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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司隐极认真道:“斗笠遮得不够严实。”

“我又不是哪家的闺秀,遮得那么严实要干什么。”何止不是闺秀,他还是南竹馆的花魁,这般遮掩耳目实在是没有必要。

“……我怕有人将你抢走了。”

融司隐微垂了垂眸,说出来的话却是有点带着示弱意味。

谢虚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失笑道:“就是有人抢,也该是抢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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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司隐果断:“那我和你一起戴。”

谢虚:“……”

于是两人迷迷糊糊间,都戴上了那遮面的面具,束起黑发。若不是身上的衣裳未变,融司隐修炼的内劲又不至于叫人认错,只怕那些随行的侍卫都要怀疑自己守卫的主子是不是换人了。

齐周灵第二天起来,见着谢虚和融司隐都戴着面具,深深察觉出了自己的不同之处,感觉像是被人排斥了,也闹着让侍卫去帮他找面具——要和谢虚一个款式的,银色轻薄的那种。却看到融司隐转向自己,盯了许久。

虽说融司隐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但齐周灵总觉得他似乎是以一种悲悯又嘲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果不其然,融司隐平静地道:“你不用。”

“没人会抢你的。”

谢虚面不改色,直视前方:“……”

齐周灵都觉得他是要刺自己一句,但这句话来的有些莫名,敏感地道:“什么抢?我不管,我就要面具。”

融司隐不语。

一直到武林大会举办的武林盟内部了,齐周灵还是没猜出他们在打什么暗语。

·

虽说这江湖上有些年历的人,应该都被交代过了齐周灵的身份,是真正出身根正苗红的江湖弟子。如今被养在融雪城,被天下第一剑的融城主视为亲弟,身份也算是贵不可言,他如今又还年少,就算是参加了武林大会,在擂台上有生死不负的规矩,他们该让一步的,还是要让一步。

但考虑到少年人的自尊心,齐周灵报名帖又没添上过融雪城的前缀,只自称名号。诸位武林大儒便也假意不知,卖融司隐一个面子,交代家中子侄善待这位小友,又让齐周灵那擂场中的前辈多看顾一些,别真正叫那些不留情面、不知变通的侠客伤了他;倒是没有像对待其他名门世家的子弟一样,将齐周灵的名字宣扬的众人皆知,一个个都要看望一下。

融司隐不去做齐周灵那个擂台的评判长老,本也不是为了避嫌。但齐周灵颇有些脾气和天骄自傲,于是等进了武林盟,也没能送他一步,便被强制性“赶走”,要兵分两路了。

融司隐只好对谢虚道:“你多看顾他一些,别让他闯祸。”

“自然。”

谢虚也是有名帖的,是融司隐亲手给他要来的。

倒不是谢虚也意动,想要会一会这武林大会,只是每个进入武林盟的行人都需登录进名册里,不是前来问鼎大会的侠客、年资高深的前辈亦或是那些大侠的妻妾儿女,都是要登下人册,证明自己是来服侍主人的。

融司隐自然不会让谢虚登下人册。

谢虚便也沾光混了个名额,和齐周灵一并去验了姓名,叫那武林盟的管事确认过人,便予他们确认身份的腰牌。

他二人在这验名帖的地方,实在相当引人瞩目。

谢虚戴着面具,严丝合缝的不露面,尚且能说是高手低调,齐周灵这么个小孩子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哪怕没人知晓他是融雪城的三城主,也够让人新奇了。

第220章 天下第一(三十七)

谢虚后面跟着排队的是埋骨山庄的几个公子。如今长公子正是而立之年,沉稳英俊;那第一次来见识武林大会、年不过二十,正是跳脱性格的小公子便不那么安静低调了。

他时不时上前探看,正瞧见排在他们眼前的两人。

谢虚正牵着齐周灵,修长莹白的手指从袖中探出,竟比那孩子的手都更显得细腻好看些,瞧不出一丝薄茧,好似被精心供着的少爷,半点不像练武之人。

小公子的目光不知不觉便落在那处,挪不开了,直到兄长唤他,他才好似有些恼怒地回过神来。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来武林盟这种地方,还随身带着个孩子,是来奶孩子的不成?

他腹诽道。

直到小公子大咧咧地上前,见着那不到他腰际高的小孩也用竹笔写了姓名,领了玉牌挂在腰间,顿时“啧”了一声惊叹道:“断奶了吗便来武林大会,你家中长辈未免太不长心了。”

这武林盟发下的名帖,虽说是广邀英雄好汉,但大部分还是给了世荫的世家,连小公子自己的名帖,都是由父兄给的,自然也以为齐周灵和他相同。

齐周灵那满是煞气的眼睛便望过去了。

生气!

可饶是他的目光锋利,也顶不住齐周灵现在还是个双颊生肉的绵软小孩。那小公子不仅不怕,甚至还想伸手拍一拍齐周灵的发顶。

齐周灵忍不住了。

他并非是好相与的性格,虽说擅使剑法,掌法却也是一绝。手中内力交汇,满蓄寒气,拍出去正是极狠辣的一招。若是落在人身上,恐怕骨头都要断上数十根。

面对这么个孩子,小公子自然是不加防备的,连他那个沉稳的大哥,都未注意到小弟和人闹腾起来了。

这一掌即出,却被人生生拦住。

齐周灵的手腕教谢虚轻描淡写地捏住,积蓄的内力尽散,一下便成软绵绵的一团。

谢虚倒也不如何训他,只低声道:“不许胡闹。”

齐周灵低头认错。

反倒是埋骨山庄的小公子——他可不知道这小孩的一掌能将他拍的飞出几尺屁滚尿流。见到这身形修长的男子声音还好听,不禁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生出了欺负小孩的罪孽感。

“是我轻佻了,少年人有意气是好事,我不该打击他。”

谢虚面具下的唇微弯了弯。

齐周灵偷偷低头翻白眼。

他们这的动静倒是被隔壁的亭子发觉了。

那边排队的人比谢虚这列要少些,倒不是出身有多高,那都是东西武林及苗域远疆来的人物,中原官话说的不太顺溜,才特意让武林盟中会说几地语言的译官去接待。

这些东西武林来的人相貌也与中原人相似,只是眉眼更深,衣饰上也极有特色。外疆湿热,便皆穿着清凉丝质衣裳,古铜色的胸脯若隐若现,身下裙摆更是裁开半边,露出略为白皙的大腿来。

纵是武林儿女不拘一格,也常常叫那些中原人看的面红耳热,背过身去叱责这些人一看便是旁门左道。

东西武林的人也笑中原武林装腔作势、心胸狭窄,成不了大器,两波人兵戈味渐浓,私底下更是不往来。

却没想到今日这外疆人像吃错了药,直愣愣便往中原武林的队列走。两者平日虽只隔着一条小道,真正却如同划着楚河汉界,一旦越界,便尤为惹人注目。

埋骨山庄的长公子也挺了悬腕而书的手,警惕地盯着他们。

那外疆的男子身姿柔软的好像一条蛇,声音也是让人软了身子的酥媚,琥珀色的

眼珠子落在谢虚与齐周灵身上,忽地调笑道:“常闻中原武林人才济济——”

他旁边身形要健壮些,满身银饰的男子嬉笑接道:“却怎么还让小孩……和女人上场?”

挂满银饰的男人说到小孩时,目光扫的齐周灵;说到女人,看的却不是那些束着利落长发,英姿飒爽的女侠,而是望着戴着面具的谢虚。

谢虚:“……”

那蛇一般的目光指向感太过鲜明,他微微一顿,倒不生气,只是有些莫名这些外疆人的眼睛不好。

那两人一唱一和:

“哎呀,你看错了,这是个男人。”

“腰这么细,皮肤比喀什纳的美妾皮肤还白,又遮遮掩掩的不肯露面,我看是个男扮女装的美人还差不多——他们中原这样的故事不是多得很?”

旁边埋骨山庄的小公子,气得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谢虚虽然生得瘦削,腰也好似能一合抱住,但他方才说过话,整个人的行为举止也不至于叫人错认他的性别……哪怕是错认了,也不过是尴尬的误会,眼前的外疆人却分明是要刻意折辱他才如此言语了。

齐周灵一双手捏得泛白。

眼前人要是只嘲讽他的年纪,齐周灵也不过是恼火暴躁。可他们这样待谢虚,却是让他心底生出股杀意来。

谢虚倒是多盯了眼前的外疆人两眼。

他也不知道什么要维持中原武林和东西武林友好交往的大节,只忽地一伸手,轻佻地挑起了眉眼如蛇的男子的下巴,似在端详般:“可依我看来,你的腰更细。”

男子被噙住下巴,一时也是惊住了,忘了反抗。

谢虚又摸了一把男子露出半截在外的腰部:“身体也光滑细腻,倒比女子更合我心意。”谢虚又将他下巴挑高了些,让外疆男子的姿态,显得简直好似是任君采撷般柔弱无助。

男子这时也是反应过来了,羞愤交加无比,顿时想抽出藏在腰间银饰里的软刀给这胆量包天、色欲熏心的中原人一下,却发现自己被抚过的腰身酥麻,身体僵硬,硬是无法动弹。别说下黑手了,连推开谢虚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还是谢虚放开了他,似笑非笑道:“只是这张脸……罢了。”

男子愤怒的脑中都是轰鸣声,身体却依旧动弹不得,只是脸通红一片——气得。

他的同伴犹豫地喊了一声:“辛阿弥……”

旁人看着辛阿弥平时柔媚的妖气十足,但他却很清楚辛阿弥不仅没有那方面的癖好,还十分阴狠手辣,武功更是比自己还高上一层。方才,他都担心辛阿弥会直接取了这中原人的性命,惹出麻烦来,却没想到辛阿弥不仅任人调戏不动手,连被推开了,都只是在脸红……

满身银饰的男子打了个冷颤。

难不成辛阿弥喜欢这中原人?

谢虚将回一军,拍了拍手便牵着齐周灵离开了。只留下埋骨山庄小少爷、外疆男子敬佩又复杂的目光。

·

辛阿弥回去越想越气,竟是告到武林盟那边去了,要他们将那面具男子寻出来,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武林盟也很重视,结果差人将那天的事情打听清楚,听侍卫绘声绘色地描述辛阿弥被调戏的满脸通红的样子,顿时有些为难。

这外疆人恐怕要寻人报仇是假,是真吧……

就算是寻仇,他们武林盟是很有原则的,不管情伤。

这种私下的小八卦流传的也远,不一会便被当笑谈,隐去姓名,落到了各个门派弟子和大佬耳中。

融司隐也听到了

些始末。

不过他不觉得如何有趣,只觉得现今的武林年轻一辈心性浮躁,不能立持本身,和那外疆人牵扯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怕总有一天要惹祸上身。

听说那东武林所处的苗域,还有擅使情蛊之术的武林人士,他们要施那些鬼蜮手段,又当如何防备?

融城主心怀大义完,又忍不住想起别的私情来。

也不知齐周灵如何了。

有……有谢虚看着他,应当不会闯祸生事,只是让谢虚劳神费心,却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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