把这一伙人绑杀殆尽。再观之其手上的茧子,大多分布在在掌心以及指腹,而握刀者的茧子分布在虎口以及食指内侧。明显,他们手上所握的刀并不是常用的武器,这些茧子分明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
只是唯一让洛书拿不准的,是他们身上淡淡的血气。这血气不是常年屠宰牲畜的屠夫所能有的,而是杀过人才会沾染上的气息。
若是单单一两个也就罢了,这些人身上全部沾染着血气,虽说不浓,但依旧能被感知到。
洛书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类似于“官逼民反”“劫富济贫”的念头,最终再次盯住了眼前的汉子。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小三子的国,那遇见了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只不过,或许是洛书常年教导熊孩子们留下的气势太足,那汉子不等洛书再仔细地问,似是已经受不住洛书刻意放出的威压,率先开口骂道:“挨千刀的狗劳资蛊师,你们迟早被浸猪笼!到时候老子在地下等着你!”
洛书一愣,随之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一块糕点直直地打入了汉子的口中,噎地那人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幸好,也止住了汉子的动作。
他刚刚竟然是想咬舌自尽。
洛书的心脏还在不听使唤地乱跳,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把人竖起来,与之平视,沉声问:“什么蛊师?”
现在的洛书已经忘了自己的人设,身上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的忘记了他的年龄,与其说是一个少年,还不如说是一位长者。大汉丝毫没有感到违和感,只是费劲地吞下糕点,恶狠狠地反驳:“你们雪教敢杀不敢认了是吗?我王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阎罗殿!”
雪教?
洛书皱眉茫然地抬头看向百骨知,不得不说与世隔绝确实不可取,雪教听起来是个赫赫有名的教派,而他竟然半点不知道,看来有必要再收集一些资料了。
百骨知一见洛书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师父在茫然什么,略作思索,娓娓道,“雪教是近来几年方兴起的蛊师门派,其门派掌门名号是‘胭脂雪’。因其方兴,故而名头不大,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倒是比一般的蛊师好上许多。”
既然是从百骨知嘴里出来的消息,那必然是不掺杂半点主观情绪的。因而雪教在江湖上的名号似乎确实不错,至少不是寻常蛊师令人见之生畏的样子。
但是看眼前这些人的表现,似乎另有蹊跷?
洛书向着方尚清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询问。方尚清生来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行走江湖染上的豪气洒脱,再加上作为盟主的细致入微,令人一见他还未与之深交便先多了三分好感,来让他们放下警惕心最好不过。
方尚清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眉眼间带着温和歉意的笑意,看向气势汹汹的汉子与之攀谈,眼看着那男子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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