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妈,朱才俊那种货色,我不稀罕了!”
张萍对她随意的态度十分不满,瞪了一眼还想骂,正好陈立秋和朱才俊步履匆匆地进了院子,她当即老泪纵横地爬下炕迎过去。
陈立秋在大队只待了两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妩媚的桃花眼肿地倒像个桃子,没有一点神采。她一进屋就被张萍拉住了,娘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
朱才俊站在一边十分尴尬,尤其对上陈立夏清澈的眸子,更是觉得羞愧。他就是跟陈立秋玩玩,没想到这事闹到这么大,不好收场了。
他对着陈立夏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看看陈立秋和张萍,终是没说什么。
陈立夏看他畏缩的模样只想笑,她怎么会看上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呢?其实朱才俊这个人长得并不出挑,但他戴着眼镜,会念几句诗,有股子书卷气,跟赵国年那种糙汉子完全不一样。
前世,自己就是被读书人这三个字给骗了,以为读书人都是好的,却不知道,总是有那么些人把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她冷冷地别过目光。朱才俊以为她在怪他,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陈立秋余光始终注意着二人,见状,赶紧松开了张萍,走过去牵上了朱才俊的手。
她做出一副懊悔的模样,眼里闪着泪花,肩膀哭得一颤一颤的。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还真得以为她是真心悔过呢!
“立夏,是我当姐姐的对不起你!但我和才俊是真心相爱的!”
“嗯,你们挺般配。”陈立夏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她这话是真心的,渣男贱女,可不是绝配吗?
陈立秋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冷淡,她本想着激怒陈立夏,让她在朱才俊面前出丑的。可她这样淡淡的,她却不知道怎么接了。
“立夏……我知道你有气,让你祝福我们太强人所难……”
“不不不,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真心实意祝福你们!”陈立夏不愿意看她假惺惺地装可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陈立秋闻言小脸一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要掉不掉的,一扭身窝在了朱才俊的肩膀上才嘤嘤地哭出声。
这演技,敲到好处地表现了她的善良和陈立夏的刻薄。明明是她做了不要脸的事情,却好像陈立夏在欺负她似的。果然张萍立马忍不住了,狠狠地将陈立夏推到一边,心疼地握住陈立秋的手:“你跟她道什么歉?谁让你比她强?事情既然这样了,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你和才俊俩人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第5章 你不想对我负责?
陈立秋不言,哭哭啼啼地坐到炕沿上。张萍心疼女儿,瞪了陈立夏一眼,让她出去劈柴。
陈立夏倒是乐得不看她们母女情深的戏码,应了一声就走出去了。
她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屋里张萍责骂朱才俊的叫声。一口一个畜生,骂得极为难听。
朱才俊一声不吭,只等她骂累了,才轻声说了句什么。接着就是什么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张萍暴跳如雷的怒骂和哭声,陈立秋偶尔喊一句“别吵了”,却根本压不住张萍的怒吼。最后朱才俊也生气了,冷冷地吼了一声,“你女儿自己上赶着贴上来的,论不要脸,你们娘俩一个味儿!”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从里面“砰”地推开,朱才俊一脸暴怒地走出来,见到院子里的陈立夏愣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慌乱,大步流星地就走了。陈立秋从里面追出来,喊了几声,见他没有回头,哭着跪倒在了门口。
陈立夏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大概猜出了几人争执的原因。
如今两人领证了,就是合法夫妻。陈立秋就得搬到集体户,跟朱才俊住在一起了。
朱才俊仗着手里的结婚证,别说婚宴酒席,就是彩礼都没有一分。只让陈立秋赶紧收拾收拾家里的旧衣裳,跟着他走过去,就算出门子了。
谁家姑娘能这么随便地出嫁?就是二婚,也没有这么随意的!
张萍拉着陈立秋进了屋,大骂朱才俊没良心,骂得昏天黑地。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朱才俊已经被她们骂走了,陈立秋只能自己收拾东西去集体户。
陈立夏看着陈立秋自己背着大包袱,卷着铺盖,就这么灰扑扑地出门子,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报仇的快感。
她心知肚明,朱才俊对陈立秋根本没有感情,那种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想到前世的朱才俊是如何混账,赌博,家暴,出轨……陈立夏笑了,美好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有了这么个丈夫,往后的日子,有她陈立秋受的!
她摇摇头,将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木头栅栏旁边。
今天的太阳格外地毒辣,刺得她睁不开眼。恍惚中,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在院墙外,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放下了斧头走过去。
男人发现她看过来了,一瘸一拐地就要走。陈立夏赶紧追过去,男人听到声音走得更快了。她一着急,下意识喊道:“赵国年,你再走一步我就……”
赵国年脚步没停。
“你再走我就哭了!”说着,还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一副大哭特哭的气势。
赵国年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无语,可他还是停下来了。高高的个子杵在那,冷冰冰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知道他的脾气,陈立夏叹口气,走过去,“你来找我吗?”
“不是……是!”
赵国年咬咬牙,鼓足勇气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塞到陈立夏的手里,“给!”
简单的一个字,说的陈立夏一愣,为什么要给她糖?
“我听说,你姐和朱才俊领证了?”
“嗯!”陈立夏随意地将糖纸剥开,扔进嘴里,浓郁的橘子味在口腔散开,嗯,好吃!
她又剥了一颗,笑盈盈地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糖吃啊?”
“我心情不好,就喜欢……”
“就喜欢吃糖?”看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有这个爱好?
陈立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么看起来竟然觉得很可爱呢!
赵国年被她笑得耳根子都红了,不自在地碾着脚下的泥土。
陈立夏低咳一声,收敛了笑,挑着眉问道:“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姐跟朱才俊的事儿我根本就不在意。”
她表情确实不像难过的样子,赵国年想了想,道:“确实不用在意,朱才俊配不上你!”
“那你说,谁能配得上我?”陈立夏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坏水就冒出来了,“你说,那天晚上占了我便宜的小子,配不配得上?”
赵国年闻言,立马慌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立立立夏,那天晚上……我是一时情急,对不起。”
陈立夏本想逗逗他,不知怎的,听到他说对不起,一下子就不愿意了。她想听的,是我负责啊!
左右看看,大中午的,四周都没有人,她一把将赵国年拉到了旁边的墙角,拽着他的衣裳前襟,颇有一股子恶霸的气势,“赵国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都把我……你不想负责是不是?”
陈立夏故意把话说的暧昧,好像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似的。赵国年一张脸红了个透。
她离得极近,鼻尖充斥着她身上馥郁的香味和身后木头栅栏的木香,他从没有觉得时间会这么的美好。
他多想跟她说他愿意负责,可他是个瘸子,这也是他这么多年都不敢跟她表白的原因。她那么好,他一个瘸子怎么配得上呢?
“立夏,你值得更好的!”
他语气沉重,陈立夏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就在他以为她要生气的时候,她却忽然将手里的糖块塞到他嘴里。
赵国年反应不及,“咕咚”一声,将糖球咽下去了,逗得陈立夏笑出了声。
良久,陈立夏直起了腰,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腿瘸不是不耽误你干别的吗?我不管,婚礼我要摆十桌酒席,把村里人全请过来,风风光光地出嫁!彩礼嘛,新被子新衣裳新家具这些都是基本的,另外三转一响一样都不能少。东西挺多的,现钱我就不要了。”
村子里结婚,这物件都是新人用的,女方家收了,出嫁的时候也得送出去。但是现钱就不一样了,陈立秋要上大学,肯定问张萍要钱。张萍收了彩礼钱最后也得落在陈立秋手里,她才不干呢!反正结婚了,他的钱就是她的!
即使不要现钱,这彩礼也太多了。村里谁家嫁姑娘也没有要这么多东西的,就是城里姑娘,也不见得要这么多彩礼。
赵国年却一点都不觉得她过分,她说一样,他记一样,心里已经下意识盘算着这些东西怎么弄到。
新家具什么都好说,找个木匠就做出来了。三转一响就要费劲些,钱倒不是问题,这些年他挣的钱都攒着呢,足够用了。主要是票不好弄,不过他回头问问粮库的工友,肯定能凑上来。
这么一来,就满足她的要求了!只是,他还是有些忐忑,她是真的想嫁给他吗?
第6章 陈立秋的算盘
面上还是那副沉郁的模样,赵国年心里已经掀起惊天骇浪。他偷偷地喜欢立夏这么多年,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立夏会对他说这番话。
不管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他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将那些东西凑齐了。
陈立夏说了半天也不见他吱一声,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了?还是,这个榆木脑袋还想着他的腿?
刚要试探着说点什么,这人却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这次立夏没有再追上去,呆了半晌,咬着后槽牙回屋了。
哼,什么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都是他骗人的吧!她不过是提了几样彩礼,就给他吓住了。其实她也不是贪图这些东西嘛!要是随随便便就让他给娶回家了,以后肯定就不知道珍惜了!
陈立夏咬着下唇,心里呕着气,拉风箱那叫一个用力,差点拉坏了。灶台里的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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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烙了玉米面饼子,炒白菜,简单的菜色在陈立夏手里,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陈立春吃得满嘴都是,一个劲儿夸她手艺好。张萍看着姐弟俩其乐融融,又想到大女儿不知道吃没吃上饭,又是一阵难过。
看她心情不好,立夏坐到她身边,认真地说道:“妈,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郑重的表情看得张萍一愣,“啥事儿啊?”
“后园子的菜,我想拿到县城卖了!”
前世,她进城到饭店打工,学了一手的好厨艺。从小饭店到五星级酒店,最后拥有了自己的酒店管理品牌。
国家如今正在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下海经商已经渐渐成为一阵热潮。八十年代正是遍地黄金的时候,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能不能抓住机遇。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更早起步,所以现在必须要攒点本钱才行。
她们家今年种的菜特别多,三口人根本吃不了,不如卖到县里换点钱。一来,熟悉一下县里的环境,做个市场调查,二来,也改善一下家里的境况。
听了她的话,张萍显得十分吃惊,“二啊,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买空卖空的才是投机倒把,咱们这菜是自家生产的农产品,不算是投机倒把的。再说了,现在国家鼓励下海经商,这叫改革开放新时代呢!”
“那就是可以卖?”张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哪懂她说的什么政策趋势?倒是被她的气势镇住了。
从不知道这二女儿还有这样的见识。她不禁想到了陈立秋今天跟她说的,说立夏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让她多留个神。
她看着陈立夏晶亮的眸子,也觉得这二女儿似乎有些变了,眼里对她的敬畏没有了,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萍心一颤,有心阻止,可看着家里四壁空空,陈立秋上大学还要用钱。要是陈立夏真能挣到钱……
想着,她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二啊,为了这个家,真是委屈你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圈有些发红。
陈立夏无所谓地笑笑,“妈,我不委屈,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
如今虽说实行包产到户了,但村里人还是习惯围坐在场院干活儿。如今活不多,众人三五个聚在一起说笑,半干不干地磨洋工。陈立秋的事儿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她和朱才俊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说三道四。但村里人的嘴从来没有停过。
一个家离集体户住的近的婶子,在八卦中央散布着小道消息:“朱才俊他们两口子晚上可不消停了……”说着,挤眉弄眼地撇撇嘴,“前几天我还听那帮知青说,天天吵得睡不着觉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陈立秋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她不是没听到那婆娘的话,可知道吵也是自己丢脸,只能假装没听到,如往常一样端着文化人的架子。
哼,自己马上就要去学校报道了,这帮农村老娘们也就嚣张这一会儿,以后,连给她提鞋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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