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待会见到她,该讨什么奖励?
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许远航看过去,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视力很好,从缝隙里看到电脑屏幕上一双不停晃动的雪白的腿,再联系男生们脸上的表情和急促的呼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荷尔蒙爆棚的年纪,对那事充满了好奇,学校又不教,只能靠这种方式涨姿势了。
很正常。
许远航以前的心思全在训练上,从来没看过这种片子,在队里时教练管得严,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作为一个身心都健康的男生,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许远航没有凑过去看,光是听声音就慢慢听出了点儿感觉,他低声骂了句粗话,正要有所行动时,围观的男生里,有一个正面色潮红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操。
网吧只有一个洗手间。
他只好继续在椅子上坐着,等那汹涌的感觉慢慢平息。
还差五分钟就九点了。
许远航深吸一口气起身,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异样,他走出门外,和大壮交待了两句话后,举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被春日晚上的风一吹,浑身更是燥热,他寻思着要不要去洗个冷水澡,谁知迟芸帆已经到了,人就站在小院子里,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和他四目相对。
许远航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脑海中浮现那晚看到的浅紫色睡裙,精致锁骨,白皙手臂……他偏过头去重重咳了两声,试图打破那忽然而起的绮思,可正主就在跟前,还有先前在网吧里看到的某些画面推波助澜,双管齐下,整个人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他强忍着情绪:“你先进去坐,我有点冷,去跑几圈。”
快热爆炸了。
迟芸帆就这样看着他跑远,有些莫名其妙,气温不算低,她也只穿了一件棉衫而已,他居然会觉得冷?
许远航绕着南巷跑了好几圈,回来看到迟芸帆还在外面,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得太急,门还锁着,他用钥匙开门,开了灯,侧身先让她进去。
迟芸帆经过他身边时感觉到一股热力,混着微微的汗味,是年轻男生运动过后的味道,干净又清冽,她感觉到空气似乎也跟着升温了,脸颊变得微热,缓慢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许远航进房间收拾了自己一番才出来。
他看到桌面多了一个深色玻璃瓶,这是又给他送毒药来了?他伸手捞过来:“先说好,这不算奖励。”
接着他拧开瓶口,一饮而尽。
皱眉,还是那个一言难尽的味道。
许远航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冲淡嘴里的味道,舌尖舔掉唇上的水珠,他倾靠过去,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迟芸帆正在检查他做的卷子,没分出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许远航面露坏笑,脚尖勾住她坐的椅子,很有技巧性地一转,她就连人带椅地转向了他。
他尾音一扬:“嗯?”
不说不放啊。
迟芸帆长睫微抬,有点儿无奈道:“补充体力的营养品。”
“我还需要补充体力?”许远航好笑地挑眉,“迟同学,你是不是对我的体力有什么误解?”
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是开玩笑的?再补的话,估计就真的得炸了。
他懒懒地把手搭在她椅背上:“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千万不要去质疑一个男人的体力。”
后半句藏住了:因为他会找你去亲自体验的。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问为什么。
迟芸帆摇摇头:“没有。”
她指着卷子:“这道题算错了。”
“别转移话题啊,”许远航干脆把她的椅子勾过来,两人的膝盖几乎抵在一起,他的两只手又把她圈住,“我现在就要兑换奖励。”
迟芸帆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她才轻声地问:“许远航,仅仅只是体育考试拿了满分,你就已经满足了吗?”
什么意思?
许远航一愣,他的视线和她的相接,尝试着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什么信息,然而,她的双眸犹如一汪深潭,清澈平静,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望进去。
迟芸帆也无意戳破他的秘密,就像揭开受伤结痂的伤口,她心里太清楚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她从来都是独善其身,根本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当然也没有立场管。但她更难以忍受他这副逃避现实,甘于平庸的样子。
他不该只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她没有看过他曾经的张扬、意气风发,如果她没有目睹过,他过去是那么的光芒万丈……
落针可闻的死寂里,迟芸帆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他:“你真的,甘心吗?”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许远航还是全身一僵,薄唇瞬间抿得紧紧的,漆黑的眼眸也紧盯着她,眸底墨色翻涌,写满了震惊、不可思议,还有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许远航掩饰般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试图用各种痞的、坏的、哪怕是浑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已经替他公布了答案。
女孩子的嗓音分明是清软的,却透着那么不容置疑的坚定,让他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被她一击命中:“你不甘心。”
是啊,他是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样?
许远航还在试图做最后的顽抗:“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她却突然靠近过来,温热的气息扑上他的脸:“你的眼神不会说谎。”
“哦?”离得那么近,许远航只能直视她的眼睛,呼吸也和她的交缠,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用开玩笑的语气惊讶地问,“我的眼神还会说话?它说了什么?”
迟芸帆的心蓦地跟着一软,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最后一丝伪装:“它在说,救救我。”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啪”一声,头顶上的灯忽然灭了,黑暗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将两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南巷的线路老化得厉害,停电是家常便饭的事,这一次停得太及时了,全然的黑暗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彼此的眼睛成了唯一的光源。
许远航被戳破心事,猝不及防展露的情绪也得到了很好的隐藏,失去了保护的伪装,他的心乱糟糟的,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所有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愤怒、挫败、绝望,全如洪水猛兽,一下子汹涌而出,他的胸口被撞击得生疼,先是针刺般绵密地疼,渐渐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微微弯下腰去,后背早已被淋漓的汗淹没。
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迟芸帆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的脆弱、敏感与倔强的自尊心,她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紧,如果他想谈的话,她愿意当一个倾听者,但很显然,眼下他更需要的是独立空间。
她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到别墅房间,迟芸帆躺在床上,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格斗,疲倦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说完“救救我”后,灯暗掉前,他那骤然一缩的受伤眼神,她不禁又回想起那次春季运动会的跳高,他越过横杆后的异样反应……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又凭什么去戳破他的?将心比心,如果是他对她做了同样的事,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晚,迟芸帆难得地失眠了。
许远航也是彻夜难眠,迟芸帆走后,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被突然抽空了生命力,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他就这样呆坐着,直到窗外、门缝里掺进丝丝缕缕的光亮,刺眼极了。
许远航恢复了知觉,神经几乎一根根断裂,疼痛难忍,他找遍屋里所有的啤酒,一瓶瓶灌入,苦涩如刀刃,划过喉咙,直抵空落落的胃,脑子也是空的,什么都是空的。
只有醉意才是真实存在的。
许远航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从晨阳初升,睡到了天边繁星闪烁。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荒唐的梦境一场,醒来后,他仍然是那个高台上熠熠生辉的世界冠军。
他怔怔地看着旁边空掉的木椅,昨晚,她就坐在上面,轻声告诉他:“它在说,救救我。”
她说得没错。
他确实是在向她求救。
在被逼至绝境时,许远航也以同样的方式向很多人求救过,教练、队友,甚至是心理医生,但谁都没有办法救他,连他都救不了自己,只能选择放弃。
他以为忘记过去,会更好受一些。
但并没有,它如同一根刺,始终扎在他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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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人发现了这根刺,并试图将它拔`出来。
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坤叔、大壮和小白,谁要挑战这个底线,他必定恼羞成怒,当场翻脸。
偏偏是她。
从初始的乱,到此刻冷静下来,许远航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半分恶意,她只是想帮他。
她是在关心他。
这个认知让许远航浑身一颤,他从狼藉的空酒瓶里找到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显示七点半,他找到某个号码,直接拨了出去,响了大约几秒,那边有人接起,听到她的呼吸声,他感到心口莫名发烫,喉咙也像含了一块木炭,发出的声音又热又紧:“现在可以过来一趟吗?”
得到她的回复,许远航挂断电话,扶着椅子起身,进浴室冲了个战斗澡,洗掉身上的酒气和萎靡,他又从衣柜里挑了件休闲衬衫穿上,一粒粒系上扣子,衣摆收进裤腰,虽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总体的状态还不算很糟糕。
他刚走出去,迟芸帆就到了。
迟芸帆不知道他叫自己过来的用意,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表情,经过一夜后,他又恢复了沉着自持之色,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直觉。
许远航关上门:“走吧。”
他没有说要去哪里。
迟芸帆就跟着他走,开始她走在后面,慢慢地他就落到了她身后,两人一路沉默地从南巷走到了上次她带他来的海边。
月亮只是一团淡淡的光晕,星光璀璨,海浪阵阵。
许远航在沙滩上坐下,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黑眸也深不见底,许久后,他才出声问:“你确定真的要听我的故事吗?”
声音被海风吹远,听起来有些含糊。
迟芸帆看着他如刀刻般的凌厉侧脸,轻轻地问:“你确定真的要告诉我吗?”
许远航偏头看她,眸色深之又深,他扬起唇角,眼底除了她的倒影,并无笑意,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一个视频。
那是一场跳水选拔赛,画面里,他站在十米台上,纵身一跳,眨眼间,巨大的水花溅起来,连镜头都溅湿了,背景音里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迟芸帆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镜头再次清晰时,捕捉到的只有一道黯然离去的背影。
迟芸帆难掩震惊,她在网上看过他其他的比赛视频,不管是动作的标准度,还是整体的完成度,从头到尾都可以堪称完美,这绝对不是他的水准,她的声音都变调了:“为什么?!”
那对许远航来说是一段遥远又不堪回首的记忆。
三年前的四月,他难得放假回家,满心欢喜地想着和父母团聚,顺便分享自己即将代表国家去参加东京奥运会的好消息,选拔赛只是走个过场,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他参赛就是板上钉的事。
他走进小区,看到自己住的那栋楼下围满了人,指着楼上议论纷纷。
“喂,要跳就赶紧跳,别耽误时间,我还约了人看电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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