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后宫的事太后能发话,可涉及朝政她可不敢过问,太后只好放皇帝走了。
皇帝进了太极殿走,站在御案前整理了一会儿桌上的水盂、砚台,方道:“你宣十七郎来。”
李德胜道:“临嘉公子怕是已回府了。宫门也要锁了。”临嘉是十七郎的字,皇帝亲赐。皇帝前阵子还赏了他一座三进小宅子,便在宫城外不远的福康坊内,这会儿要赶着去叫人,也来得及的。
皇帝说:“你只管去叫。”
李德胜心知不妙,只得命人去了。
不一时,宫娥来报,太妃来了。
皇帝忙起身相迎,太妃笑微微地摆手,“四郎,你坐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太妃身后两个侍女抬着一块大方牌似的东西,上面盖着一块绸布,太妃将绸子一掀,原来是一幅画,只是还未装裱,这画颜色比寻常画作浓艳鲜明许多,即使此时已是夜晚,在灯光下,画中人物的纤毫毕露,神态逼真。
皇帝不由走近细看,才见这画无论用笔、颜料还是技法都与常见画卷迥然不同,颜料似乎可以一层层堆砌,人物肌理丰腻,眼神灵动,无论是坐在山石上的妇女,还是她身边那两个幼童,全都呼之欲出。
他仔细看了,方看出这画画得是观音和座下金童玉女。这种观音像其实最为常见,从民间到皇室都常有求子的妇人喜欢挂在卧室中,但寻常所见观音像中,菩萨必然是金光灿灿,金童玉女各侍立一旁,但这幅画中,画画的人故意将他们画成了母子三人,慈母无限怜爱,两个幼童孺慕之情,见者感动。
“这画是件宝物。”皇帝笑着跟太妃说,“这是谁画的?”
太妃笑道:“是瑶光那孩子才画好的。她本想着中秋前给我送来,不料感染风寒,数日卧床不起。这几日才将将好了些。你姑祖母年纪大了忌讳多,她才病了便叫她移出去,暂住在翠谷了。”说着长叹一声。
皇帝扶了太妃坐下,“这画该好好地裱起来,可我瞧着,竟不知如何下手。”
太妃笑道:“这也不难。她都想好了的。做一个木框,像画屏那样镶起来挂在墙上。图样她都给我画好了,只是山上找不到有那手艺的木匠。”
皇帝心中明镜一般,知道太妃不过是藉机向他透露韩瑶光住在翠谷是因为生了病,老郡主忌讳,并无不敬之心。
他心中揣摩,倒不知道是哪一位给太妃透了消息。
母子两人说了会儿话,太妃又问端王怎么没能赶在中秋前回京,皇帝说是另领了要务,沿两江巡查,连遇见几件大员舞弊之事,怕要等到重阳前后才能回来。
送走了太妃,皇帝问李德胜:“今日太后都留了谁午膳?”
李德胜躬身道:“渤海侯夫人母女,曹尚书长媳,还有林姑娘。”
皇帝轻哼了一声,“曹芳长子现任何职?”
李德胜道:“六品翰林院编修。”
皇帝冷笑道:“何时无品阶的臣妇也可进出宫闱了?”
李德胜面上带着笑,温言道:“太后恩宠,开个特例,也无伤大雅。”
皇帝又问,“我记着,曹芳还没抱孙子呢?”
李德胜道:“陛下,正是呢。他长子倒有个女儿,四五岁了吧。他二儿子年纪小,还没说亲呢。”
皇帝背着手在御案前走了几步,缓声道:“去年云州没一个举子考中进士,当年我在云州时可不是这样啊……”
李德胜忙道:“陛下当年在云州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云州渐呈一派欣欣向荣之相,州府之下明顺县、慈化县现今有塞外小江南之称。俗话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而后方知读书。地方教化原就是如涓涓细流,日夜滋润,陛下怕是要派几个能干的年轻官员,去抓一抓,怕是几年之后云州就有举子能金榜题名了。”
皇帝一笑,“今夜是谁在文渊阁当值?罢了,明日再下诏吧。我写个条子,你明日记得提醒我。”皇帝提了笔,随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曹芳长子擢升五品翰林供奉,赴云州教谕。
李德胜在一旁伺候笔墨,再将纸条用纸镇压好,他脸上一派平和温文,心里却暗自发笑。皇帝近日来实在是厌烦了太后的那帮亲戚。
镇南侯府在当年皇帝还未登基时虽没使什么绊子,但也寸功未立,太后又对皇帝一向平平,这几年不知收敛,眼看已惹了皇帝厌恶,还一劲儿蹦跳舞扎呢。唉,究根归底,是老皇爷在世时怜惜元后连生四子一女全部未能养大,才对后族多有恩宠。可就这样,老皇爷也看得出镇南侯林家没什么出色子弟,若是老老实实的,也就再保他们一代的富贵,如此罢了。偏太后至今看不穿。还想着要给皇帝塞给侄女、外甥女呢!
那渤海侯夫人更是未出阁时就当了皇帝小姨子,大半辈子荣华富贵受人追捧惯了,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还真当自己是当今圣上姨母呢?
崔家母女才进京没多久,恐怕还没人手、门路去翠谷打听消息,所以这韩瑶光移居翠谷的事必是曹芳长媳林婉素告诉太后的。皇帝这人可记仇,今年年初端王府宴会上林氏不是也插了一脚么?让韩良娣当众献舞?你们一群连个品阶都没的,叫我老爹亲赐的、我亲封的六品良娣跳舞给你们助兴?你们是打谁的脸呢?
好吧,今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那林氏至今没生儿子,丈夫一去云州教化不知会去几年。若是不想叫丈夫在千里之外生出庶长子,必然得想法子跟着去的。如此一来,太后面前少了个嚼舌根的人,可以清净不少。
这时宫人来报十七郎来了。
皇帝和端王一样很喜欢这个小堂弟,招手叫他过来,先问了几句话,又叫李德胜,“去给十七郎拿些点心来!”
李德胜知道这必是要说什么秘密的话了,连忙躬身退出。
皇帝拉着十七郎的手说,“我有一事。关系皇家颜面。虽锦衣卫众多,不能托付。只能交给你来办。”
十七郎激动了,皇帝堂兄这太看重我了啊!当即拍胸脯答应道:“临嘉必不负陛下所托!”
“甚好。那翠谷你是去过的。你设法潜入,查看韩瑶光日常行踪!”
十七郎:……
哥,你不带这样坑我的!
这活儿忒也不体面了!
第87章
八月十七的太阳照样升起。
长舌妇林婉素并不知道自己丈夫马上要被派去边疆支教自己还得哭求公婆让她跟去。
瑶光更不知道昨夜宫闱之中暗生波澜有人说她坏话。
瑶光歇了这几天身体渐渐恢复,这天早上吃了简单早餐就骑上豆沙去了刘寡妇那儿。
一路上草色苍苍,上有白雾,山上已经颇冷,她出门时竹叶专门给她多加了一件披风,此时若不走在太阳光下,还会打个寒噤。
她从翠谷之上的山路向后山走去只见山谷中绿草茵茵刘寡妇家的院子后面那块荒地上又多了圆滚滚的几只白羊儿。
自从瑶光的点心店开起来刘寡妇卖牛奶赚了些钱,眼见点心店要的奶多来越多,还跟别的农户订了牛奶,她咬咬牙将这阵子赚的钱加上自己积蓄又买了三头带羔的母羊。她是这么想的牛虽产奶多,但这牲口也大,吃得多,住的棚也大吃草的地儿也得平整,羊呢,个头小灵巧,不用专门到草场放它们,她房子后面有块遍布石头棱子的荒地,种不得蔬菜庄稼,倒是再养十头山羊也放得下。羊多了,奶不就多了么?且山上的道士们是吃羊肉的。生了小羊,公的就养大吃肉,母的就留着配种挤羊奶。
瑶光去到刘寡妇家,是想问她再要些羊毛,准备自己捆毛笔和刷子。油画要用较硬的笔,大周的文具店可没卖这种笔的,全得她自己做。这几日她每天到暖云深画半天画,前阵子又画了壁画和几幅油画,笔消耗得很快。
刘寡妇早预备好了羊毛,又还拿来一个小篮子给她,“炼师,前儿有几头羊钻到刺儿抓地里了,身上挂了好多刺儿抓,我只好用刷子给它们刷毛,不想在它们胳肢窝下面刷下来好些特别软的毛。炼师您看看,这些合用不合用?我想着,这不马上要冷了么,用这个打个毡垫倒软乎……”
瑶光接过来篮子一看,乐了。这些绒毛就是山羊绒啊!
她从前去苏格兰旅行的时候跟着旅行团到高地,一路上参观了各种工厂,做威士忌的,做奶酪的,做羊毛衫、羊绒衫的,做巧克力的……
她又拿起刘寡妇说的刺儿抓看了看,觉得这个苍耳似的东西,就和人家苏格兰老羊绒厂里用来梳羊绒做绒条的那种植物差不多。
瑶光突然萌发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教刘寡妇纺羊绒线呢?然后织成毛衣、围巾卖?哎呀,人家爱马仕不是也做羊绒毯么?他家的羊绒毯真是又舒服又暖和……在秋天的清晨,披上一块羊绒大披肩,天哪,骑着我亲爱的小豆沙,漫步在晨雾氤氲的山谷……多舒服啊!我和田园牧歌一样的生活之间就差了一块羊绒披肩!
瑶光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跟刘寡妇说:“刘嫂子,这可是好东西。你先别声张,多梳一些攒起来,回头我教你怎么用这个纺线……”她猛地拍一下脑袋,哎呀,刘寡妇不是还养着好几头绵羊呢么?教她剪羊毛纺毛线啊!这样她每年冬天就不用杀羊卖羊皮了!羊能留着过冬,说不定冬天还能有鲜奶呢!
瑶光想到这儿又赶紧说:“刘嫂子,你这些羊今年冬天不用杀了!哎,这会儿我没法细说,总之,你得先预备上干草,多割些草晒干了——不,你到山下农户直接买他们的麦秸秆、谷子杆什么的,运到山上当过冬粮草!等我整理个章程,教你!哈哈哈!”
刘寡妇看着傻笑的瑶光,认真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张罗。”
韩道长为人亲切和善,她说的那些主意尽是些别人想不到的。
人家就能把牛奶羊奶变成什么黄油、奶酪。还能用这些东西再做出好吃得不得了的点心。中秋节大家互送节礼,她也收到一份灵慧细点的礼盒,这才知道原来大家说得不错,人家的点心确实是新巧极了,说是神仙吃的也不错。
最难得的是韩道长并不藏私,似这种怎么将牛奶摇晃成黄油,怎么加酸水凝成奶酪,她都教给她了。这下可好了,牛奶羊奶做成黄油奶酪,就能放得更久些,若是做了干酪,能放一年也不会坏。现在她每天自己留一筒奶,做成黄油或是软酪,也有村人向她买的。村里人家虽做不出灵慧祠的神仙点心,但自家做饼子的时候加一块黄油进去,或是吃馒头片时涂上那么一点儿软酪,就香的不得了,给孩子们解解馋。
这小生意也让她多了点进项。
瑶光拿了些粗硬的羊毛和一团羊绒回了别院,俯在书桌上把记忆中参观羊毛衫厂能想起来的细节一一记录下来,又画又写,只忙到中午,犹自乐此不疲。
竹叶和吴嬷嬷赶在她午休时押运着两大车东西来了。这些全是囤在退思居库房里的东西,其中有换季衣裳,布料皮毛,厚点的被缛,还有许多韩国公子府的旧物。退思居地方不大,当初瑶光出家时又是临时领了圣旨,只有几天时间准备,东西搬来后就堆在库房中,期间也试着整理过几次,但都没成,后来又忙着开店,谁还顾得上。这时瑶光的别院也收拾停当了,刚好要在这里长住一阵子,又正赶上换季,就借这个机会好好整理一番。
一过中秋,山上气候立即凉了下来,林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蝉鸣,但即使在正中午,若是只穿了一层单衣,走在树荫下也会觉得凉意森森。
今天趁着太阳正好,瑶光便和吴嬷嬷竹叶一起把箱笼打开,先寻出了许多春秋时和冬天穿的衣服,在院子里拉起交错绳子,挂起来晾晒,再用藤牌子拍打蓬松。
瑶光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冻得披着被子砍家具烧火的情景,不禁好笑。笑了一会儿又发愁,今年冬天在山上过一定会更冷,到时候怎么过啊?梨溪山主峰海拔估计比京城高了有一千五六百米,就算屋子里到时候生着火炕和地龙,可她难道就不外出么?
这时代又没有鸭绒衣……
哎?等等,为什么这时代没有鸭绒衣呢?明明有鸭子呀。在绿柳庄的时候,她还看见过有庄仆的小孩子在草鞋里塞上毛絮保暖呢,那显然大家也知道这东西能保暖,都做鞋子了,为什么不用来做衣服被子呢?
跟吴嬷嬷、竹叶等人讨论了一会儿,瑶光明白了,鸡毛鸭毛可以填在草鞋里保暖,却不能穿在身上,太扎了。瑶光一想,可不是么?现代的羽绒衣,那羽绒都是非常细小的,是鸭子、鹅紧贴皮肤的那层细绒。要收集足够做一件羽绒衣的细绒,估计得要十几只鸭子的绒毛吧?普通农户一年也就养几只鸭哪有这种财力一下杀十几只鸭子就为了做一件衣服?一条被子?
再说能一下杀十几只鸭子的富贵人家,自从有了棉花,谁还穿毛裘呢?棉花衣服外面再套上皮裘貂裘那才时尚时尚最时尚呢!就是9012年不也一样么?黑涩会大哥不穿貂挂金链子出来,难道要穿个羽绒服出来才能镇得住场子?
瑶光不管。她想念轻盈像云朵又暖和的羽绒被和羽绒枕头!还有羽绒服、毛线手套、绒线帽子雪地靴,她全都要。
从现在开始收集羽绒能赶得及做一件羽绒大衣么?
瑶光叫来吴嬷嬷,“嬷嬷,你和菜市里卖鸡鸭鹅的人熟么?咱们能收些人家的羽绒么?”
吴嬷嬷跟翠溪镇谁不熟啊?问明瑶光要的是什么之后奇怪,“娘子要这个干什么?鸭子、鹅的大羽毛倒是一直有人收的,可以做扇子,贴翎子花织羽毛裙,因此倒还能买得到。你说那种细幼的绒毛没人要,可要弄来得费工夫,怕要花些钱。”吴嬷嬷解释说,因为这层绒毛很难除去,要想毫发无损弄来,那得用排夹费劲夹下来。排夹有些像做成扁嘴的铁镊子,边缘有一寸宽,微有弧度,薄而利,用的时候贴在鸭子、鹅身上,不断捏,再拔,能把绒毛褪得很干净,不会出现鸭肉皮里吃出毛根的恶心事儿。不过民间杀鸭子鹅没这么讲究,要么是用火把撩掉,要么用秘方胶泥沥青之类粘掉。
瑶光许了吴嬷嬷十两银子去弄鸭绒鹅绒,“只管弄来!我有大用处。到时候给嬷嬷也做一个好物件。”
吴嬷嬷见惯了瑶光异想天开,虽照例咕哝了几句,还是拿了银子去了。
瑶光琢磨完鸭绒衣的事,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叫竹叶提了羊毛、竹管、线绳等物,去了暖云深。
常悦专门为她辟出了一处小院子。在这儿可以安安静静画一个下午。
琴语是个很有天分的模特。
和瑶光配合过几次后,他渐渐明白了瑶光所要的是什么。不是让他像世人所知的“画像”那样端端正正不苟言笑坐着,而是要放松,但又不能脑中一片空白,最好是想些什么,最好是想一些他最想要又注定得不到的东西……
瑶光画他的时候喜欢在他身边放一些器物,花果,让他保持一个姿势长久地坐卧站立,但又不要他变成器物花果……这是种极微妙的区别,很难言说,可他突然间开窍了,辨明了其中的分别,她当即就知道他明白了,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为他画了那张写意之后,她又画了两扇屏风,这两幅画中,他都拿着一把团扇,一幅中以扇遮着上半张脸,只露出鼻尖嘴唇下巴,另一幅中则只露出眉眼。画中的人是他,又不太像他。
画还没完全画完,但不管谁见了这屏风,都会先想到:啊,美人。继而想要知道,这美人是真有其人么?他在哪儿?他是谁?他为何寂寥而悲伤?他手中那把团扇原本属于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她去了哪儿?他这么难过,是因为她么?他和她发生了什么故事?
画是静止的。可它又是有故事的。
瑶光画这两幅画时也不跟常悦客气,要了许多名贵的原料,孔雀石、青金石、赤铁石等等,又着她去买了乳钵和一大块一指厚的玻璃板等等。油画之所以能够充分表现人物景物的色彩、肌理,更具有真实感,是因为颜料色彩更丰富,能表现出光在不同质感上的变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油画颜料可以多层涂抹。这个特点,是文艺复兴前期的画家们极想达成却限于技术而无法达成的。比如达芬奇的师兄,画了著名的《春》与《维纳斯的诞生》的波提切利,他这两幅传世之作都是蛋彩画,不是油画。什么是蛋彩画?就是将青金石、孔雀石等等矿石或是从植物中提取的颜料磨成细粉之后,用蛋清当做黏合剂调匀,画在灰泥板上的画。以蛋清调和的颜料不能多次叠加,因为新盖上去的一层颜料会将底层颜料溶化,变淡,所以,蛋彩画的一大特色就是素雅柔和,很少有极鲜艳浓烈的色彩,或是深黑色。此外,蛋清调制的颜料干得很快,难以修改。
要让瑶光说,蛋彩画最可怕的缺点是气味。蛋彩画完成之后,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都会散发出臭味。同学们,还记得高中化学课上说到的“腐蛋味”么?蛋彩画可是有最纯正天然的腐蛋味哟!
到了达芬奇画不朽之作《蒙娜丽莎》时,绘画界的科技进步了,画家们开始用各种胶质来调和颜料,达芬奇最初直接将蒙娜丽莎画在了白杨木板上,并多次修改。一直到他临终前,还在修改这幅画。
瑶光画的这两扇屏风本来上面是紫丝,拆掉换成了苎麻布,色调以金红两色为主,画中的美人披发散衣,执扇站在廊下,院中遍地秋叶,廊前摆了几盆冰清玉洁的白色菊花。
瑶光今日画了一会儿屏风,天阴了。
她只好停了笔,叹口气道:“好在前几日都是晴天。”
琴语走到她身旁帮她洗笔、收拾颜料和调色用的盘碟。也不知常悦和他说了什么,起初他生怕睡梦中被扔出暖云深自生自灭,现在倒一点也不着急了,“我倒希望这画永远也画不完。”
瑶光瞧他一眼,轻轻笑了,摇摇头。琴语还是太年轻啊。受了一次重挫,便有些心灰意冷。不过,这种心境的改变对他来说很可能是件好事。现在的他,和她第一次来暖云深时见到的他有了很大差别。那时的他虽然也学会了许多讨好女人的小花招,但终究是个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年,现在,他领教了人心的多变,世事无常,气质变了。多了份神秘与疏离。或者说,清冷。他不再是那个急于付出自己的孩子了。
对于有能力来暖云深寻欢的女人们,一本看不懂的书比一本翻开后全是白纸的书有意思得多。而且,这书现在还留有许多空白,可供她们书写,那就更妙了。
瑶光安慰他说:“你会遇到合适的人的。来,我们今天画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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