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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尥蹶子不干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瞬,我一提到千夜,她立刻成了缩头乌龟,可怜兮兮认命重新扛起绳子,哼哧哼哧拖着我往山上走。

作者有话要说:  敢说我短小的一律叉出去!

第25章

一路走来,未曾碰见一只妖精, 我估摸着是四散天涯、各自占山为王去了。

山顶两间木屋并排立着, 木门积了厚实灰尘,我一把推开,扬起尘土呛得元宵咳嗽不止。屋内摆设和我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连墙上贴着的“寿”字红纸都还在, 只不过烂了一半, 一角无力垂下, 随风飘动。

真是让我心情糟糕透了。

我捡起地上歪歪扭扭躺着的油灯,吹了吹灰摆在桌上,对着元宵道:“元宵,火。”

元宵呆呆“哦”了一声,阖上双眼,嘴里嘟囔,手指朝油灯一点,灯芯火头“呼”亮了起来, 昏黄映照在白色糊纸上, 照亮一方居室。

我绕着木屋巡视一圈,大体上完好, 就是脏了点破了点,这就十分容易解决了。

“元宵,”我递了扫帚给她,笑道,“干活了, 记得别用手,用妖术。”

元宵不甘不愿接过扫帚,瞅了我一眼,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你纯粹就是在使唤我替你干活呢。”

哎呦,能看出来了,有长进啊。

我坐在桌边看她忙碌,笑着啃了一口野山果:“提前让你适应一下,等你嫁了人,不是,嫁了神仙,这样才能显得你贤惠,懂么?”

元宵好奇问:“什么叫嫁神仙啊?”

我笑嘻嘻逗她:“就是每天要干各种活呀,比如你嫁给千夜,以后不仅要打扫无冥殿,还要给他端茶倒水,捶背捏肩。”

元宵小脸一绿,缩了缩脖子,悻悻嘀咕:“那我得多累啊,不不不,我坚决不会嫁给千夜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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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她这么说,笑得更开怀了:“对对对,等你见到千夜,就这么说,而且眼神要凶,气场要足,让他不敢小觑你。”

元宵把地面清扫干净,又擦了家什摆设,糊好破洞的窗纸,待做完时,已然累得像狗一样,四肢大张躺在地上,吐着舌头直喘气,一丝妖力也使不出。

她瞄了瞄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我端起茶杯:“有话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元宵好像终于鼓足了勇气,眨眼问道:“妄姐姐,你是不是嫁过人了?”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去,满室顿时只余我咳嗽的声响。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何出此言?”

“你看你都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而且既然我没嫁过人需要干活适应,那你不用干活,肯定是嫁过人的咯。”她露齿而笑。

“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啊!”我呵呵一笑。

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欺负她,故意出言埋汰我的,但看她清澈不含杂质的眼神,这种怀疑便打散了去。

我眯起眼睛喝道:“给我出去,我要休息了!”

元宵被我这一记震天吼吓得炸了毛,连滚带爬“哒哒哒”小旋风似的冲出了房门,差点把我年久失修的木门撞掉。

嫁人……十分遥远的从前,我也是差点就嫁了人的,只可惜……我叹息一声,怔怔望着油灯烛芯出神。

耳边“哒哒哒”的声音又响起,我收回情绪,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元宵扶着门框,脚尖来回踢地上的石子,瘪着嘴道:“妄姐姐,我住哪啊?”

我逡巡一番自己勉强容纳一人的小屋子,也发起愁来,是啊,她住哪儿啊……

元宵指了指隔壁:“妄姐姐,旁边那间木屋好像没人住的,我睡那儿可以不?”

旁边那间木屋啊……

我冷笑一声,举着油灯越过元宵出了房门,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拿起一根趁手的木柴,施起术法将油灯上的火光引到木柴上,微小火光倏尔化为灼烫焰火。

我举着火把走向隔壁木屋,元宵反应极快,跑过来拉住我手臂阻止我前行,她慌了神,语无伦次道:“干、干什么啊?妄姐姐,你、你。”

“我看这屋子不顺眼,想烧便烧了。”

“妄姐姐,你烧了我睡哪儿啊!”

“爱睡哪睡哪,空地多得很。”

“你这样是不对的,乱放火会烧了山的。”

傻葡萄还教训起我来了。我被缠的动弹不得,转过身凌厉吓唬她:“信不信我吃了你!”

元宵身子顿了顿,僵住了,我盯着她慢慢松开的手,心底满意起来,嗯,我还是有点威慑力的,至少欺负欺负小葡萄没问题。

下一刻,我才深刻领悟到克星之所以被称为克星,是有道理的。

只见元宵鼻子抽了抽,“啪唧”往地上一坐,揉着眼睛放声嚎哭:“你不讲道理!房子又没有错,是你自己太小心眼,怪罪在房子上,我好心劝你,你还要凶我,呜呜呜……我好可怜一葡萄啊,被你欺负就算了,生气都没地方去,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不要睡地上,地上有虫子咬我……”

震耳欲聋的哭声,加上弯弯绕绕啰嗦复杂的抱怨,直听得我脑袋发晕,仿似有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萦绕。

我倒吸一口凉气,蹲在她面前,无奈道:“你怎么这么能哭啊,你是水做的么?”

元宵放下手,露出与兔子有一拼的湿漉漉红眼睛,小声抽泣着:“人家是葡萄嘛,葡萄本来就是水做的。”

“你想住就住吧,我不烧了。”

元宵展颜:“真的呀!”

我抱手点了点头,默默瞥了那木房子一眼,元宵说的对,该死的是沧濯,不是他的房间。

元宵欢欢喜喜搬进了沧濯原本的住处,也不知她从哪个角落翻出来沧濯以前练的字,拽着宣纸遛达到院后给我看:“妄姐姐,他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元宵一字一顿念出声,我却愣了一下,旋即撸起袖子,准备捞水缸里的鲤鱼:“大概是他学认字时候誊写的练笔。”

我在山下遇见十八岁的沧濯时,他还是个乞丐,不识几个字,我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徒弟是个文盲,但又苦于自己只识仓颉鬼字,不认得人间的字,便托白子兮给他寻来大堆人间书籍,让他自己看。

他许是令人羡慕的那种,既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的类型,不仅自己认的快,还能反过来教我汉字。

我从元宵手里扯过字迹苍劲有力的纸张,瞅了眼上面的诗句,揉吧揉吧搓成团,直直丢进水缸里,纸团瞬间浸透沉至缸底,几尾鲤鱼受了惊,尾巴甩得更快了些。

有的人,眼不见为净。

“红烧鱼是没戏了,中午凑合凑合吃烤鱼吧。”

我捞起一尾鱼,鲤鱼离了水拼命挣扎,一个打挺脱手而出,尾巴“啪”甩到正趴在水缸上学鱼“咕噜噜”吐泡泡的元宵脸上,元宵莫名被抽了一耳光,呆呆抚上侧脸红印,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活蹦乱跳的罪魁祸首。

她颤着声音惧怕瑟缩:“这……这是什么妖怪……”

我淡定捡起鲤鱼:“等会你就知道了。”

实际上,在现在的不周山上,时辰没什么意义,反正一直都是黑漆漆的。元宵对此倒不在意,她说冥界也是这样,习惯得很。

我架起火堆,没一会儿,棍上的鱼就飘出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元宵全神贯注在鱼身上,眼珠子都不转了,她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朝烤好的鱼摸过来。

我拍开她的手,撕下一块鱼肉送进口中,斜了她一眼道:“葡萄吃什么鱼,喝你的露水去。”

元宵低低“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只当未见,继续吃我的。冥界不吃东西,元宵大约从未吃过食物,千夜娇养了这么久的小东西,我平日欺负欺负便罢,若真被我养出了毛病,千夜恐怕会跟我翻脸。

吃饱喝足,我回了房间,摸出在鬼市买的回魂丹,我琢磨了一下,沧濯应该能猜到我会回不周山,倘若他领着昆仑的人来找茬,还是有点麻烦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还了魂,把白子兮喊回来帮忙。

我咽下回魂丹,静待须臾,没有生出任何变化,难道是需要等一段时间的?

正当时,房门忽被扣响,我起身开门,元宵端着木盆乖巧立在门口,得意洋洋道:“妄姐姐,我喝完露水就帮你把脏衣服都给洗了。”

这么积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凝视她,元宵果然不好意思起来,弱弱道:“我……我也想吃那个吐泡泡的妖怪。”

我审了一眼盆中随水花翻滚的衣裙,元宵的妖术还是好使,洗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了,我摸了摸下巴,寻思着以后多分配一项活给她。

只是……盆里怎么会有个瓷瓶?

我疑惑从水里拿出十分眼熟的瓷瓶,心头“咯噔”一沉,瓶塞早已因水流冲刷不知落到何处,我倒干净瓶子里灌满的水,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我!的!千!葫!丹!呢!

脑中嗡鸣作响,我脚步不稳踉跄瘫倒在地,元宵赶忙放下木盆,一脸担忧:“妄姐姐,你生病了么?你哪里痛啊?”

我心痛啊!

心口一阵不正常的绞痛,我疼的流下冷汗,气息越来越不顺,渐渐出气多进气少,即使张大嘴也喘不上气,我不会是要活活被气死了吧……

又一次死的这么窝囊?

眼皮子变沉,我最后模模糊糊看见元宵眼泪汪汪的面容,终是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主死,全书完。

顶锅盖跑……

明天周一休息不更新啊!别忘啦!周二才更!

第26章

我以为自己会在昆仑的玉棺中醒来,把昆仑一众宵小吓得魂飞魄散, 然后霸气甩开裙摆, 飘飘然在他们的仰望中回到不周山。

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我能够感知到外界后,首先听到了一阵足以划破耳膜的哀嚎。

“妄姐姐,你怎么就突然死了呀!呜呜呜, 我再也不气你了, 我听话!你死了谁帮我对付千夜大人啊!”

我心头一梗, 恐怕只有这最后一句才是心里话吧。

睁开眼睛, 入目还是我的房间,元宵背对我趴在八十三的身体上呜咽哭泣,我低头看了看双手,半透明的,又飘到铜镜前,这个词用的很生动,就是“飘”,镜中映照的身影看得我失了神。

久违了……

妧的容颜……

所以, 我现在是鬼魂?

魂没回成, 还离体了!那大金牙骗我!

元宵似是哭累了,打了两个嗝, 我见状舒了一口气,耳边难得三分清净。

“元宵,我在你背后。”

“谁啊……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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