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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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解人意的甄兮将屋子留给了丹桂。

一出来她便看到了刚巧从隔壁的隔壁屋子出来的王爷。她至今不知这位王爷姓甚名谁, 想想昨夜他的表现,她只当没看到他, 转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唐靖本以为自己的王妃睡一觉后终于清醒,来跟他服软了, 哪知她竟视他如无物!

他尚记得他将她送来此处时她那哭闹的模样, 她隔几日便让人寄来的信还放在他的书房,里头字字句句都在恳求他让她回去。

他都亲自来了,她竟是这副态度!

“双儿, 你站住!”唐靖沉声道。

甄兮知道他是在叫自己,脚步一顿。

唐靖嗤笑道:“怎么, 从谁那儿学来的欲擒故纵?你以为,你摆出这副模样, 本王便会让你回去?”

甄兮头也不回道:“不敢。”

“不敢?你瞧瞧你如今是什么模样!”唐靖怒声道, “本王念旧情才没将你交出去, 否则就凭你对待本王子嗣的狠毒, 就该砍头!”

若能死得了,甄兮并不介意被拉去砍头, 反正她每次穿来时,原身早死了, 她带着原身的身体死, 原身自然不算被她害死的。

“哦。”甄兮随意地应了一声。

甄兮这敷衍至极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唐靖, 他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扯住甄兮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双儿,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对你如何?”唐靖冒火的双眼盯着甄兮。

甄兮毕竟不知原身是个什么性格,想要伪装也无从装起,便随着自己心意道:“怎么会呢?你不是把我丢到这儿了么?”

这话充满了挑衅之意,唐靖眼中的怒火更甚,他没打女人的习惯,气急下松开甄兮冷笑道:“好,很好!那你便继续在这儿待着吧,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本王再考虑让你回来!”

甄兮轻轻揉着被捏得有些痛的手臂,见他说完便拂袖而去,心里回了一句:认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唐靖走后,丹桂这才满脸失望地走出来,见甄兮一脸的平静,她不解地说:“娘娘,您之前不是天天盼着王爷来的吗?怎么王爷来了,您反而要将他气走?”

甄兮道:“我自有打算。”

丹桂见甄兮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顿时心里胡乱想开了。

先前都是王妃求王爷原谅,只是寄回王府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王爷一封信都没回过。王妃日日以泪洗面,可王爷看不到又有什么用?如今王爷亲自来了,王妃却不认错,王爷的态度好像反而有些松动了,莫非真像王爷走之前说的,这是欲擒故纵?

从前王妃对王爷确实是掏心掏肺地好,也没见王爷多在意啊,而今日王妃一不搭理王爷,他便上火了,可见王妃这法子,确实有用!

丹桂的愁眉苦脸立即变成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娘娘英明!”

甄兮随意地应了一声,也没再搭理丹桂。

若是她知道丹桂心里在想什么,只会慈祥地夸她一句傻girl。什么欲擒故纵,按照昨日情形来看,她只要诚恳认错,今日一早便可以跟着那位王爷回王府了,哪还用得着继续在这庙里“苦修”?

在她名义上的丈夫离开后,甄兮终于又成了最大的那个,带上两个丫鬟,随意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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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虽被送到了寺庙中,然而并没有被关起来,只是不能离开寺庙下山回王府罢了,去听听大师讲佛法不受阻碍。相比较于前两次穿越,这次虽然有丈夫有孩子,但等闲看不到,她的处境,实际上更好些。

甄兮花了一个时辰将这个寺庙走了一圈,得知这儿叫皇觉寺,算是皇家寺庙,占地极大,也十分气派。皇觉寺分前殿和后院两个部分,前殿各个不同的殿堂里供奉了不同的菩萨佛祖,后院则又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甄兮目前住的,共长短期留宿的香客使用——当然,因为皇觉寺的性质,普通的香客无法留宿,非皇亲国戚达官勋贵不可借住。另一部分则是皇觉寺僧人的生活区。

弄清楚自己住的地方后,甄兮便安心地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她先熟悉了自己住的院子里的所有人,这些人都是从王府带过来的,但其实并非原先用惯的下人。从丹桂和百合闪烁的言辞间可以看得出来,那位王爷是觉得她身边的老人助纣为虐,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因此,她醒来之时才会听到丹桂和百合在背后议论她,她们跟原身也就相处了没多久,自然没什么感情。

她的那位丈夫叫赵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叔,跟年轻的皇上关系不错,至于名讳,她那两位丫鬟自然没胆子说出来。听到赵王这个称号,她隐约有些印象,他不知算是本书的男二还是反派,对孟昭曦很有些想法,想娶孟昭曦为继室——她若是没穿过来,赵王妃已经死去多时,就等下葬了。

原身在这儿已待了快三个月,想回王府而不得,于郁郁寡欢中病逝,被她占了便宜,或者说,背了锅。

而赵王妃先前在皇觉寺的一些情况,甄兮也慢慢从丹桂和百合口中套了出来,赵王妃平日里并不出去,与皇觉寺里的出家人少有交集。每日里赵王妃唯一能提起精神来做的事,便是等待赵王来将她接回去。

等一切都摸熟后,时间已过了半个月,然后甄兮便收起了各种心思,过起了“睡觉”“吃饭”“看书”“听经”的单调日子。

她觉得有些可惜的是,这皇觉寺不属于禅宗,网上流传那些机锋段子,她没法亲自体验了,不然可以凑一个“甄兮问禅师”系列。

因从前看的里,总有得道高僧看出主角是穿越的,甄兮便用语言试探过几次跟她相熟的觉明大师,可他显然看不出她的来历。

因此,她没法寻求他人帮助来结束她这死不了的循环。

那便先过着吧。

当甄兮这边日日悠闲时,瞿怀安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

要查探死而复生之人并不容易,这种事毕竟很少,即便有也可能隐瞒下来。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兮表姐一定会千方百计瞒下来,她并不想被他找到。

而重伤重病之人,实在太多了,突然间性情变化的也十分难以寻到。他的表哥确实给了他一些人手,甚至其中还有斥候出身的,可相对于望京那庞大的人口,实在是不值一提。

进展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瞿怀安起初几日将精力都放在了这事上,然而长时间的一无所获,让他心情极度糟糕,在砸过一次东西后,他终于得以淡定下来。

然后,他将之当做了一项长期任务,平日里他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查探之事一天都未搁置,每晚他都要雷鸣回报当日的查探结果,若有可疑的,他便亲自去暗中观察。

他知道兮表姐的滴水不漏,若她知道他在观察她,很可能会被她骗过去,唯有私底下观察,才可能看出端倪来。

天气逐渐变得寒冷。皇觉寺条件很不错,甚至还有地暖,不至于让甄兮这个贵客冻着。

她一到冬日就有些犯懒,只待在屋子里不肯出门,丹桂和百合想要留着伺候她,也被她赶走了。

安静时她会忍不住想起去年冬日的事,那时候她跟怀安已经熟识,他们一起练字读书,一起嬉戏玩闹,虽寄人篱下,却拥有苦中作乐的心态和能力。

而每次想到怀安,甄兮也总会忍不住悄然叹息,她其实还是没弄清楚怀安是本性如此,一直隐瞒着她,还是受她死亡的刺激打击而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这一切对如今的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不在意了。

只要那个少年过得好,那便行了。

而被甄兮一句“自有打算”忽悠过去的丹桂时间一久也回过味来。所谓的欲擒故纵,那还是要“擒”的啊,可看看王妃,好像恨不得在皇觉寺住一辈子了,根本就是“纵”得不想“擒”了吧!

可即便丹桂心里有想法,跟甄兮说过之后不过只能得到个“哦”“时候未到,你莫心急”等回复,具体内容依照甄兮当日的心情为准。

皇帝不急太监急也没用,最后丹桂和百合也只能时不时跟甄兮提一提,好歹往王府寄的信不该断了。

甄兮还真就没继续写,笔迹不像是一回事,主要她根本就不想给赵王来接她回去的理由。

时间缓缓流逝。

赵王那日看来是真的被甄兮气得够呛,反正那之后再没有来过,甄兮乐得轻松。

这日气温陡降,天空中飘落白绒绒的雪花。

甄兮这身体依然怕冷,但今日她却很有些兴致,带上百合出了院子——丹桂因她的“不思进取”,伺候得相当消极,甄兮也不太乐意带她,而百合好歹面相老实,不管私底下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她所希望的也不过如此。

地上雪还未积多少,只仰天时才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甄兮撑着伞在雪中独行,忽然想起了久远的小时候。

那时候她的爸妈还很恩爱,生活中依然有情趣,那一年难得下雪,他们一家三口便在单元楼下玩起了那薄薄的一层雪。

她记得自己肆无忌惮的笑声,记得戴着手套依然冻得通红的双手,记得雪球砸到脸上又滑落衣服内的冰凉……

真想回到小时候。

她既然能穿越,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穿回小时候呢?哪怕是穿到别人身上,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那幸福的一家三口,也是好的啊。

雪天的皇觉寺愈发庄严雄伟,甄兮不知不觉来到了前殿。雪天的皇觉寺里人少了许多,只偶尔看到僧人撑着伞匆匆而过,离得近的会与她宣一声佛号,她一一回应,然后各自走自己的路。

百合小声道:“娘娘,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甄兮道:“再过会儿。”

她微微将伞抬起,仰头看着天上的雪花一片片翻滚着落下,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混杂在一起,令人无法分辨。

“这位姐姐,你也喜欢看雪吗?”

一道清朗中略带轻快的声音在左近响起,甄兮微微一惊,便见百合已挡在她的面前,呵斥道:“快退下。”

甄兮缓缓转过视线,不远处站着个笑意盈盈的少年。

竟真的是怀安。

瞿怀安并未因百合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悦,但他也没理会百合,只望着甄兮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位姐姐,你也喜欢看雪吗?”

甄兮看了百合一眼,后者道:“这位是赵王的王妃,还不快离开?”

瞿怀安面色未变,只歪了歪头甜笑道:“原来是王妃姐姐,你还未回答我呢!”

百合没料到自己都自报家门了,这个少年竟还会纠缠不休,也没了主意,正不知所措时,便听她身后的王妃道:“喜欢。”

瞿怀安得了答案,满意地笑了笑:“我也是。姐姐可是来上香祈福的?”

甄兮道:“我在此地暂住。”

她说完,便对百合道:“百合,回去了。”

“是,娘娘。”百合应了一声,又有些警惕地看了瞿怀安一眼,见他并未做什么,这才放了心。

瞿怀安目送甄兮离去,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

他将手中的伞稍稍倾斜,望向天上。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想来到晚间便能覆满地面。

“安少爷……这位也要查么?”雷鸣走上前来低声道。

瞿怀安依然望着天上的雪落下的轨迹,漫不经心地说:“查吧。”

这是瞿怀安寻找兮表姐的第六十四日。

之前的两个月,雷鸣领着人按照瞿怀安的要求,进行地毯式地调查,而这显然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总共查到十几个有可疑的,那时候他便会跟焦先生请假,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暗暗观察对方,确定对方不是后便再寻下一个。

每一次的希望之后,跟着的都是失望。

若说起初几次他还是抱着激动之情的,那么之后他的心情便淡然了许多。他知道兮表姐没那么容易找,但他已做好了寻找很多年的准备。

今日他是突然听他的舅母说,皇觉寺的住持少时便有神异之处,传闻他是罗汉下凡,他可以来找住持问问。他其实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来向住持询问兮表姐的神魂下落。

然而,那住持却告诉他,他的兮表姐已转世到了富贵人家,将会一生顺遂,让他不必忧心。

瞿怀安当时便笑了,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舅母做的,只是为了让他放弃在她看来不切实际的做法。

包括舅母和表哥在内,他们都觉得他是受了刺激,以至于入了魔,执着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兮表姐才没有转世,她一定是又一次借尸还魂到了某个人身上,在等着他去找到她。

瞿怀安没有当着住持的面发作,他甚至彬彬有礼地道了谢。

就在离开偏殿后,他无意间看到了一旁撑伞赏雪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头,绾着已婚女子惯常用的发髻,侧颜看着端庄美丽,周身气质婉约而沉静。

她正仰头看着雪,好像入了迷似的,面上无甚表情,似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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