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秋末的一个早晨,宋瑶在床上吃完了早膳,刚准备站起身走动两步,突然肚子一痛,裙子濡湿了一片……
第41章
宋瑶愣了一刻, 才颤着声音问周嬷嬷:“嬷嬷, 我是不是要生了?”
周嬷嬷跟着紧张起来, 但也没有惊慌失措, 还是安抚她道:“娘子不急, 产房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轻音跟着我, 扶着娘子进产房。”
说完,周嬷嬷还吩咐了玉容玉珠她们去安排热水和产婆,还喊了飞歌去前院知会楚承昭。
飞歌提起裙摆就往前院跑, 她是众多丫鬟中最紧张宋瑶的了。要是宋瑶真出个好歹,她铁定是会被送回郑氏院子里的。所以她跑起来也不顾着什么形象了,一口气提足, 拔足狂奔而去。
前院里,楚承昭正在和太医们说话, 突然见到飞歌闯了进来,楚承昭心头一跳,嚯地起身,“发生了何事?”
飞歌顾不上喘气, 忙道:“娘子发动了!嬷嬷已经扶着她去产房了!”
楚承昭呼吸一窒, 连忙和太医们一起往后院赶。
此时宋瑶已经躺进了产房里, 周嬷嬷去灶上端了碗红糖鸡蛋来, 说:“娘子快趁着现在吃一些, 一会儿疼起来就吃不下了。”
宋瑶早膳吃的不多,就吃了一碗鸡蛋羹,但是现在肚子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她实在没有胃口。不过想到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生下来的,还是硬着头皮,就着周嬷嬷的手吃了半碗糖水。
吃完糖水,宋瑶已经疼得额头出满了汗,产婆和楚承昭等人也都到了。
两个产婆都是永平帝从宫里安排出来的人,虽然年纪都略大,但都是经验丰富的。她们进屋后就开始布置东西,把宋瑶的裙裤解开,给她臀部垫上垫子抬高,把她的腿打开。
一个产婆道:“娘子羊水破了,但宫口还没打开,怕是还要等上一阵。”
周嬷嬷点了点头,自古生孩子就没有容易的,生养头胎的时候,一两个时辰都算快的。
宋瑶感觉到一阵阵地疼痛,这种疼痛比往常所有她感受过的疼痛都疼,而且最让人难受的是,这种疼痛还只是开端,更疼地还在后头。
“娘子别怕,我们再等等,一会儿小主子就出来了。”周嬷嬷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宋瑶点了点头,想说不怕的。她从前不懂‘为母则强’这句话,刚开始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还吓得哭了好一阵。如今真到了要生产的时候,她却不怕了。她怎么能怕呢?她的孩子还在等着出生,她这当母亲的不能退缩。
她刚张了嘴,肚子猛然一抽,话没说出口就变成了一声痛呼。
产婆道:“娘子现在得攒着力气,可不好叫的,不然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宋瑶点了点头闭上嘴,抓着周嬷嬷的手,暗暗告诫自己别怕别急,她盼望已久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同她见面了。
产房外,楚承昭急地直打转。
猛地听到宋瑶的痛呼声,他心头跟着一揪,“是不是已经开始生了?”他焦急地询问太医。
张太医说:“一般没有真么快的,公子可稍待片刻,里头周嬷嬷和产婆们都是经验老道的,真遇上麻烦了肯定会出来喊我们的。”
楚承昭蹙眉道:“我们不能直接进去吗?”
张太医道:“产房污秽,公子不可。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同娘子也有男女大防,也是不好冒然进入的。昨夜老臣还为娘子把过脉,一切如常。”看着楚承昭沉下脸,太医又跟着解释道:“娘子怀孕已八个月近九个月,这时候孩子已算足月,但个头也不会太大,这时候生产对娘子应当是有好处的。”
他们三个太医这段时间看宋瑶肚子大的可怕,张太医甚至在已经在考虑当日从赵颐宁口中听到的建议,想着再过几日就催产。不过正好宋瑶今天突然发动了,也省了喝那猛药的步骤,事情比他们原想的顺利多了。
楚承昭耳朵嗡嗡的,根本没听张太医说什么。方才宋瑶那一声痛呼,已经完全把他的理智给喊掉了。现下产房里又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更是让他坐立难安。
踌躇了一刻钟,楚承昭实在焦心,大步就往产房里去。
“公子不可啊!”三个老太医连忙上前去拦,楚承昭看了邹鑫一眼,邹鑫就上前把老太医拦住了。
寻常人家的下人自然是不会让男人进产房的,只是现在这院子里没有长辈,剩下的又都是楚承昭的亲信,自然是不会拦他的。
楚承昭进了产房,里头的气味不算好闻,但所幸还没有很浓的血腥味。
“怎么样了?”楚承昭边说边绕过屏风,里间宋瑶和周嬷嬷还未说话,玉容和玉珠两个却先出了来。
玉容劝道:“公子,娘子现下没事,您别进去了。”
玉珠也跟着道:“是啊,公子,产房污秽,男子进来了便要霉运三年,您先出去吧。”
“她生的是我的孩子,有什么污秽不污秽?让开!”
玉容和玉珠就跪在了他脚前,说什么不让他进去。
楚承昭正是心头烦躁之际,太医拦着便也罢了,那都是年纪和永平帝差不多的老学究,这两个丫鬟却是宋瑶跟前伺候的。怎么这会儿也给拦上了?若不是想到她们是永平帝赐下的人,楚承昭恨不能一脚一个把她们踹到边上去。
正僵持着,飞歌噔噔噔跑了过来,她之前去给楚承昭通传消息的时候,发髻都跑散乱了,现下也没顾上梳头。她一手一个,把玉容和玉珠都推到了地上,口中骂道:“好你们两个烂心肝的,娘子如今正在生死关头,公子去瞧一眼怎么了?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看娘子好!”
玉容和玉珠被推开,楚承昭抬脚就往里走。玉容和玉珠还想追进去拦,被飞歌一手一个死死拽住。
两个大丫鬟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承昭进了去,而后她们就只能恨恨地瞪了飞歌一眼。
飞歌丝毫没被她们的眼神吓退,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玉容和玉珠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痛骂飞歌这个蠢货。她们虽然都是伺候宋瑶的,可是正经主子到底是公子!也只有飞歌这种蠢货,拎不清孰轻孰重!
楚承昭进了内室,就看到躺在床榻上满脸汗水,脸色惨白的宋瑶。
周嬷嬷守在床前,两个产婆则架着她的腿。
“公子怎么进来了?”两个产婆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楚承昭充耳不闻,只放缓了声音问宋瑶:“可还好?”
宋瑶白着一张小脸,努力地对他笑了笑,轻声说:“没事的。”
楚承昭看到她疲惫无力的模样,心头闷的几乎喘不上气。他在周嬷嬷身边坐下来,从周嬷嬷手里接过宋瑶的手,“是不是很疼?”
“有一点疼的。”宋瑶精神头还算好,看着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但是说是这么说,她的肚子猛地一抽,她还是止不住地打了个颤,却因为不能痛呼泄了力气,只能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唇见立刻殷红了一小块。
“别咬自己!”楚承昭说着要把自己的手腕递到她的唇边。
“公子不可啊!”产婆心急如焚,“公子还是出去吧,您在这儿,娘子分了心,更不利于生产。”
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楚承昭进来就是想看一眼宋瑶,看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心也安了一些,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先出去,你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喊我,或者让嬷嬷她们出来给我传信。”
宋瑶点了点头,然后肚子又是一抽,产婆惊呼一声:“宫口开了,娘子要生了!”
另一个产婆起身,吩咐道:“拿参片来,给娘子含到舌底。”
轻音便在小柜里拿出一盒参片,里头是御赐的山参片。她本是要伺候着宋瑶含服的,那个要参片的产婆却径自接了过去,打开了小盒子,捏着参片往宋瑶嘴里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瑶身上,谁也没空去看那产婆。
楚承昭在床前站了站,准备往外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产婆小拇指指甲极长——
“慢着!”楚承昭大喝一声,上前抓住了产婆的手。
产婆被他喊的一愣,而后才道:“公子抓着老婆子的手做什么?娘子马上就要生产了,如今正是要紧时候,把参片含进去才是正理儿!”说着她便要挣脱楚承昭的手,把参片往宋瑶嘴里塞。
楚承昭的手禁锢着她不动分毫,“宫中最重规矩不过,你们初初被派出来的时候,我还亲自检查过,可从来不记得你有这么长的指甲。”说完话,楚承昭也不顾产婆的惊呼,反剪着那个她的双手,将她提了出去。
外间张太医都在,楚承昭让他们检查了那产婆的指甲。
张太医从那产婆的指甲提挑出一点白色粉末,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立刻变了脸色道:“这是纯度极高的金钱艾和红花的混合物,只服下一点,就能让产妇在生产时流血不止!”
那产婆方才在产房里还显得十分镇定,如今听了太医说完这话,立刻吓得白了脸,尖声喊着:“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第42章
楚承昭沉了脸。现在也不是审问这婆子的时候, 他便让邹鑫把婆子捆了, 嘴也堵上, 关到了柴房里。
谁能想到永平帝赐下的人居然还会做出这种事?尤其是两个产婆进府的时候, 楚承昭和周嬷嬷还亲自检查了一遍, 确定是没有问题了, 才留在府里的。
今遭若不是他不顾礼法风俗强闯了产房,怕是屋里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婆子留长了一只手指甲。
产房里已经传出了宋瑶闷着的痛呼声。
楚承昭一边揪心,一边强行冷静下来, 吩咐伺候的小太监回宫去禀报产婆的事情,然后又使邹鑫去回春堂请邱夫人。
邱夫人也会接生,不过都需要提前把她请到府里, 不然她的时间也是分不过来的。所以楚承昭同邹鑫说,只要邱夫人在医馆里, 不论她在忙什么,都把人‘请’过来。
小太监和邹鑫领命而去,楚承昭再次不顾太医的阻拦,进了产房。
产房里弥漫着血腥气,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去, 周嬷嬷和产婆一起给宋瑶鼓着劲儿。
“娘子, 使劲儿!”
“娘子用力, 老婆子依稀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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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瑶的发间全是汗水, 她死死咬着手帕,在一阵一阵的疼痛中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嬷嬷跟我过来一趟。”楚承昭看着那唯一剩下的产婆道。
产婆扶着宋瑶的腿,惊呼道:“公子怎么又进来了?快出去吧!万事等娘子生产完了再说!”
“你们把我给她驾住。”楚承昭在宋瑶的痛呼声中勉强稳住了心神, 吩咐玉容和玉珠道,“把她给我从头到尾地搜一遍!”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是,一人一边把婆子从床榻上架起。
周嬷嬷从宋瑶身边挪到了方才产婆的位置,扶住宋瑶的腿,安抚宋瑶道:“娘子别慌,公子也是谨慎起见,老奴在这里守着你,娘子千万别怕!”
宋瑶已经猜到方才那个非要喂自己吃参片的产婆有问题,她咬着帕子点了点头。
她本是一直抓着周嬷嬷的手的,此时那只手悬空着,楚承昭就坐了过去,将她的满是汗湿的手攥到了手里。
“别怕,我在。”他抓着他的手,声音微微发抖。他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到他生产的时候才发现出了纰漏。也怪他掉以轻心,以为是永平帝派出来的人,便没有再派人去仔细调查背景。
宋瑶回握了她的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她看到他自责愧疚的模样了,她想说其实不怪他的。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他天天守着她。后头她肚子越发大了,每天半夜她一动,他就醒了,亲自扶着她去出恭。
还有她有时候突然想哭,他也不觉得她无理取闹,变着法儿给她逗乐子。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皇孙身份了,可还是像个最普通的孩子父亲一样,对她好,对孩子好。
他们都是糊里糊涂地就成为了一对新手父母。他已经够努力了,宋瑶并不想他自责。
“没事儿的。”楚承昭拿起床头的帕子轻轻给她擦汗,“你别害怕,等孩子出生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宋瑶看着他无力地笑了笑,眼泪却先滚了下来。
数个月来,她一直自欺欺人,想着自己那个祥瑞无比的胎梦,告诉自己一定能平安生产。可她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代医疗水平极其有限,普通妇人产子已经如同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更别说她这头胎一生就是生两个的。
铺天盖地的疼痛再次袭来,宋瑶眼前一黑,只觉得身体都要被撕成两半,再也顾不上想旁的了。
半晌之后,玉容进来了,面露难色。
楚承昭背过身挡在宋瑶面前,玉容就呈上一根银针,压低了声音说:“从产婆的发髻里搜出来的。”
那银针不过常人小指长短,只比头发丝粗一点,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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