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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锦玉捻着棋子认真端详着:“别急别急,我再想想。”

漪宁只好拿了茶盏喝茶,结果端起一看,茶水又喝完了,只得吩咐佟迎再去斟茶。

而岑锦玉,丝毫没有要落子的迹象。

漪宁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三姐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比下棋好玩儿。”

岑锦玉心思还在棋局上,头也没抬,只拧眉一边思索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何事?”

漪宁道:“之前我出宫时在冀州得了几本书册,里面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看?”

“好啊,等这局下完。”她一头扎进去,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现在出来的。

漪宁十分郁闷,却也只能陪着,再故意让着她。

好容易一局棋下完,已经是两个半时辰之后了。

漪宁累的不行,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反倒是岑锦玉兴致勃勃,又想起了她先前说的事儿:“对了,你先去不是说有什么书册吗,哪儿呢,让我带回去瞧瞧,可真有你说的那样好看。”

漪宁倚在软榻上,由佟迎去取了书册给她。

岑锦玉抱着书册离开后,竟是一脸好几日再没露过面儿。

漪宁觉得奇怪叫人打听,这才知道,她如今竟是日夜捧着那些书没完没了地看,如痴如醉的,有时候被魏淑妃催促多次才知道用膳。

漪宁听了无奈摇头:“这个岑锦玉性子还真是奇怪,做什么事都跟钻进去了一样。”

佟迎闻此笑道:“三公主性子直率其实也挺好,如今你们二人和好,那也是真真实实的待你好了。”

漪宁点头,这倒是没错的。自打二人和好,她除了下棋这方面挺磨人的,平时也没少送各种小玩意儿过来,的确是真心诚意与自己好好相处的。

这几日她被书册迷了心智也好,也容她清静清静。

如今啊,她是再也不喜欢下棋了。

第138章 皇孙 。。。

捻指间又是数日过去, 很快迎来了三月初九,太子大婚。

太子乃是一朝储君,其婚礼自然非比寻常, 礼仪皆由礼部主持, 规矩冗杂, 处处彰显着高贵。

漪宁随二公主、三公主和邵稀在承庆殿观礼,瞧着那一对璧人,心里也是颇有些感触的。

阿妧出嫁了,再过不久便是稀儿,却不知邵哥哥何时能回来, 亦不知她何时能盼着自己的婚礼。

不知不觉间邵哥哥便已离开半年了, 前段日子迟迟不写信给她, 不过昨日倒是又收到了飞鸽传书, 说前段日子太忙,如今得了空才写信给她。

这回没有附带赵源密密麻麻的信件,想来之前她让赵源把他饮食起居皆以书信告知与她的消息被他发现了,不过这回他自己倒是说了不少话, 简单介绍了自己这几个月的近况, 好说了不少思念的话,却也让漪宁十分满足。

塞北的战事似乎很顺利, 因为前头他设计赢了两场仗, 如今争得了众人的信任,做起事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还说, 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三年他便可以提前取了北夷可汗揭燕讯的首级,然后回来迎娶她。

漪宁正陷入沉思,突然被岑锦玉扛了扛胳膊,顿时吓得回过神来:“怎,怎么了?”

岑锦玉好奇地打量她:“喂,太子大婚,你脸红什么?”

漪宁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一颗心跳的飞快,随后伸手呼扇两下:“可能是太热了吧。”

岑锦玉撇撇嘴:“你这个人,撒起谎来都不心虚的慌。”

漪宁笑笑,竟不知如何辩驳,索性沉默。

等一切繁杂的礼节结束,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太子妃被送去洞房,东宫却还有一场盛大的喜宴。

因为念着穆妧此时只自己一个人,漪宁便自己去了洞房与她相伴。

推门进去,她的陪嫁侍女零露在一旁陪着,瞧见她忙屈膝行礼:“郡主。”

穆妧穿着凤冠霞帔,此时正在鸳鸯榻前坐着,喜帕遮面,瞧不见里面的容貌,却有一把温婉的声音传来:“郡主来了吗?”

漪宁笑着走过去,陪她在榻沿坐下,并握住了她的手:“嫂嫂日后唤我阿宁即可。”她和穆妧虽自□□好,但她极重规矩,从不曾唤过她的闺名。

不过如今不同了,她已是太子妃,地位自然比她高些,唤她阿宁也无不可。

穆妧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阿,阿宁,我好紧张。”

漪宁不由笑了:“嫂嫂紧张什么,太子哥哥又不会吃人。何况,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嫂嫂该高兴才是。”

“是啊,我自然是高兴的。”穆妧抿了抿唇,抬手抚上胸口,“但不知怎的,今晚莫名觉得慌乱不安,眼皮也总是跳。阿宁,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总觉得自己福薄,如今轻轻松松嫁了岑璋,成了他的太子妃,竟像是做梦一般,只怕是镜花水月,终究一场空。

漪宁握紧了她手,低声安慰着:“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嫂嫂饿不饿,你今日怕是都没来得及用多少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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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妧摇头:“方才我吃了几颗红枣垫腹,如今还好。”

漪宁却微微一惊:“几颗红枣哪能垫腹,我亲自下厨帮嫂嫂做碗阳春面好不好,我跟皇后学的手艺,味道很好的,你等着我。”她说着,急匆匆便出了门。

入了夜,喜宴上的宾客们酒意阑珊,倒是比之前安静了许多。如此寂静的夜晚,但凡有什么声响,也总是显得格外清脆嘹亮。

刚一出门,漪宁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佟迎:“你可曾听见?”

佟迎指了指方向:“郡主,好像是从那偏院传过来的。”

漪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座院子在灯火通明的太子东宫显得十分幽暗,只泛着萤火之光。那院子,似乎住着人。

佟迎想到了什么,突然惊道:“郡主还记得太子身边的庆昭训吗?她好像自请幽禁于此地。”

“庆昭训?你是说那个叫庆茹的宫女?”漪宁神色凝重几分,“那婴儿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莫非……”

这时,零露开门出来,见漪宁还在门外便福了福身子:“郡主,我家姑娘听到婴儿的哭声,让奴婢出来瞧瞧。”

漪宁心上颤了颤,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阿妧已经嫁过来了,木已成舟,这婚事再无改变的可能。只是,若她知道庆昭训产子,该有多痛心……

倒是佟迎反应快些,低声道:“郡主,许是哪位宾客带着孩子来赴宴,故而会有哭声吧。”

漪宁定了定神,神色缓和不少:“想来是了,零露,你进去照顾好你家太子妃,我去为她煮面。”

零露应诺,又回了房里。

因为怕穆妧起疑,漪宁对着佟迎道:“你去厨房煮面,我过去瞧瞧。”

“郡主,”佟迎有些不放心,想拦下她。

漪宁却抬手制止她:“去吧,有狄青跟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佟迎无法,之后去了厨房,漪宁则带着狄青去偏院。

那孩子哭声越来越大,嘹亮之声在这深夜里分外清脆,在整个东宫的上空缭绕,绵绵不绝。

漪宁加快步子去往偏院,到了大门口,却瞧见了同样向这边赶来的太子岑璋。

夜色下,他一张脸阴沉的有些摄人,却在看到漪宁的瞬间缓和了脸色,眸中似有诧异:“阿宁,你怎么来了?”

漪宁瞥了眼那紧闭的大门,话语中带了嗤笑:“孩子的哭声只怕整个东宫的人都听见了,我自然也想来看看,太子殿下究竟是幽禁呢,还是金屋藏娇。”

“阿宁,事情并非如你所想,我并不知庆茹她……”自打庆茹幽禁在偏院,他便再没来看过她,如今听到孩子的啼哭,他也是一头雾水。但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如今都显得无力,只得道,“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推门进去,整个偏院十分幽暗,夜幕下萧条凄清,唯远处一处卧房此时燃着微弱的烛光,在这浓郁的黑色里倒显得格外温暖。

阔步走过去,及至院中央便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乖孩子,你可莫要再哭了,今儿个是你父王大婚,外面宾客众多,如若惊扰了大家便是娘亲的罪过了。”

那女子柔软的声音中带着焦灼,分明便是庆茹的声音。

岑璋匆忙的脚步突然止住,一时间竟是不敢再上前。

父王?娘亲?

这孩子……

漪宁也怒从心来,嘲讽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如今还有何话说?”今夜是穆妧大婚,东宫太子却突然多出个皇长孙来,何等讽刺?对阿妧,又是怎样的羞辱?

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妧嫁给他的!

岑璋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漪宁,他握紧了拳头,手指关节咔嚓作响,突然步履匆匆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里的庆昭训只着了件白色中衣,此刻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正耸着肩膀哄着。她的贴身宫女简桃手里拿着拨浪鼓,也正很努力地哄他开心。

然而那孩子却越哭越凶,撕心裂肺的,怎么都止不住。

岑璋的突然闯入,让屋里的人微微一颤,连婴啼都止住了片刻,随后又大声哭叫起来。

庆茹面色大惊,匆匆跪在地上,明显是吓坏了的模样:“殿,殿下……”

岑璋看着她怀里那襁褓中的婴儿,脸色阴沉的有些难看:“究竟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当初得知庆茹有孕时,命她喝下了堕胎药,如今这孩子又如何会出现?

庆茹膝行至他身边,眼睛里泛着泪花,楚楚可怜:“回禀殿下,奴妾也是被幽禁在这偏院之时才知道这孩子仍在自己腹中,妾不忍心,这才瞒着殿下自己生下了孩子。殿下,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瞧瞧他,他都已经三个月了,你看他的眉眼跟殿下何其相似。”

既然真心喝了那碗药,这孩子又如何保得住。心知她当日必然动了手脚,但岑璋看着那白白净净的婴儿,犹豫着,还是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一直在哭。”

庆茹道:“回殿下,宝儿得了风寒,已经两日了,因怕殿下不肯认下这孩子,奴妾一直未敢张扬。只是今夜宝儿又发了高烧,一直哭闹,没想到竟惊了殿下。奴妾知道,今夜是殿下大婚,还请殿下恕罪。”

岑璋抬手试了试孩子的额头,果然十分发烫,不由急吼:“传太医!”

下人们匆匆敢去传御医,漪宁静静站在那儿,目光一直落在庆茹的脸上:“庆昭训,你幽禁偏院,孩子是谁为你接生的?”

庆茹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柔若春水:“回禀郡主,奴婢的贴身婢女简桃瞒着太子殿下为奴婢请了宫里一位老嬷嬷,那老嬷嬷是简桃的表姨母,以前给人接过生。多亏了那位嬷嬷,才让这孩子安然出生。”

漪宁依旧面无表情:“我听闻婴儿容易在夜晚啼哭,这孩子既然已经三个月了,为何平素里未曾听到过半点儿哭声,偏偏今夜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他却哭得这样洪亮?”

“奴妾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孩子素来乖巧,平日里只要一哭奴妾立马便能哄好。这次许是病痛难受,故而一直哭闹,这才惊扰了众人。”她说着,目光看向太子殿下,言语里带着乞求,“殿下,孩子是无辜的,奴妾纵然有错,但这到底是您的骨血,还望殿下您垂怜,救救他吧。”

岑璋抱着襁褓中哭闹的孩子,转而对漪宁道;:“阿宁,你有疑问还是等御医看了孩子再说吧,此时说这些,究竟不大妥当。”

漪宁心里有气,今夜之事分明便是庆茹有意为之,他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甚至这孩子究竟为何生了病都尚未可知。

此时此刻,他可曾有半点想到过身在洞房之内,苦苦等待的阿妧?

“既然太子殿下此处繁忙,我便不多留了。”她冷冷说着,毅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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