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指导员家的小嫂子道,“简单,你去传达室找接线员,他们有办法联系上。”
林砚秋道了谢,连饭都没打,就匆匆跑去了传达室,可传达室帮着连拨了几通电话,都没找着人。
也能理解,灾区这会儿肯定特别混乱。
“谢谢啊。”
林砚秋强忍着失落和担惊受怕,勉强朝接线员笑了笑。
接线员见她小脸儿发白,一双明眸明明盛满了失望,却还在勉强笑,头发松松挽着,几簇散发落在脸颊嘴角边,白色的棉布汗衫,一条露出一截纤细脚踝的蓝色棉麻裤,肥肥大大的罩在身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纤弱娇嫩,这会儿估计是无措极了,贝齿紧咬下唇,明明也没说什么央求人的话,却莫名得叫人坐不安了。
接线员想了下,道,“要么,你先回去,我再帮你联系联系,要是联系上了,我通知你。”
林砚秋忙应好,“可麻烦你了。”
打饭回到家,才看到她堆在饭桌上的衣裳片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所有扣子都给缝好了,连边边角角的线头都给剪得干干净净,稍微想下就能想到,十有八.九是程家述帮她做的。
鼻子一下就酸了起来,要是男人因为她的疏忽受重伤,那可怎么办啊。
第27章 13号一更
直到第三天,林砚秋才从接线员那里得到消息,他说,“连长受伤了,当时情况急,就先把连长连同其他伤员都送去了荆县人民医院,小嫂子,要不你过去看看?”
林砚秋一听说情况急,快吓死了,胡乱点头,“要去,我要去看看。”一方面是内疚,一方面是真担心,眼泪珠子都不知什么时候滚下来的,顾不上擦,回去就随便收拾了两件衣裳,把几个萝卜头托付给对门刘素梅家,匆匆坐汽车就赶了过去。
荆县在部队驻扎地的两百多公里外。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医院,这还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头一次单独出远门,路上买票转车什么的,人蛇混杂,期间她还被个二流子趁乱摸了把屁股。
进医院打听病房,找过去,结果就看见一个穿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军官,正坐在病床旁给床上的人喂饭,边喂还边说,“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跟哥们似的,喂你你就吃,都这时候了,瞎讲究什么。”
林砚秋的一腔内疚和担心,顿时就化作了委屈和生气,就站在门外,隔着带玻璃窗的门板,气鼓鼓的盯着里面一坐一躺的两个人。
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路上被流氓吃了豆腐都忍气吞声没嚷嚷,就为了不耽搁时间早点赶过来,想着男人万一伤得很重,不知生死,身边又没个人...
可这人倒好,住粉刷雪白的病房,有吃有喝,床头还很有品位的放了束鲜花,更有美女在旁作陪。
什么情况危急,要她看,还能吃得下饭,分明是好得很!
林砚秋心里酸酸哒,就不想管他了,转身就走,小皮鞋踩得蹬蹬作响,光顾着气了,转弯下楼梯时,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人。
“小嫂子?”
徐峰不大确定的喊了一声,他没跟林砚秋正面接触过,只是听战友说过他们队长媳妇长得跟仙女似的好看,后来在食堂吃饭,远远的瞧见过一次,是好看,能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你是小嫂子吧。”徐峰几乎可以确定了,说,“队长就在东边那间病房里,没找到?走,我带你过去。”
林砚秋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不去”两个字,就这么别别扭扭跟在徐峰后边去了病房。
徐峰她有印象,自己还跟他父母坐过一班火车,知道他是研究生,海事基地送来镀金的。
这么优秀的军事人才,在程家述眼里,竟是个软柿子。
林砚秋都不知道要说啥了...
倒是徐峰,主动交代说,“队长要不是救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我了,也不对,确切说是躺棺材里。”他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
本来徐峰挺不服气程家述这人,自己好歹跟他平级,不说礼待,起码要有尊重,结果这人连半点面子都不给,一个劲的揪着他逮着他训,哪次不把他整地灰头土脸都不能罢休。
说心里没气,绝对是假,这次救援行动,他被程家述安排在大后方,说白了就是干打杂活,看着队友一个个的全副武装行动,徐峰就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那样难堪,在他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鄙视。
然后他违抗了命令,在战友行动之后,紧跟着独自参与了救援,却没想到,在救援过程中遭遇山洪,不是赶过来的程家述反应快,他们都得完蛋。
可为了救他,程家述还是被掩埋在了泥石之下,全身是血的被扒出来,紧急送往附近医院。
虽然他没具体说,林砚秋还是听得心里发紧,铺天盖地的泥石全砸身上,光是想想,她都觉得疼得不行,那男人得遭多大的罪...
林砚秋跟着徐峰进病房。
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男人,听见动静,视线一转,就看到本该待在家的女人,眼下就站在床尾那里,估计是坐车给挤得,两根麻花辫都毛糙了,平常红艳艳的唇瓣也有些发白,小脸儿更是没了血色。
“谁跟你说的我在这?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干什么?!”男人一张嘴,就没好话。
主要是给急的,这地方偏,人又野,她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大老远过来,万一路上给抢了骗了甚至拐了...她都不知道害怕?!
男人想着想着,就开始上火,刚要挪动身体,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林砚秋看他脸色不对,还没伸手,坐病床边的邓莉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把男人按躺在床。
嗔怪道,“你都这样了,就不能老实点,回头伤口绷开了怎么办?”
女人一向是最敏感的生物体,林砚秋也不例外,听着女军官的轻声细语,就莫名的不高兴。
她要是不高兴,全就写脸上了,嘴巴鼓鼓的,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躺床上的男人。
什么叫她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干什么,听听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怕他死了,她想来啊。
还骂她...难不成是她碍着他跟女军官谈情说爱了?!
这么一想,林砚秋都快要气哭了,吸吸鼻子,扭脸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当着外人的面,程家述没说什么,只是对一旁的邓莉道,“小邓,这是我爱人,这里有她在就行了,灾区大后方正是缺人手时候,我这不需要太多人,你跟徐峰现在都过去。”
邓莉闻言,勉强朝林砚秋笑了下,不像对程家述时笑得那样发自内心,怎么说呢,就是来自女人对女人天生的敌意吧。
尤其还是两个长得各有特色的女人。
邓莉本以为程家述的媳妇是个土且丑的农村妇女,也不怪她这么想,她见得多了,部队上那些军官们的老家媳妇,无不例外的全是皮肤黝黑,年纪不大却皱纹满面,身材走样,剩下一两个样貌身材还行的,穿得却不能入眼,一眼看过去,就能笃定是农村人的土样儿。
眼下看到林砚秋,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编了两根麻花辫,编得样式却是她没见过的,上松下紧,也不留发梢,像是给挽进了辫子里还是特意编到了尾,她摸不清楚,反正就觉得好看,衬得脸又白又小,五官明艳娇媚,身上穿了件白衬衫,下面穿得却是一条伞裙,这种搭配法,显得整个人既精神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洋气。
完完全全的,跟邓莉想象中不一样,哪怕她出身军人世家,从小条件优渥,也没把握在穿便装时候能胜过对方,她心里能舒服才怪。
林砚秋在大学时候,好歹也是女人堆里打过滚的,加上又经历了余静静这么个糟心室友,导致她对女人随随便便投来的眼神,都能看出什么意思。
她也懒得搭理。
连声嫂子都不喊,她搭理干什么呀,直接就把人无视了。
这时一直努力做隐形人的徐峰道,“队长你没事就好,我来看一眼也能放心了,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又喊邓莉,“你走不走?”
都这么问了,邓莉能说不走吗?瞪了徐峰一眼,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搞得徐峰都快无语了,这位没眼色的大小姐,他惹不起。
两人前脚刚走,躺床上的男人就开了口,不自然的解释道,“刚才那个邓莉,邓师长的闺女,她搞后勤的,我们以前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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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林砚秋隐约有了点印象,这个邓莉也是原书里的角色,好像就是个炮灰女配,对男主是什么感情,作者没有明确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下场很惨淡,好像是下嫁给了一个很贱的凤凰男,势利小人,还在外头拈花惹草,把她气得一辈子都没生育。
反正原书里女主看不顺眼的,最后结局都不行。
这样一想,林砚秋又觉得跟她有点同病相怜了。
“发什么愣,还不坐下。”程家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又想教训,“你一个人过来干什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砚秋又气了,哼了声,“真是狗咬吕洞宾,你当我想一个人过来呀,我都被人摸屁股了,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摸什么...摸屁股?”男人瞬间黑了脸,躺床上不能动都不影响他唰得一下全身煞气,“谁摸的?!”
“我怎么知道...”
林砚秋小声嘀咕,她是见识过这人脾气的,一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儿,就怕怕的,赶紧转开话题,“你饿了吧,我喂你饭。”
其实这会儿程家述浑身都疼,并不想吃饭,刚才邓莉喂他,他都没张嘴,可他自身的骄傲不允许他说出什么脆弱的话,所以脸色就臭臭的,但林砚秋汤匙喂到他嘴边了,还是张开了嘴。
有一就有二。
林砚秋从没见过他这种虚弱模式,不由得就同情心泛滥,说话声也格外温柔好听,跟哄三宝小宝似的,嘴里时不时就冒出吃饭饭喝汤汤之类的叠词。
就这么一口一口的,把饭喂进了男人嘴里。
估计是喂得太专注了,都没察觉到男人红了耳根子,当然,也有可能是男人脸太黑不容易分辨的缘故。
第28章 13号二更
荆县上游的水库足有八亿立方米,这次遭暴雨袭击垮坝,五丈多高的洪峰咆哮而下,势头强劲,所带来的灾难也是毁灭性的,黄金七十二小时内,几乎没人敢休息,也没人顾得上吃饭,一直在争分夺秒抢救。
在这种高负荷压力下,程家述的身体其实早已经十分疲累,只是胃里空荡荡的,身上又疼,根本没法睡安稳,眼下被林砚秋哄着喂了饭,胃里得到舒养,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很快就困意来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他脸上的泥渣和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林砚秋去水房那里兑了盆温水,端回来,拿毛巾给仔细擦洗了遍,期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男人惊醒。
端污水出去时,路过办公室,看见里面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就进去问了下情况。
男医生年纪不大,十分有耐心,“病人送来时候情况确实比较急,全身多发创伤,失血过多,断了两根肋骨,我们已经处理过,现在病人情况也稳定下来,不过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家属方面,也要多尽尽心。”
林砚秋忙不迭点头,是要好好照顾,将心比心,换成她就疼死了,也难为男人还能面不改色硬撑。
趁男人睡着的功夫,林砚秋出去了一趟,找到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些日用品,看见有卖大裤衩的,还给买了两条裤衩。
也亏得她能想得到,现在天气还比较热,男人受了伤,可以不穿上衣,也可以不穿裤子,但是不穿裤衩...好像有点伤自尊。
县级医院医疗条件差,加上就近送来的伤员又多,大部分家属也都不在身边,医院安排照顾程家述的护士,还要同时照看其他人,难免分.身乏术,能给喂饭就不错了,哪还能顾及到这些细枝末节。
买好东西回来,程家述已经醒了,一看到她,就声音特别急的问,“你去哪了?”
本来他就不放心林砚秋一个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加上她又说自己来的路上被摸屁股,程家述就更不放心了,刚才醒来看不见人,差不点没下床去找,被进来换药的护士赶紧给拦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训得他脸挂不住,只能老老实实在床上等。
可他心里急啊,所以见到林砚秋就吹胡子瞪眼了。
好在林砚秋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说话还是好声好气的,“我给你买了牙刷牙膏,你都多少天没刷牙了,难受吧?”
边说边翻自己从家拎来的布包,“你看还有裤衩,也给你买了!”跟哄小孩似的,赶紧拿出来挥给他看。
程家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有媳妇真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臭臭的脸就多云转晴了,咳了声,说,“快拿过来,我换上。”
林砚秋贴心的时候还是很贴心的,她也没多想,就问,“要不要我帮你?”看他这样,还挺难。
程家述,“......”
半响,才若无其事的嗯了声。
他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身上的军装都被剪了,包括遮挡他尊严的裤衩,这种赤.裸裸任人折腾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终于有媳妇为他想到了这点。
程家述躺在床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跟着林砚秋,看着她在病房里忙来忙去,就有点后悔刚才急脾气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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