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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庆贺生日的蛋糕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随时待命,红酒也冰过了,是我从前从罗曼尼康帝酒庄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喝,今晚就替你们助兴了,到时送到房间来。另外还有乐队。现在就只等着聂先生来。”

“怎么样,还满意吗?”弗兰用得意的语气问。

白锦绣挺满意的,点了点头。

弗兰遗憾似地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我追女人的时候,都没像今晚这么用心过!祝你们过得愉快!”

他金发蓝眼,相貌英俊,生性风流,又舍得花钱,好过的女人,大概能从凯旋门排队排到埃菲尔铁塔,但人还真的挺好。白锦绣笑着向他道谢,请他自便。

弗兰离开后,白锦绣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想到聂载沉回家看到自己布置的一切,她忽然又紧张又兴奋。

但愿他喜欢自己给他准备的这个生日之夜。她想。

……

聂载沉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前两天,他收到一个消息,韶州的陈济南暗中或正密谋突袭广州。他一边派人继续暗中监视,一边考虑着动手的最佳时机。

陈济南是原清廷广东军镇的统制,驻湖广边境的韶州,手下有五千多人马,是支老牌的清廷地方劲旅。民国后,他立刻回到韶州,表面改旗易帜,拥护民国,也接受了聂载沉经临时政府认可的广州最高军政长官的地位,实则极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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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人之常情。陈家祖上三代都掌清廷地方要职,军旅世家,他手下的这支人马,将领对他忠心耿耿。他有资历,有枪|炮,有过往战绩,而那个聂载沉,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踩狗屎运娶到白成山的女儿,现在借着原新军的拥护掌控了广州,实际隐隐已有号令全省的地位,他怎么可能服气?

聂载沉更是心知肚明。现在别地人马,表面看着对广州临时司令部是顺服了,但实则都在盯着势力最大的陈济南。

想要统一全省,结束乱局,他就必须拿陈济南祭旗,这毫无疑问。

和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聂载沉匆匆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东西,走出司令部的大门,正要回白家,身后忽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秘书官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追了上来。

“司令,有急电!”

电报是奉他命监视陈济南的人发来的,说陈济南今天秘密会见了南雄和连州的人,十几门重金从国外新购入的大炮也于今天被秘密运上汽船,伪装成普通的货物,正分批往广州而来。

聂载沉沉吟了片刻,转身回到办公室,先往白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下人,说小姐不在家,刚才恰好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聂载沉一顿:“小姐回来,你帮我和她说一声,我这边有紧急要务,晚上不回了,下次再陪她吃饭。”

下人答应了。

聂载沉又打了个电话,调“太平”和“绥靖”两艘炮舰出港拦截,挂了电话,往西营而去。

第59章

白锦绣打发司机开车回家, 好让他开车来这里——和他公事无关的事, 他应该不会拒绝用自己的车。

她在饭店房间里等着他来。

六点钟过了, 七点钟,天完全黑了下来。

她始终没有等到聂载沉的到来,等到八点钟,终于忍不住,往白家打了一个电话。

“小姐,你去哪里啦?正想找你说事呢。先前姑爷打电话回来, 说他今天晚上临时有事, 叫小姐你自己吃饭,别等他……”

白锦绣放下电话, 满心的欢喜和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她在床边呆呆地坐了片刻, 转过头,看着地毯和床上铺着的美丽的玫瑰花,眼睛慢慢地红了。

她命令自己不要哭,不过是给他过个生日,本也只是想要送他一个惊喜罢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爽约,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不来就不来。

但是不争气的眼泪, 还是掉了下来。

她一个人默默地掉了一会儿泪, 忽然想起饭店这边的厨师和乐师都还在等着,急忙擦去眼泪,等情绪平定了些, 自己对镜也瞧不出什么异样了,出去打开门,让候在外头的侍者代自己去取消乐队,让厨师把做好的蛋糕和菜肴先送来房间。

或许他晚些会回,看到了,再来这里,自己给他庆贺生日,那也是一样的。

白锦绣安慰着自己。

漂亮的蛋糕和精致的菜肴,还有那瓶插在冰块里的法兰西红酒,很快送了过来。

白锦绣继续等,一直等到深夜,他始终没有来。

菜冷透了,烤乳鸽身上那层泛着令人垂涎的蜜色的油光蒙上一层冷白,冰罐里的冰块化掉,凝结的水珠,沿着红酒瓶壁慢慢地滚落。

白锦绣趴在那张巨大的圆床上,到了下半夜,红着眼睛,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西营的军事会议室里,电灯亮了一夜,电报机一直开着,不停地发送指令,同时也接收着来自前方的最新消息。

聂载沉和军事部的要员,在清晨四点多的时候,收到了等待着的最后一份电报。

之前派出的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营在一夜之间全部调集完毕,抵达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向着韶州县城发动进攻。

炮艇也成功拦截下了汽船,将全部大炮连同船上人员扣押,随即调转方向,连夜回往韶州,预计今早最晚九点可以抵达。

抵达之后,水陆两路同时向着县城发动进攻。

先下手为强。那些观望中的墙头草,更需要一个榜样。

陈济南就是送上门的最好榜样。

聂载沉对秘书官口述:“以司令部的名义发电,通告除陈济南外的全部地方长官,两天后到广州参加会议,共商大事。收报后务必立刻动身,逾期不至,后果自负!”

秘书官记下,奔去电讯室发送。

聂载沉看了下时间。

现在距离开火的上午九点还有几个小时。暂时无事,他解散会议,让跟着熬了一夜的军事部成员先去休息,自己去洗了把脸,随即赶回西关。

他是在清晨五点多回到白家的。

这么早,白家下人都还没起来。他没有惊动旁人,直接上楼回了房间,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间的卧室。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不在床上。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见床上仿佛放着只压了朵玫瑰花的精致的长方盒子。

聂载沉有点错愕,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拿起盒子,打开盖,看见里面是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像是围巾的东西,漂亮的蝴蝶结下,压了一张小卡片。

他拿了起来,视线落到卡片上留下的那两行娟秀的字上,愣住了。

昨天是他的生辰,他完全忘了这个事。原来她要他回家陪她吃饭,是为了替他庆贺生日。不但如此,她还亲手织了一条围巾送给他!

他捏着手中那柔软的开司米围巾,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她说他要是食言,她就会生气的话,心跳了一下,急忙放了围巾,转身匆匆奔了出去,从门房处拿了汽车钥匙,坐进去就往卡片上留的地址疾驰而去。

凌晨五点多的广州街道,天蒙蒙亮,街边除了早食摊和挑着担子赶早市的零星路人之外,空空荡荡。

聂载沉开着汽车,一口气赶到了德隆饭店,甚至来不及泊好车,把车钥匙丢给迎出来的门童,自己就往里面奔了进去。

饭店总共有七层,她住在顶层。这么早,操控升降梯的人恰好不在。聂载沉等不及让升降梯慢吞吞地下来,奔到楼梯之前,几步并做一步地往上而去。

白锦绣被门铃声给惊醒,睁开略带浮肿的眼,从床上爬了下去,走过去打开门。

弗兰站在门口,看见她现身,松了口气。

“亲爱的,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但我听说昨晚聂先生没来?你这里又一直没动静,我有点不放心。你还好吧?”

白锦绣勉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是的,我很好,没事。他后来临时有急事,来不了,我叫他不用来了。”

她转头看了眼房间,摊了摊手,用轻松的语调说:“布置得这么美的房间,空置了太可惜。所以我自己睡了一晚上。”

弗兰大笑:“这样就好,能有幸邀你来我这里过一夜,也是我莫大的荣幸!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锦绣看了眼天色:“我的司机昨晚开车回家了,劳驾你帮我叫辆车,我想回家了。”

“我正好没事,我送你吧!”

白锦绣向他道了声谢,让他稍等,自己进去拿了包,走了出来。

她还有些头晕脑胀,走到门口,高跟鞋的鞋跟被厚厚的地毯给绊了一下。

“亲爱的,当心点!”

弗兰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体贴地道。

白锦绣定了定神,向他道了声谢,收回自己手,正要迈步往电梯去,脚步顿住。

聂载沉来了。他就站在走道的拐角处,视线落到弗兰的身上,仿佛迟疑了下,随即朝着这边继续大步走来,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绣绣。”

他叫了她一声,又朝着那个盯着他看的法国人微微颔首。

“我是聂载沉,白小姐的丈夫。”

弗兰脸上露出笑容:“聂先生?久闻大名!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相片!我是白小姐的朋友,你叫我弗兰就行!白小姐昨晚原本想在这里为你庆贺生日,可惜聂先生你太忙了,希望下次你能再来,品尝一下我这里正宗的法国美食,我相信聂先生你一定会喜欢的!”

聂载沉随意点了点头,转脸就看着白锦绣。

白锦绣却没有看他,对弗兰笑道:“谢谢你了,等下我和我丈夫一起回家吧。”

“好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法国人退走了,白锦绣一语不发,转身往里走去。

聂载沉急忙跟着她进去,关上门,见她走到那张大圆床前,趴着躺了下去,脸压在枕上,一动不动。

聂载沉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绣绣,昨晚真的是我不好。我完全不知道你为我准备的这些……”

“……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回来先向你解释的。你别生气……”

房间里静默着,白锦绣还是那样趴着,仿佛睡了过去。

“我早上一回去,就看到你送给我的礼物了,我真的很喜欢。全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吗?”

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聂载沉俯身朝向她。

“绣绣!绣绣!”

他靠到她的耳边,不停地轻声叫她的小名,起先是恳求的语气,见她始终没有反应,渐渐变得焦灼了起来。

“绣绣,你说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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