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陆玉安扣着掌心,握成拳头,鸾玉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味道,让人很是舒服。余光看到她姣好的侧脸,乌发绕过脸颊,勾起无限风情。
“你叫我鸾玉便好。”
闻及此音,陆玉安方才回神,冷声对着那人说道,“静兰,这位是梁国文南公主。按照规矩,你该尊称她一声公主,莫要不识大体。”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打的冯静兰心中委屈憋闷。不识大体四个字,无非是在说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若非姑母去的早,她与陆玉安没准婚事早就定了。
如今还得对着一个异姓王的公主卑躬屈膝,这般想着,冯静兰却是笑的更加没有心机。
“我见了公主只觉得亲切,便不自觉忘了规矩。表哥,你莫要凶我,父亲自小到大都没对我发过脾气。
鸾玉,你也不会在意的,对吧?”
她眨了眨眼睛,探过身子拽住陆玉安的衣袖,冯静兰身材娇小,脸蛋圆圆的,看起来十分讨喜。
陆玉安避开她的手指,将袖子扯出,正襟危坐,咳嗽了两声。
“放心,我决计不会在意的。”
冯静兰刚要笑着插话,却听鸾玉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冯小姐想必初到京城,好些规矩还要修习。皇亲贵族,世家小姐,看重的都是礼仪尊卑。
尤其是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入宫,饶是我身边的婢女不懂规矩,皇后娘娘亦没有手下留情。”
冯静兰嘟起的嘴巴,一双眼睛似乎明亮的葡萄,憨憨的问道。
“公主这是嫌弃静兰从小地方来,吓唬我吗。表哥,京城贵女之间真的那么可怕吗,方才静兰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大发慈悲,莫要怪罪。”
她红了眼睛,巴巴的看着陆玉安。
鸾玉心底叹了口气,前世怎不记得陆玉安身边有这等人物,平白添堵。
“表妹,不要胡搅蛮缠,曲解词义。皇后娘娘确实罚了那个不懂规矩的婢女,脱衣杖责之刑,宫女内侍围观,内外皆痛。
你要感谢公主的提点之恩,免得日后被罚还不自知。”
冯静兰抽了抽嘴角,瘪着的嘴先是一愣,随即憨笑着重新扯过陆玉安的衣角,左摇右晃,天真无邪的哼了一声,“表哥跟公主都跟大人似的,说话如此刻板。静兰知道了,谢谢公主,谢谢表哥。”
她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陆玉安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表妹,方才那瞬间,她其实吓了一跳,只不过试探了鸾玉两句,陆玉安便翻脸了。
将来若自己要嫁给陆玉安做皇妃,势必要先断了他跟鸾玉的关系。
“冯小姐年岁也不小了,该懂的规矩不能仗着无知装傻充楞,你表哥会容忍你,旁人未必肯的。
燕王殿下,多谢捎带。”
说罢,鸾玉起身,上衣衣角擦着陆玉安手臂滑过,她利索的跳下马车,扭头冲着那人笑道,“你与表妹慢慢游赏,我先走了。”
长安街华灯璀璨,人群鼎沸,两侧店肆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鸾玉的身影很快隐入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混入那肆意的繁华当中,车水马龙,长街的灯火映到对面的护城河里,分不清真假虚实。
热烈的盛景,躁动的慌乱。
陆玉安起身,压住胡茂的肩膀,低声吩咐。
“你带表妹回府。”五指用力一掐,胡茂龇牙咧嘴的连忙点头,只见那人双脚踏马,连续轻点之后,翻身一跃,人影跟着落入嘈杂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表哥!”
冯静兰张着嘴巴,半躬着身子,娇憨不复,全是紧张。
胡茂扭头,一挥马鞭,笑道。
“表姑娘,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问,为什么残疾等于皇位出局。作者碎碎个念,因为首先这是架空(就是作者瞎编乱造的,捂脸),其次历代皇帝对于选拔太子还是比较重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看出身,看体魄,看能力,所以,在本文中,大哥以及其他人已经默认他的出局,当然,如果后面反转,也要接受。
历史上有身患残疾依然当皇帝的,比如咸丰是瘸子,萧绎是个独眼龙,晋惠帝司马衷和晋安帝司马德宗智力有些问题。还有说宋高宗阳痿的...
第26章
护城河上,北渚桥畔搭起巨龙戏珠,明亮的宝珠流光溢彩,双龙迥然威严,龙身鳞片以各色油灯装点,龙头前方不断有净水喷薄而出。
桥下河心无数灯火随风摇曳,小儿戏耍,妇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话家常。许多店肆将桌子摆到了外面,迎着冷风,吃的热火朝天。
鸾玉在木牌上写了福语,踮起脚尖挂到枝头,老板脸上乐开了花,那一棵光秃秃的柳树,如今被点缀的斑驳陆离,每一块木牌,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银。
天空渐渐浮起阴霾,月亮被彻底蒙住,一声响雷轰隆隆的由远及近,这夜已经响了多次雷声,却是没有一丝雨雪。
鸾玉挂完木牌,忽然扭头,冲着空处说道。
“堂堂燕王,如此喜欢躲在暗处吗?”
陆玉安跟了她许久,看着她穿过重重人流,摸过可爱的兔灯,比划各色式样的脸谱,对着糖人看的入迷,又亲手写了福语挂于树上。
鬼使神差,脚底控制不住跟着她走,陆玉安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唯有这般,内心才会安宁。
却没想到,那人早就知道自己跟在身后,陆玉安索性不再遮掩,径直走到她跟前,抬眼,那块木牌轻轻荡着,翻来覆去,他看清上面的福语。
“信女敏敏,愿王府万事俱遂。”
旁边还有一行很小的字,陆玉安看的清楚,“六哥哥顺遂。”
当年她在寺庙里说过,六哥哥在等她。
“我知道一处好地,可观风月灯火,公主可愿同往?”陆玉安虽是询问的语气,可眉眼里的坚定不容拒绝,他脸庞紧致瘦削,神采奕奕,如同繁星落入眼底,灼亮动人。
这世上鬼使神差的又何止陆玉安一人。
河畔有座两层高的小楼,名曰望亭,凭栏远眺,能看见整条长安街的火树银花,视野极佳。
鸾玉扶着栏杆,望柱上雕有云纹,柱身环抱团龙,她轻轻倚靠在上面,体态风流,却又不失儒雅尊贵。
“殿下怎的不陪表妹游赏花灯?”
陆玉安轻咳一声,与她比肩而立,迎着猎猎寒风,看楼下川流不息,心里头的鼓擂慢慢加快了节奏,一下一下,茁壮有力。
“因为我有话要问公主。”
“何事?”
鸾玉顺着栏杆坐在廊椅上,小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海棠发簪挽起的发髻垂了一捋青丝,勾着脸颊,飘在胸前。
晨起之时的头重脚轻有些厉害,她用力掐了一把虎口,神志稍稍清醒些。
“三年之后,公主是否愿意嫁给二哥,做他的太子妃。”
这话问的既唐突,又失礼,却是陆玉安最想知道的事情。
鸾玉微蹙眉头,陆玉安与她靠的很近,强烈的男子气息侵袭着鸾玉的思维,让她不知如何解释。
她只与齐王陆玉容讲过此事,按照那人的秉性,是无论如何不会外传的。至于陆玉安,说到底,前世他那般不惧一切的举动,着实让鸾玉心惊肉跳。
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流言,为她立衣冠冢,以皇后之礼葬于皇陵之内。这样的人,谁会无动于衷,谁会没有一丝触动。
“不愿意。”
这个答案从她嘴里说出来,两人皆松了口气。
“还有一问,烦请公主据实答我。”
“知无不言。”
鸾玉搓了搓手,身子渐渐有些冷意,起风了,闷雷一阵接着一阵,比傍晚时分更加密集一些。
陆玉安转过身子,微微前倾,他怕那人临近关头刻意避开,更怕所听答案非自己内心所想。
“公主当年,是否救过我。”
句尾是肯定的,他握着手,灼灼目光如夏日焰火,鸾玉勾起嘴角,侧脸笑道。
“你认出我了?”
果然是她,幸好是她!
陆玉安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复又坐回原处,清澈的眸中蕴起团团雾气,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要说些什么才好,他动了动唇,那人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跟当年那般,俏皮生动。
“你不愿嫁给二哥,我自会想法子帮你。”
“嗯,当年你说过,总要报答我的。”
鸾玉声音甘润,不紧不慢的回他,看不出情绪如何波动,却叫陆玉安心里无端的慌张起来。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如果她不愿嫁给陆玉明,那么他便夺了那太子之位,顺道连她一同夺过来。
无关报答。
那这又算什么?!陆玉安很是烦恼,理不清的思绪被凉风一吹,慢慢冷静下来。
飘雪了,棉絮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路上的百姓丝毫不见闪躲,反而闹得更加厉害。孩子跑出来跳着笑着,拿手去盛接冰晶。楼下有一对夫妇,妇人怀抱一个孩童,男子拿着两串糖葫芦,一串递到妇人嘴边,一串给了孩子,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随后往北渚桥上走去。
这算什么,陆玉安定定的看着那人,如玉的脸庞娇俏而又狡黠,他想象着揽她入怀,纤腰怡人,暗香在侧。他想与那对夫妇一般,同她过得平静而又祥和。
他想要她,内心无比热烈的渴望着她。
甚至是,他喜欢她,想要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这答案呼之欲出,陆玉安方要开口,却被木牌上的福语激的瞬间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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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哥又是谁?
鸾玉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滚到唇边,涩涩的。整个人仿佛冻坏了,她得回去喝点汤药,风寒更盛,若是病倒了,好些事情都来不及处理。
起身,咆哮的风猛烈的嘶吼了一阵,帕子从她袖中抖落出来,轻飘飘的翻滚着,扬卷在半空中,复又急速刮落,贴着陆玉安的面颊簌簌飞舞。沉香恬淡,那帕子盖住了他的眼睛,却让他心中万分通明。
掌心舒展开,帕子失而复得,心跳乱如鹿撞。
鸾玉脸颊带着粉红,赧颜一瞬即过,她点了点下颌,理所当然的说道。
“救命恩人的东西,可莫要再丢掉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仿佛踏在陆玉安心口,鸾玉已经行至一楼,那帕子上的海棠花重新勾勒过,粉嫩生动。
他攒握起来,塞到胸前,朗声喊道。
“我送你回府。”
半个时辰的路程,在陆玉安看来,委实短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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