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1 / 1)
孟兰脆弱的自尊心遭受一击,整张脸都涨红了,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她提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大步走了出去。
俞连也不做声,送她出了大院,看孟兰上了出租车,这才恍若出神的往回走。
俞雯唯恐他出事,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有些担心的叫了声:“三哥。”
俞连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俞老爷子欣慰于孙儿总算不是被那个孟兰搅弄的是非不分了,又心疼于他此刻的失魂落魄,到最后,老人家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都会过去的。”
“嗳。”俞连应了一声,说:“我都明白,您放心吧。”
说完,他低着头进了自己房间:“我想自己静一下。”
俞二婶想过去说句什么,却被丈夫拉住了,俞二叔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妻子,轻轻摇了摇头。
俞老爷子脸色慢慢的沉下去了:“孟兰虽然蠢,但做的事情并不犯法,可那个苏泽就不一样了,没有照会开办医院,且涉及到非法器官移植,他父亲苏建安被枪毙了,他也未必无辜,叫人仔细查一查吧。”
俞二叔点点头,说:“我这就给秘书打电话。”
……
孟兰觉得今天的天空都是黑色的,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口,低头去看那些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她打心眼里觉得讽刺。
随手把那些东西丢进了垃圾箱,她站在路口徜徉着,忽然发觉自己此时此刻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爸爸,妈妈,姐姐,爷爷,奶奶……
她曾经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现在却都已经烟消云散。
孟兰蹲在路边,捂着脸,神情凄楚的哭了起来。
她不能再回苏家,尊严也不容许她再去俞连为她租的房子,可她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
原地徘徊一会儿,孟兰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孟家老两口居住的地方,想进去又不敢,远远的站在街口观望。
孟老爷子跟妻子坐在门口下象棋,偶尔有街坊路过,这场景安谧而美好,孟兰看得眼眶一酸,鼓足勇气想走过去,就听有个街坊问:“老孟,你孙女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孟老爷子笑呵呵的说:“我不告诉你,省的你们臭不要脸,天天来蹭!”
有个街坊大概是不太了解,还问了句:“他说的是你哪个孙女?”
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说:“什么哪个孙女,我就一个孙女,就是我们心灵手巧的小竹。”
孟兰走过去的脚步停住了,身上就跟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她匆忙转过身躲开了,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藏在不远处的墙后边,这么过了会儿,她看见姐姐出来了,开着车,像是有事要做。
鬼使神差的,孟兰叫了辆出租车跟了过去,一路到了一家小饭馆。
她没敢进门,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首都近来最红火的高档餐厅,饭菜味道好,老板手艺好,价格高得离谱,但客人们仍然趋之若鹜。
老板的名字叫孟竹,是个清冷如竹的年轻姑娘。
明明是亲生姐妹,但现在她们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将来的人生也显而易见的不同。
孟竹来到最开始她租赁下来放置行李的那家酒店安身,失魂落魄的睡了一整天,又到前台去把包年的费用退了,拿着扣除掉违约金之后剩下的二十万现金,在偏远的郊区盘下了一间小超市。
就这样吧。
孟兰疲惫的想:平凡而庸碌的度过后半生,这就很好。
营业的第一天,她颤抖着手,用新换的号码给姐姐打电话,接通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分钟之后,她挂断了电话,趴在营业台上嚎啕痛哭。
燕琅知道那个电话是孟兰打来的,还问系统:“她这是发什么病?”
系统说:“我怎么可能理解奇葩的精神世界。”
燕琅忍不住笑了,说:“也是。”
超市第一天的营业额是36块,第二天好一点,54块。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破产的巨大压力之下,孟兰扛不住了,深夜用酒精把自己灌醉之后,她哽咽着打电话给姐姐孟竹,歉意夹杂着愧疚,诉说自己离家之后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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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琅打着哈欠听她说完,最后才道:“然后呢?”
孟兰痛哭着说:“姐姐,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的,现在我才知道,只是活着就很辛苦了,这家店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现在它也要破灭了……”
“没关系,”燕琅温柔的安慰她:“做生意嘛,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再忍半个月就倒闭了,别太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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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顾北城你等死吧12
孟兰刚听完那句没关系,就忍不住嚎啕痛哭,世界上如果有人能无限度原谅自己的愚蠢,那一定就是血脉至亲的家人了。
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的惭愧和亲人给予的温暖关爱纠缠在一起,孟兰的心脏就跟被醋浸泡了一样,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难过……直到她听完最后一句话。
“姐姐……”
孟兰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怎么,没听懂我的话吗?”
燕琅语调温柔,继续道:“小兰,你还年轻,将来还长着呢,就该趁现在多吃点苦,这样老了才能习惯。”
“你吃里扒外,出卖爸妈,这还可以说你是蠢,但你在爸妈死后毫无悔改,继续出卖我,这就是坏了,说的不客气一点,你这样的人品和德行跟垃圾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个有害垃圾。”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孟兰的身体都要僵硬了,她颤抖着手紧抓住手机,就听电话那边的姐姐继续说:“你现在跟我忏悔,说你错了,说你很后悔,可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尝到了苦头,受不了生活的折磨,迫于现状不得不服软罢了,如果你一帆风顺,事事顺遂,你还能记得我这个姐姐?开什么玩笑!”
孟兰木然坐在椅子上,舌头就跟被冻住了一样,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么过了许久,才自欺欺人的说:“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因为我见到的你就是这样的啊,”燕琅嗤笑一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碧池,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有点逼数好吗?”
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冷冷道:“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我很忙,没有时间听你伤春悲秋,就这样,再见!”
电话被挂断,孟兰的眼泪流了满脸,她捂住脸孔,痛苦的哭了起来。
……
苏泽虽然暂时把自己跟洗钱案和苏家牵涉的其余案件割离开,但他自己组建黑诊所,强行割了孟兰的子宫是真的,为了手术顺利进行,打掉了孟兰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
这件事的性质十分恶劣,警方很快就把苏泽及苏家仅剩的几个心腹一起抓了,分开审问,强势出击。
证据在前,苏泽身上先添加了一个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再细细审问一阵,以几个助理为突破口猛攻,警方很快就得出了结果:苏泽不仅跟此前的洗钱案有关,也参与过苏建安组织的几次谋杀案。
苏建安已经被处决了,苏泽也在审讯当中,苏母当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同样被请到了警察局。
树倒猢狲散,苏家的财产被封查监管,苏泽心心念念的宋凉立即就跟他脱离关系,重新找了个大款傍。
法院的审判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苏泽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苏母要少一点,但也要坐九年牢。
拘留室的门开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苏泽,有人来看你。”
苏泽灰头土脸的坐在角落里,听完眼睛就亮了,是小凉,一定是他心爱的小凉!
他下意识去摸了摸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剃了寸头,胡乱揉了揉脸,挤出笑容来,跟着两个警察走了出去。
来看他的不是宋凉,而是他一直看不起的孟兰。
苏泽一见她,眉头就忍不住要皱起来,再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硬生生忍下去了:“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孟兰眼睛红红的,脸颊上瘦的肉都没了,可见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抽了抽鼻子,紧紧地看着他,说:“我爸妈的死,你真的参与了?”
苏泽看着这个愚蠢的女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来的人不是宋凉,他心里憋了一股火气,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发泄出去,但是看着孟兰眼睛里闪烁着的那抹微光,他心里忽的一动。
“随便你怎么想吧。”苏泽含糊不清的说。
孟兰听他没有承认,就以为苏泽是有难言之隐的,眼底那抹光芒逐渐大了起来:“苏泽,你说清楚!”
“你这个傻瓜,”苏泽苦笑一下,神情无奈,说:“我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才用尽全力想把你推开,现在你还回来做什么?”
“去找你的亲人吧,”他神情悲悯,有些自嘲:“我们是不可能的,祝你幸福,兰兰。”
孟兰的心都要碎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她哭道:“为什么,既然爱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陪你?苏泽,我恨死你了!”
苏泽悲哀的笑了:“兰兰,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别等我了,这个好人嫁了吧,虽然我还会妒忌,但我仍然会祝福你。”
探望的时间到了,警察带了苏泽往回走,孟兰糊了一脸眼泪,痛哭流涕的说:“你以为我会忘了你吗?不可能的!阿泽,我等你,我等你一辈子!”
……
燕琅月底清账的时候,听系统把这一档子事说了,听完之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兰是鱼吗?”
她怀疑人生道:“这才过去多久,苏泽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就都忘了?家暴,强迫流产,摘除子宫,她真以为这就是为了叫她离自己远点?”
系统挠头说:“可能她真是这么想的吧。”
“……”燕琅:“人间迷惑。”
“对啊,”系统附和说:“人类真是奇怪。”
孟兰还没有大学毕业,先是跟孟家人断绝关系,然后又跟苏泽玩虐恋情深,大半个学期没去上课,直接被学校开除了,好在她在专业方面有那么点基础,认认真真的投了简历,找了个工作干着。
一个月六千块,有五险一金,她跟另外两家人合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两千二,剩下的工资要负担衣食住行,每个月也只能从牙缝里剩下那么一点钱,从前被家人呵护着的大小姐,真正的落到凡尘,还是体会烟火人家的柴米油盐是什么滋味。
燕琅比孟兰要大两岁,这么过了两年,孟家老两口就开始催着叫成家了,她自己倒是不急不慢,找了个喜欢的谈着恋爱,至于结婚,她是没这个打算的。
苏泽在监狱里表现的不错,呆够了十五年,就被放出来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四十岁的中年人,已经完全跟社会脱节了。
孟兰一直在等他,苏泽出来的时候,她也快四十岁了,相见时两人在监狱门口相拥痛哭,整的跟偶像剧似的,然后就手拉手一起到了孟兰租住的公寓里。
这俩人从此相濡以沫共白头,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泽虽然蹲了十五年监狱,但心气儿还在那儿,怎么可能受得了从基层做起,更不可能出去找工作,受人驱使。
孟兰虽然工作的年限有了,职位渐高,但是想要在首都买房,也还差着火候。
爱情很重要,但面包更重要。
苏泽失去了容貌和家世的滤镜,也不能再给予孟兰任何帮助,反倒像蚂蟥一样趴在她身上吸血,孟兰愕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他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监狱里蹲过的原因,鬓边头发也有点白,额头上都有皱纹了,连现在的智能机都不会用,还要她手把手的教,不肯出去工作,不愿意面对现实,全指望她来照顾吃喝。
这不就相当于她永远的背负上了一个累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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