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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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篮球比赛时队员的更衣室。

杨弯略微有些失神,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某个时间段里,眼前有好多人在走动,其中就有穿着比赛服的江敬言。

他看上去很累,出了一身汗,坐在长椅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了进来,对坐在那的他说:“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杨弯愣了愣,那个女孩不管外貌还是声音都和她一模一样,是她熟悉的自己,可这却是一段她完全没有的记忆。

“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做什么?”女孩走到了江敬言身边,尽管他看上去很不耐烦,甚至是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但她还是仿佛没看见一般心理强大地坐在了他身旁。

杨弯听见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姑娘对江敬言说:“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吗?有什么好难受的?虽然你很厉害没错,但你也不是神啊。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它的胜利不能全靠某一个人的能力,你已经把比分拉回来很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因为输了比赛而自责难受,况且如果连你都需要这么难过的话,你要让你其他的队友怎么自处?”

这长篇大论没收到什么好效果,心情极差的江敬言直接瞪着女孩说:“闭上你的嘴,然后出去,这不关你的事。”

女孩也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关我的事?我可是篮球社的经理人,这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还有,我必须得说,你把对方学校的主力打得也太狠了,他门牙都掉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杨弯看见江敬言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对女孩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女孩长叹一声:“那你大概要付给他很多医药费了。”她惋惜道,“我好说歹说人家才放弃去投诉你。”

江敬言面无表情道:“如果他能投诉成功,那这样的比赛以后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是他们先犯规伤人,我只是按照他们的行为原封不动地返还回去——先动手的人可不是我。”

女孩似乎笑了一下,过了会才说:“你之前总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讨厌所有人呢。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队友受伤和他们打起来。”

江敬言冷冰冰地盯着女孩:“你还有什么话说?没话说就赶紧离开这,我不想再跟不懂篮球的人浪费口舌。”

女孩好像又笑了一下,杨弯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身边,她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笑,带着些揶揄和欣赏,更衣室里安静了一会之后,女孩对年少的江敬言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江敬言不耐烦地催促:“快说,说完赶紧走。”

女孩站起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打得好!”

江敬言微微一怔,惊讶地望向他的班长,他的班长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杨弯就站在女孩的光影身后,女孩的身体虚幻地穿过她,她浑身一震,刚才看见的画面好像光束一样涌入脑海,她跌倒在长椅边剧烈地喘息着,耳边还能响起大约是她和他的对话声。

他很反感地问她:“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为什么老是要管我的事?”

她很无奈地说:“谁让我是你的经理人?我不管你你要怎么办?我也不是只管你,我还管别人呢,这不是轮到你了吗?你就不能配合一点?”

“你这是在逼我退出篮球社吗?”男孩的声音变得有点大。

“那你这是在拿退出篮球社来威胁我吗?”女孩的声音也变大了。

紧接着男声就说:“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做?”

女孩愤怒地哼了一声:“那你当初干嘛非要让其他人选我当经理人不可?你当初选我就是想整我,现在发现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被我给‘整治’了所以很生气?那也得忍着,这就叫自讨苦吃,自己挖的坑,自己慢慢填吧!”

“杨弯,你怎么那么讨人厌?”

“江敬言,你也没有多讨人喜欢!”

接下来是巨大的关门声,伴随着关门声响起,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杨弯哭得泣不成声,她趴在长椅上流泪,身边似乎有人在靠近她,她茫然地望过去,看见了找到她的江敬言。

不是回忆中的江敬言,是活生生的江敬言。

他大概找遍了整个学校吧,重新回到体育馆,终于找到了她的时候,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的头发凌乱,额头布满汗珠,他眼眶很红,薄唇紧抿,垂在身材的手紧紧握着拳。

他一步步往前走,渐渐站定在她身边,杨弯无声地流泪,他缓缓蹲下来,盯着她看,也没什么动作。

杨弯心中难安,眼前的男人与方才回来的片段记忆中似乎有些分别,却又好像完全一致,她恍惚地靠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了他怀里。

他呼吸还没有平稳,因为急促地跑动,他胸膛还在不断起伏,身上被外面的冷风浸透,她抱着他的时候都替他觉得冷。

杨弯慢慢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抱着他哭,江敬言唇线紧绷,几秒钟之后,他放弃了挣扎,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吓坏我了知道吗。”他语调沙哑,情绪跌入低谷之后,是难捱的寂寥。

杨弯泣不成声:“我很难受,我头很疼,这都是怪你,都是因为你……我这么难受,你仅仅只是吓坏了而已,你仅仅只是吓坏了而已……”

她越说到最后越模糊,泪水吞噬了她的言语,听得他的心越发酸涩。

“好。好。”他压低声音,低哑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不难受,不头疼,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怎么吓我都行。如果你喜欢把我甩开自己离开,那就去,反正……我总能找到你的。”

杨弯把脸埋在他颈间,泪湿了他衬衣的面料:“你一定会找到我吗?”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他说:“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能找到你。”

第二十八章

杨弯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

回了家,她就被江敬言扶着回了主卧室,吴妈见她满脸泪痕吓了一跳,江敬言安抚过吴妈之后就让她先离开了。

吴妈走时一步三回头,满脸的担心,她会这样关心杨弯,可见杨弯和她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江敬言又安慰了一下吴妈,吴妈才叹了口气终于走了。

送走了吴妈,关好房门,江敬言站在门口停滞了一会,抬脚去了二楼的盥洗室。

在盥洗室里,他用温热的水浸湿毛巾,随后将毛巾挤干、折好,拿在手里,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室。

杨弯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她看上去特别累,眉头始终皱着,似乎还在被头疼困扰。

必须要承认的是,江敬言在今天这个日子带她去学校,的确存了试探她是不是可以想起什么的心思。

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奔跑在校园里寻找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近乎绝望了。

当他终于在传来哭声的更衣室里发现她时,也没有得到片刻的轻松。

看着她靠在长椅边哭泣,看着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何必呢,其实想不想得起来又能如何,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哪怕她想不起来一切,只要让她重新爱上他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谓的试探呢。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只是让她更难受而已。

耳边回荡着杨弯撕心裂肺的质问,江敬言每走向她一步心情都更沉重一分,当他终于坐到她的床边时,她已经呼吸很微弱了。

江敬言微微蹙眉,一手用热毛巾为她擦着脸,一手轻轻按着她的背,她背对他躺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江敬言看见,便伸手轻轻掰开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抓着东西,杨弯指甲里的肉都红了,看起来时间再长一点可能就要流血了。

江敬言眼神复杂地替她揉了揉指腹,随后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打算去将微微变冷的毛巾再热一下,侧躺在床上的杨弯大概以为他要走了,在他要起身离开的一瞬间,她直接转过了身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江敬言惊讶地转头望去,杨弯依然闭着眼睛,她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换了个面对他的方向躺着,喃喃自语的声音他险些听不见。

她说:“你别走。”

江敬言并没打算走。

他还会回来的,她这副模样,他怎么可能会走?

可杨弯不知道,在她看来,他现在走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她在体育馆里说得那些话做得那些事很不懂事,他应该会越发讨厌她吧?

但他还是来照顾她了,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没有很生她的气?

其实他不应该生她的气的,她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她陷入了怪圈,她也不希望自己那么矫情地跟她忘记的那个自己较劲,可她就是忍不住那样想,只要一想到他那么希望她恢复记忆,那么希望她变回之前的那个她,她就觉得他是讨厌现在的她的。

就像她记忆里,他对她冷漠厌烦的态度一样。

她很害怕。

谁能理解她呢?

她不想这样的,可她真的很害怕,怕到浑身发抖,怕到脸庞嘴唇都发白了。

杨弯使劲把脸藏进枕头里,痛苦地呜咽出声,江敬言眼眶发红,他紧抿唇瓣坐回了她身边,犹豫许久,还是抬手放在了她头上,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顶,低柔地说:“我不走。”

杨弯抓紧了他回握住她的那只手,感受着他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江敬言整晚都没离开这里。

起先是杨弯不让他走,后来是他也不想走了。

当然,他也走不了,杨弯哪怕睡着了也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的手都被她抓红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侧躺在她身边,借着微薄的月光打量着她的睡颜,她的眼睛仍然有点肿,哪怕闭着也有明显哭过的痕迹,她的唇轻轻抿在一起,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江敬言轻轻地为她抚平眉心,沉睡的女孩一点点舒展眉头,抓着他的手又更紧了一点。

“江同学……”她喃喃出声,也不知是在叫梦里的他,还是身边的他。

江敬言靠近了她一点,与她面对面,呼吸交织,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唤她:“班长。”

这个称呼好像取悦了她,哪怕依旧闭着眼,但杨弯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她今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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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杨弯醒来时候头疼欲裂,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宿醉。

她从床上爬起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恍惚了一下,伸手去触碰那块空荡荡的地方,那里有淡淡的温度,不知道是她辗转反侧留下的,还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

她失神地呆了一会,才起身去了卧室配套的洗手间洗漱。

昨天哭得太厉害太伤心的结果就是,今天眼睛有点肿。

抬手抚过微微红肿的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这可怎么办?

今天是工作日,昨天都没去上班,今天不能不去了。

杨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有些自我厌弃地转开了脸。

最后想到的解决办法是戴个墨镜,可去上班能戴墨镜,在家里怎么戴?

杨弯下楼吃饭的时候有些抗拒,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江敬言,昨晚两人说得那些话,还有她做得那些任性的、令人苦恼的事情,他会很反感吧。

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杨弯此刻的感觉就是,她在用现在恶劣的自己,消磨着他对那个年长的她的爱。

其实这是很卑劣的行为,如果二十五岁的她会说话,肯定会哭喊着质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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