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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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都过去三万年了,也不知道千夜种出来点什么没有……

基于以上三点,又恰逢鬼市即将开张,我怎能不去凑凑热闹?

临行那日,李知州没有现身相送,听说他看到被衙役送回来的李菲菲人皮,当场昏死过去。已经是夫人的赵眉替夫送客,她仪态万方,客客气气与南婳寒暄,我的眼神却止不住瞥向她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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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胭脂海棠色之间,沧濯和李衣衣避开众人独处。他们在聊什么?莫不是李衣衣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诉衷情了吧!我突然有点亢奋,悄悄踱步到离他们不近不远的一颗海棠树后,手指轻轻拨开遮挡视野的花枝,眯起眼睛干着不道德的偷窥之事。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沧濯的背影和李衣衣不太好看的脸色,沧濯这是说了什么无情的话,人家小姑娘眼看着都要哭了。

“请回吧。”沧濯声音冰冷,丝毫没有因怜香惜玉而心软。

唉,碰上如此不识风月情趣之人,李衣衣怕是芳心无处寄托咯。

什么也没听到,我悻悻退回原处,不多时,红着眼眶的李衣衣向我跑来,她先是敛眉呢喃道:“是她,不是她,原是如此,真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接着冲我羞涩一笑福身离开。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描述的正是我此刻的心情。我愣神思考着她说的“是与不是”言论,尚未琢磨出头绪,眼前被一片蓝衣遮住景物。

一抬头,对上沧濯琉璃般通透的眸子,他手臂举起,我只觉发顶有什么轻轻拂过,眼前的掌中已然静静卧着一朵火照红妆的海棠。

沧濯眼中闪过促狭笑意,看得我一阵心虚,旋即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好怕的?

又没撞见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仅敢偷听,我还敢光明正大的问!

“师兄,你对李衣衣说了什么?她为何要同我道歉?”我好奇道。

沧濯平淡睨了我一眼:“该走了。”

说完这短短三个字,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留下我独自生闷气。

离开的时候,因他们的贵客待遇让我身心皆得到满足,我十分热情的挥手告别:“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来府上作客。”

此话一出,知州府众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有的甚至挥袖擦起了额头上的汗珠。我欲再补充两句,却被粗鲁的南婳捂住嘴巴拖走。

事后我斟酌再三,终于想清楚了个中原委,他们的想法大约就和遵纪守法的好百姓不想看到官差是一个道理,是以他们的欢送是真心的送,期望一辈子都别再需要见到我们的那种。

分头赶到酆都落脚,南婳先捎了信给青阳老头汇报情况,待天色全黑,我们出了客栈。

酆都不愧有“鬼城”之名,夜晚街上空无一人,伸手不见五指,家家门窗紧闭,伴着呼啸风声,宛若厉鬼在耳边嚎叫。

走过三五余里,周围忽的热闹了起来,不过这并非人间的热闹,而是冥界的狂欢。

可是,鬼市门口何时多了鬼差守卫?不是自由进出的么?

走到鬼市入口处,一道荡着波纹禁制的拱形咒门拦住去路,南婳扭头问我:“这是什么?”

“鬼市的门禁啊,你们连这都不知?”路旁挎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呃,老妇鬼尖着嗓子说道,“鬼市向来有不许人入内的规定,但屡有犯禁者,直至十年前有人在鬼市内被活吃了,冥王大怒,便设了禁制,以防再生祸端。”

“不同你们说了,我还要赶着抢驻颜丹。”老妇鬼摆了摆手,穿过咒门,门上凌空浮现红色的“鬼”字,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后。

我心情不是很好,千里迢迢赶来,却告诉我不准进,我叹了口气看向身侧的南婳,这一看,身侧空空如也,哪还有人?

“南婳进去了。”沧濯指了指门提醒我,我顺势望去,恰好见南婳慢悠悠走进了咒门,门上同之前一样浮现“鬼”字。

莫不是这门年久失修,失效了?我心头大喜,道:“南婳都进去了,我们肯定也能进去,走。”

沧濯点头,走到咒门前探出手,手臂从波纹间穿了过去,他也能进!这门果然是坏了!只是这回门上写的不是“鬼”,而是金色的“神”。我思考了一下,未得果,大概是为了看上去厉害随便标点什么。总之,能进就好。

我甩开膀子准备迎接鬼市内的盛况,刚触及拱门,方才仿似不存在的波纹突然犹如钢铁坚硬,把没有任何防备的我狠狠弹开。

我捂着撞疼的鼻子,瞪向门侧举着三叉戟,只有我膝盖高的鬼差,恨道:“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头也没抬,扫了一眼咒门,道:“咒门验灵为凡人,鬼市规矩,万灵皆可入内,除了人。”

我一看,门上还真是飘着白色的“人”字,逗我玩呢?我是人,沧濯是神,南婳是鬼?

心情已经从不太好过渡到极差,我撸起袖子:“你们这咒门坏了!它一点也不准!”矮子鬼差没理我,我继续喝道,“把千夜给我叫出来,我要举报他种族歧视!”

三叉戟“咣当”杵了下地,鬼差终于仰头:“大胆!冥王的名号是你区区……”话至半截,他瞪大牛眼,颤着声音道,“山……山主。”

怎么,我不周山主的名号已经响亮到冥界了么?我背过手,垂眸睨他一眼:“还不开门?”

“是是是,小的这就给山主开门。”小短腿连滚带爬念了咒,拱门上波纹瞬间消失,我咳嗽两声,相当招摇的晃了进去。

鬼市内灯火如昼,除去其中皆是妖魔鬼怪,和人间的庙会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南婳皱眉道:“你动作真慢,我都等急了,各逛各的,寅时鬼市闭市时门口会合。”

《肖妄人间记事》有云:南婳此人,但逢逛街一事,必不可打扰,否则六亲不认。

我并未阻止南婳冲进鬼群里的动作,但她似乎忘了,在人间她是个有钱人,在冥界她一个大活人可是身无分文的。

至于我,当然要避开他们偷摸摸用千夜的承诺买东西了。

等了半晌,见沧濯不为所动,一副铁了心要跟在我身后的模样,我有点按捺不住,笑着说:“师兄,你是不是也想单独去逛逛?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寅时会合即可。”

“我不想。”

“你肯定想。”我故作羞涩的低头敛眉,“师兄,人家是女孩子,要逛女孩子才能去的店铺,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跟着的。”

沧濯:“……”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回见。”我眉开眼笑,冲他挥挥手,一溜烟跑出几里远,心头乐开了花。

不管之后如何造作,正事要紧,我沿着石板路行一段,终于找到鬼市鼎鼎有名的药铺“回死堂”。甫一进门,大柜台处有如长龙的队伍令我一惊,我盘算了一下,照这长度,买到药恐怕要排上两三个时辰。

这年头药铺都火爆成这样了?

再仔细一看,排队的皆是女妖女鬼之类,而先前鬼市门口挎着菜篮子的老妇鬼也在队列中,我遂挤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请问这是在排队买什么好东西?”

“小姑娘死的早就算了,见识还短,回死堂的招牌灵药驻颜丹都没听过?”她嫌弃瞅我,得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看我就知药效有多好,别耽误我排队,到一边儿玩去。”

药效……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

我僵着身子把她似树皮般沟壑丛生煞白的鬼脸看了又看,得出了结论,什么“驻颜丹”果然是骗鬼的!

我突然就对“回死堂”这个响亮的招牌产生了怀疑,尚在思考要不要委曲求全排上三个时辰帮南婳买药,蜿蜒曲折的队伍拱动了起来,我瘦小的身板被撞来撞去,更过分的是,她们居然把我活生生挤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沧濯对李衣衣说了什么呢?以后会揭开的。

冥王与时俱进呐,冥界安检系统,你值得拥有。

沧濯:敢问什么是女孩子要买,男孩子不能跟着的???

第19章

“姑娘,你没事吧?”

我爬起身,发现自己方才扑倒在摆满了药瓶子的桌子上,药瓶“叮叮当当”碰倒了一片。店老板笑着扶起我,我的目光却被他金灿灿的两颗门牙牢牢粘住。

“姑娘,我看你从回死堂出来,可是要买药?”大金牙热情问道。

“啊……嗯……”我讪讪摸了摸鼻子,瞅了一眼摊子旁边立着的“回魂药铺”旗子,疑惑问他,“老板,回魂二字作何解?”

大金牙清了清嗓子,背过手,语速极快解释道:“但凡做了鬼未能及时投胎的,心中大多存有一份执念,鄙人做的正是这桩心愿生意,经过我精心研制三百年的回魂药丸,只要尸体尚在,服下便可回魂十二时辰,完成未了心愿,祝君安安稳稳投胎,绝不再做钉子鬼。”

这么神奇?我捏起一个青花小瓷瓶,挑眉问道:“当真可以使魂魄回归本体?”

“咱们鬼市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童叟无欺,若药无效,我提头来见。”大金牙正气凛然捶了下胸口。

“那这药多少钱?”

“三千冥币,谢绝还价。”

我想了想,能回魂十二时辰,足够我先找沧濯报仇再交代后事了,顺便还能告诉小白肖妄就是我,那以后用这具身体重振山门,一统人间,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划算呐!我豪迈一拍桌子:“成交!”

“好嘞!”大金牙笑嘻嘻递上一块铁板,示意我把右手印上去,我老实照做后,铁板红光一闪,大金牙皱着眉道:“姑娘,您这账上没钱啊?还是您要直接付冥币?”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冥王千夜的……我举起纤纤如玉的右手,和我常年握剑长满老茧的手天壤之别,坏了坏了坏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我现在是八十三啊!

我把手揣进袖子,附到大金牙耳边低语:“老板,商量一下,我要你这回魂药正是想回去让那些不孝子孙多给我烧点纸钱。”

大金牙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对不起,本店概不赊账……除非姑娘你记账。”

鬼市这些个奇奇怪怪的规矩,我早有耳闻,倘若在人间,店老板愿意记账的,不是对你爱的深沉,便是脑子不太好;搁在冥界,情况则大不相同,因冥界账簿与投胎息息相关,账头未清,不得投胎,时间耽误久了,下场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故一般没有鬼胆敢记账。

我沉吟片刻,终是咬牙点了点头,一回酆都我就给八十三烧纸把钱还了,绝不耽误她投胎。

揣着药瓶,我心头沉甸甸的,欠债的感觉委实不好受,尤其当我做人是个穷人,做鬼还是个穷鬼的时候就更不好受了!

没有钱,我对眼前的一切繁华兴致缺缺,直至听见一句音量不大的吆喝:“卖好吃的咯。”

鬼市何时还卖吃的了?鬼不是不用吃饭的么!我沿着声音来处寻去,到了一人宽的巷子尽头,四周乌漆麻黑,没有半点亮光。

一看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

黑暗中,长着牛角的牛头怪宽鼻喷出粗气,鼻上的铁环“叮当”响,他眨了下眼,意味深长问道:“小姑娘,你是来买货的?”

观他模样,似话中有话,可我一头雾水领悟不到其中奥妙,只好学着他的模样眨了下眼,贼兮兮回答:“有什么货?”

“近日市场上运来一批顶好的水果,吃了保准功法大进。”他瞪着牛眼冲我挑眉一笑。

哦?我倒是来了兴趣,吃了能增进功法的水果?有点意思。

“怎么卖?”

“货色不同价不同,”牛头怪掂了掂手中红棕色葡萄籽,对着我挤眉弄眼,“这是同批最好的一个,加个百八十年功力不成问题,我看姑娘也是个懂行的人,折扣价,五千冥币。”

“老板你耍我玩呢?给我个葡萄籽让我吃?”我错愕问道。

“咱卖的葡萄,能和一般葡萄比么?你只消回去往土里一埋,浇上水等个一炷香,即可种出葡萄,姑娘放心,我这是老摊子了,有半分虚言我老牛把头割下来给你。”

敢问你们冥界的头是批发的么?

三千账是记,八千也是记,我狠心一跺脚喝道:“买!”

又欠了一笔钱,我拖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掰着手指头算数,八千冥币,换成人间的银两,怎么也得八百银,好像不是个小数目,夭寿,我到哪去弄银子,要是找南婳借她会借我么?

我还在捧着下巴发愁,眼前倏尔多了几条黑影把我团团围住,身侧幽幽飘来声响:“圣主,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冒充您,我一时不察,才放了她进鬼市。”

我纳闷抬头,看见先前鬼市门口那只膝盖高的鬼差张牙舞爪举着三叉戟指向我,在他身旁,一名白衣女子如莲玉立。

四目相接时,我与她皆傻了。

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或者该说,我这具身体长得同她一模一样?

“八十三?”我小心试探问道。

白衣女子尚未开口,短腿鬼差先跳起脚来:“大胆,圣主都来了,还不速速变回本来面目。”

噢,我还道自己名气响当当,原来是小鬼差口齿不清,让我一时把圣主听成了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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