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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思路顿时让内造局的人茅塞顿开,要不怎么说内造局就是跟一般地方不一样,别处的西洋钟都是精贵东西,在这里,因着先帝最是喜欢收集这些西洋钟,宫里倒有不少这些东西。

有那些年久失修的,或是出于各种问题坏了,反正最后让他们凑出了一套小的齿轮,装进了水车上。拧上发条,水车就能动起来,据他们的试验,上一次劲儿能动小半天。

时间是有些短,还做不到西洋钟那样能走几天,不过据说内造局还在研究这东西,打算等做好了再送一个过来,这个先紧着用。

内造局的太监是这么说的,还给盘儿演示了一下,盘儿见之大喜,不光打赏了这太监,还另封了一份赏银,让这太监带回去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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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钤拿到鱼缸可宝贝了,当时就把自己的鱼儿挪了过来。

见着鱼儿在缸里游来游去,水车哗啦哗啦转着,带着水流淌而下,这小子整整看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太子来了,还舍不得走。最后盘儿只能让几个太监把东西挪到他屋里去了,当娘的还有些依依不舍。

太子笑话她:“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明儿让内造局再做一个送来。”

…… “哪有那么多坏的西洋钟用来拆齿轮,要是这齿轮能自己做就好了。”

盘儿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句话,太子就把话递到了内造局。

太子爷的话,内造局自然不敢轻忽,其实他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那鱼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说不定还能献给别的主子再得些赏识什么的。

不过既然有太子爷的话,内造局自然放开手脚来研究这东西,之后他们倒也造出了这种能运转的齿轮,虽与西洋钟里头的不一样,但也能用。

因这东西做的精巧,又着实有趣好玩,后来风靡整个紫禁城,因此又风靡了整个京城,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对西洋钟里的齿轮产生了兴趣,又用到其他地方,不过这是后话,就不细述。

随着时间的过去,天渐渐地冷了,若是换做以前早该安排着回紫禁城的事了,可今年成安帝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东宫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钟良媛殁了。

自打生了孩子,钟良媛的身子一直不好。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生产的时候出了些问题,因此患上了产漏之症。

这产漏之症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指妇人在产后下红不止,势急且出血多者为崩,出血少却淋漓不断为漏。

不是崩的话,相对就没有那么严重,说白了就是慢性病,得慢慢调养着。太医请了,药也一直都吃着,不过钟良媛的产漏一直没好。

这种病看似不严重,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却是大病。

无他,后宫妃嫔来月事,都要提前挂红不能侍寝,更不用说是产漏了。钟良媛一月里有半月都病着,其实就是指的她这产漏之症。

而且长年累月这么流着血,是个人她也受不住,东宫里有不少人猜钟良媛这病若是一直不好,恐怕过几年人就悬了。猜是这么猜,人一直还好着,却万万没想到突然就没了。

因为东宫的主子们都在西苑,这事报过来相对就没那么快。

反正没赵曦月快,西苑这边的人之所以会知道钟良媛没了,还是赵曦月抱着五公子来了,说是李良媛要抢孩子,众人才知道这件事。

东宫里殁了个良媛,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赵曦月这架势俨然是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

把太子都给惊动了,问清楚怎么回事后,罕见地发了一顿脾气。

这顿脾气出现得没头没脑,主要冲着赵曦月去的,但要说太子为这么个在东宫几乎是隐形人的人发怒,也说不过去。

事后,赵曦月被扔在了纯一斋,五公子也暂时留在纯一斋太子妃那儿,太子则回了春耦斋。

盘儿知道太子不高兴,见他去了书房,也没过去打扰他。还是外面天都快黑了,到了掌灯的时间,她才借着掌灯去了书房。

这一盏烛光自然不能给书房增辉多少。昏暗中,太子的脸庞平静,却充满了疲倦。

盘儿猜测是最近外面的事太多,再加上这件事闹出来,一起点燃了太子心中久藏的郁气,才会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当初生婉婤他们时无故早产,孤当时查出了些东西,但线索却断了。那之后孤就让人又把东宫筛了一遍,看似干净了,可何良媛和钟良媛生产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出了些岔子。”

所以钟良媛才会患了产漏之症,而何良媛本人虽没事,但六郡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

这些事太子从未和她说过,而盘儿因为出于避讳心态,并未对何良媛和钟良媛生产时过多关注,只知道一个产漏,一个早产了,六郡主生下来有些体弱,却万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些事。

“总有一天,孤要把那些人的爪子都剁了!”太子冷然道。

他……向来脾气温和,盘儿还是第一次见他说出这般冷厉的话,是出于对东宫子嗣不顺的怒火,还是出于愧疚?

至于为何会愧疚,也许以前盘儿有些不懂,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第102章

太子是个很沉默也从不愿解释的性格。

很多时候, 他做的一些事, 乍一看去似乎很平常, 其实很久以后细想起来才会很有深意。

在他的认知里,东宫的女眷都是他的责任, 他也许不会宠你甚至对你很冷淡, 但他会将你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尽可能尽最大力量的给你安稳给你平静的生活。

就好像这些年,东宫外一直危机四伏, 但真正波及到东宫里面的危机, 其实并没有多少。

而恰恰就是这种看似很安宁的风平浪静, 给了她一种很安全的错觉, 让她轻忽了来自外面的危机,以至于之前闹出那么一场事。

其实外面一点都不安全,也一点都不平静, 只是他将危险都隔离在东宫之外。

太子知道争斗带来的余波有多么惨烈,也清楚宫里斗起来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早年太子妃貌似‘吃醋’的行径,他心知肚明却默许了。他不重女色, 甚少来后院, 是出于心性习惯, 也是出于不想因为自己让谁被刻意对付刻意针对。

太子妃是太子妃, 天生身份具有优势, 没人敢随意对太子妃下手。而胡良娣出身大族, 其本身底蕴深厚家族势力庞大, 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下手的对象。

唯独她,这个突然冒头出来的,不光出身卑贱,还无依无靠,仰仗的只能是他的宠爱。

甚至因为活得太‘没有心机’,以至于从不知道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切都是随遇而安。却又身负盛宠,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

盘儿心想,他肯定对她很头疼,却又很无奈,大抵花了不少力气让人看着她,可光看着她没用,从她难产那次就能看出端倪。

她生了双胎,又得傅皇后看重,本身就处于风口浪尖,没多久又怀上了。她猜就在她怀着身子待产的那段时间,大抵暗中发生过不少事,可她却无知无觉,甚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了,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

不过是她以为的风平浪静。

有些时候,某种不合常理本身就透露着一定的诡异,不是你运气有多好,也不是你命有多好,而是有人在暗中护着你。

太子妃不过只有一子一女,她出身卑微,却有两子一女,其中还有一对是受万众瞩目的龙凤胎。

所以一直无宠甚至在前世早亡的何良媛突然有了宠,生下了前世没有的六郡主。

所以胡良娣在生下两个女儿后,一直没动静,突然又怀上一胎,生下了四公子。还有钟良媛。

尤其是钟良媛,她不同于何良媛,本身就是东宫老人,不管有宠无宠,多多少少有些自保的手段。钟良媛初来乍到,又是新人,另外几个新人都没孩子,独她有了,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挑衅。

难道她的产漏之症,真是被外人下的手?

那些人做事太具有宫里的特色了,宫里人做事从来都是乍一看去不显眼,实则千丝万缕,方方面面都会利用到,让你无知无觉中了招,即使发现了端倪,也早已备好了替死鬼。

就好像她难产那回,太子妃就是那个替死鬼,查下去只会是窝里斗,而不是和别人有关。

所以他才会愧疚吧?

不光是没有保护好妾室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么点刻意。因为刻意,因为人现在死了,所以情绪就被放大了。

可这一切她通通都不知道,她枉是多活了一世,自诩聪明,其实这些端倪睁开眼就能看见,她却拒绝看见,甚至为此跟他闹了不少脾气。

也不知道她现在懂了会不会太晚?

盘儿埋在太子的肩上,眼泪不知何时打湿了他的衣衫。

“你哭什么?”在意识到肩上的湿润后,太子甚至有些不解,也有点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看她,想把她掰起来看,“吓着你了?”

“没,”她不抬脸,也不给他看,只是埋在那里摇了摇头,“我以后会让自己变聪明些。”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显然哪怕太子智谋无双,也堪不透女人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思和莫名其妙的忧伤。

“孤又没嫌你笨。”他抚了抚她后颈,揉了揉又捏了捏,很亲密的姿态。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让自己变聪明点。”至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太子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肩头,郁郁之气顿消,倒有点被她逗笑了,长指挠了挠她脸颊:“时候也不早了,出去用晚膳吧。”

太子的一场怒火就这么无疾而终。

连福禄都不得不感叹苏良娣得宠还是有道理的,至少这本事就不一般。

用了晚膳,太子惯例问了问宗钺的功课,又享受了一番婉婤的‘父王你看我手指头都被扎破了,但我还是决定要给父王做个荷包,你等着啊’之类的撒娇,就和盘儿歇下了。

两人就是很单纯地躺着,什么也没做,太子一副若有所思之态,显然正想着什么事。

“福禄。”

须臾,福禄就匆匆进来了,隔着屏风站着。

“主子。”

“你让人去查查钟良媛为何突然就没了,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事根本就不用查,福禄早就防备太子会问,所以趁着太子在书房里生气的时候,就使人回东宫找刘元去了。

一番查探和审问,差不多可以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打钟良媛生下五公子,又患上产漏之症后,就突然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往日几乎没什么人与她来往,现在不光李良媛、钱奉仪和乔奉仪,乃至赵曦月,都对她十分热情。

平时嘘寒问暖也就罢,还不忘三五不时上门探望,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了不免就透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东宫表面上没人说什么,实际上私下不少人说钟良媛恐怕挺不了几年。毕竟这产漏之症难愈,钟良媛身子的状况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是在拖日子。太子爷也是好性,竟就把五公子让钟良媛养着,提都没提挪出去的事,也不怕钟良媛养不好。

可也有人说,就是因为钟良媛身子不好,太子爷才没把五公子挪出去,毕竟钟良媛为何如此,大家都知道,把命根子挪出去,钟良媛还能活?

甭管说什么,说的人不过是一时议论,但架不住那些对宠爱已经绝望之人想给自己找条后路。

宫里的女人最想的莫过于孩子,明摆着钟良媛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五公子不就没娘了?若是自己能养了五公子,不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

人们通常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却忘了去体谅别人能不能接受。

钟良媛身子本就不好,这些人来一次就等于是在她伤口上洒一次盐,长此以往她身子还能好?

只能是越来越衰败。而这次太子偕同妻妾去西苑避暑,钟良媛自觉晦气,就没有随同,谁知偏巧不巧得了一场风寒。

这种病若是换个身体康健的,不过闭门不出半个月,吃段时间的药就能好,可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即将干涸的井里又扔了一把火。

得知钟良媛情况不好的消息,李良媛等人上门更是勤了,话里话外都有深意。这更是火上浇油,两厢这么一凑,钟良媛就不行了。

可她至始至终都没松口说出要把五公子给谁养的话,也因此李良媛等人更是争得不可开交,钟良媛这边还没咽气,几个人就在病床前争上了。等钟良媛贴身宫女发现情况不对,主子没气儿了,当初吓得哭了起来。

场面乱得一片不可开交,赵曦月便趁着乱把五公子抱走了,美曰其名说是去……送给太子妃,让太子妃来决断,实则她动的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

太子听完后,又是大怒:“一群愚妇!”

福禄吓得不敢吱声。

盘儿在帐子里扯了扯他袖子,道:“你也别生气,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重要的五皇子的归属。恐怕一天没出结果,她们一天都不会消停。”

福禄连连点头,又低头道:“天还没黑的时候,李良媛也来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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