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1)
最近一直忙着帮姚千枝收拢燕京复杂势力,他对豫州方面的了解,完全比不得姚千蔓,甚至,他连豫亲王的几个女儿究竟嫁了哪家哪户,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我说的……能是哪个?我认识哪个?”姚千枝勾了勾嘴角,“当然,就是楚曲裳啊。”
“楚曲裳?”姚千蔓的反应非常快,马上就接口,“唐睨那继室……”
“不错,就是她。”姚千枝点点头。
“她?”他外甥女的继母——唐暖儿落到这下场的主要原因之一,霍锦城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人,本能的皱起眉,“她不是带着孩子逃回豫州了吗?”
“探子回了消息,她早就平安到地方了啊。”他轻声说。
楚敏一朝逼宫,几乎把将这么多年在燕京的布置全赔进去了,连本人性命丧了,还买一赠一,‘送’了个唐睨……然而,楚曲裳——做为他的庶妹,‘赠品’的老婆,她到是很敏感,带着嫡兄和丈夫的旧部,抱着孩子,人家当机立断的就跑了!
而且,一路急行,人家还很顺利的回到了豫州。
据说如今,连一路艰难匆忙瘦的那些个肉儿,都重新养回来了。
“是啊,如果她不跑,我还借不着她搞事儿呢。”姚千枝摆了摆手指,笑眯眯的问,“你们知道,这楚曲裳的生母是谁吗?”
“呃……我记得,应该是孟侧妃。”霍锦城就答。
豫亲王的女儿们,他了解不深。然而,唐暖儿的继母……他绝对镌骨铭心,‘永世难忘’。
“不错,那我问问你们,孟侧妃有几个孩子啊?”姚千枝接着问。
姚千蔓垂了垂眸,若有所思,“是三个,两儿一女。”
“对,大姐姐,你说的不错。”姚千枝给了她个赞同的眼神,“孟侧妃有两儿一女,而豫亲王膝下,亦只有三子,除了楚敏这个嫡长子,余者两个儿子,都是孟侧妃所出。”
“此一番,豫州势力在燕京逼宫,豫亲王妃膝下唯一的亲生子死了,娘家未来的继承人,嫡嫡亲的侄子死了,但是,府里那有两个儿子——还是豫亲王唯二儿子的侧妃的女儿,她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你说,豫亲王妃,她会是什么心情?”姚千枝诱导着问。
“这……她自然是会愤恨不满,但,她找不出什么理由啊?”姚千蔓就拧了拧眉,“我知道你想借她闹事,但,燕京那局面,楚敏逼宫已经失败,楚曲裳跑了,那是理所当然,甚至……她能跑得了,已然算她有能耐,豫亲王妃便是在恨,她能怎么样呢?”
“她一个后宅女眷,连亲生儿子都没了,就是恨孟侧妃母女入骨,她一个人……能闹出什么事来?”
“就算她把楚曲裳杀了,都是内宅恩怨,豫亲王会因此这点小事停留吗?”她一脸不解的问:“在……眼前这种拔刃张弩、迫在眉睫的时节?”
“我不觉得他是个会纠结儿女情长的人。”
“不,不对,大姑娘,主公所言之事……并非儿女情长。”一旁,在姚千枝笑着摇头,还未开口解释的时候,霍锦城突然插嘴,“豫亲王妃姓唐,她娘家是宛州巨族,豫亲王的左膀唐家。而孟侧妃姓孟,乃是大贤孟圣之后,做主徐州,豫亲王的右臂孟家……”
“如今,唐家没了亲生儿子,还失去了未来会继承豫亲王大业的世子亲侄,偏偏,唐家族长之子唐睨的老婆——孟家外孙女,她活着回来了,且,她还有两个亲哥哥,眼看就会代替有唐家血脉的世子,成为摘葡萄的那个人……”
“这两家人,都是豫州的顶梁柱,是豫亲王的依仗,甚至,唐颂还在相江口领军,他们两家若是生起纠葛,两相争斗起来,恐怕就如主公所言,豫亲王真的会被拖住。”
“而且,或许不止拖住,他还会……”霍锦城停顿一下。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姚千枝就接口,“哪边都不能帮,哪边都怨他,王八钻灶炕,憋气又窝火。”
“呃……”霍锦城抽了抽嘴角,对自家主公的形容词敬谢不敏,然而,还是矜持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样。”
“嘶,你们说的这个,到是可行啊。”姚千蔓把纤指抵唇边,垂眸仔细思索着,好半晌儿,她点头认同了。但是,依然还有疑惑,“……怎么才能闹起来呢?”
她满面的疑问,“楚曲裳……人家没有问题啊?楚敏和唐睨两个逼宫起势的人都被抓了,她一个内宅妇人,能跑着孩子跑回豫州,那一路风尘,艰难万苦的,哪怕她是敌人,是唐小姑娘的继母,我都得说一句,这确实不容易,有两分能耐,唐家……凭什么找她麻烦?”
“人家保住了唐睨的血脉,都跑回来啦!!”唐家凭什么用她做借口闹事?
哪里来的理由?
“她跑了,她没死,这就是理由!!”姚千枝拍案,一口著定。
“嗯?什么意思??”姚千蔓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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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你难道忘了楚曲裳的亲娘是姓孟的吗?是那个大贤之后的徐州孟家之女,人家信奉的是‘女四书’啊!!”姚千枝双手撑着沙盘边儿,两眼直放光,“那边风气保守的,女人露个胳膊被外男看见,都得出嫁或出家,甚至,我听央儿说,还有更严厉的地方,守寡的妇人需要自残已身,来表示守节之意……”
“既然徐州是如此风气,楚曲裳这般扔下丈夫,独自逃命的——就是弃夫不顾的女人,她凭什么还活的那么滋润?就该自尽谢罪才是。”她拍着红木沙盘,‘啪啪’做响。
“……”姚千蔓的表情,一言难尽。
“楚曲裳有孟家的血脉,她娘就是孟家人,自然更该以身做则,要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孟家凭什么自称圣人之后?”姚千枝斜挑眉头,嗤笑道:“他们敢用那些破玩意来充州闹事,残害我治下百姓,那么,我今日就一模一样的还回去,且让他们尝尝苦果吧。”
孟、杨两家连手,用内应闹出的那波儿女四书事件,害了多少充州女孩儿,白家姐妹显些死在那场里,最后,更是让姚千枝要用‘焚书坑儒’这般激烈手段压下此祸,如今,豫州那边还有人因此而骂她‘妖女妄孽’……这口气,她可还记得呢。
如今有机会还回去,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三贞九烈、三从四德……孟家不是挺讲究地个吗?此一回兜头照回自个儿脑袋上,他们且试试那滋味吧!
“但是……我听孟姑娘所言,孟家对女儿,似乎并不重视啊。”霍锦城皱了皱眉,“若是他家就此舍了女儿,该如何是好呢?”
人家就大义灭亲,就用楚曲裳一条性命换得豫亲王的好感,卖个顾全大局的‘人设’,那他们不就做白工了吗?
“舍了楚曲裳,不就证明孟家承认她的作法是错的吗?那么,有她这个犯了‘大错’的妹妹,孟侧妃那两儿子身上就背上了污点,甚至,豫亲王妃若是反咬一口,说是楚曲裳蠢顿,无意泄露口风,破坏了楚敏和唐睨的计划,这才导致逼宫失败……这样的罪名,孟侧妃和她那两儿子,真的敢承担吗?”姚千枝嗤笑一声。
“只要楚曲裳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那屎盆子扣脑袋上,孟家就解释不清楚。豫亲王妃完全可借此事从娘家要个姑娘进府,生个儿子重新培养,哪怕豫亲王岁数不小了,但谁都不敢肯定他就生不了……人家孟家本已占了大优势,府里唯二两个儿子都是韩侧妃生的,他们做甚冒那个险?”
“都是豫亲王的左膀右臂,他们和唐家地位是相当的,怎么就非得那么委屈,好好搭进个未来的‘公主’——楚曲裳不说,还得迎面接个屎盆子?生生把个大好局面,‘让’成‘扑朔迷离?”她摇了摇头,“孟家没那么傻。”
“所谓的大贤名声,什么女四书。那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武器’,是教化制人用的,人家根本就没信过那个,否则的话……”姚千枝斜睨瞧着霍锦城一眼,语重心长的道:“你还记不记得,央儿曾经提过,孟家那族长的女儿,她那四堂姐,是二嫁了的?”
“要是孟家真信那一套……族长的女儿啊!既然守了寡,那不得把贞洁牌坊背身上,恨不得日夜带着呀?又哪里会二嫁!”
一语落地,屋子里瞬间一片宁静。
霍锦城和姚千蔓俱都满面严肃,垂眸百般思索考量起来。
好半晌儿,“唐家和孟家争起来,还牵扯住儿子和未来的大业继承……豫亲王,应该会被拖住的。”霍锦城如是说。
“我亦觉得,此事可行。”姚千蔓同样点头。
两人都同意了,姚千枝就此拍板,“那咱们就干,我记得,央儿应该是在杨城吧,让她快点赶来燕京,她是孟家女,从小在徐州长大,由她来指挥布置暗人行动,咱们辅助,这样应该是最妥当的。”
“那行,这事我来做。”姚千蔓应声,转身就想走,去给孟央传信。
“等等……”突然,姚千枝叫住了她。
姚千蔓便回头,“嗯?”
“大姐姐,咱们如今……已经在燕京站稳了脚跟,就让祖父他们搬过来吧。”姚千枝仿佛不经意似的提起,“他老人家半辈子都在燕京,早就习惯了这里,是当故乡那么看的,原本,咱们是没那个条件,如今我都成了摄政王,该让他老人家归乡了。”
“咱们做晚辈的,孝顺长辈不就是如他们的心愿吗?那就合家都搬回来吧,北地那边让千叶、千朵还有花儿她们看着就是。”她如是说着。
姚千蔓眸光闪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眉头死死拧着,好半晌儿……“好,我会派人护送他们过来。”
“交给你了。”姚千枝就道。
姚千蔓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毅然而然的走了。
那背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萧瑟之感,然,脚步却异常稳重。
姚千枝瞧着她,唇角勾出抹笑。
一旁,霍锦城无声的看着这一切,默默缩着身,低低垂着头儿,他无限减少存在感,明明嗓子痒的厉害,偏偏连咳嗽两声都不敢。
说来,主公家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们怎么‘运筹帷幄’,为什么要把姚家长辈——那些在自家主公、大姑娘,‘开国元老’苦刺和孟央都离开北地的时候,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姚家军决策的人,都挪来燕京,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这内里是什么意思?霍锦城不想猜,亦不敢猜。
反正,他就知道,姚家二老此番上京,肯定是会把从小养在他们膝下,最疼爱的小孙子——自家主公的亲弟弟带过来的。
——
八百里加急得了姚千蔓的密信,孟央坐得小船,走了水路,不到两天功夫,就来到了燕京。
几人密谋一番,说了打算,孟央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一夜无眠,思量了整晚,次日,顶着两大黑眼圈儿,她拿出了一套可实际操作的‘方案’。
姚千枝瞧了,觉得很是可行,就此拍板,这事便定了下来,就此实施。
姚家军安全部得了军令,自然忙碌着行动起来,原本潜伏在豫州的钉子们,纷纷‘浮出水面’,开始四处‘游动’了……
第一百五十章
姚家军在豫州安的钉子们——因是时日有些短, 地位确实不怎么高,然而, 扇风点火这点事, 他们总是能做的。
辗转联系了埋在豫亲王妃院里的做粗使小丫鬟的‘安全部’, 他们隐晦,并小心翼翼的行动起来。
而孟央, 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把她亲爹娘——孟余和井氏这对让孟家养毁了的‘大儒子媳’, 悄眯眯放了出来。
豫州、豫亲王府。
正院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栊照射进来,斑斑点点散落唐王妃的身上, 映出一股阴沉的气氛。
穿一身淡月色素服,她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 相貌秀美, 身材丰腴,肌肤白皙而光滑, 保养的很好,只是, 不知为何,头发竟是花白了一半, 神色亦有些怔怔的,很有几分憔悴之感。
呆呆的坐在窗边,她手里拿着件竹青色的衣裳,机械性的揉着, 目光空洞扫过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外头梢间,大丫鬟香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透过门帘儿往里窥了两眼,见唐王妃像长在窗边儿似的,自晨起便没动过,心里不由暗叹口气,有些不知所措。
“嬷嬷~”冲着站门帘儿边的柏嬷嬷招了招手,她低声唤。
柏嬷嬷就瞧见了,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窥了唐王妃一眼,见她根本没有异动,好像没听见似的,这才踮着脚儿,悄无声息的出来,“怎么了?”她问。
香阳一脸为难,小声道:“二公子和三公子……他们过来请安了。”
豫亲王子嗣少,世子还远‘质’燕京,承欢膝下的只有两儿子,便没有分家,唐王妃做为嫡母,庶子们理应恭敬,每日晨昏定醒,自然不能少的。
本来,唉,三州这等风气地方养出来的女人,唐王妃性格是不错的,很是温和宽厚,哪怕亲儿子被‘质’出去,一别十多年不见,庶子庶女们眼前乱晃儿……她同样是个慈爱而公正的嫡母,从来没说面甜心苦,苛刻过谁,哪怕不能把庶出们都视如亲子,然,都是一视同仁,她尽了做嫡母的责任,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养大,没见谁被养废了。
这许多年,豫亲王府就没夭折过幼儿,就是因为这样,豫亲王对唐王妃很是尊重敬爱,这么多年了,夫妻俩没红过脸儿。
就算是府里有两子一女,占‘半壁江山’的孟侧妃,在主母王妃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院里,哪怕世子‘质’在燕京,但像香阳这样的大丫鬟,出外都很受尊敬,便是府里的小姐们,都得叫她们一声‘姑娘’。
不过……
这般的待遇,自世子爷燕京归了天,便在没有了!!
到不是府里见人下菜碟,王妃在是没儿子,人家有娘家,有靠山,没断了跟王爷的夫妻情儿,便是真倒了,都不会这么快,只是……娘娘那个岁数了,一下失了独子,瞬间,就万念俱灰了。
尤其,儿子死了,侄子没了,偏偏庶女跑回来,还住进了府里,见天眼皮子底下晃荡,这情景,哪容得王妃娘娘不难受呢?
心里百转千回,香阳瞧着柏嬷嬷,“唉,那个……”弯起两根青葱纤指,翘出个‘三’的手势,她一脸苦涩的道:“也来了!!”
豫亲王府里六个姑娘,楚曲裳便是排老三。
“她?哎呀!!”柏嬷嬷下意识的往里屋瞧瞧,见唐王妃正用手抚摩着给世子爷做的衣裳,便不由原地转了个圈儿,“怎么就那么没有眼色,跑咱们这来招什么烦?”
“咱们世子爷都没了,她自个儿还养着两个,西院已经大获全胜,何苦还要这么剜娘娘的心啊?”她说着,眼眶发红。
西院——自然便是孟侧妃的住所。
“三姑娘能回来……没人说不好,保住性命是她的能耐,只是,怎么就不知道收着点儿,她是嫁了人的,就算唐少爷没了,她也是唐家媳,守在夫家是理所当然,她怎么住了两天就不高兴,非得回得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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