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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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文西亚艰难地洗着牌,她的手没那么大,牌总是会从她手里掉落一两张,牌面被暴露出来。

这糟糕的洗牌……诺亚在旁边看着都不忍心吐槽。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洗牌都错漏百出的人,是如何被克洛伊戏称为“预言家”的。

艾拉文西亚一边洗牌一边吐槽:“你真是太过分了,又换新牌了?我感觉你手上的这副牌,只用了不到三次。”

克洛伊说:“刚拆的新牌,今天第一次用。我的牌总会丢个几张,不得不换新的。”

艾拉文西亚怒道:“你太不珍惜牌了!不把它们当回事!”

“蒙塔牌只是一种工具,真正通往预言的,是人。”克洛伊从上往下数到第七张,一连抽出三张牌,摊开在桌面上。

“对占卜师来说,牌和人是一体的!”艾拉文西亚直接从第一张牌掀起,连掀三张。

*

占卜师们面对面坐着互相占卜时,就注定会有一个非常戏剧性的环节,叫做互揭老底。

艾拉文西亚笑道:“你大把大把地往外砸钱,圣城是不是快要破产了。”

克洛伊镇定地还击:“你快死了,瞧瞧这牌,三张全部代表着死亡。”

艾拉文西亚:“那是因为有个可恨的恶魔在诅咒我。你最近感情有些进展啊,遇到了喜欢的人,怎么看着像是个小孩子?”

克洛伊:“一个月内,你和你朋友吵架了,两败俱伤。”

……

诺亚头疼地走到一边去了。

他也会玩蒙塔牌,而且水平相当不错。但是他拒绝这种互揭老底的愚蠢局面,又吵又闹,哪一边都想压过对方一头,谁都不愿意认输。

克洛伊:“你最近精神压力很大吧,肝脏火属性旺盛且偏向负面解释,健康应该也不怎么样。”

艾拉文西亚又揭开一张牌补上:“你对君主不忠,忙着造反,身边还潜伏着亦敌亦友的人。”

克洛伊:“你会遇到一个巨大的困难,而且是仅凭你自己的力量无法跨出的。”

……

艾拉文西亚又掀开了一张牌,她拿起牌,对克洛伊说。

“你的噩梦,你最惧怕的那个人,就快要醒过来了。”

克洛伊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他苦笑着道:“我认输。”

“你妄想拥抱美梦,却又一直在逃避,矛盾又脆弱得不堪一击。”艾拉文西亚摊开了所有的牌,说道,“你很怕我再解读下去,揭开你不可见人的秘密。”

克洛伊站起身:“魔王陛下,请解开诅咒。”

诺亚轻笑道:“没这个必要。”

“是我输了。”艾拉文西亚抬起手,擦了一下被卷发盖住的耳朵,她手上一片鲜红。“您身边有一个无法去探究的人,我输给了她。”

第43章

人类的魔法, 尤其是占卜这一方面,一定是要通过媒介的。作为媒介的精灵与亡灵几乎能窥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它们无法触碰天神。

神女一词的来由是“神的女儿”,伊莎贝拉是天神的造物,从诞生起,就被赋予了独特的使命。她的命运走向什么路途,拯救或者毁灭, 都是天神的意思。

谁也不能干涉、改变她的命运, 谁也别想窥探到神意。

艾拉文西亚往流血的耳朵里塞棉花时, 只觉得自己又被克洛伊算计了。

她的外号很多,预言家这一名号她当之无愧,她自认为,在占卜和预言这一方面,没有任何人能赢过她。但她只是一个人类, 技术再高超,也无法翻过这个世界的铁则。

艾拉文西亚总结道:“所以在整个国家流传开的谣言, 神女伊莎贝拉还没死,联合圣城大魔法师一起叛国, 并不是空穴来风?”

克洛伊点了点头:“那你呢, 为什么突然就在休伯顿定居了?”

“我弟弟过世了,他留下一封遗书,自称是自杀的。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休伯顿是我老家,我把他的遗物带回来了, 打算在这里陪一陪他。”艾拉文西亚用软布擦掉自己手上的血,又把牌一张一张叠起来,叠成厚厚的一沓装进牌袋里。

克洛伊占卜到这件事了,他又掀开两张牌,说道:“不算是自杀。”

克洛伊说:“你弟弟患有某种病症,精神方面的。”

“天才病。”艾拉文西亚说,“他的大脑一半天才一半疯子,动不动就陷入痛苦至极的状态,在别人眼里,他会自杀是件很正常的事。”

*

洛蕾塔踩着木板下船,她打着伞,走上了桑德斯的码头。

这次出行,洛蕾塔离开诺亚和克洛伊单独行动,这对她来说是四年来第一次。她主动提出要一个人来时,遭到了诺亚的反对,但克洛伊却表示了支持,说最多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在桑德斯汇合。

桑德斯领主亲自前来迎接,码头附近都已经由领地军队严加守卫,穿着礼服的巡逻兵在码头上站成两列,齐齐地朝洛蕾塔鞠躬。

“神女殿下。”桑德斯领主右手按在心脏上,左手背在后面,向她行了一个礼。

“桑德斯领主,幸会。”洛蕾塔也稍稍弯了弯腰回礼,站在她背后的尼娅一起躬身。

十一月的桑德斯飘着细雨,连绵的冰冷雨丝裹挟着寒意,冲洗着这片土地上的温度。

桑德斯领主站在雨中,他暗红色的头发泛着湿意,皮肤上也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洛蕾塔说道:“尼娅,帮领主撑个伞。”

“不用了,神女殿下,就让在下淋一会儿吧。”领主的声音中带着止不住的欣喜,“这是桑德斯今年的第一场雨。”

洛蕾塔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与桑德斯领主同行。

桑德斯领地的大部分都由沙漠构成,气候干旱,全年少雨。常常一年下来,桑德斯也不见得有一场雨。仅有的少部分土地,也因为干旱原因无法种植作物。

这片出产黄金的富饶之地,每年都要花上大笔的钱购买粮食和水。

洛蕾塔年幼时,还给王室想过一个赚钱的招数:修一根通到桑德斯领地的水管,给他们卖水。

这个提议受到富商们的大力支持,但王室觉得这么做太缺德,就把事情给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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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蕾塔坐在领主家的客厅里,喝着刚刚沏好的卢红。

她进门时就已经观察过这间屋子。

客厅里的一切摆件都安放的很讲究,只是靠近门边的那个柜子上没有摆东西,看上去有些空。还有一个放在窗台上的鸟笼,上面罩着黑布。听说这只鸟笼前几天还摆放在屋里,但鹦鹉忽然死了,就罩上布放到外面去了。

领主说道:“殿下,关于大魔法师的合作提议,在下有很多疑问。”

“难免的事情。”洛蕾塔把杯子放在盘中,捏着茶盘的沿,将它放回桌上。“您请问。”

“桑德斯如果和圣城合作,无异于表明背叛王国的态度。雷恩王国局势动荡明显,今年已经吃了两场败仗。但雷恩千年不动,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领主说,“桑德斯缺水缺粮,全靠金钱来维持,桑德斯的水粮全部来源于雷恩的商户。让桑德斯失去生机,对王国来说很容易。”

洛蕾塔笑了笑,说道:“现在雷恩的风评正在风口浪尖上,雷恩王室在巴克利一事上已经丢尽了脸,爱面子的王族们短期内不可能再做出不仁不义的事。”

领主反问道:“倘若他们破罐子破摔,桑德斯该如何是好?”

“如果大魔法师达不到目的,他会做出什么事呢?”洛蕾塔维持着礼貌、波澜不惊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关桑德斯的生与死,您赌还是不赌?”

领主为难道:“殿下,可否给在下一些时间考虑?”

洛蕾塔点点头,应允道:“半个月,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洛蕾塔把克洛伊给的时限压缩到了一半,她认为,政治斗争是不能留有太多余地的。

一个月时间可以让领主做到很多事情,毕竟快马加鞭,一个月的时间都够领主跑一趟王都再折返了。

但是只给他半个月,他就一定搞不了这么多小动作。

桑德斯领主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四年前传出神女叛国消息时,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也不太信。但那时候王室说神女已经死在北地了,所以就算有人不信,也不可能会为一个死人去质疑王室。

可现在,神女不仅没有死,还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和他商议着叛国大计。

他实在不敢轻视面前这个态度还算温和的少女。

神女伊莎贝拉只有十八岁,她年轻,资历浅薄,不会像老政治家们那样毒辣深远。但是,她是从北地魔王的石堡中归来,与大魔法师克洛伊为伍,身边或许还潜伏着一位魔王。

忽然有一位管家推门进来,附在领主耳旁低语了几句话。

领主看向洛蕾塔,后者低头注视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歉,殿下,在下有急事,先失陪一会儿。”领主急匆匆地起身离开。

半晌后,洛蕾塔看着尼娅,在后者比出一个手势后,她点了点头。

洛蕾塔起身走到窗台边,小心翼翼地捏住了罩住鸟笼的黑布一角,掀起一条缝。

光线透进笼子的那一刻,里面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叫道:“霍德——霍德——”

洛蕾塔松开手,黑布落下去,鸟笼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她在王室长大,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不乏养鸟来打发时间的。她在贵族家中见过的绝大多数鹦鹉都会说话,所以在看见这件客厅窗外的鸟笼时,就已经起了疑问。

桑德斯领主是个讲究人,按他的习惯,空掉的鸟笼应该会直接搬出去,留在窗台上实在是太不合适了——更何况鸟笼还被罩起来了。

洛蕾塔知道,如果想让鸟儿安静,就在笼子上罩下黑布,不让光线透进去。这是个很有用的办法,有效率仅次于用丝带把鹦鹉的嘴绑起来。

“这太明显了,我甚至在怀疑——是他智商太低,还是我被下套了?”洛蕾塔一边对尼娅吐槽着,一边走去了门口那个看起来有些空的柜子边。

她拉开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积着很多东西。

这个抽屉里面有些灰尘,底下的物品上都落着薄薄的一层灰尘。但只有摆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画框,干干净净的。

画框很小,里面裱着的是铅笔画。

黑白的画中只有三个人。

尼娅看到洛蕾塔陷入了沉默,疑惑地问道:“殿下?”

“没事。”洛蕾塔把抽屉推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我需要给克洛伊先生寄信,他现在到休伯顿了吧?”

尼娅回答道:“按照行程,今天应该就到了。”

*

克洛伊坐在火炉前,他裹着大衣,和旁边已经热到脱得只剩衬衣的诺亚形成了鲜明对比。克洛伊在圣城生活得久了,一旦往北来就很怕冷,他跟那种在天寒地冻的北地躺了三百年的冷血生物不一样。

艾拉文西亚冲了一杯热可可,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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