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四目相对时,他清冷俊逸的脸上似乎染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待她细查之事,却是什么也未曾寻到。
却见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当年与臣许诺在先,施允王子求娶在后,如今臣不负所托,带揭燕讯首级而归,陛下当遵守约定,为臣和郡主赐婚。”
顺熙帝未开口,施允王子倒是率先开了口:“既然未曾正式下诏赐婚,便算不得数的。小王带着我吐蕃和父王的诚意而来,一心为着□□与吐蕃的和平,也是真心实意求娶安福郡主为妻,还望陛下成全。”
他说完似有意般冲漪宁抛了个媚眼,继而对着顺熙帝行了个番邦礼节。
邵恪之神色微凛,冷笑一声:“既然王子带着真诚前来求和,你们吐蕃嫁公主来我大夏也是一样。”
“自无不可,如若皇帝陛下愿意,我有一小妹待字闺中,倒是可以嫁过来。不过,小王对安福郡主乃是一片赤诚之心,爱慕已久,也望陛下成全。”
“说来可笑,竟不知施允王子几时对安福郡主生了爱慕之心。据我所知,王子与郡主不过一面之缘。”太子岑璋忍不住开了腔。
施允王子却依旧脸皮极厚:“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你们中原有个成语叫‘一见倾心’,小王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足矣。”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漪宁:“何况安福郡主生的这般天姿国色,任凭那个男人见了不容易动心呢?”
“放肆!”漪宁终于按耐不住开了口,这个狂徒,说话也太过轻浮了些,气死她了!
邵恪之也面露不悦,语带威胁:“王子慎言,否则哪日给你吐蕃招来祸端,怕是你的罪过。”
施允挑眉:“怎么,邵大人刚取了北夷可汗的项上人头回来,如今按耐不住,想对我吐蕃动手了吗?”
邵恪之面色凛然,眸中杀机暗伏:“你当我大夏怕你们一个小小的吐蕃吗?”
“好了!”龙位上的顺熙帝总算开口制止了底下的议论,众人方才噤了声。
顺熙帝道:“阿宁是朕与皇后一手带大的,疼爱不已,自不忍她生受了什么委屈。邵爱卿年少有为,足智多谋,施允王子也是情深义重,一时间倒叫朕为难。既然如此,此事便容后再议吧。”
“陛下……”
邵恪之明显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顺熙帝抬手制止:“邵爱卿击退北夷铁骑,又拿回了揭燕讯的首级,报了萧国公大仇,难能可贵。陈贵妃之事后丞相陈鼎被革职,现今空缺已久,便由你补上吧。再赐建丞相府,以示恩典。”
“父皇!”岑璋猛然一惊,还未说什么,却被顺熙帝抢先,“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先跪安吧。”
施允王子和邵恪之退下后,漪宁也随之离去,唯有岑璋留了下来:“父皇,邵恪之如今才刚刚及冠,怎能胜任丞相之位,统率百官?”
顺熙帝瞥他一眼:“放眼百官,有谁比他更合适吗?前头河北赈灾一事,他便办的极为妥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朝中资历老的人怕也没几个能有这等本事。何况,他如今使得塞北将士团结一心,不仅击退北夷大军,还斩杀了揭燕讯,单这一点,朝野上下也是无人能及。邵恪之为相,百官必然是信服的。”
“只是他才二十出头……”
“为君者,选贤举能不问出身,自然也无关年岁。”说到这儿,顺熙帝语重心长道,“揭燕讯何等人物,当初萧国公和朕都败在他手上,邵恪之年纪轻轻却能取下他的项上人头,足够说明他的能力。当初萧国公故去后,边关战士各怀鬼胎,如今能制胜必然是他使得将士们重振士气,上下一心所致。邵恪之打赢的不仅仅是一场战争,还有萧国公旧部的信服,以及他自此在军中树立的威信,你明白吗?”
岑璋默默颔首:“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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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外,邵恪之和施允王子二人依旧上演着唇枪舌战。
“小王初到中原便听说了邵大人的能耐,如今又这么快做了一朝丞相,倒让小王深感佩服。不过,陛下此时拜您为相,或许也有安抚之意吧。看来,小王迎娶安福郡主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邵恪之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面色平静:“王子好大的口气,我中原皇帝的圣意可不是你能随意揣摩的。王子如若还想有朝一日继任吐蕃王位,我劝王爷还是莫要生惹事端才是。”
施允王子摊手:“小王求娶安福郡主便是生惹事端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以卵击石罢了,劝王子还是要以你的子民为重,否则……”邵恪之略顿了顿,语气生硬几分,带了些许凌厉,“我手上四十万塞北将士,这会子怕也手痒难耐呢。”
施允却笑了:“没有陛下的圣召,邵丞相敢吗?你们刚击退了北夷,元气大伤,你们的皇帝陛下可不会选择在此时与我们吐蕃为敌。”
“是吗?”邵恪之冷笑,“王子怕是不知道,我北夷诸多将领皆是当年萧国公的生死之交,安福郡主乃萧国公遗孤,你猜他们会看着安福远嫁吐蕃而无动于衷吗?王子如若这般自信,不妨赌赌看?”
施允王子眸色深了几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邵丞相果然是个厉害人物,那咱们且先看着。”语罢,他目光瞥了眼后面的漪宁,信步离去。
见施允走了,漪宁才走上前来,低声道了一句:“邵哥哥……”
邵恪之停下来,见她面露关切,眉眼间皆是忧虑,他温雅浅笑:“你无须担心,陛下不会把你嫁去吐蕃的。”
“你怎么知道?”漪宁抬头问他。岑伯父此时封他为相,难道不是要把她嫁给吐蕃王子,这才对邵哥哥施以安抚吗?
邵恪之笑着摇头:“陛下安抚我不假,却不是为了把你远嫁吐蕃的。你是萧国公唯一的嫡女,塞北刚经历过战事,陛下岂会让萧国公旧部寒了心?”
“可吐蕃王子非要娶我怎么办?”漪宁还是有些担心。
邵恪之神色黯淡几分,默了须臾方道:“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
第142章 赐婚 。。。
邵恪之回到长浚伯府, 阖府上下早已得了消息,在长浚伯的带领下迎在门口。
邵恪之翻身下马,对着长浚伯行礼:“父亲, 孩儿不负所望, 回来了。”
长浚伯一脸欣慰地点着头, 眼眶里含了水雾,连连称了几个“好”字。之后,又突然对着邵恪之行礼:“丞相大人在上,下官恭候多时了。”
邵恪之忙将人扶起:“你我是父子,孩儿有今日皆因父亲教导有功, 不敢生受父亲大礼。”
“就是就是, 说到底这是咱们的儿子, 伯爷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在外面二郎是当朝一品丞相, 文武百官之首,可到了家还是你我的儿子不是?”
说话的是长浚伯府人张氏,及至此时,她见到这个昔日素来不喜欢的儿子, 眼里满是洋洋得意与自豪。
算命的说她儿子有出息, 果然是没错的,有这么一个丞相儿子, 日后她在那些个妇人面前就更能抬得起头了。
看见张氏, 邵恪之不过匆匆一瞥便收回了目光,连个母亲也未曾叫一声。
长浚伯将此看在眼里,却也知道儿子的心结, 并不多言,只是道:“你此行一路辛苦,为父早已命人备好了酒菜,为你接风。”
语罢,父子二人相携入内,浑然不在乎旁人。
张氏悻悻地跟在后头,忍不住戳了戳小儿子的脑门儿:“你这孩子,阖该学学你二哥才是,瞧你二哥多出息,再看看你,为娘白疼了你这些年。”
邵敬霄吃痛地捂着被他娘戳过的脑袋,嘴上抱怨:“小时候娘不还说儿子最有出息,如今你倒是嫌弃儿子没本事了,既然如此,你只拿二哥当儿子也就是了。不过,我二哥肯不肯认你这个娘,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瞧着儿子说完这话大步而去,张氏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心里喟叹一声:“真是作孽啊!”
酒席过后,邵恪之回了自己的阅郎轩,张氏殷勤的置备了不少的物件儿,大张旗鼓的,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心意似的。
邵恪之沐浴过后,赵源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忍不住抱怨:“夫人还真是会看碟下菜,大人如今贵居丞相,什么都不缺了她反倒来送这送那的,想公子早些年……”
话说到一半儿,眼见邵恪之脸色阴沉下来,周身散发一种凛冽,赵源心上一惊,忙噤了声。
邵恪之没理他,只自己低头系上腰带,转而去书案前坐下。
赵源见此,忙奉了茶水上去。
邵恪之接过来却没饮,只吩咐道:“我听闻这几年吐蕃不大平静,施允王子的储君之位不稳,你找人去探探情况。”
提到施允王子,赵源知道主子是挂念着与安福郡主的亲事,自然不敢耽搁,只应着出去办事了。
之后府上的几位兄弟过来坐了坐,无非是祝他官拜丞相之事。
邵恪之不喜张氏,但兄弟几个关系倒还算好,他也仔细招待他们,几个人说了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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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之时,兄长和弟弟们离开,长浚伯来了阅郎轩。
邵恪之出去两年有余,甫一回来发觉父亲明显身子不如从前了,头上银丝多了一倍,只因此时满面春风的,方才显得颇有些年轻时的朝气。
“听闻父亲最近总是头疼,可有让郎中给医治?”邵恪之一边为其斟茶,一边关切地问。
长浚伯笑笑:“瞧过,陛下厚待,还着了御医来看过,却总不见好。”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父亲早年也带兵打过仗,身上累了不少伤,如今一上年纪大病小病的也就出来了,不妨事的。于为父而言,你能有今日的出息,光耀我邵家门楣,为父心里也是无憾了。”
“只是有一事我总放心不下,你母亲早年糊涂,伤了你的心,可到底是血脉相连……”
听长浚伯提及此事,邵恪之面色淡了淡,低唤一声父亲拦了他要说的话。
长浚伯无奈叹了口气:“罢了,陛下赏了宅院给你,日后等宅子修葺完成,你与你母亲长久见不着的,也便罢了。”
邵恪之垂眸转动着手里的茶盏,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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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承乾殿之后,顺熙帝依旧由皇后照拂着养病,国家大事交由太子处置,长久以来竟是再不曾提及漪宁的亲事。
漪宁对与邵恪之是极为有信心的,索性也不着急,只一如既往的过日子。
白日里陪陪太后、顺熙帝和皇后,偶尔去东宫坐坐,倒也极为娴静舒适。
这日,她照例去长乐宫看望太后,侍奉着太后用了一碗药粥,又哄着老人家高兴,不多时二公主岑锦瑶和三公主岑锦玉也去了。
太后瞧见三姊妹一处围着自个儿,自然是高兴的,精神明显见好了。
“你们三姊妹,小时候瑶瑶寡言,玉儿骄纵,谁跟谁也处不到一起去,不想如今倒是难得和睦了。祖母心里瞧着,着实舒坦了不少。本就是一家人嘛,阖该便是如此的。”
岑锦玉娇娇地倚在太后怀里,闻此笑着道:“以前年幼不知事嘛,索性现在和睦了也不晚。皇祖母可得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日后我们三人还要在你跟前尽孝呢。”
太后笑抚着她的头,一脸欣慰。忽而又拿帕子掩唇咳了几声,漪宁见此忙端了茶水递过去,岑锦瑶则是替太后抚着脊背,面露忧色:“皇祖母咳疾总不见好,怕也是御医无能,该让太子去民间访神医为您治病才是。”
太后嗔她一眼:“宫里头的御医都没法子,外头的也是一样。皇祖母如今都多大年纪了,哪个老年人还没个病症的,我也只是咳嗽罢了,不碍事的,哪就让你们这样烦扰了。”
说到这儿,太后笑看着她们三个:“再者说了,我还没亲眼瞧着你们一个个出嫁呢,自然要长命百岁。”
闻此岑锦玉倒先接话了:“若说出嫁,自然二姐姐为先了。霍行胤此次跟随邵丞相破敌有功,正是让父皇赐婚喜上加喜的好时候呢。”
“岑锦玉!”岑锦瑶面露潮红,嗔怒着瞪了她一眼。
岑锦玉以前是最怕她这个少言寡语的二姐姐的,不过如今却不怕了,只对着太后撒娇:“皇祖母,你说孙儿说的是也不是?”
太后听得乐呵:“正是呢,瑶瑶也到了出嫁之龄,回头我跟皇后说说,让她为你和霍行胤安排婚事才好呢。”
岑锦瑶闻此颔了颔首:“孙儿曾说过要为母妃守孝三年的,如今孝期还未至……”
“胡话,你是公主,哪有为个罪妃守孝三年的说法?你有孝心本是好事,可若为此耽搁了你的亲事,那可就是陈贵妃的罪过了。”
岑锦瑶抿着唇,未再多言。
岑锦玉方才那话或许是玩笑,可太后是真的放在心上了的,待三姊妹离开之后,她便让玉嬷嬷传了皇后来长乐宫,说及岑锦瑶的婚事。
“二丫头的亲事,儿臣与陛下也商议过,这几日正想为她们选个良辰吉日的。毕竟,陛下的身子不如从前了,做最坏的打算,总要让孩子们都成家了才好,否则国丧又是三年,她们只怕就耽搁了。”
太后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孩子们都不小了,一个个该早早成家才是。”
语罢又宽慰皇后:“生死有命,皇帝的事你也莫要想不开,只要是个人,谁没有那个时候呢?”
皇后知道太后心里明明也痛苦,却反过来宽慰自己,鼻头一酸,强笑着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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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圣上的赐婚圣旨下来,二公主岑锦瑶加封荣乐公主,赐婚霍行胤,婚期订在七月初七,正是七夕佳节。
岑锦瑶的婚事订下来,漪宁为她高兴的同时,不免又想到了自己。
也不知道,她和邵哥哥几时才能修成正果。
邵哥哥近日里似乎总在忙,她在宫里几乎见不着,只凭着鸽子传递消息,却也是只言片语的,难解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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