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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彬一拍惊堂木,早有衙役将林翼拖开。

袁彬道:“林翼不得无礼,衙门是讲究证据的地方,你大呼小叫动手打人实属无理。”

夏时冷笑道:“这种无理取闹的小人,便要直接打死,袁大人还是宅心仁厚了些。”

林翼红着眼睛瞧着林宗德。

夏时道:“林大人是朝廷重臣,可以坐着回话。”

衙役搬来板凳,林宗德拒绝道:“朝廷法度岂可废,我如今是被告,站着回话便是。”

袁彬嗯了一声道:“林尚书,有人自称是你的侄儿,告你杀父母兄长,你瞧瞧这人你是否认识?”

林尚书瞧了一眼林翼,咦了一声,走上前几步仔细瞧了瞧道:“你是……”

林翼啐了一口道:“狗贼,你可认识我?”

林宗德颤抖上前道:“你是兄长的儿子,对不对?你与嫂嫂十分相似,必定是兄长和嫂嫂的儿子。”

林翼见林宗德如此轻快便认下自己,先是不可置信,尔后继续大骂道:“祖父祖母父亲供养你读书二十年,你功成名就后,居然纵火烧死他们,你还是人吗?”

林宗德退后两步,大声道:“我怎会纵火烧亲生父母兄长,你说的是什么?父母兄长当年分明是饿死的。”

林翼大吼道:“我当年随着祖父祖母来柳州找你,我当时便在火场,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林宗德继续退后,惊讶道:“父亲母亲和哥哥来过柳州?”

底下百姓议论纷纷:“瞧起来是个误会无疑了。”

“是呀!林大人怎会不认自己父母呢,必定是错过了。”

袁彬一拍惊堂木道:“林尚书,林翼说的本官已知晓了,你且说来,你父母兄长是如何死的?你又如何得知父母兄长死讯的?”

林宗德拱了拱手,痛心疾首道:“当年,林某在柳州剿匪,听闻家乡遭受了洪水和蝗灾,因分身无术,即刻派衙役去送衣裳银子,衙役两月后方回来,告诉林某,找遍了老家方圆百里,并没有找到父母兄长的影子。”

袁彬问道:“既然没有找到人,林大人为何断定家人亡故?”

林宗德继续道:“林某见父母兄长俱不见了,心中焦急万分,当时百里加急上书朝廷告了十日假,亲自带人去了老家一趟。”

林翼一愣:“你去老家寻过人?”

若是凶手,怎会回去老家寻人?

“上报朝廷的奏折应当还在礼部存着,袁大人可以派人调档查阅。”林宗德含泪继续道,“得到皇上恩准后,林某带人火速赶往老家,十日内不眠不休找遍了能找的地方,最后发现了父母兄长的衣物碎片,林某以为父母兄长已遭遇不测,大病一场。”

清浅垂眸,奏折都是要存档的,一查便知。

袁彬也想到了这层,吩咐崇山:“即刻去调阅当年的卷宗,瞧瞧林大人的奏折是否还在。”

崇山飞马而去。

林宗德瞧着林翼的眼神有慈爱,闪着泪花道:“这些年我纵使做到三品大员,也觉得对父母兄长有所亏欠。没料到,天可怜见,留了我大哥的一根独苗。只是这纵火一说,实在不知从何而起。”

林翼眼神有不确认,道:“我听父亲说,你为了晋升担心祖母祖母损了你的颜面不见我们,父亲要去告你,你狗急跳墙放火烧屋子。”

林翼的态度有所转变,并不像前头那般敌视。

林宗德昂然拍着胸脯道:“多少朝廷官员都是寒窗苦读,寒门出生的,朝廷从未因家世影响过晋升,而且为了推崇孝道,特特设立孝廉一职,林某怎会因为出生寒门而谋害父母?再说,林某晋升靠的是实打实的战功,不需要门楣增光。”

夏时连连点头道:“林尚书说的是。”

林翼问道:“那……那日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我压根不知什么大火!”林宗德微微发颤道,“若不是你敲登闻鼓,我甚至不知父母曾来过柳州,我一直以为他们是饿死在老家了。”

夏时尖声道:“当年林大人剿匪得罪的人可不少,必定是有人陷害,说不定便是土匪。”

孙显道:“听说找到了一个曾被招安的土匪,带上来问问便知。”

一个中年土匪被带上来,按照他的年纪推断,当年他应当是个小土匪。

林宗德见是土匪,一脚上前便将他踢翻在地,踩着问道:“你是谁手下的?认识你林爷爷吗?”

那土匪早听过林县令的大名,瑟瑟发抖道:“小的当年是姚当家的手下,因小的年纪小不显眼,当时姚当家的让小的负责探听朝廷消息。”

“姚矮子!”林宗德嗤笑了一声,“你们山寨第八把交椅,见到我一个照面便被我用大刀砍死的。怎么,你小子被招安了?”

那土匪连连点头:“蒙大人恩典,小的被招安了,如今一直在柳州卖豆腐。”

粉黛在下头哈哈大笑:“土匪的豆腐有人敢买吗?林大人怎么不安排你去当屠夫呢?”

堂上,林宗德哼了一声道:“有的招安的土匪不老实,时刻想着偷鸡摸狗,后来被我砍了好几十个,你活到如今,算是老实不错的。”

清浅寻思,这林县令治乱倒是一把好手!

袁彬一拍惊堂木问道:“你们当年被林大人荡平后,可曾报复过他的家人?”

那土匪忙磕头道:“小的有次送信,似乎听姚当家的几个商量,要想法子弄死林大人,弄不死林大人也要将他的妻儿绑了来泄愤。”

“我去你娘的!”

林宗德一脚踩上去,那人的腿骨立即断了,大叫不止。

林宗德甩了他两耳光,直接问道:“我爹娘哥哥,是你们害的吗?”

那土匪涕泪俱下道:“小的真不知道呀,小的只是个小喽啰,刚落草三个月山寨便没了,只知道几个当家的要报复林大人,不知道具体如何报复的。”

林宗德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伏地大哭道:“必定是当年林某对土匪下手太狠,将他们大当家的头都挂在了城头,他们不敢报复我,便报复在投奔的父母兄长身上,……”

夏时叹了一口气道:“真乃忠臣!”

林宗德泣不成声,高声骂道:“狗娘养的,你们暗中害了我的父母兄长算什么?对着我来呀!”

林宗德撕开衣裳,胸膛上满是刀痕。

百姓们赞道:“林尚书真汉子!”

此时,崇山策马回来,急急上堂禀道:“回大人的话,方才属下紧急调看了档,果然在崇明十六年,林大人上书过朝廷要回乡寻亲十日,那个时候正是林大人老家遭灾的时候。”

林翼木木站在堂前,似乎这些年的仇恨如同气泡一般破了。

清浅在锦衣卫中,柳眉微蹙,瞧起来似乎一切是个误会。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黑香菱'/>如果祝大家愚人节快乐,是不是有点不靠谱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叔侄相认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真相是:林宗德剿匪功绩让土匪们心惊,转而决定对付林宗德的家人,恰巧林家父兄一家到了柳州,土匪们瞒过林宗德,烧死了林家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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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在锦衣卫中朗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请林尚书不吝赐教。”

夏时尖声道:“怎么会有女子在锦衣卫中?”

“锦衣卫女子司闻清浅见过大人。”清浅凌凌道,“请大人查验腰牌。”

又是皇后的厉害妹子,夏时脑子发胀,忙摆手道:“不必了,闻姑娘问吧。”

林宗德拱手:“姑娘请说!”

“按照常理,一切都要利益最大化,当利益无法实现才会与之同存亡。”

清浅在帷幕下的眼神锐利,继续问道:“土匪得知令尊等来柳州,为何不挟持了令尊以令林大人,而要放火杀人呢?放火杀人后,土匪为何不告诉林大人,让林大人心中悲愤,以图心中畅快,而是默默不语,以至于林大人十几年后才得知真相呢?”

粉黛高声道:“姑娘威武。”

林宗德还未吭声,那土匪闷声道:“林大人剿匪稳准狠,而且善于出奇制胜,从不和咱们废话,说不定送信的兄弟还在路上,便被林大人宰了。”

清浅默然,若是这样,自己无话可说。

夏时赞道:“若非如此,怎能将柳州的匪患平息。忠孝不能两全,林大人真是让人敬佩,回头咱们必定禀告圣上,表彰林大人之德行。”

林宗德转向林翼,颤声道:“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我并不知道你还活着,若是知道早早接了你回府。”

林翼退了一步迟疑道:“你真的没有杀祖父祖母和父亲?”

林宗德举起一手对天道:“绝无此事!若有此事我林宗德不得好死。”

“我有一事不明。”林翼有些瑟缩着问道,“既然你没有杀祖父祖母,为何不见你回老家祭祀?”

“我当年将父亲母亲的衣裳取了,在柳州立了一个衣冠冢,又刻了牌位在府里,日日焚香祭拜。”林宗德含泪道,“父母牌位随着我进京,如今便在府里,日夜受着香火供奉,实在无需去老家祭拜。”

夏时忙道:“派人去取了林府老太爷老夫人的牌位来,让大伙儿瞧瞧。”

立即有小太监策马前去林府。

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小太监飞马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头是几块牌位。

夏时拿起一块,上头写着“先考林公讳靖之神位”,后头还有“先妣林府君严佩之神位”。

袁彬也取了一块,细细瞧了一番,木质黯淡陈旧,刻字处自然平滑,显然已有了年月,不是近日仓皇刻的。

小太监道:“督主,孩儿去了林府,林夫人亲自带着去了府上一处小庙,里头立着林老太爷、老夫人等的牌位,牌位前头供奉着鲜花果子,焚着檀香。林夫人说,林大人日日亲**香,并不假手下人,可见其人心诚。”

见到祖父祖母和父母牌位,林翼扑上前,紧紧抱住牌位嚎啕大哭起来。

林宗德也掩面而泣。

夏时再次叹息道:“忠臣孝子,令人感动。林公子你瞧见了,林大人若是凶手,他岂会将一家人的牌位供养在府上?而且一供养便是十余年。”

袁彬沉吟不语。

林翼埋头抱着牌位哀哀哭,手深深抠住牌位不放手。

孙显早不耐烦了,问道:“此案已然清楚,林大人,林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宗德摇头道:“我侄儿十余年在外流离失所,我想接了进府好好供养,让他读书识字,教他好好做人,以安慰父亲母亲和兄长的在天之灵,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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