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当然,王妃没直接动手□□毁灭韩姨娘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现在正月还没过呢,死人不吉利。再者,多少得顾及点名声吧?
趁着肚子里还有馒头和热水提供的热量,瑶光赶快带着小竹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洒了些谷米豆子,又在一根小凳子腿上栓上绳子把竹匾支起来,只等麻雀们跳到竹匾下吃米豆,一拉绳子,哈哈,现成的肉不就来了!
瑶光想着捉到的麻雀是炭烧还是油炸,想得直咽口水。要是穿越前后加起来,她已经有快三十天没好好吃上东西了,更别提肉了。
可惜,虽然斓曦苑确实是门可罗雀,也确实有麻雀跑进了竹匾下,但是瑶光拉了两次绳子,一只也没抓到。
一次拉得太早了,麻雀都飞跑了。第二次更憋屈,倒是有两只给扣在竹匾下了,可她去捉的时候稍微一抬竹匾,麻雀又飞跑了。
经过这两次死里逃生,再傻的麻雀们再也不愿意冒险了,全都飞远了。
瑶光也冻得够呛,只好先躲进厨房内烤烤火。
蒸馒头时炉灶热乎乎的,现在余温未退,靠在上面很暖和。
瑶光找了个小陶罐,在里面装上些花生米放在炉台上,让余热烘得脆脆的,一边跟小竹吃着花生米闲聊一边又摆弄起那个有暗匣的妆匣。她有种预感,这个暗匣里一定藏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小竹很乐意跟瑶光说话,只是她年纪太小,从她口中提取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如果小竹的话可信,那么,王爷是去带兵打仗了。去年王妃刚进门不久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还有,王爷一共就一妻一妾。
另外就是,小竹是家生子,也就是说,她奶奶是王府的下人,爹爹也是,她也是。奶奶从前就是在姨娘院子里的,奶奶没了,姨娘就叫人领她来了。至于他爹爹去了哪儿,她说不清楚。小竹的娘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人世了。
两人正说着话,“啪咔”一声轻响,妆匣的底层轻轻弹出了半厘米,终于打开了!
瑶光激动地搓搓手,正要拉出暗匣,忽然看了看歪着小脑袋盯着她看的小竹。
这孩子这么小,会不会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呢?
鬼知道韩姨娘在暗匣里藏了什么?万一是少儿不宜的东西多不好。
于是她抓一把花生米给小竹,让她去正房里把衣箱里的皮毛棉衣都搬到床上去,待会儿她过去跟她玩“庙里有个和尚”的游戏——其实就是两个人都披上皮毛棉被,看谁批得层数多。这个游戏很适合屋子里和屋子外差不多冷的时候玩。
小竹乐颠颠抓着花生米跑走了,瑶光掩上厨房门,拉出了暗匣。这匣子可以完全从妆匣中取出来,竟然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大些,面积差不多一张a4纸那么大,有两指深,四边是朱红色锦缎,上面的盖子和盒底是红绒的。她轻轻晃了晃匣子,一点声音也听不到,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这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但是天阴沉沉的,连外面的雪地都像是灰色的,厨房门一关,只有两扇小窗户透着点光,还有就是炉膛缝隙里的红色火光,一片昏暗之中,瑶光掀开了匣子盖,只见匣子分成六个丝绒格子,每个格子上又盖着一层绒面盖子。她掀开一个盖子,眼前顿时一片珠光闪耀,这个格子里滚动着十几粒龙眼大小的珠子,颗颗圆润,每一颗都把她的人影映得十分清楚,而且,珠子表面光滑明亮,晃动时闪着粉色的光晕。
“难道这时代已经有人工养殖技术了?”瑶光拿起一粒珠子,对着灶膛的火光轻轻转动,珠子上的人影也随之转动,哇,这珠子,纯天然的!这要是拿到苏富比,一定能拍出天价。从前她在拍卖会上见过一串曾是法国王室收藏的海水珍珠项链,色泽和大小与之类似,最后拍出了一千万欧元。虽然珠子的历史加了些溢价,但是依旧本身价值不菲。
瑶光顾不得数一共有多少颗珍珠就把珠子放回了匣子。她再掀开另一个格子,这个格子里全是各色宝石。
这时瑶光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已经平稳多了,古代宝石的切割技术不行,石头大多是天然形状,表面打磨光溜就行,连蛋面的都很少,所以说珠宝珠宝,在没有珍珠养殖技术的古代,同样大小的珍珠的价值远在在宝石之上。
不过,这小格子里的宝石可真美啊,几乎全是拇指头大小,有一些雕成花卉样,但大多是在故宫博物院珠宝展览上常见的那种不大规整的蛋面。宝石种类很多,祖母绿,鸽血红,还有深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宝石,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车轮绿宝石和一对星纹蓝宝石,绿宝石像两颗薄荷糖,上面工整的一个黑色六角轮纹,蓝宝石放在手上轻轻转动,中心银蓝色的星纹就随着光线而变动。
谁说韩姨娘没有私房的?是谁?我要打爆她的狗头!
瑶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一个个打开其他格子。
第三个格子里放的是各种雕件,红珊瑚绿翡翠绿松石像牙蜜蜡的都有,最漂亮的是一对深粉红色珊瑚牡丹花,花朵比鹌鹑蛋略大,栩栩如生;第四格里放着一叠银票,是不同银号的,面值也不等,从三百两到二十两各若干,共计三千两;第五个格子里装的是一张地契,上面的字瑶光能认个七七八八,竟然是一个小农庄的地契!这农庄所在之地叫渠县禾山乡,庄子有一百亩水田,十几亩旱地,还有果园菜园和一个三进的小宅院,除了地契,格子里还有一叠身契,全是小农庄里仆役的,男女老少都有,有十五人之多。
天哪,韩姨娘不仅有现金、珠宝还有房地产甚至连奴仆都有!
瑶光又是惊喜又是悲叹,惊喜当然是因为她现在成了韩姨娘这笔财富的继承者,悲叹的是,韩姨娘藏着这笔财富,还有这个小农庄,显然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没准还有很多美好的计划,可惜,这些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所以,她自杀了。谁知道她这位继承者能撑多久呢?瞧着王妃每天派倚云来辱骂“韩姨娘”的这股劲头,能放过“韩姨娘”么?恐怕不会。
瑶光叹息一声,嘴里发苦,打开最后一个格子。
这个格子最大,但是只放了一样东西。是个十分精致的锦缎小袋子,不知该叫荷包还是有别的叫法,锦缎上还绣着一支并蒂莲花,用朱红色丝线打着穗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瑶光解开袋绳,往手心一倒,倒出一块玉佩。
从龙山时代玉文化就兴起了,珍珠、宝石、黄金还是可以估价的,玉石却可能是无价之宝甚至是倾国之宝,比如著名的和氏璧。
这块玉佩是一块羊脂白玉,一丝瑕疵也无,触手生温,细腻得如同婴儿面颊,长方形,比掌心略小,四周雕着精美花纹,中心却平平空空的,像麻将牌中的白板,似乎玉佩的主人还没决定在中心刻上什么。
瑶光略觉奇怪,又在袋中摸了摸,取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展开一看,竟然也是一张籍书。或者说,是一张身份证明书。
上面有不少她不认识的字,但是不影响阅读,如果她没理解错,这张纸,是韩姨娘的籍书。上面先写了她的籍贯生辰,父母都是何人,韩文诫公之女韩氏瑶光,常泰二十四年六月生于京城韩国公子府,母泰阳崔氏,太仆崔宣之女。接下来写了她往上五代都是谁,什么籍贯,担任什么职务,如果有谥号也写上了。比如韩姨娘的爹韩尚书,虽然犯了罪,被老皇帝下令自杀,但还有谥号,“文诫公”就是。
瑶光先是感到惊奇,韩姨娘竟然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然后,她又感到发愁。
这就是古代的户籍制度,身份证上连你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干什么都写的清清楚楚。嘤嘤嘤,那些宠妃跟宫廷侍卫小哥哥逃走改换身份从此拥抱新生活的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
韩姨娘的古代身份证上还写了她在常泰三十六年三月因父获罪,入教坊司,然后,在常泰三十九年因在花朝春祭上的出色表演,再加上什么性情惇厚端方等等,在常泰四十年被教坊司和太乐府举荐,给封了一个叫“乐府长史”的官,九品。瑶光猜这官大概是一种宫廷乐伎或是乐工,像唐代的李龟年许永新一样,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待遇不错,不仅四季有供养,还有宅地,国家养老。
之后韩姨娘又升过两级,基本一年一级,到了常泰四十三年春,官职是“太乐府令”,七品。
要让瑶光说,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些,可往好了说,是国家公务员,七品呢!这可比当小妾好。可惜好景不长,常泰四十四年十月,韩姨娘被赐给了端王,当良媛。
景和二年春,新皇帝赦免了韩姨娘她爹的罪,还给她爹一个谥号,文诫公。韩姨娘也给升了职,封为良娣。
记录到此为止。这,就是韩姨娘的良民证。
瑶光看得胸闷,深呼吸了几次,手还是止不住颤抖。一个女子一生的波折,就用这几句话记录在这张薄薄的纸上。
终于平静下来后,她重新打开这张纸,对着炉灶透出的光仔细一字一字阅读。
她既然继承了韩姨娘的财产和身份,没理由不牢牢记住自己身份证上各种信息。
瑶光很快发现疑点,这张籍书上写了韩姨娘上数五代,可是却没她关于爷爷的爷爷一个字,只写了她爷爷的奶奶是穆宗皇帝的女儿昭阳公主,她爷爷的爹——昭阳公主独子韩彰,是被穆宗赐姓“韩”,后来封了韩国公子,又当了一堆的官,还娶了德宗皇帝的爱女富阳公主,也就是他表妹为妻。
这就很奇怪了,公主之子被赐姓?为什么?公主的丈夫没有意见么?韩姨娘的爷爷的爷爷莫非犯了什么罪,所以连良民证上都忌讳不提?还有,韩国公子是个什么封号啊请问?穆宗皇帝这封的也太随意了,您怎么不干脆封个“韩国欧巴”封号呢?
她把籍书翻来覆去看了看,籍书的纸质十分特别,像是布帛,正反两面一共盖了六个印章,形状各异,有几个还专门盖在边缘上,大概盖章的时候有另一半盖在了留档的文件上,是真是伪,一对便知。
籍书上的信息和倚云念经时说的那些基本都吻合了,只除了一点,倚云说韩姨娘是被人买下了送给王爷的,籍书上说的却是韩姨娘是先帝所赐。
究竟哪个说法是真的?瑶光觉得,这个吧,得听官方的。
她珍而重之地把籍书重新放在荷包里,想了想,又从裙子上撕了块绸子,包了三百两银票,一起放进去荷包,再将荷包挂绳系个死结,像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贴身放好。
撕裙子的时候用劲过猛了,裙子撕下好大一幅,瑶光也不在乎,她把这块绸子铺在地上,把暗匣里的珍珠宝石银票什么的一股脑全倒在上面,然后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暗匣的每个角落。
她摸索了一会儿,低叫一声,暗匣的红绒格子下面,竟然还有个夹层!
要是换了别人,打开了暗匣,拿到了韩姨娘的“遗产”,绝对想不到再翻腾了,但是瑶光有种朦胧的直觉,总觉得这位韩姨娘还藏着什么秘密,果然,暗匣里还有夹层。
这个夹层在暗匣底部,十分浅,浅得只能放得下几片纸。
韩姨娘藏的,就是几片纸。
瑶光打开纸片,立即惊呼一声,纸上竟然写满了她熟悉的文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以后我就晚上放存稿箱自动发表,每天早上7点发文,这样大家上班上学路上就能看了!
第5章 去年雪花
瑶光手中这几片纸上的文字竟然是她非常熟悉的法语!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啊同学们!
苍天啊大地啊!上一任韩姨娘就是穿越者!
瑶光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撞得微疼的心口,拿着纸的那只手都有点打颤了,她深呼吸几下,移开堵在炉膛外的黑铁炉门,藉着炉膛里已经有些微弱的火光快速阅读。
如果说籍书上那几段话是对韩姨娘坎坷的一生客观的记录,平淡如水,那么这几张纸上的文字则是一个穿越同类对命运所进行的最大程度的反抗,是一杯灌入喉中后会使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的烈酒。
韩姨娘的记述是以一封信的形势开始的,因为她不能预见有谁会看到这封信甚至不确定是否有人会看到这封信,所以写道,给“有缘人”。她是从婴儿时期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但她保留了之前的记忆,所以究竟自己经历的是穿越,还是灵魂的转世重生,无从判断。
在成为韩尚书老年得到的独女之前,她生活在繁华和平的盛世,在地处中华文化圈的一个国际大都市长大,是一个闻名国际的芭蕾舞演员。可现在,她只能接受韩尚书之女的身份,并且努力学习古代贵族女子需要掌握的种种技能,曾经华丽的舞台,观众的掌声,在练习室一次一次抛洒的汗水,全都只能当做一场梦,彻底忘记。
可她怎么能忘记呢?她从三四岁就开始了芭蕾训练,在十二岁时她就决定,做一位芭蕾舞演员是她此生的使命,可是,她现在只能将这些作为她隐藏的爱好,就连练习舞蹈的机会也是在费尽了心机哀求父母之后才得到的。
但其实,大周朝设有一个叫“太乐府”的政府机构。太乐府是为宫廷提供祭祀、正式宴会和日常娱乐的舞乐活动的,有一套选拔人才的完善“升学”制度,类似现代的音乐附小、附中、大学、研究生制度,每年都会开放招生,无论良贱谁都可以报考,考上后就是正式的乐工舞伎了,会统一住在太乐府和教坊司,并由不同专长的大乐工教导,之后每三年一淘汰。要考到成为大乐工的资格,大约需要十五年的时间,通过十二次大大小小的考试。成为大乐工后,还有每十年一次的考核,决定去留。
关于太乐府的制度韩姨娘写得很详细生动,如果她在这个世界是个平民的女儿,那么她绝对会将成为太乐府正式编制的老师当成人生目标,但是,对公侯出身的小姐这是不可能的。
为了适应古代的生活,她努力学习她从前毫无兴趣也完全不懂的刺绣、书法、管理家务和田产等等一个贵族小姐需要掌握的技能,就当她以为自己的未来不外乎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丈夫然后相夫教子时,命运又和她开了个大玩笑,韩尚书因为在立储之争中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被下令服毒自杀。
大约是老皇帝还念着点旧情,韩尚书说来还是他表弟(先皇泰和帝的爷爷的爷爷和韩尚书爷爷的外祖父是同一个人,并且泰和帝的爷爷管韩尚书的外祖母叫姑姑),于是,老皇帝决定给韩表弟一个体面,让小黄门带着鸩酒跟他从宫中回家,让他先告别家人再自杀。
韩尚书从宫中带着鸩酒回来那天,先把韩姨娘几个哥哥叫进了书房,宣布了噩耗,再叫韩姨娘进去。他先是流泪向女儿道歉,说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后亲自动手要掐死女儿。
可掐了一会儿,他下不去手,怎么能下得去呢?他和老婆还有一大堆小老婆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韩姨娘又生得玉雪一般,从小聪明伶俐,当然爱若掌珠。
没法亲手掐死爱女的韩尚书崩溃了。
韩姨娘却在惊恐之后奇异地冷静下来。她先郑重拜别了父亲,因为端着鸩酒的小黄门就守在书房外面呢,这必定是死别,然后她向父亲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辱家门,请父亲安心上路,并请允许她陪在他身边。
于是,韩尚书喝鸩酒自杀的时候,韩姨娘就守在他身边,并在他还没闭上眼睛的时候用他书房中的笔墨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给独生爱女的“遗命”,命令韩姨娘不管如何艰辛,都要忍辱活下去……
瑶光看到这儿时忍不住哭了。
这万恶的旧社会啊——韩姨娘当时才多大?她常泰二十四年六月出生,韩尚书被令自裁时是常泰三十六年三月。满打满算,当时也就十二岁半。一个初一小女生犯了什么罪得跟着自杀?
她一点也不觉得韩姨娘伪造父亲遗命有错!有错的是这个世界!
接下来,韩姨娘写了韩府的那些家眷们在大祸降临后的命运。韩姨娘母亲在她六岁时病逝,祖母在出事前一年过逝了,这两位倒是有福气的。她父亲没有再续弦,但有四个妾和若干通房,韩尚书只有两个庶出的弟弟,早就分家另过了,所以韩府在韩姨娘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儿,不过,韩姨娘有三个哥哥,同胞哥哥和两个庶出的哥哥,他们的妻妾女儿却全都得陪着死。
韩尚书这边服了毒,小黄门一确认他断气了,就回宫覆命。
这段时间,家中倒没乱起来,所有人都井然有序,欣然赴死。她大嫂还命人准备了丧服给全家换上。几个小侄女则一人一碗加了蜜糖的药,喝了之后就睡着了,然后就在睡梦中死去。
主子们还可以死得比较舒适,妾和通房们就没这种待遇了,她们的死法是排队上吊。
她二哥的一位小妾才从通房抬了姨娘,哭叫着不愿意死,大嫂就命两个仆妇按住她的手臂将她抬起来挂在房梁上拴好的白绫上。
当她父亲的小妾们在韩姨娘大嫂的监视下一个个挂在房梁上用脖子打秋千的时候,负责抄家的官员来了。
瑶光很难想像韩姨娘当时的心情。
负责抄家的官看到韩尚书的独生幼女穿着白色素服,冷静自持地坐在吊了一排女眷的内院正堂,很好心地提醒她:你也可以自杀了。
没想到,韩姨娘正气凛然地向这位官员展示了她父亲留给她的临终遗书,遗书中心思想就一条,韩尚书说自己死罪,家里的几个儿子也都逃不过一死,可韩姨娘身处闺阁之中,还未及笄,是无辜的,他也试图亲手掐死女儿,但掐到一半下不了手,大哭之余命令她不管多么艰难,不管忍受多少侮辱,一定要活下去。
她老爹是什么人物?年轻时考上进士不说,还是先帝亲点的探花郎,出身高贵长得帅,更是著名的书法家,早年文章以辞藻华丽著称,这篇遗书自然也写得十分动人,殷切表达了他对爱女的怜爱,明知道以女儿刚烈的性格一定会自杀,但是即使他死了,想到正处韶华的女儿要死,灵魂也会痛得惨叫,于是恳求女儿即使“折节含垢,不徒血气之勇”,即使去了教坊司,当了舞伎歌伎,也照样可以出于污泥而不染云云。
负责抄家的几位官员顿时被这篇字字泣血的遗书感动得流着泪,看到韩小姐脖子上的红印之后更是哭得比她家那群给主子们收尸的仆人还大声。然后他们亲自把韩姨娘送到了教坊司大门口。
到了教坊司大门口,韩姨娘下车,拔掉发簪,一剪子将自己一头青丝剪了一多半,扔在地上烧掉。这下可把官员们和围观群众给惊呆了!
古代人认为身体发肤是由父精母血所化,绝不能毁伤,头发、指甲更具有神奇的魔力。还假借孔子之口在《孝经》中说:生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毁伤,这可是最基本的孝道!
故此,在古代断个发那可是大事。更别说当场断发又一把火焚毁的!
韩姨娘在教坊司门口当众断发是在表示,虽然她听从父亲的遗愿忍辱活着,但作为个人她必须表示自己不甘受辱的心情,剪断烧掉的头发就像是她的分|身,替她死去了,明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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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们流着泪向围观群众说明了韩小姐严尊父命不能自杀的事,把群众们也都感动得不行,再一看韩小姐,本来就稚气未脱秀美可爱,一身素服更显得凛然不可侵,纷纷称“烈女”“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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