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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声被他嚷嚷的有点烦,但是他失血过多,又没什么精神,只能烦躁道:“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嘉嘉,别在我这碍眼。”

郑宣气的哆嗦。但是看着他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又觉得难受,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了。

他跟叶寒声是大学室友,大学时候的叶寒声还是个惯会装的大尾巴狼,虽然脾气也糟糕的让人难以忍受,但远不像现在这样的疯,疯子的疯。

要不是叶家……要不是叶家那些畜生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郑宣咬牙切齿的想,当时要是让被诊断了精神病的叶寒声把叶家人全给捅死或许就一了百了了。

他还记得四年前,他辗转打听,终于在b市的精神病院里找到叶寒声的模样,那时候距离他出车祸已经过了半年,他的母亲当场死亡,唯一的妹妹也变成了植物人,而他断了双腿,被叶父自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时候叶寒声一双眼满是狠厉,说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也不为过。他把人弄出来,请了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给他治疗了半年,他才终于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只是脾气比以前坏了很多。

郑宣有时候也很迷惑,叶寒声的病到底有没有治好?他总觉叶寒声身上的那种疯劲儿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郑宣拿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温润发过来的一排信息还有打来的电话。

温润在问叶寒声的情况。

郑宣看了看病房里死气沉沉的人,犹豫了一下回了电话过去。

*

温润抱着手机有些魂不守舍,回公司后他去打听了叶寒声的情况,但是都没人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他打探不到消息,只能蔫蔫的守着手机,盼着郑宣什么时候给他回个消息。

结果正盼着,郑宣的电话就来了。温润抿唇,努力压下了急躁的情绪,“郑哥?你在医院吗?”

郑宣“嗯”了一声。

“叶总的伤严重吗?”温润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能去探病。

郑宣听着他小心试探的语气,暗暗笑了一声,嘴上却道:“暂时死不了。”

温润有点懵,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脑袋艰难的转了几下,小声说:“郑哥你吃饭没?我给你送饭来吧。”

说完他就觉得这个理由也太扯了,人家要吃什么不能自己点外卖吗?哪里需要他巴巴的送饭过去。他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电话那头郑宣却一本正经的道:“嗯,你过来吧。最好弄个补气血的汤,地址我发你微信。”

温润缓缓睁大了的眼睛,连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就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煲汤。

宿舍的冰箱里还有半只乌鸡,炖个红枣乌鸡汤的应该是够了。

郑宣果然把地址发到了他微信上,温润焦急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汤好了,顾不上烫就赶紧端起来倒进保温饭盒里装好,然后匆匆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去医院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等温润找到病房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郑宣垂着头在病床边坐着玩游戏,叶寒声头上包着纱布,双眼闭着,应该是在睡觉。

温润探头看了一眼,放轻了步子走进去,却不想病床上的叶寒声忽然睁开眼睛,语气怪异,“你怎么来了?”

温润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心疼,将保温饭盒放在柜子上,克服了心里的紧张,道:“我、我来给郑哥送饭。”

叶寒声眉头皱了皱,目光扫过郑宣,冷声道:“要吃饭不会点外卖吗?还要人亲自送来?”

“…………”郑宣简直是无妄之灾,他这到底是为了谁?

他只想着叶寒声也就对着温润这小孩儿能有点人气儿,就把人骗过来让叶寒声正常点,没想到温润这么老实,一来就把他给卖了。

“听说温润做饭好吃。”郑宣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道:“我今天特别想尝尝。”

叶寒声眸子一沉,目光扫过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润,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郑宣气愤打开保温饭盒,结果哪里有什么饭菜,里面就满满一盒鸡汤,香倒是挺香,但明显不是给他准备的。郑宣看着不知所措的温润,恨铁不成钢道:“怎么就只有汤?”

“啊?”温润目光落在鸡汤上,从脸到耳朵一点一点红了,他垂下眼睛,讷讷道:“我忘了……”

他实在太着急,只想着来医院看看叶寒声,只顾得上褒了鸡汤就来了。

叶寒声眉头一挑,看着色泽鲜亮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这是给我带的?”

温润点点头,感觉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明明是来给郑哥送饭的,结果却只顾得上做了鸡汤,他心虚的小眼神四处乱飘,对郑宣愧疚道:“要不、要不我明天再给你送?”

叶寒声不客气的将鸡汤端过来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顺着食道滑入胃部,暖烘烘的,连带着焦躁的情绪都被抚平不少,他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懒洋洋道:“他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下楼去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叶寒声,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打。

第八章

郑宣觉得这真是自作自受。他操着老母亲的心,养的却是两个白眼狼,现在这两只白眼狼还联合起来气他。眼看着叶寒声端着保温饭盒一口一口喝鸡汤,他感觉脑仁都气的疼,不想再掺和这两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愤愤的下楼吃饭。

他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下温润和叶寒声两个人。

叶寒声垂眸不紧不慢的喝鸡汤,温润坐在一边,却感觉从郑宣离开后,气氛越来越尴尬。说到底,他跟叶寒声其实并不熟。两人满打满算也就见了两面而已,话都没有说过多少句,有郑宣在中间插科打诨还好,郑宣不在了,两人就冷场了,

温润拼命转动脑袋想话题,最后小声道:“叶总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做了送过来。”

叶寒声听了,声音却冷淡下来,“不论你想从我这里谋划什么,都是白费功夫,我劝你最好放弃。”

温润一愣,不知道刚刚都还好好为什么忽然就变了,一双黑眸不知所措的看着叶寒声,里面雾蒙蒙的,写满慌乱。

叶寒声撇开眼不去看他,只是想着他湿漉漉的眼眸又忍不住心软,许多难听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咽回去,最后只淡声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

于是等郑宣吃完饭回来,就发现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叶寒声躺着病床上,半阖着眼睛。一边的温润收拾好保温饭盒和桌面上的垃圾,耸拉着脑袋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狗崽,他低落的垂着眼,对郑宣道:“郑哥,我先回去了。”

郑宣张嘴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被叶寒声打断了,“我要喝水。”

郑宣只能咽下疑问去给他倒水,温润就趁机拎着饭盒,像根被霜打过的小茄子,无精打采的走了。

人走了,叶寒声又不喝水了,郑宣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怒道:“你又发什么疯?”

叶寒声有些烦躁,他觉得今天就不该把这小孩弄来,温润失落的眉眼总在他眼前晃,闭了闭眼,他冷冷看了郑宣一眼,不耐道:“我的事你少管,以后别把他往我跟前弄。”

郑宣都快被他气笑了,“哈”的一声,“你要是不喜欢,总明里暗里的招惹人家干吗?”

叶寒声沉默了一会儿,淡声道:“我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郑宣一梗,刚才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疲色的叶寒声,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叶寒声的情况,确实没有比他更清楚了的。

温润跟他们不同,单纯干净,有叶寒声在暗中给他撑腰,他的星途也是一片坦荡。而他跟叶寒声,搅合在叶家的恶心事里已经够够的了,没得再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

他想到躺在床上的叶嘉,曾经的叶嘉也跟温润一样,乖巧可爱,单纯又美好。但是最后,她却躺在病床上,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日一日消瘦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或许,再也不会醒过来。

“我知道了。”最后,郑宣这样道。

他总想着温润能让叶寒声有点人气儿,却忘了叶家人像毒蛇一样的盯着他,是见不得他好的。

叶寒声疲惫的闭上眼,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叶家那些事。

他是叶家长子,母亲顾思玉跟父亲叶茂开是商业联姻。虽然婚前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是母亲性情温和,将一个家打理的很好,叶家一度是和睦的。叶茂开对他们母子三人也并不差,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敬重这个父亲的。

直到他大学毕业接手公司后,无意中发现他的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情妇,那情妇胆子大隐藏的也好,叶寒声暗中查了许久,才发现那情妇竟然是公司的人事主管邱继荷。

他于是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发现邱继荷竟然是叶茂开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女友。他小时候隐约听母亲提过,说是叶茂开当时为那个女人还跟叶家闹过,但是叶家老太爷手段强势,逼迫他要么放弃继承权随他娶谁,要么跟那个女人断干净,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叶茂开放不下叶家的权势,选择了分手。后来大概过了一年,这事平息了,他又结识了顾思玉,两家门当户对,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可笑的是,叶茂开不仅没跟邱继荷断干净,反而在婚后一年就又搅到了一起,邱继荷的一儿一女,只比他小三五岁而已。

叶寒声将所有证据都交给了母亲,顾思玉虽然难过,却无法忍受被人当成傻子欺骗,她本来就是顾家独女,顾家二老过世后偌大的顾家都是交给女儿的。虽然这些年都是叶茂开在管理,但是股权却在她手里。如今儿子也长大了,她并不怕叶茂开。

顾思玉主动提出离婚。

叶茂开认错恳求都没有用,他不同意签离婚协议,顾思玉只能起诉离婚。

结果就在开庭的当天,他开车带着母亲妹妹去法庭时,却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一辆装满了沉重货物的大货车直直撞向他,整个从车上碾了过去。他运气好只断了一双腿,母亲却当场死亡,唯一的妹妹则成了植物人,永远只能躺在病床上。

他住院时,邱继荷来看他,朝他得意的笑。

他知道酒驾的司机是受人指使,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叶茂开假惺惺的来看过他,一面让他安心养病,一面却在母亲过世三个月后,娶了邱继荷,接了两个私生子进门。

那时候他恨得失去了理智,出院后藏着匕首想要跟叶家人同归于尽,却因为腿伤没好,只来得及在邱继荷身上捅了一刀,就被保安给架住了。

叶茂开大发雷霆,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后来郑宣辗转都找他,把他弄出来,叶茂开忌惮着他手里的股份,也没敢彻底跟他撕破脸。

只是他要的却不只是这样,当初货车司机是真的想要他们母子三人的命,大货车开得很快,碾压上来后因为惯性前冲造成了几辆车连环相撞,叶寒声请了最好的律师,货车司机最后被判了八年,可惜的是货车司机一口咬定就是酒驾导致的意外,不承认是蓄意谋杀。当时叶寒声有去找过他的家人,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他找了那个司机的家人四年多,如今终于有了一点线索,他不仅要邱继荷血债血偿,还要叶家家破人亡,只要是叶茂开在意的一切,他都要毁了。

闭了闭眼,叶寒声收敛了狰狞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他能感觉到温润看他的目光里的憧憬,或许是崇拜,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是他想,这小孩儿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他看到的一面。如果哪天他看破自己伪装之下的恶毒和阴暗,可能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畏惧他,远离他的。

叶寒声意兴阑珊的垂着眼皮,心想正常人装久了,就仿佛真的像个正常人了。

就连郑宣都以为他的病好了。但是哪里是这么容易好的呢。

只不过他一向自制,刻在骨子里的疯狂和嗜血都藏起来了而已。

*

温润回去后就有点蔫,他不知道叶寒声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明明喝鸡汤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喝完了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呢。

他想不通,还有点难过。

沈牧洵看见他无精打采的提着个保温饭盒回来,神情动了动,疑惑道:“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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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温润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感觉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劲儿来。

沈牧洵见他这样,知道他是有心事又不想说,只好找了个别的话题,“《金陵台》是不是要开拍了?你什么时候进组?”

提起这个,温润果然精神了一点,说:“大后天进组。”

沈牧洵关心了几句,又说道:“我的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我不准备续约。”

温润一愣,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沈牧洵比温润和陆湛都出道早,在圈里摸爬滚打四年多,大小也有点水花了。他跟温润和陆湛这种精致的长相不同,他身材高大,面部线条凌厉,又是寡言少语的类型,一直走的硬朗风。加上他本身勤奋努力,演技也磨练出来了,在圈内评价一向很好,自己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只是宋吏一心想着手底下的艺人能一夜爆红,对一步一个脚印,不温不火的沈牧洵有些看不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任由沈牧洵自己自生自灭的。

要是沈牧洵能有更好下家温润也替他开心。

“你找好下家了吗?”温润问。

沈牧洵说还没有,“有两家正在接触,不过合约条件限制很多,去了未必能比星域好。”

温润想了想,想说要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他可以帮忙去找郑宣问问。但是一想郑宣未必能帮得上忙,就没有说出口,只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又跟沈牧洵聊了一会儿,温润回家时的颓丧就完全散开了。他像棵重新汲取了水分、挺直脊背的翠绿树苗,就是再大的打击,缓上一会儿,又变得生机勃勃了。

打起精神的温润想到大后天就要进组,便又把翻卷边了的剧本找出来继续琢磨,有新的想法就往剧本的空白处写……

作者有话要说:叶总,我真的好惨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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