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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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蛋两耳一竖,但很有借口:“我在给吱吱冲奶呢。”

“狗蛋打去。”他又说。

狗蛋说:“好啊。”这不,端着个盆子出门,顶多不过转了个身的功夫,孩子就把水打来了。不过,宋青山刚要把手伸盆里,就顿住了:“不行,你先洗。”

“我这水啊,专门是给爸爸洗手的。”狗蛋摇头晃脑的说:“我自己不用这个洗。”

宋青山拎了拎他的耳朵,转身出门,把水洒了,自己打水洗手去了。

小王八蛋,懒得给他打水,尿了半盆子尿,就想糊弄他呢。

洗干净了手,夹过一只白嫩嫩的包子,他咬了一口,看了苏向晚一眼,再咬一口,又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一只包子都塞嘴里去了。

连着往嘴里塞了三只包子,他居然连口气都没喘。

香,香的他眼珠子都差点突出来了。

韭菜油渣馅儿啊,虽然吃完了味道冲,但这东西香起来,那是能叫人飘上天的。

这不,转眼又是晚上,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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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俩小卫兵一左一右,团着宋青山呢。

“那个,明天我还得去县城,以后至少三五年内,我的工作地点会在咱们清水县,等再将来,不论我走哪儿,都带着你们娘几个,成吗?”饭足肉饱,宋青山大概又有点儿飘了。

苏向晚团着小吱吱,正在给她穿衣服呢。

小家伙的小衣服还是原身给衲的,现在变小了,她正在拆一件从老房抢来的军装,准备给娃做衣服呢。

“啥工作,要你说不方便透露,我啥也不问,以后都不问。”苏向晚说。

但其实心里,她还是挺乐的。

黑心肝的男人,现在愿意给她交底了。

老太太要知道自己一步步的,把最孝顺儿子推向自己最恨的女人了,估计会气的七窍流血吧。

活该,她就要这么干。

“咱清水峡上要建个水库,这事儿你知道吧?”宋青山于是问说。

苏向晚没说话。

“我现在是负责水库建设的基建工程兵团的团长,总指军,那个水库,因为地理条件,以及工程难度,被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原本有苏国专家援建的,但苏国专家后来全撤完了,他们甚至在国际上宣扬,说这个项目不可能被完成。就是说,咱们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而水库能不能建不建得成,全在我的肩上扛着呢。”宋青山淡淡的说:“尽量甭跟人提起,尤其是我娘,要知道了,准得闹妖蛾子,祖宗三辈的人,她都得弄到工地上去。”

苏向晚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男人这回给她说的,有一半是真话。

因为,他们是在修建一个黄河上游最大的水库,但是,除此之外,他们还肩负着另一项工作,那就是,勘察,并修建华夏共和国历史上,第一座核电厂。

要知道,自从美国和法国相继搞了核电以后,苏联人和法国也开始搞核电了。

核电厂这个任务,可以说才是宋青山的重中之中,不过遗憾的是,照书中所言,这个计划最终因为间谍的干扰和破坏就流产啦。

以及,这并不算是书中的剧情,做为一个熟知历史的人,苏向晚知道,这个事件,是发生在共和国发展的,历史上的。

第二天一早。

宋青山把拖拉机一开,大清早的,出门直奔清水县城。

清水县城的口子上,是个两座高山夹着一条河的大狭口,现在,这地儿是个大工地。

也就是水库的位置。

而水库的最高位置,是在现在仰头可望的半山腰。

63年的时候,这地方就已经动工开始修水库了。

但是,等到66年,革命的浪潮一卷来,再加上苏联专家撤离,这儿也就被迫的,停下了工期,一座宏伟的水库,只打了个底子。

所以你甭看宋青山在家里的时候怂蔫蔫的,一到团部,马上就不一样了。

“团长,团长,北京来的总工程师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准备召开会议吗?”七团团长刘向前跑来,敬了个礼说。

宋青山问:“县委人事科那个方科长,还来过吗?是不是又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来过,但我们没让他进大门,怎么啦?”刘向前说。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部队,直属中央管控,是不准地方人员干预的。

而像总指挥、设计师、以及政委这种名头的人物,县级以上的干部们或者知道,但毕竟人事不从县人事局走嘛,在现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月,人人都在打听,但是,机密部队的事情,他们是打听不到的。

宋青山的大姐夫方高地,不是县委人事科的科长嘛。

他负责往工地上输送民工,以及一批稍有点文化和学历的,代班人员。

所以,他承诺了宋老三的工作,确实是有的,不过那是他职责之内的事情。但是,把宋老三当肥羊宰,收五百块的这事儿,就是他自己黑宋老三的了。

“告诉他,明天让他在家等着,就说团长想见他,对了,可不准跟他透露团长是谁。”宋青山说。

刘向前敬了个礼就跑了:“好的,团长。”

宋青山转身,从拖拉机里的帆布下面翻出一件崭新的军装来,把旧的那件解了,往身上一套,就开会去了。

傍晚,开着拖拉机回来,他照例在红星公社外,就把新军装脱了,换了一件半旧的老军装在身上。

那不正准备回村呢嘛,就见夕阳下,苏向晚背上背着一个圆圆嫩嫩的小闺女,屁股后面还拽着俩背着筐,筐里满是野草的小子,跟一众妇女们,正在大路上,也往村里走呢。

苏向晚这个妻子吧,宋青山原来是真没深交过。

俩人相处两次,加起来不过十来天,她嘴里永远都是庭秀咋样咋样,庭秀那么白,你咋那么黑,庭秀脾气冲,动不动踹谁一脚,你咋没他的脾气,庭秀人家脸冷冷的,看着就俊,你咋总在笑。

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的笑,在她眼中都是一种罪过。

总之,苏向晚在他面前,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

在他看来,妻子是个想法浪漫,不切实际,也不顾别人感受,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而他呢,毕竟跟她生了几个孩子嘛。

说实话,死过一回的人,啥都是小事,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苏向晚听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就回头了。

狗蛋和驴蛋俩立刻就跟撒欢的小狗似的,追着车跑起来了。

宋青山把拖拉机开到劳改点外面,下了车,也不知道提的啥东西,把驴蛋一抱,就准备要回老房,那不,走之前他还问苏向晚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说实话,两家子因为一个分家,成仇人了,苏向晚怎么可能再去老房。

她说:“我晚上做莜麦面棒棒,你要在老房吃也行,要回家吃,我就多擀一碗。”

宋青山嘴角抽了一下,苏向晚能看不出来吗,那就是馋的。

饭把他的魂儿啊,给勾留在这儿了。

老房里,老太太那不着实给气病了,正在炕上躺着呢嘛。

事实上,宋老太要不是体格好,那是真的熬不过两回大饥饿,也养不大六个孩子的,但这回,她是真的给气病了。

“妈,我给你买了两盒加味逍遥丸,你最爱的佛慈的,这药舒胸活络,你先吃上一丸?”宋青山握上了他妈的手,就说。

这种儿子,看起来憨厚朴实,无论你咋打咋骂,他一声不吭,但是该硬的时候,也一丁点儿都不给你软,真真是能气煞人的。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儿子,垂着眼皮子,捏开一丸药,慢津津的,就吃起来了。

但同时,老太太也说:“青山啦,你是真变了,你都变的啊不像你以前了。”

以前的宋青山多好啊,明明白白的说是给妻子和老太太俩人寄一样多的钱,但每回给苏向晚只寄三十块,老太太拿的那一份,只有老太太自己知道。

现在他会藏私了,分家的时候那么无情,这会儿再拿着药来孝敬,这不是要气烂老太太的心嘛。

但老太太还是要吃,毕竟这个儿子的钱,她花的心安理得。

母亲咀嚼的样子,叫宋青山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宋庭秀俩人一点点啃着树皮,而老太太自己则捧着一把谷皮壳子,一点点的,慢慢咀嚼的样子。

这是他的亲娘,从小把他养到大,无论老成什么样了,又生了多少皱纹和白发,宋青山依然爱她,跟仨孩子一样爱。

这不,怕自己气病了她老太太要气闷,逍遥丸不就买回来了嘛。

握着老娘的手拍了拍,看她把一丸药吃完了,宋青山出来,见老大爷风尘朴朴的,才从地里回来,拍着手呢,宋青山悄悄的,就给老爷子的怀里塞了一包烟:“爸,我先回家了,啊。”

“吃了饭再走?”老爷子说。

宋青山招手说:“不了,向晚也做着饭呢。”

老太太啥也没说,等宋青山出去了,就从身上摸了只信封子出来,转身递给宋老三了:“老三,你可得给妈争气,五百块跑来的工作,你要干不到像你大哥和你二哥一样,妈这辈子,可就没啥指望了,知道不?”

终归,老人们要的,还是一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对不对?

宋老三接过钱,当时就起身了:“行了妈,啥也不说了,我这就上县城,找我大姐夫去。”

“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大姐知道,你大姐向来最恨的,就是咱们走人情,拉关系,知道不?”老太太赶忙又说。

要说宋老太生的这几个孩子,虽然说青山和庭秀都厉害,但是,要说老太太最得意的,可就数她的大闺女宋大花了。因为是劳动模范,宋大花都到北京去见领袖了呢。

而宋大花最烦的,就是老太太想给小儿子拉人情,套关系这事儿。

老三赶忙答应着呢:“哎呀我知道,钱是给我大姐夫的,你放心吧。”

这不,因为已经没车了,宋老三带着宋二花,,三十里路,直接就往县城走着去了嘛。

所谓莜麦,那是一种产量特低的麦子,而一般来说,农村人拿它做甜赔居多,五月五做甜赔,苏向晚上辈子,最爱吃的就是外婆做的甜赔。

听说狗蛋个秦州娃儿居然没有吃过甜赔,她都惊呆了。

但是,狗蛋就说:“阿舍吃过的,阿舍那时候跟我说,她去她外婆家,她外婆给她做过甜醅子呢,她说,味道可甜可甜了,她吃完都没吞唾沫,回来让我舔她的舌头呢。”

这孩子,但凡谈到吃,就总是离不了阿舍,小阿舍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十足的吃货。

不过,俩五六岁的小屁孩子儿,就为了尝一口甜醅的味道而交付自己的初吻,真的好吗?

不过,在这方面,驴蛋显然权威得多:“根本不好吃,那年大姑妈带我进城,给我吃过半碗,又酸又难吃,害我拉了半夜肚子呢。”

大概两年前吧,宋大花带驴蛋进城做过一回客,孩子吃了一碗甜赔,也不知道是不是溲了,驴蛋是一路又吐又拉回的家,一路上,他的表哥金换还不停的骂孩子呢:“你要再敢闹肚子,我一脚踏死你。”

从那以后,驴蛋就恨上甜醅子了。

“咱先擀面吧,等过阵子,妈妈找着给你俩买上一斤莜麦来,好好儿做顿甜赔给你俩吃。”苏向晚筛着面呢,就说。

必须挽回甜醅子在驴蛋心目中的荣誉。

而对狗蛋呢,她却说:“狗蛋,你要知道,小阿舍已经死啦,从今往后,咱再不提她了,好不好?”

狗蛋垂了垂眼皮子,抿着小嘴巴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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