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这种安静叫人心生害怕,越是平静越是令人不安。明帝自那日召见过越千邑后,再也没有召他入宫,也没有任何口谕传出来。
陈皇后倒是召了夫妻俩进过宫,看到越千邑的模样,很是欣慰,又是抹泪又是感慨的,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自打确认关系后,佟锦素倒是主动了不少。白日里,越千邑写字时,她就去红袖添香。或是吃完饭后,夫妻两个散步消个食。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她往往从他放松的嘴角中看出来,他也是很喜欢自己陪伴的。两人不紧不慢地相处着,只把一干下人急得不行。
成妈妈暗示过好几回,让佟锦素留下王爷。可是佟锦素就跟听不懂似的,每回时辰一到就送客。
越千邑倒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想更进一步的意思,江山未知,成败未定,确实不是好时机。待一切功成,可以许她一生安稳之时,再叙深情不迟。
佟锦素只是不想太急,她喜欢水到渠成的感情,一切不需要操之过急。时间到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是真正花好月圆之时。
主子们拿得住,下人们越发的看不懂。
每每看到王爷又不留宿,成妈妈只觉一日失望过一日。再看看浑然不知的王妃,更是心累无比,叹息不已。
最后索性不再提了,由着主子们折腾。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明帝那里毫无动静。先前一些连氏一派的官员重新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再忐忑摇摆。看来在陛下的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只有宁王一人。
便是寿王贵为嫡皇子,身子也好了,陛下都不改初心,装着糊涂。如此看来,宁王才是简在帝心,连贵妃才是陛下放在心里的人。
于是短暂的波动过后,京中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然而风雨欲来山满楼,越是风平浪静,底下越是暗流涌聚。
某个夜里,树影绰绰,摇曳似人影。流影飞逝,像片片落叶。
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打破了静寂的寿王府。
越千邑眸光一冷,放下手中的书。他身边的佟锦素心一凛,两人对视一眠
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63章 纠结
这一刻, 佟锦素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之前的不安得到了印证。似乎本就应该如此,近日的平静不过是争斗之前的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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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中, 夹杂着打斗的声音。越千邑一个反手, 将她卷带着进了怀中, 身形一闪, 人已在门外面。
一把长剑掉落在地,紧接着有黑影闪过, 然后一条接着一条,纵横厮杀。只看见兵器的冷光还有利刃相击的声音以及没入身体的声音。
她紧紧地把头埋在他的怀中, 不敢好奇地多看一眼。纵是没有经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也知道此时是什么样的情景。当这样的刺杀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才知道这两个字包含着什么样的惊心动魄, 背后又是怎么样的血染长空。
气息中, 全是他身上的清冷,躲在他的怀中,似乎可以免去世间一切的风雨。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将她往怀中按了按。
她闷着声:“王爷, 为了您的安全, 您应该呆在屋子里。”
他是主子,暴露在外不正是给了这些人可趁之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还把她也带出来。两个人目标这么大,贼人想不看到他们都难。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极为复杂难懂。
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 其实不过是一刻钟。空气中除了血的腥气,再无厮杀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大手放开,她抬起头来。
“结束了吗”
她看不见现在的场景,自是看不到一具具的尸体被快速清理。很快地上除了残留的血迹已见不到半片衣袂。
他凤眸幽冷,望向夜空。
夜空中,不知躲藏在哪里的人现了出来。手上执着寒气森森的剑,朝他们刺过来。那剑泛着幽光,他眸色一沉,护着她闪出十步开外。
王府的侍卫冲上去,将那个围住,很快就解决了。
他护着她进了屋子,她看着他拿出一把剑,抽了出来。在她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以的时候,他已在自己的臂上划了一下。
倾刻间,血涌了出来。
“王爷!”
她惊呼着,看到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压下满腹的疑问,忙让人去请毛太医。毛太医来得快,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王爷,口子有点深,幸好未伤及筋骨,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毛太医的话,让她放下心来。等毛太医离开后,她好像明白了王爷此举的目的。这是要使苦肉计怪不得刚才要出去,只是做戏要做得真,为什么不趁乱受伤,而是自己动手
这些疑惑,她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皇权之争,果然比书中的记载的还要残酷许多。不亲身经历,是无法知道其中的惊心动魄。
一世安稳,听来简单,真要做到,却是那么的难。
她一直守着,睡在小榻上。
寿王遇刺一事以极快的速度传了出去,到了第二日,宫里朝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陈皇后一夜难眠,天微亮就到了王府。
看着脸色有些白的皇儿,还有那手臂上的伤,她心疼落泪。
“邑儿…”
“母后,毛太医说未伤及筋骨,是不幸中的万幸。昨日那些贼子们趁夜闯了进来,王府的侍卫伤亡不少,根本敌不过。”
堂堂王府,自是有护卫的。连护卫都抵不过,证明来夜闯之人都不是普通人。京中能蓄养暗卫的都是权贵之家,敢夜刺寿王府的更不是寻常人。
陈皇后按了眼角,心里跟明镜似的,邑儿身体已好,自然就阻了有些人的路。除了连氏那一派,还会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地置邑儿于死地。
“那些贼人,简直是胆大包天。邑儿,你放心,你父皇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你好好养伤,母后一定不会让小人再得逞。”
“让母后操心了。”
陈皇后听了他的话,又是泪流。抹泪间,明帝派了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太监过来。那太监姓张,是伴着明帝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连让张总管亲自跑腿的事情,足以证明明帝的看重。张总管不仅带来了明帝的安慰,还带了不少珍稀的药材补品。
进了内室,行了礼。
“陛下得知寿王殿下受了伤,极为震怒。天子底下,竟有人敢行刺堂堂亲王,简直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陈皇后露出悲愤的神情,“谁说不是呢连亲王都敢行刺,可见那些人狼子野心。”
张总管的眼神微闪,像是不敢接陈皇后的样子。
越千邑垂着眼眸,道:“母后莫要难过,生在帝王之家,岂会一生平顺儿臣记得四岁时,那年的寒冬格外的冷,御花园的莲池冰冻三尺之厚,池边的树根处生着许多的冰棱子。儿臣喜那池边的景致,每日里总想着去瞧上一瞧。有一日,儿臣身边侍候的人都不知去哪里了,儿臣照旧在每日玩耍的地方,不想那天的地特别的滑,儿臣不小心滑落莲池。莲池已上冻多日,应是冰厚难消,却不想还有破碎之处,儿臣掉进窟窿里,冰水刺骨,差点被淹死。幸得当时的宫中侍卫佟三郎拼心相救,才儿臣从冰窟窿里救出来。”
越千邑四岁时,先帝还在。
越千邑五岁时,先帝驾崩,明帝继位。在此之前,谁也不敢置疑越千邑的地位。可是在此之后,这位嫡皇子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先帝极为看重这个嫡皇孙,常带在身边。那陈皇后记得自己听到皇儿跌进冰窟窿时,整个人都冻住了,疯了似的赶过去。
幸好邑儿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如今回想,仍然心有余悸。那一次,先帝震怒,打死了邑儿身边侍候的人,还发落了不少宫女太监。
佟锦素一直站着做背景墙的,关于佟家三郎救过越千邑的事情,在她那次献寿礼时听皇后娘娘提过一次。冰窟窿底下救人,无论是被救者还是救人者,那都是九死一生。
皇宫之中,处处危机,想活着长大,还真是不容易。
内室陷入一阵沉默,张总管是宫里的老人,自是知道这段往事的。先帝在时,最看重的就是嫡出的寿王。对宁王和康王都比较淡,宁王虽是皇长子,却是极少有机会见到先帝的。
“儿臣转醒之时,看到的就是皇祖父。那时候儿臣年纪小,只懊悔自己贪玩差点犯了大错,原以为皇祖父必会训斥儿臣。不想皇祖父半句苛责都没有,只是长长叹气。后来他带儿臣再去那莲池边,指着冰雕玉琢的美景对儿臣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越是美丽温和的东西,底下越是藏着见不得人的毒。更不要轻信他人,包括自己的骨肉至亲。那时候儿臣不明白,后来却是渐渐明白了。”
陈皇后大受震动,“先帝看得明白……”
佟锦素只觉有些不对,越千邑不像是话多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轻易流露感情的人。今天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说给别人听的。
难道是在向陛下暗示,这次遇刺的事情是连家和宁王他们所为,可是这也有些说不通。皇权相争,向来隐晦又血腥,不可能明来明往。
她都不相信陛下不知道连贵妃和宁王的想法,更何况是越千邑。
不过越千邑行事,自是有他的道理。她心下一动,跟着抹起眼泪来,“王爷真是太苦了,原本以为幼年时定是过得好的,不想也是如此的坎坷…”
张总管看着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婆媳,两个女人都在抹眼泪,突然觉得深身像针刺一般,很是不舒服。
回到宫中,向明帝禀报了寿王府一事。
连寿王的表情和神态都说得详细,更别提寿王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禀告了明帝。明帝听完,眼神更是深是不可测。
他踱着步子,时而看着梁上的盘龙,时而盯着自己的宝座。
“父皇疼爱邑儿,一直带在身边。”
张总管低头静候着,自是不敢接话的。
明帝像是在自言自语,“父皇教导邑儿,极为用心。朕记得自己幼年时,都得不到父皇那般悉心的教导。”
这话,张总管有些不敢听了,头更是埋得低。
明帝像是一无所觉,仍在自说自话,“那时候邑儿还小,想不到父皇就对他说那样的话,亏得他还记得。父皇当年也对朕说过类似的话…朕知道,在父皇的心中,邑儿才是最看好的皇孙。骨肉不可信,还真是说得没错…”
自古以来,哪个天子登基之前是顺风顺水。
“你说父皇若是知道…会怪朕吗”
张总管恨不得自己聋了,头都快埋进胸口中,一副不敢听模样。明帝见了,冷冷一笑,“你怕什么,朕不会杀你的。这些话,朕也只敢在你面前说上一两句,要是你都怕了,朕哪里还有说话的地方。”
“奴才谢陛下看重。”
明帝不再说了,坐回桌案前,开始看起折子来。
不多时,陈皇后求见。
陈皇后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的。在明帝的印象中,这个皇后一向端庄得体,行事大气极有风范。
她仅有的几回哭泣,都是因为邑儿。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陈皇后正要屈礼,明帝已亲自将她托起,“皇后但讲无妨。”
“陛下,臣妾方才从寿王府回宫,一路上仔细思量着,深觉对不住邑儿,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邑儿自小到大,陪在臣妾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他受了太多的苦,每一次臣妾都不在他的身边,实在是枉为人母。臣妾恳请陛下,许臣妾暂住寿王府,亲自照顾邑儿,弥补多年的亏欠。”
说完,她强忍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明帝的心情很复杂,这几日他一直冷着这对母子。他的心里生了疑,怎么都释怀不了。同时还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恼怒,他是天子,有人竟敢混淆皇家血脉来类型他这个天子,简直是不可饶恕。
但是今天邑儿的话,打消了他的怀疑。
父皇在自己被立为太子的那天对自己说过不可轻信骨肉,为帝者就要当一个孤家寡人时,当时没有一个宫人在场。他记得邑儿当年落入冰窟后染了伤寒,伤寒大好之日,父皇确实带着邑儿去了一趟莲池边,且宫人都站得极远。
只有真正的邑儿,才知道父皇说过什么。
所以,邑儿不可能是假的。
想容……
那日是无心之言,还是意有所指。还有这次的刺杀,是何人所为想容指使的,还是锦宁侯府那边自做主张
他眯起眼眸,看向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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