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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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一步还没跨出去,又一头栽倒了。

柏妮丝:“……”

仆人把他翻过来,探了探他的呼吸。

“小姐,他昏过去了。”

柏妮丝指挥道:“把他带进家里吧,请治疗师来看一下。”

仆人们一个敢动的都没有。

他们的小姐是要嫁给雷恩王国第二王子的人,很快就要成为王妃,未来也许会成为王后的贵族小姐,怎么能在婚姻已经定下时带一个来路不明的男性回家?

这会毁了奈特利家族的名声,也会毁了柏妮丝在出嫁之前的清誉。

柏妮丝知道他们在怕什么,她气得几乎要跳脚。又是因为那个讨厌的第二王子,她连自家的仆人都指使不动了。

她怒道:“你们不帮忙的话,我就自己动手把他拖进去。”

仆人们这才挽起袖子来,把昏倒的男人抬回了宅子里。

*

伊莎贝拉这一生中,亲力亲为地谋求到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在第一王子德拉蒙德的私宅里洗碗。是的,私宅,仅仅是第一王子名下的一处房产,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住一次的地方。

“你这做的算什么工作?”年长的女仆指着伊莎贝拉擦好的盘子,斥责道,“盘子要一直擦到能够反光才行。”

伊莎贝拉端起银盘子,回洗碗池继续擦盘子去了。

小傀儡趴在她肩膀上,嘟囔道:“我都没有叫你洗过碗。”

“别人也没有让我洗过。”伊莎贝拉挽起袖子,两手伸进水中。“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洗碗,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伊莎贝拉一个用力,手上的盘子被捅了个洞出来。

诺亚:“……”

少女自暴自弃道:“算了算了,还是作弊吧。”

她手上泛起银芒,在盘子上一抹。银盘中间破开的洞已经修补好,整个盘子看上去崭新锃亮。

诺亚对她的举动颇为无奈,小傀儡坐在她肩头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洗盘子?”

“我的确可以选更好的方式混到他身边去。”伊莎贝拉把盘子竖着放进架子中,甩干了手上的水。“但是王都突然冒出来一个厉害人物,不会很可疑吗?”

傀儡问道:“你难道指望着通过擦盘子的方式接近第一王子?”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伊莎贝拉轻轻弹了下小傀儡,差点把他弹得栽下肩头。“黑暗之神倒在尤利塞斯面前,光明之神倒在柏妮丝·奈特利面前,我总不能在王宫门口躺下——肯定会被当做可疑人士抓起来审问。”

诺亚突然沉默了。

伊莎贝拉有些不祥的预感,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克洛伊真的躺在了王宫门口,也的确被侍卫们拖进去了。”小傀儡在伊莎贝拉逐渐变得难以言喻的眼神下描述道,“他戴着面具,穿着黑袍拿着魔杖,就差没贴个‘我是最接近天神的人类’的标签在自己脑门上了。”

这一波操作让同阵营的伊莎贝拉都感到头晕目眩。

她问道:“爱丽丝呢?”

诺亚答道:“她敲晕了王宫的女仆长,用幻术伪装成女仆长的模样,混进王宫去了。”

伊莎贝拉简直要窒息了,她万万没想到,团队里最飘忽不定的最不可靠的爱丽丝,今天竟然成了最稳妥的。她总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完全以超出预期的轨迹偏向了不可思议的方向。

“她是不是打算给国王投x毒?”

伊莎贝拉心想,她可千万别这么做,克洛伊晕在王宫门口被侍卫拖进去,国王陛下刚好中毒身亡,圣城到时候怎么洗也逃脱不了关系。

小傀儡拍了拍伊莎贝拉的脖子,安抚道:“没有,她只是在国王的茶里加了泻药。”

这时年长的女仆又一次走进厨房检查工作。

伊莎贝拉非常自信地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通向碗架的道路。女仆不屑地拿起餐盘,但她下一秒就变了脸色,她甚至怀疑餐盘不是擦出来的,而是被换了套新的。

年长的女仆看了看餐盘,又看着面带笑意的伊莎贝拉。

女仆的脸色忽然就和蔼了许多,她转过身道:“你跟我过来,小姑娘。”

伊莎贝拉乖巧地跟上,一边戳弄着肩膀上的小傀儡。

“我成为第一王子殿下的女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盘子擦得这样漂亮。你拥有着天赋,是天生就要成为女仆的人。”女仆说道,“你是一个人才,不能埋没在这里。我会向殿下举荐你,进入王宫工作。”

伊莎贝拉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两位天神听见这话可就该怒了,他们最完美的作品,竟然被评价为“天生就要成为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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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被这发展惊得目瞪口呆。

洗碗也能洗进王宫?

第86章

翌日, 从“昏死”状态中清醒的克洛伊,被带到了城堡地下的一间密闭的屋子里。这间小小的屋子没有窗户,里面摆着破败的木头桌子和两张木椅,桌上还放着个点燃的烛台。

克洛伊坐在了里面的那张椅子上,他手上拴着铁链,完全是受制的状态。但他翘着腿,全无坐像地瘫在椅子上, 对雷恩的审讯室发表了评价:“真磕碜啊。”

过了一会儿, 他隐约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愈来愈近, 踩着楼梯走下来的德拉蒙德也出现在克洛伊眼前。雷恩的第一王子比他的弟弟要优秀,他从不会失态,无论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是圣城的大魔法师还是是雷恩的囚犯,他都一直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德拉蒙德客气道:“您好。”

克洛伊倚在椅背上,轻飘飘地说道:“我不好。您认为戴着手铐被囚禁在王宫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 啊,抱歉, 我现在的境遇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幸运的事。”

“大魔法师先生,我一直很崇敬您, 年少时还希望能够去圣城跟您学习魔法。”德拉蒙德搬出了自己的一套说辞来, “只是,如今立场不同,我不得不这样对待您。”

克洛伊笑了笑,说道:“如果您来当我的学生,我一定每天惩罚您抄课本, 抄到手抽筋为止。”

德拉蒙德皱了皱眉。

不愧是谁也不敢招惹的大魔法师,能够稳居圣城不出这么多年,果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克洛伊显然是不踩他下的套,永远挑他话语中与重点无关的那些事去接话。

“那您一定会成为我最害怕的老师。”德拉蒙德硬着头皮把话接了下来,他不能再和这位瞎扯了,必须赶紧进入正题。“克洛伊先生,很遗憾的是,我们今天也许要撕破脸皮了。”

他拍了拍手,侍卫端着铁盘走了进来。

在铁盘上有一只玻璃高脚杯,杯中已经盛好了酒。红色的酒液在这黑暗的小房间里显得颜色愈发深邃了,红色偏黑的液体在酒杯中小幅度晃动着,就好像血液一样。

侍卫把铁盘递上来,克洛伊自己取下了酒杯握在手中,侍卫便立刻端着盘子离开了。今天第一王子殿下和大魔法师的所有谈话内容,都不是他能够窥探的。这场谈话是秘密,只有地位足够的人才可以知道。

克洛伊将杯子挪近,轻轻嗅了下。

“会让人说实话的魔药。”克洛伊了然地笑了,问道,“兰斯洛特到王室来打工了?你们给了他什么职位?千万不要让他成为药剂师,对他来说,比起救人,下x毒才是老本行。”

德拉蒙德:“……”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你们想让我说真话很简单,让人严刑拷打我,我马上就会招了。”克洛伊笑了笑,“乱用这种魔药,我很担心自己说出什么丢人的事。”

“我的确很想拷打您,可惜,您不能在雷恩王宫里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我们伤害了您,不出几日,雷恩王室就会生命扫地了。”德拉蒙德熟练地应对道。

克洛伊毕竟是英雄,他曾打败魔王诺亚,也曾对抗过魔神,功绩满满硕果累累。他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怎样的声誉,雷恩王室是非常清楚的。如果王室仅仅因为立场对立而使人类的英雄负伤,石头和鸡蛋也许会砸破城堡的大门。

克洛伊替他出了个主意:“你们可以等我伤好了再放我出去。”

“如果我能够在谈话上占据哪怕一点优势,我也不会请人来制作这一杯魔药。”德拉蒙德两手交握,笑道,“和您比起来,我还是资历太浅了。请吧,大魔法师先生。”

克洛伊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德拉蒙德笑着说道:“实在很抱歉,我也不想如此对待我崇敬的人。”

“立场不同罢了,不要自责,王子殿下。”克洛伊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昏沉。“事实上,我一直很欣赏您,至少四年以前还是欣赏您的。”

德拉蒙德还未承下这份欣赏,克洛伊就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的您,变得非常过分,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孩子。”

德拉蒙德握紧了拳,指甲都要陷进掌心里去。

“您这样的人,倘若出生在盛世,或者别的一个仍在成长的国家里,您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王子,完美的国王。”克洛伊半闭着眼睛说道,“可您出生在了一个正在衰败的国家,在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很差劲的王室的培养下长大。您在这个国家里成为一个称职的王子,需要学会虚伪,做坏事,过河拆桥不讲诚信,连亲弟弟的婚姻都要掌控。您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坏了。”

德拉蒙德想驳斥克洛伊在说些扰乱人心的话。

可是这位大魔法师才刚喝下了只能说实话的魔药,他所说的这些话或许的确带有扰乱德拉蒙德的目的,但魔药却也恰恰保证了,他说的都是真话。

到头来,心烦意乱的德拉蒙德也只能迅速地进入问答环节。

“神女真的死了吗?”

克洛伊摆摆手,说道:“死了。”

他巧妙地钻了问题的空隙——神女的确是死在了三年前没错,回来的是名为伊莎贝拉的天神。

得到回答的一瞬间,德拉蒙德松了一口气,但他却又愈发地烦乱了。

其实又哪里会有轻松感呢?少一个神女的圣城也不会好对付到哪里去,毕竟圣城给雷恩王国造成最大的麻烦的从来不是神女,而是大魔法师克洛伊。

“伊莎贝拉在北地落难时是谁所救?”

“魔王诺亚。”克洛伊反问道,“您给我喝下这一杯药剂,就只有关于神女的事情问我?您是不是仍然喜欢神女殿下?”

德拉蒙德也不回答他,而是继续发问:“伊莎贝拉和魔王是什么关系?”

“由捆绑式恋爱发展成真爱的命运的选择。”克洛伊补充道,“您不用因此而质疑神女背叛了人类,自始至今,从来都是人类背叛神女。只是这一位神女身边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恶魔,她活得更像人类了,所以才会做出正常又合理的举动——反噬雷恩王室。”

德拉蒙德咬了咬牙,指甲彻底掐入皮肉。

他终于不堪打击,开始了正题:“这次除了您之外,圣城还有谁混进了王室?”

“我如实告知您,您也不会有办法的。”克洛伊回答道,“精灵的公主,您连看破她幻术的可能性都没有,恰巧我也不知道她伪装成了谁。所以,这个问题算是无解。”

德拉蒙德发誓,他这一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搞垮竞争对手,努力壮大自己。”克洛伊答得理所当然,颇有一副“这还需要问吗”的架势。

德拉蒙德:“……”您还真是直白啊。

“您没有问题了?”克洛伊兴致缺缺,对这不能打的对手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说道,“那我可以提问了吗?”

德拉蒙德说道:“您有什么问题想问?”

“能不能把我的手链解开?我因为年幼时的经历,对这东西有着近乎本能的抵触感。”他说道,“我保证我不逃跑,您大可以放心。您也该为雷恩王室的安危考虑一下,万一哪天我心情不好,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德拉蒙德刚想开口,就被克洛伊截住:“不要问我的过去,否则我就血洗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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