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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娴儿此时心有些微微发慌,她本想着只是带那厨娘来看一圈,又没进修炼室,应该不会被史一帆发现。
史一帆,鬼术阁现任阁主,掌管地鬼十八阁,管控地鬼所有生灵的进阶仕途,最可怕的是,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操控地鬼所有生灵锢魂石之人。
鬼术阁自地鬼开国以来,就是帝国中独立的存在,故历任阁主均不畏军权,不惧皇权。
听闻当煌垒还未继位时,因幻术没通过上任阁主的考核,硬是被扣在了这鬼术阁上千年没得回地府。而现在的煌垒虽然已贵为帝王,也都被史一帆逼着定期闭关修炼,所以从古至今,地鬼十八殿的将军无一例外也都得看鬼术阁阁主的脸色,因为只要其想,这帮将军的锢魂石随时都可以从骇央池拿出来。
从古至今,能有资格成为鬼术阁阁主之人,并非修为最高,法术最深者;若论法力武艺,天下皆知地鬼之最,十八殿主帅宵烈是也。而这鬼术阁阁主史一帆,则为地鬼最公正无私、严明法纪之人。
所谓奉公如法则上下平。公者,无私之谓也;平者,无偏之谓也;平而后清,清而后明,公与平者,即国之基址也。
史一帆的锢魂石是地鬼生灵中最清澈透亮的,没有半点瑕疵,因而被镇国神器幽亡珠选中,成为了鬼术阁的第三任阁主。
尽管此时楠娴儿有些慌乱,但她逼迫自己尽量显得镇定,语气平稳,“阁主,我只是想了却此妇人一桩心愿,并未允许她留在永生殿。”
“你违纪了。”史一帆还是那副表情,还是那句话。
此时的楠娴儿内心发毛,要知道进入地鬼的这几百年间,她确实没有因任何事情而得罪过阁主,而自己当年也是因为精进的修为,被史一帆极力推荐,才有资格挑战那原先第六殿的将帅。
此时叶刺不由得为楠娴儿暗暗担心,虽然没有听过关于鬼术阁阁主的太多事情,但看到这男子面对楠娴儿的神情语气,就推测他在地鬼定是很有地位之人。
景蔚的思绪还未从方才那厨娘被杀的事实中抽离出来,毕竟自己也跟了她将近一日了,好端端的本来都要去投胎了,说没就没了……
这死过一次的亡灵若是再死一次,就真的彻底死了。
这一幕就跟楠娴儿永生殿前突然将那守门的将士杀了一样,景蔚不由内心一触,这地鬼简直毫无章法,想杀就杀,果然第一殿的生灵之命廉价至极,死不足惜。
楠娴儿定了定神,道:“阁主,在下知错,甘愿受罚。”
此时的楠娴儿,想着自己绝对不能再狡辩,毕竟是因为对厨娘心存的愧疚,而将她带入了永生殿,带入了鬼术阁,但这些缘由无论多么合理,多么情有可原,都不可能抹清史一帆口中“违纪”的事实。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要改变态度,将惩罚减到最轻。
史一帆听后向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道:“交出令牌。”
楠娴儿大惊,什么?!
史一帆口中所说的令牌,地鬼将军人手有一块,此令牌可以通往自己所镇守的殿,以及比自己等级低的殿的任何密室,令牌同时也是出兵虎符。
楠娴儿是第六殿的将军,她手中的令牌可以出入第一殿至第六殿的任何场所,也可以号令第一殿至第六殿的所有士兵,当号令相斥时,以更高等级将军的号令为准。换而言之,如果第五殿的阎罗天子号令第五殿的士兵出战,而楠娴儿下令按兵不动,则士兵以楠娴儿的号令为准——不出战。
交出令牌,也就是交出通行权和军权,说的再直白点,楠娴儿被革职了。
对于这个惩罚,楠娴儿自然是完全不能接受,于是大声道:“阁主,我只不过带一个亡灵进来寻她亲人一日,您便要革我的职,这惩罚未免有失公道。”
史一帆冷冷一笑,“刚才那守门的将士只不过依循法治,拦下那妇人,你便取了其性命,这又公道吗?”
“……”楠娴儿无言,他没想到史一帆居然知道了。不过一想确实也是,这全地鬼生灵的锢魂石,他都了如指掌,低层级的生灵一死,锢魂石便直接碎了,无缘无故地少了一块锢魂石,他自然可以感应到。
叶刺听到这惩罚也是犯了愣,不敢相信,本来以为这阁主只是地位高,但没想到他权力也如此之大,居然可以废掉将军。
史一帆伸出了手,面色严肃,目光清冷道:“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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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景蔚现身
楠娴儿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史一帆,看着他冷峻的神情,他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刚正之气,这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这力量让此时的楠娴儿全身发麻、脑袋泛愣,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史一帆会来真的,还会罚得如此之重,一点情面都不讲。
可这若是交出了令牌,自己不就变成了一介草民吗?
当年在天山,楠娴儿目的心太强,为了当上阵将,引起卫曦的注意,不惜残害了战友;而如今在地鬼,却又因为违反了地鬼国制,而被鬼术阁阁主下令革职。
其实这恶果的根源就是卫曦口中所说的邪念,墨嫡常言,万事之果,乃心生一念,用在此处最为合适。
楠娴儿这一念,是贪,是欲。
若她当初不贪恋当卫曦之徒,不欲求厨娘丈夫的阳气,心生了愧疚,也不会有此结局。所谓贪爱沉溺即苦海,利欲炽燃是火坑,楠娴儿这次,可是真的跌入深坑了。
见楠娴儿不动,史一帆微微挑了挑眉,左手向侧旁一伸,手心朝上,闭眼默念着无声咒语。
不一会儿,他的手心上方出现了一颗黑色的,鹅蛋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只见那石头微微发着光,悬浮于空中。
楠娴儿大惊失色,锢魂石!这是自己的锢魂石!
万人所道不如亲眼所见,原来鬼术阁阁主真的可以操纵所有地鬼生灵的锢魂石,哪怕自己这颗锢魂石,已经被放入了皇族禁地,骇央池。
史一帆嘴角微微上翘,不紧不慢道:“是交出令牌还是碎掉你的锢魂石,选吧。”
“我……”楠娴儿看到自己的锢魂石,心里惊恐万分,手足无措,因为她明白此时只要史一帆手心一合,自己便彻底灰飞烟灭了。
而就在这时,楠娴儿突然感到身后一股寒气袭来,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惊,猛地回头一看,瞠目结舌,景蔚?!
楠娴儿后方突然出现了一名棕黄色长卷发的高大男子,史一帆看到他,神色也闪过一丝诧异,这男子此时的姿势,正是挟持犯人的姿势,而楠娴儿,就是他的犯人。
楠娴儿明白了,原来刚才那叫声并不是自己幻听,景蔚是真的来了!于是她一阵惊喜,正要说什么,但景蔚一把就把她用力推到了地上,她的胳膊被摔得生疼,只见景蔚看着史一帆,笑道:“呵呵,原来阁主大人持心如衡、有罪则刑,难得难得。”。
看到这一幕,史一帆眉心微皱,道:“你是何人?”
景蔚将刀收到了身后,语气高傲道:“景蔚,天山帝国右护法卫曦之首徒。”
史一帆听到这个头衔,神色复杂,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位男子,而后迅速用心法默念咒语,搜寻他的锢魂石,但结果让他心里不由大惊,他……没有锢魂石!
于是史一帆冷冷道:“你根本没真的死。”
景蔚听后大笑道:“哈哈,那是自然,我们天山茯苓一千年只开一次花,这药效可不是徒有虚名。”
楠娴儿听到这里一头雾水,景蔚为何会服用茯苓?那可是禁药,能让生灵暂时假死一段时间,但既然是假死,这地鬼便是不会生出属于他的锢魂石。可这天山所有的禁物,一直都是由左护法墨嫡掌管,在天山,没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从墨嫡手上盗走任何禁物,只因她会每日对这些禁药或者禁书占卜,若是谁对其心生了念想,她便早就预测到了。
难道是墨嫡让他吃的?可是为何呢?楠娴儿百思不得其解。
“据在下所知,卫曦的首徒是天山现任右护法叶刺。”史一帆面无表情道。
景蔚一怔,想想确实对外师傅都说叶刺是他的首徒,只因她常年征战,家喻户晓,最有出息;而自己两千年来就憋在青允山不问外事,这名声在天山之外自然远不如叶刺,鲜为人知。不过景蔚对这种头衔啥的并不在意,他的心可是真的跟他的爪子一样大,于是笑道:“哈哈,这首徒不首徒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罚错人了。”
史一帆微微眯了眯眼道,“此话怎讲?”
“殿前的守门将士是我杀的,那厨娘对我有恩我顺带报个恩,这楠将军不过是被我挟持所迫罢了。”景蔚说着用眼神稍稍瞟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楠娴儿。
史一帆饶有兴趣起来,“有意思,那么应该罚你咯?”
“非也,你应该罚阎罗天子。”景蔚道。
楠娴儿一听神色微惊,罚阎罗天子?这唱的哪出戏?阎罗天子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此时不仅是楠娴儿,连隐身的叶刺都开始摸不着头脑。
要说刚才叶刺看到眼前这位阁主威胁楠娴儿说要取她性命,本想直接出手相助,但却意外被景蔚拦了下来,他很自信的跟叶刺和信彤说他有办法,让她俩隐藏好千万别现身,而后更是还未等叶刺反应,便一手抽出了刀,松开了原本与她们系在一起的头发,现了形。
而此时此刻,景蔚出乎意料地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还说要罚的应该是第五殿的将军阎罗天子,确实让叶刺极为不解。
信彤原本也被景蔚此举弄得云里雾里,但当他说出“阎罗天子”这四个字时,信彤便瞬间明白了景蔚的意图。他定是看到眼前这阁主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地鬼将军的锢魂石从骇央池取出,于是灵机一动,借刀杀人,灭了阎罗天子,替四夕报仇!
想到这里信彤顿时眸子发亮,虽然不懂景蔚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做,但是内心不由为他叫好,还暗暗发誓,若他需要,自己定要全力相助,只因当年对于四夕的死,信彤内心也一直怀有深深愧疚;而这愧疚却是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她没有勇气告诉他人,若不是自己当年没有尽全力飞,四夕就不会死……一想到此行有可能为四夕报仇,信彤当然瞬间充满了斗志。
第74章 阎罗天子
(鬼术阁)
景蔚见史一帆没有马上接话,便继续道:“我本以为你们地鬼根本不分赏德罚罪,所以便自己寻了来,不为别的,就为阎罗天子;但没想到在地鬼,还有像阁主这样的人存在,公正严明,以理为平,那想必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景蔚心想既然要让他为自己做事,自然要先给其戴戴高帽,何况这夸赞确实也不算高帽,这阁主方才对于楠娴儿之事的处理方式,着实让景蔚心生佩服。
史一帆此时收起了楠娴儿的锢魂石,看着景蔚神色严肃道:“此话怎讲?”
景蔚微微眯起来眸子道:“若是杀了个守门将士,带个亡灵进来参观一下你这鬼术阁,就要革职,那阎罗天子组织百万军队攻打我天山,这又要如何罚?”
史一帆听后瞳孔微微睁大,他突然想到了大约七百年前,阎罗天子的锢魂石确实散了魂魄,而后被幽亡珠重新收集了数日后,注入其中,才得以重生。
当时史一帆自然是找到了第五殿查看究竟,但那时正逢其闭关修炼,掐指一算也确实是他的闭关时日,便以为是一般正常的心法掌控不好,走了火,才丧了一命。
此时听到景蔚之言,史一帆内心已经可以基本确定,那时阎罗天子必定是偷偷出了地鬼,因他向来颇具野心,早就烦透了这太平盛世,好几次都跟自己建议要出去练练兵,如若他的目的是攻打天山,那么他的这条命,必死无疑了,只因天山之王,是肃钰。
而阎罗天子之所以不怕,无非是仗着幽亡珠的神力,知道不会真的死去罢了。
史一帆知道若眼前这自称卫曦之徒的男子不是要报仇,也犯不着只身闯入地鬼。但即便史一帆这么想着,他也极力让自己看上去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细细一想,也不能完全听信这男子所言,毕竟此事仍然疑点重重,于是他问道:“你说阎罗天子攻打了天山,请问是何时?”
“七百年前。”景蔚悠然地答道。
史一帆内心一怔,时间果然对上了,于是他继续道:“你说他组织了百万军队,但我地鬼近万年来从未对他国发过兵,况且如今天山安然无恙,毋庸置疑定是我方败了,若是近百万地鬼生灵的锢魂石碎了,我又怎会不知?别说是百万,哪怕是只有一块碎了,都休想瞒过我。”
史一帆的这句话骤然让叶刺眸子发亮,眼前的这位阁主,原来不仅可以随意取出地鬼将帅的锢魂石,还能感应所有地鬼生灵的锢魂石,这就是为什么他虽然没看到,但却知道守门的地鬼小将已经死了;而且看他刚才就念了下咒语,则精准独绝地挑出了楠娴儿的锢魂石,那么……梓焰的锢魂石,他是不是也可以不过数秒就找到?
他是不是也可以通过锢魂石,将魔梓焰瞬间带到自己面前呢?
原本在这第一殿没有寻到魔梓焰,叶刺内心充斥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是各种情绪的交织。
在这鬼术阁中,叶刺既很希望看到魔梓焰,虽才过了两日,但叶刺感觉已经好久好久都没看到他了,若是看到了,至少证明他此时虽然已是地鬼生灵,但他看到自己之时,一定会很兴奋的喊出那久违的一声“鸢儿!”。
但叶刺又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他,若是他没过奈何桥,没献出锢魂石,那么只要寻到他的魂魄,自己便可以用灵生玉,助他重生。
其实叶刺很聪明,方才踏入永生殿之时,叶刺可是趁别人都不注意,又安插了一只透明的百灵鸟紧紧地盯着殿口;她想万一魔梓焰还没来,自己在永生殿里找不到,可不能让他这傻子白白地献出了锢魂石。
景蔚听到史一帆不相信自己,于是稍带无奈地笑道:“阁主你就管锢魂石,那些根本没献出锢魂石的孤魂野鬼你管得到吗?”
史一帆听后心里一触,他指的是那些心愿未散的孤魂野鬼?
那些孤魂野鬼就跟当时的四夕一样,不愿过那奈何桥,不愿献出锢魂石,游走在无人管辖之地。
他们经常惹事,要不就是像四夕那样,因为要保护叶刺不停的想溜进天山,要不就是些情未了的凡人之魂,老回长安附在活人身上,不是跟情人续续前缘,就是去吓人,害人。
本来这些孤魂野鬼就没法管,但奈何这死去的亡灵,在各界看来都属于地鬼,所以理应都归煌垒管。
煌垒对此也是头痛万分,明明对内都不算是自己的子民,确也被舆论压得不能不管。这也是他为何想借用汲魄在搜寻修月等人魂魄的同时,顺带把这些烦人的的魂魄都收了干净。
“就算那些孤魂野鬼的命你阁主不管,但是阎罗天子,他亡了我们天山天明阵、天阴阵数以万计的将士,还杀了我的同门师妹四夕。”说道这里,景蔚神色骤然严厉起来,“阁主,你说吧,是你杀,还是我杀?”
史一帆听后眉头一皱,一股灵力从他一只手的手心窜出,在他的旁边形成了一个塔形的灰黑色光区,而不过数秒,那个让叶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阎罗天子!
而与此同时,史一帆的另一只手一伸,手心朝上,骤然一颗黑色的,鹅蛋大小的,海螺状的锢魂石悬浮于他手心上方。
对于从来没打过仗的信彤跟景蔚两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阎罗天子,他俩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这……应该是长得最可怕的地鬼将军了吧?!
阎罗天子那长到了锁骨的锋利獠牙可是让四夕吓得都不禁喊出了那句让她后悔万分的话:“叶刺!救我!救我!”;他那没有眼珠也没有眼白的大窟窿眼眶和全身的尸臭,可是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梓焰吓得大喊大叫,拔腿就跑。
史一帆冷冷道:“阎将军,请你解释下七百年前魂散破裂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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