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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姝婵再次回到床上,萃喝下一杯温茶,见萃茶哭声渐弱,她这才道:“我看外面的景色,像是秋天了,我昏睡了可有半年之久了?”

萃茶抹了把泪道:“现在的确入秋了,可小姐你昏睡了不止半载,而是三年。”

“三年?”温姝婵惊得瞪大了眼,她缓了缓,又问道:“那、那吐谷可被击退了?”

萃茶点了点头。

当年温姝婵中蛊倒下后,莫尘垚将她安顿好后,亲自去滨县与吐谷一战,不过半年,吐谷便宣告投降,且割地做赔。

莫尘垚带回一位吐谷蛊巫。

蛊巫却说温姝婵身中两蛊,一是嗜血虫蛊,可让人昏睡不醒,直至气绝身亡。

还有一蛊,乃是绝世蛊巫下的命蛊,也就是说,有人曾用自己的命,对温姝婵下蛊。

第85章

“命蛊?”

温姝婵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想起昏迷时脑中出现的那个老人。

萃茶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当初蛊师没说几句,莫尘垚便将他们都支开了。

温姝婵缓缓点了点头,又开始询问她家里的情况。

这几年邹氏和温实诚一切安好,温辛恒这个摄政王也当得极好,就是一直未娶妻,起初邹氏还劝他,时间久了,便也不劝了,毕竟在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朝中,大俞如今短短三年,不说国力强盛,至少已经算是国泰民安了。

“家中其他长辈,”温姝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可都还安好?”

想起晕倒前曾看到的关于香州的内情,温姝婵心里不由开始发慌。

“都还好,只是……”萃茶抬眼看了眼她,脸色微微有些变,低声道:“老国公……没了。”

静默片刻,温姝婵低低问道:“如何没的?”

萃茶如实道:“老国公本就有旧疾,再加上先帝驾崩,便一直思绪过重,约莫在小姐晕倒后的半年左右,便没了。”

温良忠虽然愚忠,可他毕竟也是疼爱自己多年的祖父,温姝婵骤然听到他过世的消息,心里十分复杂,有难过,也有叹息。不过随即又想到他是因病而亡,也许莫尘垚还不知当年香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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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茶怕她刚一醒来得知祖父亡故的消息会影响情绪,便赶忙将话题支开,又说起了温家的其他兄弟姐妹。

大哥温辛安拿了边漠兵权,已经举家搬至边漠。

二哥温辛智在吏部当值,四姐温姝娴三年生了两个,一双儿女很是可爱。

六妹温姝妍也在两年前嫁去了张家。

温姝婵不由问道:“哪个张家?”

“就是当初马球赛上的那个张图。”萃茶抿嘴笑道:“奴婢听说,最开始六小姐是不愿的,那张家公子好一番求娶,这事才成的。”

要说门楣,张家自然是配得起温姝妍的,只是温姝婵没想到他们两个之间还能牵在一起。

温姝婵问了一大圈,萃茶将能说的都说了,却始终不见温姝婵提莫尘垚,屋里一时陷入沉默。

许久未进食的温姝婵,腹中咕咕叫了几声,萃茶起身要去厨房给她端粥。

温姝婵点头道:“待回来后,我们收拾收拾东西,我想明日回温府一趟。”

刚转过身的萃茶忽然停住,扭脸过来道:“小姐,我们、我们现在在香州。”

莫尘垚三年前大胜吐谷没多久,便带着温姝婵来到香州,朝廷内阁大臣做,而是做起了香州知州。

终于是说到了莫尘垚,萃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姝婵的神情,见她蹙眉极深,萃茶揪了揪帕子,刚想替莫尘垚说两句话,温姝婵却忽然开口。

“先去拿些吃的吧。”

萃茶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向外走去,临走时神色复杂地看了温姝婵几眼。

萃茶吩咐厨房熬些清粥,随后又去请季师傅,待把过脉后,她借着去厨房的由头,跑去了离温姝婵住的静秀轩不远的雅阁。

雅阁的书房里,莫尘垚早已知晓温姝婵醒来的消息,他身披大氅,手里端着热茶,望着萃茶道:“她还说什么了,可有说要见我?”

萃茶摇摇头道:“老爷,若不然奴婢今日都同夫人讲了吧?”

莫尘垚抬了抬手:“照顾好她便是,其他莫要多言。”

明明老爷为做了那么多,为何他不讲,而温姝婵又自打一醒来到现在,却绝口不提他,萃茶实在想不明白,却也没有办法,只是点点头,退了下去。

温姝婵这次醒来,除了身子有些虚弱需要静养以外,其他如常人一般,在她养了半月之后,终于是安耐不住带着萃茶在宅子里逛了起来。

萃茶怕她受凉,拿了件绒毛披风,追着要给温姝婵披上,温姝婵这会儿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根本不冷。

两人在园子里有说有笑的追着,阁楼上一个道含笑地目光正望着这边。

玩笑间,温姝婵正好撞上那道目光。

第一眼看去,她心里没来由发紧,就像有人拿手轻轻在她心上掐了一下。

在她们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皆有躲闪,可当温姝婵看到不过入秋没多久,莫尘垚却披着大氅,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时,她为温良忠做过不堪之事的担忧,瞬间被抛诸脑后。

不远处的莫尘垚也终于忍不住,抬起胳膊冲她招了招手。

阁楼内只有他们二人,莫尘垚强忍着咳嗽,不停地喝着热茶,身旁小炭盆里的木炭被烧得火红,还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也不知坐了多久,静默终于被莫尘垚的咳嗽声打破。

温姝婵也顾不得那么多,起身来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摩挲着后背,忍不住叨念起来:“可让季师傅瞧过了么?”

话一出,她又忽觉自己傻,怎么可能没被季师傅瞧过。

莫尘垚轻笑着点点头道:“看过了,就是早年落下的病根,不碍事的。”

“不想说便不说了。”温姝婵看了眼他,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便叹了声气站起身来。

莫尘垚以为温姝婵生气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心里一着急便又急促地咳了起来。

温姝婵忙又跪坐在他身侧,帮他不停地摩挲胸口。

“婵儿,咳咳……”莫尘垚边咳边说着:“我、我说……你别动气……”

温姝婵倒了盏热茶,也是坐在跟前,她才闻到茶里透着股中药的味道。

也不知为何,温姝婵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一盏热茶下喉,莫尘垚长呼出一口气,有些事终归要说清楚。

缓了片刻,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身正对着身侧的温姝婵,认真问道:“婵儿,你可原谅我?”

温姝婵被问的有些发懵:“你做了什么?”

莫尘垚眉梢微垂,心疼地抬手轻轻抚着温姝婵白皙的脸颊:“婵儿也有事瞒我了,对不对?”

温姝婵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是在说温良忠,难道祖父不是病死的?

温姝婵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莫尘垚报仇的决心,所以她在醒来后,一直不敢见莫尘垚,她就是怕眼前这一幕的到来。

如果莫尘垚真的知道了,不仅她们的夫妻情分会到尽头,更有可能会让莫尘垚记恨整个温家。

温姝婵垂着眼,难以开口。

莫尘垚语气温和的对她道:“别紧张,我都已经知道了。”

果然,温姝婵这下头垂得更低,她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是想瞒你,而是我不知该怎么开口,祖父他……”

“嗯?”莫尘垚怔了一下,温姝婵抬起眼皮,见他神情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心里想的和莫尘垚说的并不是一件事。

不过温良忠的事情,莫尘垚的确知晓,他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将温姝婵有些冰凉的手拉进他的大氅内,语气平静地道:“逝者已故,旧仇已结,那件事不必再提。”

仇恨已随该亡之人而消散,如今的莫尘垚已经放下。

他轻咳一声,唇角微微扬起:“傻婵儿,我方才是在讲,你瞒我的另一件事。”

见莫尘垚不似说假,温姝婵心底的一颗石头,终于缓缓落地,可她一时又不知莫尘垚到底在说何事,便蹙着眉头望着莫尘垚。

莫尘垚提醒道:“还记得我曾讲过的那些梦境么?”

温姝婵骤然回神,一双大眼里写满震惊,只是这次她不敢贸然开口。

莫尘垚压身凑到她面前,用着极为小心地语气轻声道:“婵儿,可愿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温姝婵支支吾吾道。

莫尘垚靠在她耳畔低声道:“原谅我的自私,我的不成熟,我的连累,我的辜负……”

莫尘垚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姝婵,已经确定莫尘垚所说之事,然此时的她再想起前几世,内心还有悲凉在,却再也提不起仇恨。

“原谅我么,婵儿?”

见她久久不语,莫尘垚再次轻问出声。

温姝婵望着莫尘垚,认真地点了点头:“往事已过,来日愿与君偕老与共。”

莫尘垚眸中禽着的泪,在这一刻激动落下,他一把将温姝婵揽在怀中。

园内一阵秋风,红叶落满长廊。

这年的冬日,莫尘垚晕厥了整整一月,醒来后的他也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那虫蛊当时已与她血魂相融,一旦清除体内,她和虫蛊皆会丧生,除非将虫蛊转接到另一血魂相融之人身上,才可保温姝婵平安,而莫尘垚便是这个人。

这就要说起温姝婵曾中的另一个蛊,命蛊。

也正是那个命蛊让温姝婵与莫尘垚几世纠缠在一起,他们血魂想通,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不会久活于世。

第一世的莫尘垚,在军营身子刚恢复时,在山谷里遇到的那条雪狐,正是千年灵狐,灵狐与一蛊师斗法而逃,正巧被莫尘垚碰见,莫尘垚废了许久才将它猎到,出山谷时,他看到路边有一位生命垂危的老妇,此老妇便是那名蛊巫,莫尘垚心生恻隐,将老妇接婚军营命人照料。

不久后莫尘垚得知温良忠才是害死父母的凶手,他一时悲愤不已,可一想到自幼便心喜的温姝婵,心里更如刀绞般疼痛,他再次借酒消愁。

与此同时,蛊巫身子逐渐好转,她算出莫尘垚不久会有大难,便在临走时来到莫尘垚帐中。

莫尘垚几乎记不得他还救过这样一位老妇,他正在灌酒,意识已有些不清,他像周身无人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里话。

从他还不知什么是情爱时,见到幼年的温姝婵,他瞬间就被那个可爱的模样所吸引,可小姑娘见到他只是躲闪,他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又或者她根本不喜欢他。

那时的莫尘垚是自卑的,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最终得知自己要娶的人是温姝婵后,莫尘垚乐得三天都睡不着觉。

可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为何偏偏是仇人的孙女!

莫尘垚一面大口饮酒,一面心痛地道。

老蛊巫默默叹息,她来到莫尘垚身前,询问那灵狐的去处,得知已经送回洛京,并且给了他夫人,老蛊巫又是一声叹息:“那灵狐身上怨气未散,怕是会缠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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