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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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去猜测方才吓着哥哥的人是谁的话,他也能细数出不少有名有姓的家伙,比方说江入梦,江入梦这混账应当是知道那个帮他下药之人的离奇失踪,明白自己暴露,所以就要开始主动出击,对他的哥哥下手。

比方说白可言,这白家的蠢货大少爷被他污蔑指使手下贪吞顾宅,如今正满脑子疑惑,满大街的解释自己的清白。

再比方说帮他扣住那个死太监身上的房契地契的张天玑,若是知道白白帮了他这个大忙还分文没有得到,那派人过来抢钱也是无可厚非。

顾四爷拥抱他一无所知却无条件永远爱他的顾葭,心道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这样相信自己,为自己着想。

他应该早早告诉他亲爱的哥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从一开始那个死太监抱走了房契开始,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闹剧,为的就是搅浑京城这一摊子水,然后和哥哥远走高飞!

那顾老爷子不仁,就不能怪他不义。

那江入梦本身和他酒肉朋友而已,最好是能帮他搞得顾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自命不凡者生不如死,所以在江入梦准备搞他哥哥前,顾无忌是不介意与恶魔交易的,但也到此为止了。

陆玉山或许和他的哥哥是要来一场真情实感的爱情,可陆玉山算什么东西?!一个三番四次挑衅他的自以为能够离间他与顾葭感情的失败者!

瞧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他应该告诉他不安的哥哥,告诉他别怕,这个世界就算人都死光了,我也护你周全,让你有钱花,有饭吃,不生病,永远开心快乐。

只不过如今京城住着不少他看不惯的家伙,从说好要离开却死活没走成的陆玉山,到祸害他哥身体出现一场的江入梦,再到胆大包天强吻他哥的白可行,还有总是吸血一样将顾葭绑在自己身上的乔念娇,这些人……所有人……都该死的让顾无忌烦躁。如今既然顾葭答应明日就离开京城,那么明天就离开便是,不需要多余的解释,按照他规划地未来,换一个地方,只他和顾葭两个人,外加一条狗,重新开始生活。

“好,我们明日便走。”

仿佛是约定一样,顾无忌非要和顾葭拉勾勾才肯作罢,两人便在浴缸里幼稚地拉勾上吊,顾无忌一面和顾葭晃着手臂,一面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乌龟。”顾四爷因为是和哥哥拉钩,‘王八蛋’这三个字都被美化了。

“等等,我也要说一句,我们拉钩,去上海前安顿好那个叫红叶的姑娘,这是我答应好的,可以吗?”

顾无忌点头:“怎么都好,哥说什么都好。”

“我看你是因为明天要坐火车,所以兴奋吧!”顾葭觉得弟弟就像是永远都长不大一样,为一场远行乐开了花。

顾无忌也不否认,笑嘻嘻的将哥哥抱过来坐怀里头,舔了舔嘴角,然后满怀期待的望着顾葭,顾三少爷立时便明白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当真是小朋友,成日惦记这点儿从天而降的甜头,生怕便宜给了顾葭的衣裳,日日都要将顾葭那点儿甜头挤得干干净净方才能睡个好觉。

为此顾葭虽然停了那药,却仿佛没能制止身体异样的恶化,反倒愈发频繁的打湿衣裳,时时刻刻都润着内衫。

这种感觉总是很糟糕的,可你让顾葭拒绝给弟弟甜头,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无忌喜欢呀,这是顾三少爷心里最最重要的事了,只要喜欢,让他忍受湿衣裳又如何?更何况如今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厚的,他那一两杯拇指大酒杯的量根本透不过外套去!

他是毫无羞耻的,也不觉得应该羞耻,他和他的无忌关起门来做什么,任谁也没有理由评判!

只是偶尔的,顾葭会想到和自己分手的陆玉山说的话。那人什么都不懂,肆意妄为的探听他的过去,还骂他的无忌是个巨婴,这真是无的放矢!

又在心里痛骂陆玉山是混蛋变态小气鬼的顾三少爷在和弟弟互相搓完澡后,心疼的搂着弟弟一同困觉去了,一边任由顾无忌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脸颊贴着他的小肚子,一边闭眼沉睡。

第二日,西什库天主教堂外。

顾三少爷同顾四爷犹如一对金童一前一后从轿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还有身着军装霸气侧漏的乔大帅。他们并排从记者与闪光灯中从容走过,远远地就能听见有人在高声喊顾葭的名字。

“这边顾葭!”努力招手的乃是好生准备了一番,打算今天全力以赴配合顾葭吊凯子的唐茗。

同样听见这一声呼喊的还有早早站在白色长桌旁边,与京城各类长官谈笑风生的江老板。

许久未见‘老朋友’的江老板怀着满脸的笑意,与正在交谈的对象抱歉的点了点头,然后自长桌这里漫步走向顾葭那一方去,他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恶行曝光,又似乎故意伪装成如此,说:“哎呀呀,顾四爷!好久不见!这可真是想死我啦!”

与此同时和自家大哥一同来到这里参加婚礼的白二爷白可行可算是自由的拥有了一辆车,他坐在车里,抽着烟,翘着腿,白色西装被他的烟灰随意落了一裤腿,但他是不在意的,一双漆黑的眼仿佛做贼一样盯着外面的人群,直到他突然看见了陆玉山,眼睛便是一亮,对坐在车内的戴了宽檐帽子的长衫男人说:“看见了没有,目标就是他,这里是五万块。”他拍了拍身边的皮箱,“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宽帽檐的男人沉默地望向窗外,鹰一样的视线定在一个身着毛绒领子大衣的男人身上,只见此人肤色苍白,身后跟着一个高大随从和一个司机,只不过被他和白可行看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敏锐的扭头看向他们!

宽帽檐的男人立马隐藏身形,躲避与那位陆先生的对视,三秒后从另一边下了车,提着那装了五万块的黑色皮箱,登上教堂附近钟楼的顶端,拿出一把手枪,装上改造后的加长枪杆,架在围栏的外面,等待时机。

目标陆玉山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抬头四处扫了一眼,对跟着自己的弥勒耳语了几句,便混入人群,与顾家兄弟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步也没有停顿。

纯白的教堂大门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一位金发碧眼的老神父从里面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学徒走出来,迎接来参加婚礼的人们,一面微笑,一面用毫无违和的汉语说道:“都请进来吧,让你们久等了。”

“那是哈利神父,真正的大善人,在京城建立了第一家麻风病院,就在西边儿废弃的尼姑庵里面。”唐茗忙不迭的帮顾葭介绍。

顾葭和唐茗亲密的挨在一起,却没什么功夫将注意力放在那位大善人身上,反而因为那个陆玉山的到来心情突然差到了极点,其间或许还包括因为被忽视而产生的不满。

这点不满顾三少爷可察觉不到,仅仅作为一个小小的抿唇动作,发泄出来。

“喏,那边那个带着女儿来参加婚礼的,是郑东溪,手里握着一条铁路的运输线路,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完全看不出来,模样也还是不错,重点是有钱。”完全没有发现顾葭走神的唐茗继续说。

“还有那边耳朵上夹了根雪茄的人,是总理家二太太的亲弟弟,如今也有了一点官职,喜欢赛马和打牌,与大金门的舞女满星很有些眉来眼去,但这不是问题。”

“看见那边和陆老板说话的人了吗?也是倒卖古董的倒爷,自成一家,没掺和过上海滩帮派斗争,和英国外交官是好友。”

“还有那个外交官,就站在他们旁边,就是那个卷发齐肩的高个子,据说是因为娶了高官的女儿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对了,那边……”

顾葭奇怪的看着唐茗,打断道:“你怎么老介绍男人给我听?”

“抱歉抱歉。”唐茗与顾葭坐在靠前的位置,一边面露懊恼,一边悔过,“我考虑得不周到,现在就给顾兄也介绍一下太太小姐……”

顾葭笑道:“不需要,我今日就要离开京城了,去往上海,唐兄同我介绍朋友,我也是用不着了。”

唐茗一个震惊,但思索过后,又点了点头:“顾兄你果然志向高远,我的眼界还是太小了。”他以为顾葭这是准备将这种专门报道人间不平事的敢于说真话的报社开到上海去。

顾葭被夸得莫名其妙,但这不是重点:“唐兄,等一会儿我还有事想要拜托你……”

顾葭同唐茗悄悄的咬耳朵,话说一半,被身旁的无忌拍了拍肩膀,他扭头,就见无忌指向面露难色的王如烟……

王如烟还没有换上伴娘的服装,身着旗袍,手里捏着黑色金丝绣花的荷包,行色匆匆,低着头穿过教堂外面的草坪,不知道正在和谁在小声争吵,然后被拽着去了后院。

“我去看看。”顾葭皱眉,连忙告别还有一大肚子话要说的唐茗,对弟弟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王小姐看了我一眼,应当是求救于我,我去去就回。”

顾无忌只是想要转移顾葭的注意力,别和唐茗走得太近,谁知又将哥哥送给了王小姐去。

他拦不住顾葭,顾三少爷蹿得飞快,从教堂旁边的门出去,追着王小姐过去,然后在小花门的附近一把抓住擒走王小姐的‘歹徒’!

“等等!她是王燃!”王小姐看顾葭追了上来,手里还从教堂顺了一只金色的烛台,眼见就要砸向表姐,于是出声叫停!

顾葭即使收手,意外地看着这对王家姐妹,问应当在后台穿着婚纱等待与伴娘一同走向新郎的王燃,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燃带着鸭舌帽,无意回答,但却依旧劝说表妹道:“我只要你帮我这一回,就当我欠你的,我带着小荷离开京城后,再不回来,欠你的情,下辈子当牛做马的还给你!”

顾葭听了个明明白白,他就说王燃不像是个会妥协的人,她自绝长发做男子,不顾世人眼光交女朋友,如今仿佛是有了真爱,被那位戏子叶荷坑害至深也要带那个叶荷远走高飞。

顾葭这样天性烂漫的人最爱这种浪漫的故事,如今眼睁睁发展到了他面前,他是无论无何也怪罪不了王燃的,甚至很支持王燃逃离束缚。

之前与贵人杰扽人跟同流合污的罪过,在顾葭这里一下子得到了原谅,他口口声声想要公平,可一旦碰到亲近人的利益,又成了一个普通人,十分的帮亲不帮理。

可顾三少爷同情王燃,不代表王如烟就要顶替表姐,和一个不认识的男性结婚啊!

王如烟连连摇头,死活不同意:“你就是跪下来给我磕头我也不会答应的,表哥你另找他人吧,何必找我呢?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你知道我有多惨吗?更何况我若是和那个新郎结婚了,那我的婚姻的纯洁谁来赔给我呢?!”王小姐即便开放,也开放的似乎有限,在某种方面有自己的坚持,坚持婚姻的纯洁神圣,绝不儿戏。

三人僵持不下,又不好一只站在外面徒惹注意,因此王燃拉着表妹还有顾葭一同翻窗进了自己的新娘准备室。

新娘的房间很窄小,但一应器具装饰都有,堪称五脏俱全。

顾葭跳入其中后,便见地上的婚纱与门口的敲门声。

王家姐妹立马都结束争吵,望向门口:“小姐,该出来了,准备好了吗?一会儿神父的演讲一结束,你还不出来,我们就进去的!你听到了吗?小姐?”

说话的是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乃是王家的奶妈,虽然奶大了王燃,但却和王燃并不亲近,只听老爷太太的话,不然也不会领了这样的差事,专门看管王燃了。

他们回来的正及时,王燃紧张的捏着顾葭的手,几乎要将顾葭的手指头都捏碎,回答门外奶妈的话:“知道了知道了,别罗嗦!”

王燃回完话,又低骂了一句什么,焦急地干脆给王如烟跪下:“表妹,我给你磕头,你帮帮我,我若不是前些日子被关押起来,怎么也早就逃了出来,如今教堂外面也是很多保镖,我若是没有你帮忙拖延时间,恐怕还没有和小荷在火车站汇合,便被抓了起来。”

“表妹,算我求求你,你是我爹!我求求你。”

“我不是人,我和小荷误入歧途,可小荷他只是被控制的人偶,他没有选择,那贵人杰和邢无死了,他就自由了哇!我想带他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想和他好,给我一个机会……”

王如烟被逼急了,也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是明事理的人,按理说表哥帮着坏人卖大烟,那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那个叶荷虽然是被控制的棋子,可他祸害了表哥成为帮凶,也是不值得同情的,然而她很难过,既想要帮表哥,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信仰。

正是这种两难的境地,王如烟突然‘咦’了一声,抬头看向顾葭,愣了愣,站起来小声且激动的说:“等等!表哥!你可是短发,要我装成你可比顾三先生装成你要难得多啊!”

误打误撞卷入这场是非的顾三少爷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可他不等王燃求他,便点了点头,说:“要我假扮你,我绝无二话,可我没有胸 ,也比你高许多,即便遮了头纱,一走出去也会被发现的啊。”

他觉得自己拖延不了多久。

王燃和王如烟却一同摇头,后者解释说:“不会的!你只要不穿高跟鞋就可以了,婚纱又是高领的,我帮你塞些纸团进去,没人分辨得出来,而且顾先生本身长得就漂亮,我再帮你化化妆,你出去后一路低头,和新郎一同面向神父就完成任务了,根本不会被宾客们认出来,你全程基本都是背对他们呀!”

第170章 170

此话一出, 三人皆觉得可行!

王如烟更是行动分子, 将顾葭推到欧式的白色化妆台前, 便头也不回地对王燃说:“表哥, 你走吧,别被他们发现了。”

王燃同王如烟这个表妹其实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然而因为之前那场荒唐的破事,两人吵过几回, 因此仿佛瞬间感情突飞猛进, 成了现在这样。

短发的王燃摘下帽子, 细长的手指捏着帽子的顶端, 将其深深压在胸口的位置,然后站在顾葭与王如烟的背后,对着这两个人一鞠躬。

“小三、表妹, 我不知道我这一去,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但我若是还有机会能够和你们见面, 届时我一定拉着小荷一块儿给你们磕头去。”

王燃的婚姻不是他愿意的婚姻,正如他的性别,不是他愿意拥有的性别。

他之所以改名叫做王燃,之所以做男生装扮, 之所以为了一个娘娘腔的戏子毁了自己的大半人生,都是他不愿意辜负自己所做的心甘情愿的事情。

他说得像是生离死别, 坐在镜子前, 透过镜子看王燃的顾葭一时也喉咙哽塞, 不知道用何种方法与语言告别这个要浪迹天涯的人。

王燃没有和顾葭、王如烟拥抱,重新将帽子戴回头上后身手矫健的翻窗,踩着教堂后面的大理石又翻墙离开了。

王燃一走,顾葭便瞧见王如烟化了妆的脸上滚了两行泪痕下来,王小姐用手背擦掉下巴的眼泪,笑道:“我还以为顾先生会打趣我呢。”

顾葭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王小姐施展,让仰头就仰头,让闭眼就闭眼,可其实王小姐根本对顾葭的脸无从下手,随便化了一下眉毛都觉得是多余,若是擦点眼影在上面,甚至比不化妆还难看。

王如烟一面默默又帮顾葭卸了妆,一面听见顾葭说:“我为什么要这么没有眼色,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些不合情理的话呢?我在王小姐眼里就是这样没有情商的人?”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以为你会同我表哥生分,当初你义愤填膺正直得好像只要是坏人就该死,结果我表哥却因为家里的关系逃脱了惩罚,我以为你会不高兴。”王如烟好奇。

顾葭笑了一下,颇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又满满都是释然:“因为我也只是普通人嘛,王小姐失望了?”

王小姐摇头:“没有,顾三先生有时候显得太完美,好像没有缺点,高高在上,能发现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顾葭见王如烟没有再往自己脸上画东西了,便眨了眨眼,说,“画好了?”

王如烟叹息道:“没有,就这样吧,我实在下不去手,觉得顾先生化了妆太奇怪了,你先把裙子穿好,然后戴上头纱再说!”

顾葭看向镜中,自己果然还是自己,并没有像小说话本里面的人物,化个妆就像是戴了人皮面具一样变了个人——不得不说,顾三少爷刚才还很期待呢。

“好,那王小姐,你……”顾葭和男士们没有亲密的界限,但对女士们还是尊重且注意距离的。

王如烟脸颊一红,背过身去,可背过身去也还嫌不够,又主动走到了外面,和王燃的奶妈一块儿等着。

顾葭换婚纱的时候,甚至还能模糊地听见王小姐和那位中气十足的奶妈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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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的内容很没有营养,奶妈对这位王家宗族分支的小姐并不礼貌,言语里或多或少都有着高高在上的成分,看见王如烟出来,披头就是一句:“小姐呢?!她在不在里面?!”看来奶妈的确是怀疑了很久,但因为知道王燃的暴脾气,所以不敢轻易进去打搅。

“她若是不在里面,我刚才和谁在说话?兰姨你真是越发疑神疑鬼了。”王如烟不甘示弱。

顾葭在她们一来一往的针锋相对里苦恼裙子的穿法,这仿佛是用来折磨人的刑具!后面并非上面拉链,而是欧洲宫廷绑带,顾葭曾听朋友讲过欧洲宫廷很流行这种裙子,能将女人的腰勒得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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