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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别开眼睛道:“我也是梅城人,幼时家中也曾种了些家茶叶,也曾亲眼见过家母炒茶,如今再见,倒有些感慨良多,往后的工序便不用看了。”

他怕一会她再次伸手拿茶叶给他看,他会忍不住去摸她的手。

夏浅语闻言暗松了一口气,夏府凋萎和炒青的这两道工序虽然做得细致,但是并不算真的重要,最重要的几道工序在后面的几间屋子里。

如果景渊非要看的话她拦不住,却也怕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她含笑道:“公子一路走来想来也渴了,到那边的茶室里我亲自为你泡一壶茶。”

她这么一说景渊还真觉得有些渴了,当下点了一下头。

夏浅语亲自引着景渊到了她平素休息的茶室,然后便吩咐一旁的家丁让他去烧水。

景渊见这间茶室布置的虽然简单,却颇有情调,靠窗边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窄口玉瓶,玉瓶里插着几枝新剪的兰花,便带来了一室兰花香。

桌旁放了个博古架,架子上放着几个精致的摆件,墙上则挂着一副兰草图,却没有落款。

侧面放在一张屏风,景渊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便绕到屏风后看了一眼,却是一张精致的牙床,上面铺着粉色的 锦被,想来是夏浅语累时暂歇的地方。

景渊实没料到这茶室后竟就是她休息的地方,而这张牙床精致,旁边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只有那抹浅淡的粉色透出了她不过个未出阁少女事实,或许只有在这里,她才是她自己。

长卿欲跟过来,却被他拦在外头:“我们是客人,哪里能随便瞎闯主人的地方,好生在桌边坐着便是。”

长卿看了他一眼道:“那将军怎么往里闯?”

“我可以,你不可以,身份使然。”景渊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长卿失笑,两人名为主仆,实如亲兄弟一般,景渊极少在他的面前强调身份,此时这般说了,那就只能和夏浅语有关。

长卿是聪明人,虽然猜到了,却并不说破。

恰在此时,楼下响起脚步声,景渊忙带着长卿在桌边坐下。

两人将将坐下,夏浅语便带着丫环碧心上来了,碧心的手里拎着一壶开水。

碧心并不认识景渊和长卿,只是方才夏浅语已经交待过,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人物,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静立在旁伺侯。

夏浅语正打算给两人泡茶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然后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夏浅语,你给我出来!”

夏浅语听到这记声音面色一寒,忙向景渊告罪道:“家里有些事,我去去就回,碧心,你先为两位大人泡茶。”

景渊轻点了一下头,夏浅语便匆匆下了楼。

楼下夏明阳一见夏浅语出来,立即破口大骂:“你这个没人要的小贱人,设计害我也便罢了,居然连我爹都敢打!今日你若不去我爹的床前赔罪认错,我就跟你没完!”

夏明阳那天被人打了抬回了夏府二房,他当时看起来伤势颇重,但是却毕竟年青,在床上躺了几日便好了不少,今日便能下床了。

他一能下床听说夏浅语在茶园,立即就过来找她算帐。

夏浅语对夏明阳半点好感都没有,夏明阳早就被夏长河养歪,又仗着夏长河对他的宠溺,陈氏总站在他这一边,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却蠢事做尽。

夏浅语知道夏明阳犯起浑来是九头牛都拉不住,可是今日景渊在这里,她却不能由得夏明阳在这里胡闹。

她也懒得跟他废话,对站在旁边的家丁道:“大公子喝多了,把他送回家!”

“什么叫老子喝多了,老子根本就没有喝酒!”夏明阳拿起手里的当做拐杖的棍子四处乱抡,那些家丁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他在那里骂骂咧咧地道:“夏浅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就是看我们二房不顺眼,想方设法的坑我们二房,在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长幼尊卑!没有礼仪廉耻!”

“你不仁不义不孝不洁,现在你的报应来了吧,沐子良退了你的婚,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嫁出去!”

他的这番话骂得不是一般的难听,没什么逻辑,却让人无比恶心。

夏浅语早就习惯了他的这副作派,平素他骂她也懒得理会全当狗叫,但是今日景渊在这里,她要是连夏明阳都收拾不了的话,只怕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连家宅都打理不好的印象。

一个连家宅都打理不好的人,怎么能做得了皇商?

夏浅语见那些家丁因为忌讳夏明阳的身份不敢靠得太近,而她却没有这个顾虑,她不能当面打夏长河,但是打夏明阳这个平辈的她却没有半点顾忌。

于是她一把抢过夏明阳的手里的拐杖,然后直接一杖抽在他被伤的腿上,他顿时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他大怒欲继续开骂,夏浅语凑到他的耳边道:“你再在这里胡咧咧,我就把你这一次挨打的真相告诉朱盈盈,然后顺便让她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第26章王爷之怒

夏明阳瞪大眼睛看着夏浅语,敢怒不敢言。

朱盈盈是他的未婚妻,今年十五岁,两人的婚期就在今年的八月份。

两人的婚事是自小订下的,也算青梅竹马。

朱盈盈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吃醋,若让她知道夏明阳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以她的性子,怕是能冲到夏府来打破夏明轩的头!

夏明阳磨了磨牙道:“夏浅语,这次算你狠,我跟你没完!”

夏浅语送了他一记冷笑,对于他这样的威胁她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事正常来讲夏明轩也该鸣金收兵,然后回家画圈圈诅咒夏浅语,只是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头微微一侧看见了站在二楼茶室里看热闹的景渊。

夏明阳的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就有了主意,他扯着嗓子道:“我说这一次沐子良到夏府来退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原来你是勾搭上了小白脸!”

二楼的那间茶室是夏浅语私人的地方,平素轻易不让人进的,这会在那里站了一个长相出众的男子,夏明阳自然就往见不得人的方向猜。

夏浅语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小白脸?”

夏明阳指着站在窗户边的景渊道:“那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夏浅语,你一个人去逛茗香楼也就算了,居然还把男人带回了家,我们夏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就你这样的哪里配做夏府的家主!”

夏浅语抬头见景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顿时只觉得头大,夏明阳一向嘴贱,偏景渊根本就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物,且这一次的皇商选拔,说到底不过是景渊说了算。

她当即沉声道:“夏明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夏明阳见她动了怒,反倒以为是她心虚,他立即伸手指着景渊道:“你敢说他不是你养的小白脸?我就说嘛,沐子良怎么会退婚,原来是发现了你做下这种见不得到人的事情!”

“你那间屋子,平素谁敢进?你可别跟我说他是家丁,夏府的家丁我都认识,可没这号人!还有,今天你来的时候,只带了碧心,现在凭空多个男人出来,你怎么解释?”

“你到底得有多空虚寂寞,才会在闺中偷人?”

他越说越得意,当下扯着嗓子喊:“大家快来看啊,夏浅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人了!”

夏明阳虽然平素就和夏浅语不和,两人平时没少斗,但是平时终究还是会顾忌几分,不会这样闹。

这一次二房谋划已久的事情失败了也就算了,夏明阳和夏长河都在夏浅语的手里吃了大亏,夏明阳恼羞成怒,又自以为抓住了夏浅语的把柄,想着将夏浅语的名声破坏干净,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在家主的位置上呆。

四周的长工短工打杂工,听到他嚎这一嗓子都朝两人看了过来。

夏浅语刚才带着景渊过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都还在好奇夏浅语从哪里带了那么一个俊朗的男子过来,此时听到夏明阳这么一喊都有些吃惊。

夏浅语猜到了夏明阳的心思,如果景渊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这事还好说,可是景渊是那样的身份,这事一个不好就要难以收拾。

她扬手就给了夏明阳一巴掌怒道:“闭嘴!他不是……”

夏明阳却根本就不等她说完,接着大声道:“他不是什么?不是你的姘头吗?夏浅语,这话说出来谁信!你现在动手打我,说明你恼羞成怒!我今天就把你这姘头抓了,看你怎么说!”

他说完直接往二楼冲,他的速度太快,夏浅语想拦都拦不住,只得跟过去。

只是她才走到楼梯口,就见夏明阳如球一般被人从楼梯口滚了下来,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起楼上的那位爷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她听见景渊的声音传来:“我这辈子被人安过很多罪名,但是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姘头,长卿,你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吗?”

长卿一板一眼地解释:“姘头就是指男女之间有不正当关系,经常偷偷摸摸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

景渊又问:“我需要偷偷摸摸和夏浅语做这种事情吗?”

“不需要。”长卿回答:“您可以光明正大的做。”

景渊轻笑一声,然后从楼上走了下来。

夏明阳刚才被摔得有些蒙,两人的对话他也没有听清楚,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景渊的鼻子就骂:“你个不要脸的卖屁股的居然还敢跑到夏府的茶园里来打人!谁给你的胆子!”

他说完对身后的家丁道:“来人,把夏浅语的这个姘头给爷抓起来送官!”

“谁敢!”夏浅语怒道:“这位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谁敢动他!”

夏明阳能使得动的也只有他自己带过来的那两个家丁而已,而那两个家丁之前也都被夏浅语收拾过,谁也不敢在她的面前嚣张。

此时两个家丁还拉着夏明阳道:“公子,这件事情肯定是个误会,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夏明阳见夏浅语如此紧张,他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当即大声道:“贵客?哪门子的贵客?也是,他应该是你用重金买来的,倒也称得上贵客这个说法!”

他说完走到景渊的身边道:“刚才是你小子踢老子的吧?你丫知道老子是谁吗?你不要仗着有夏浅语为你撑腰你就如此嚣张,老子告诉你,在这夏府,夏浅语可护不住你!”

夏浅语见他越说越过份,当即便对旁边的家丁道:“把他给我拉下去了!”

几个家丁立即冲了过来,景渊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这事,他们看向夏浅语,夏浅语看到他的动作头都是大的,此时只得听他的让家丁先退下。

景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明阳道:“你是谁?难不成这夏府你还做得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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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在笑,一双眼睛里却透着几分冷意,看得夏明阳后背发冷,不自觉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第27章没有脑子

夏明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我是夏府这一代的长子,夏浅语用了卑劣的手段从我手里夺了夏府,但是这夏府迟早都是我的!你敢打我,根本就是找死!”

景渊满脸感叹地道:“真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居然有人敢用死来威胁我了,长卿,上次威胁我的那个人是个什么下场?”

长卿扫了夏明阳一眼道:“上次威胁将军的是金翅延部的族和乍木扎,当晚将军点了三千人马,将于金翅延部灭部,并将乍木扎点了天灯。”

景渊再次感叹:“是吗?我都不记得了,那便将这小子也点天灯了吧!”

长卿应道:“是,属下这给他点天灯。”

所谓点天灯其实是酷吏们的一个玩法,是将人的天灵盖掀开,然后在里面放上灯油,插上灯芯点火,等油尽时,人也就死了,只是这个过程残忍无比,痛苦无比。

夏明阳听到两人的对话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感觉到了景渊身上传来的巨大威压,那是让人心底发寒的气场,只有手里有人命的人才可能会有这样的气势。

他终于知道怕了,忙跑到夏浅语的身后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夏府的地盘,可容不得你们乱来!”

景渊看到他那副怂样倒笑了:“我是什么人?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夏浅语的姘头吗?长卿,动手。”

夏浅语觉得今天夏府的脸都被夏明阳给丢光了,但是就算夏明阳再恶心,再让她反感,他也姓夏,她就不能让景渊把夏明阳点天灯。

于是她只得朝景渊施了个礼道:“族兄素来是个浑人,平素说话就没带脑子,将军身份尊贵,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念在他是初犯,饶了他这一回。”

她说完拉了一下站在她身后发傻的夏明阳,夏明阳终是回过神来,在整个梅城里,能让夏浅语如此恭敬还被称之为将军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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