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石之轩道:“一个宁愿看着夫人死也想纳妾,一个宁愿死也不肯要夫君纳妾,薄幸对烈性,哪里不可怜?”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石之轩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倘若臣子坚持不受,自然也没有皇帝插手臣子家事的道理。”
我摇了摇头,问他,“如果你是那个夫人,你会怎么办?”
石之轩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整个人都怔了一下,随即他笑了,说道:“如果是之轩的话,何必吃皇帝给的醋,遇上这样的薄幸人,又爱他到宁死也要独占,不如备一壶真毒酒,和他同死。”
非常魔门的想法了。
石之轩说完,反倒微微笑着问我,“姑娘呢,倘若姑娘只是个寻常妇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杀人逃命。”
石之轩的笑容更加动人了,眸子里闪着好看的光彩。
酒过两壶,有下仆送来热腾腾的吃食,我有点不太想吃,石之轩忽然说道:“送些生水鱼过来。”
我半眯着眼睛看他。
冬天里的鱼是很难买到的,但肉质还好,石之轩按住鱼,用一把轻薄如纸的小刀片了一盘轻薄如纸的鱼生。
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鱼生的味道很好,比起熟鱼多了一份鲜甜,雪地里不用冰镇,伴着五辛盘吃风味更佳。
石之轩却不吃鱼,仍旧喝他的酒,凉亭外细雪纷飞,衬得他喝酒的样子格外风雅。
我忽然又想睡他了。
可惜石之轩没能领会我的意思,他平时里三句话不离“姑娘随意”,但每到我真正想要睡他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是端庄,仿佛根本看不懂我的眼神。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问他,“今夜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石之轩眉头微扬,有些意外地问道:“姑娘?”
我摸了摸鼻子,说道:“雪后寒凉,我一个人睡很冷……又不做什么!”
说到后面,我已经有些恼羞成怒。
好在石之轩并没有一装到底的意思,只是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笑,说道:“之轩的身体很暖,一定不会冻到姑娘。”
我已经准备站起来走人了。
石之轩笑了笑,安抚我道:“只是开个玩笑,不过今夜之后,之轩的婚事想来是真的成了一半?”
我觉得他是在想屁吃。
临到入夜的时候,我夹着两个软枕去敲石之轩的房门。
石之轩的枕头是木枕,我跟他一起睡的时候都不愿意枕他的枕头,但软枕容易压扁,对我来说,两个枕头叠在一起的高度才是刚刚好的。
石之轩给我开了门,他背对着身后的烛火,脸色看不太清,却越发映衬出那双透着妖异魅力的眼睛。
我顿时有种想睡他的冲动。
太好看,忍不住。
第92章 追到隋末砍邪王(17)
距离上一次和石之轩一起睡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一时之间有些生疏。
我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放在床的内侧,背对着石之轩解了外衣, 脱鞋上床。
被褥里还是冷的, 我虽然不怕冷,但并不意味着我感受不到冷, 我打了个寒颤, 拍拍枕头,对石之轩说道:“快上来,我要冷死了。”
石之轩没有让我等太久,不多时衣衫半解,躺在了我的身侧。
我把两只冰冷的脚放在他的腿上捂热。
石之轩大大方方地任由我动作, 捂了一会儿,又格外自然地伸手将我两只同样冰冷的手捂着。
脚底暖暖的,手上热热的。
明明从未有过和别人一起睡的经验,我却隐隐约约有些朦胧的念头, 像是从前有个人也这样替我暖过被窝, 只是格外嫌弃我把脚放在他身上去捂,但仔细想想,却又完全不记得有这段记忆。
可能是年纪到了, 开始臆想男人了。
等到四肢渐暖,我从一开始的平躺姿势换成了侧抱着石之轩的姿势,一只腿压在他的腿上, 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这是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但据说被抱着的人不会很舒服。
我问石之轩, “如果以后天下太平了,魔门昌盛了,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告诉他我准备去杀猪。
石之轩说道:“年轻时候想过。”
我抬起头看了一下他,想看看他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但我白抬头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好又躺了回去,问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石之轩似乎在回想,过了一小会儿,慢慢地说道:“第一次,我想做魔门第一人,凭武功江湖称王,为了这个念头,我放弃了很多。”
我忍不住问他,“你现在后悔吗?”
石之轩道:“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后悔。”
我其实经常后悔,但我没有说出来。
石之轩又道:“第二次,我想退隐江湖,不为秀心,只因我那时自觉神功已成,放眼天下再无值得留恋之事,倒是过了一段至今想来仍觉美好的日子。”
我忽然有些感触,说道:“自古平常最难得。”
石之轩却道:“不,我生来不愿做平常人,之所以觉得那段日子美好,是因为有个人相伴,显得不那么寂寞而已。”
我惊了一下。
这话说得堪称薄幸之最,倘若碧秀心活过来听见这话,也许会立刻又气死过去。
我理智上觉得这话不对,但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些想要赞同。
石之轩轻声说道:“姑娘也觉得我不对么?我自己也这么想,即便是对秀心,我也从未向她倾吐过这些,但我总觉得,姑娘是能懂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不懂。”
石之轩失笑,我蹭了蹭枕头,让姿势变得更加舒服一些,这才继续说道:“我有时候会觉得一个人睡太冷,所以会想来跟你一起睡,身边有个人躺着,不光身体不再冷,就连心里都踏实了。”
寂寞是一个很虚的词汇,就实际来说,只要白天总见得着人,晚上身边睡着个人,嫌烦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寂寞。
石之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了气却又笑了,说道:“姑娘聪慧。”
我喜欢他夸我,尤其是这样真心实意的夸。
外间特意留了一小截的蜡烛晃了几下,渐渐地烧干了,房间里也黑了下来,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借着一点月光,我还是能看清石之轩的样子。
因为聊了许久的话渐渐消弭的念头又浮了上来。
我闭了一会儿眼睛,企图睡觉,但完全没有用,不光没有用,还让我更想要另一个睡觉了。
我这个人一向对自己很宽容。
于是我问石之轩,“你想不想跟我睡觉?”
石之轩侧头看向我,夜色下更显得眸子黑白分明,竟难得带了几分清澈之感。
我们现在已然躺在一张床上准备睡觉,我说的睡觉自然是另一个睡觉。
石之轩笑了,说道:“只要姑娘想。”
他这话说得很没有意思,仍旧是先前的那一套逻辑,我有点不开心。
石之轩的笑没有半分改变。
我半撑着脑袋看他,半晌才说道:“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就当我是个胁迫你的大魔头好了,现在大魔头给你拒绝的机会,我不喜欢勉强别人。”
石之轩看着我,似乎也没有犹豫多久,他缓缓地说道:“美人在抱,之轩怎么舍得拒绝?”
我瞪圆了眼睛,认为这话是在讽刺我。
石之轩陡然靠近,温热的唇在我嘴角轻轻碰触了一下,替我捂手的那只手向下,握住了我的手腕,指腹在脉门上摩挲,带起我一阵莫名的颤栗。
脉门大多时候是武者的罩门,但凡稍有经验的习武之人都知道移脉藏拙,自从武功突然大成之后,我自己都没找到自己的罩门,石之轩自然也不是为了拿捏我,但身体本能的反应总是没办法控制的。
石之轩微微地笑道:“这只手骨骼纤细,却是天生的上佳经脉;肌肤平滑,意味着内气运转通畅;肤色如雪,触手微凉,寒暑不变,是因内气修习到极致之后血气内敛,姑娘的身体正值武者的巅峰时期,且完美无缺,任何一个懂得欣赏的男人都会为此着迷。”
我被夸得脸红,几乎想要背过身去逃避石之轩的目光。
石之轩轻轻地又碰了一下我的嘴唇,点到即止,并不放肆,甚至给我一种格外温柔的感觉。
在这样的温柔之下,我渐渐又不害臊了,反倒是被他亲得不上不下,索性放开,在下一次蜻蜓点水的亲吻时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把吻加深。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张烙饼。
烙饼的油从一开始的微凉渐渐地被火炙烤成滚烫的热油,我起初摊在锅底摊得很是惬意,随后油慢慢加热,渐渐把我烙得一面金黄,熟得冒泡,我忍不住按住了锅铲,但很快又被烙得无力再按,锅铲把我翻了一个面,我老实地等烙。
没想到锅被烧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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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烙饼掉进了火里,烧了一天一夜一个半。
一天一夜一个半的意思是从前一天的夜里,到第二天的半夜。
最后大火浇灭,我摊平在床榻上,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我看向锅铲,锅铲的表情很平静。
我曾听人说过,花间派的武功风流写意,是魔门里最漂亮的武功,每一个花间派传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能装,在打不过别人时,被别人打伤时,甚至被别人快要打死的时候,都能保持一副完美的神态。
石之轩当真不愧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花间派传人。
外间一轮雪亮的月。
地上全是水渍。
入夜前本来已经风停雨住了,备水洗浴了,偏偏我脑子一热,觉得浴桶可以盛得下两个人,想要省一桶水。
然后水没省成。
我喘匀了气,身体上并没有太多疲惫,但精神上已经透支,甚至产生了一种格外平静的心态。
我觉得石之轩跟我是反的。
简而言之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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