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1)
第二天清晨,迟澄和平常一样在饭桌前坐好。今天的早餐很热闹,他多了很多“家人”在一起。
平时他和爸爸吃早餐,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一角,显得有些冷清。而今,偌大的法式餐桌围满了人。
但饭厅里一点也不吵闹,陆家人很讲究礼仪,哪怕只是一顿普通的早餐,也可以吃出贵族风范。
昨天晚餐的时候,迟澄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绅士优雅。
迟澄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挺拔脊背,端坐着细嚼慢咽,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但平时迟樱和陆靖言对他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他也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终于露了馅。
迟澄喝完牛奶,唇角沾了些奶渍,他习惯性用舌尖舔了舔,吸溜了一下。
他动作幅度很小,陆闻远还是看到了,提醒他:“用纸巾。”
陆闻远话说出口,语气并不凶,他这才发现,原来对可爱的孙子和冷冷的儿子,他并不能做到一视同仁……
迟澄愣愣的,舌头慢慢缩了回去,懵懂地拿起纸巾,余光瞥了瞥陆靖言,学着他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稚嫩的动作,竟然显出几分优雅。
迟樱不禁感慨,不愧是陆家,礼仪都要从娃娃抓起……
这时候,陆老爷子笑吟吟地说:“嗯,继承人要从小时候开始培养。”
第101章
陆老爷子说完, 在座的人神色各异。好一部分人脸红一阵白一阵,百感交集。原因无他, 他们的孙辈还没有问世,继承人便有了归属。
也有比较镇静的, 考虑到迟澄是陆靖言的长子,陆靖言又是陆闻远的独子。即便法律上也规定, 继承第一顺位配偶子女父母。迟澄成为继承人,其实没什么悬念, 在他们预料之中。他们不得不直面现实, 陆氏家业的继承,一经陆闻远分化,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迟樱没想到迟澄这么快会被接纳,眼底浮出一丝惊诧。
迟澄不理解陆老爷子的话,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试图寻找答案。但餐桌凝肃的氛围, 让他把满腹的疑问吞咽了回去。
迟澄手脚无处安放, 于是学着陆靖言的模样, 吃完自己的早餐, 就安静地坐着。听大人们你一言我一句, 斯斯文文、慢条斯理地说话。
这两天, 陆靖言神色很淡, 比平时面对他和妈妈的时候, 都要淡上不少。
迟澄余光打量着他, 心满意足地偷乐了一阵, 果然他才是爸爸的开心果。爸爸的家人都比不上他。
而陆老爷子沧桑的面容上,至始至终浮着和蔼的笑意,好像在传达,“今天我老爷子心情好,如果不想扫兴,请少说两句。”
与此同时,他的眸底暗暗地划过威严和凌厉,带着威慑的意味:“只要我在一天,陆氏由谁继承,就由我说了算,你们少说两句。”
不论晚辈们悟出了哪种意思,结局都殊途同归,于是安静如鸡。有些人看向迟澄的目光中开始带了些讨好。
最后,早餐在沉闷中结束。
迟澄准备上幼儿园,文姨从房间里取出他的书包,课本和文具都已经带齐。迟澄背好书包,小脸严肃着和长辈们道别。
迟樱也准备出发,她今天行程比较满,上午要接受一则访谈,下午则要拍摄代言产品的广告。因为陆宅人多,少不了寒暄应酬,时间紧促,她在早餐前就已经化好了妆,现在只需要补一补唇釉。
迟樱还记得早上闹铃响起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赖床的念想。四肢软绵绵的好像不属于她,小腹酸酸涨涨抽了筋一样,而身边熟睡的男人仍然顶着一副禁欲无害的俊美容颜,这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暗暗发誓,今晚说什么都不能再折腾了。
这边陆父陆母慈心大发,考虑到陆靖言大病未愈,严令禁止他去公司上班。
陆靖言以难以和长辈斡旋,想出去散心为由,理所当然地送他们。
迟樱团队一早接到通知,直接在公司等迟樱,没有来接她。
迟澄挺直着背脊坐了一晚上和一早上,身子骨又僵又麻,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踏进车门开始,脱离陆家人的监视,整个人直接软成了泥,瘫在后座上,嘴里嘀嘀咕咕:“累啊,好累。”
陆靖言知道接手陆氏意味着怎样的压力,看着迟澄小小软软的身体,竟生出几分不忍。他希望他的童年轻松快乐,没有那么多形式束缚。
想到这里,陆靖言眉梢轻轻蹙起,安抚性地拍了拍迟澄:“累就休息一会。”
迟澄微微仰头,对上陆靖言宠溺的目光,心想还是爸爸最好,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很温柔。不像那些大人,给他那么多束缚。看起来严厉,就真的很严厉。他也终于找到机会,把疑问问出口:“爸爸,继承人是什么啊?”
“继承家族企业,以后接替我管理欧时集团。”陆靖言道,“虽然曾祖父这样说了,一切仍然遵从你的意愿。看你长大后真正喜欢什么,再做决定。”
迟樱闻言,内心挺撼动的。她知道陆靖言为欧时付出了多少,如果可以,他肯定不希望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但正因为领导这么大的集团,理解其中的压力和艰辛,才不想强迫迟澄承受这么多。陆靖言语气听起来平常,其实取舍沉重。她身为母亲,说完全不予以厚望,都是假的。但迟澄平安快乐地长大,应该成为一切的基础。
迟澄还小,理解不深,语气颇有几分兴奋:“管理爸爸的公司?好啊,如果不用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这么严肃,就更好了。”
陆靖言笑了笑:“他们不会一直住在陆宅,不用这么严肃。”他的家族教育比较刻板,礼仪的学习完全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
“嗯,爸爸你真好。”迟澄抓着陆靖言的小拇指,低头看了一眼,修长白皙,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满脸幸福地晃了晃,“我还有一件事,爸爸家人……不让我和妈妈姓。”
家谱上,陆父那一代的字是闻,陆靖言一辈是靖,迟澄这辈是时。按照家谱,迟澄户口本上的名字将改成陆时澄。昨晚曾祖父拍拍他的手,告诉他这些的时候,迟澄总觉得有点别扭。
“澄澄如果喜欢原来的名字,我和妈妈平时都叫你迟澄。”
陆靖言嗓音低醇温柔,迟澄还是听出了不得不改名的意思,小脸一扬:“哼哼。”
迟樱温声开导:“你想想,幼儿园里小朋友们都和爸爸姓。”
“我知道。”迟澄很早就发现只有他和妈妈姓这件事情,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谁让爸爸以前不要我们?爸爸你知道吗,今天曾祖父问我,小时候你在不在我身边,如果我说了不在,曾祖父可能要打你屁股。我不想让你疼,就说你很忙,所以爸爸才逃过一劫,我是不是恩将仇报?”
“仇将恩报……”
陆靖言纠正完,神色黯淡了些,薄唇轻启欲解释些什么。迟澄忽而内疚,抢先一步道:“爸爸别难过,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以后你不要打我屁股,我就原谅你。”
陆靖言直接答应下来:“好。”
迟澄眯着眼睛,得意地笑了笑,嗓音糯下来,屁股往迟樱那边挪了一寸,试探地喊:“樱樱。”
因为底气不太足,声音轻轻的。脸蛋倒是贴着迟樱的手臂蹭了蹭。
陆靖言知道迟澄的小伎俩,却抵不过强烈的占有欲,喉结滑了滑,想提醒他。
这时迟樱已经把迟澄扶正,乌黑的发如瀑地倾泻下来,衬得脸蛋精致白皙,神情温柔:“别闹,你只能喊妈妈。”
她妆容虽淡,但眼眸清凌凌的,唇红齿白,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陆靖言想起些什么,眼眸轻轻眯起。
迟澄偷偷睇了陆靖言一眼,罕见地发现他竟然没有生气,咕咕哝哝地解释说:“我开个玩笑嘛。”陆靖言不生气,他为什么有点小失落。
不一会后,车辆停靠在幼儿园门口。接送孩子的家长很多,车辆这一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几个小朋友童声稚嫩,响亮兴奋地喊道:“澄澄的爸爸妈妈来啦。”
陆靖言和迟樱牵着迟澄下车,领着他走进幼儿园,老师看到他们,激动得满面通红,连连保证:“我们会照顾好孩子的,你们放心。”
陆靖言有种特质,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但因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又不至于被堵得寸步难移。所以这一路上,哪怕没有带保镖,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回到车上,迟樱困倦涌上来,浅浅地睡了一会。脑袋一晃一晃的,睫毛轻颤,看起来累得不行。
陆靖言让她靠在肩上,直到快下车的时候,她恰好睁开眼睛,他轻声喊她:“樱樱。”
昨晚,他们顺理成章地变换了更亲昵的称呼,回想起她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掐着被子,雪白的脚尖绷紧,柔软的嗓音哭吟着喊他靖言,顷刻间,沉敛的欲望决堤般奔涌。
陆靖言每每想起,心里就是一团火,不由失笑,现在唤她一声名字,都忍不住多想。
迟樱心里软软的,眼睛里萦着淡淡的雾气:“怎么啦?”
陆靖言眼眸深深:“辛苦了。”
迟樱困倦醒了几分,望着他:“嗯?”
怎么还问出来?他轻笑一声:“帮忙熄火。”
“……”这个啊,迟樱脸微红,“不客气。”彼此的事情。
刚醒的时候思维比较跳跃,迟樱蓦然想起昨天晚上就想问的问题,结果因为沉沦,一时间忘诸脑后:“你记不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小女孩?”
陆靖言微微一愣,皱着眉思索片刻,抬眸看她:“那个女孩是你?”
迟樱弯了弯眸:“你记性还没你爷爷好。”
陆靖言歉然说:“当时情况危急。”
“我知道的。”他来不及看清楚,便把她保护在身后。可是后来,她也找他道了谢……他真的忘记了她,不过再想想,她那么小,确实没有理由被记住啊。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你经常见义勇为?”
“没有,很少碰见。”陆靖言皱了皱眉,“是不是有人想伤害你?我回去查一下。”
迟樱被陆靖言的严肃劲吓到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我当时报了警,应该留有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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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紧张,也许他们并不针对我,是拐卖儿童的惯犯。”
“有备无患。”
“……”她只是随口一提。
片刻后,车辆到达地点。
“我先走了,你记得回家,不许偷偷溜去公司,好好休息。”
迟樱转身准备离开,交代不完似的,回过头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要喝酒……”
说完,手搭上了车门把手。
陆靖言眸光微烁,低声道:“过来吻别。”
话音落下,他拉过她手臂,嘴唇压了压,然后分离。
迟樱上午结束了访谈,中午和电视台的负责人吃了饭,下午拍广告。拍摄过程非常顺利,合作商眉开眼笑,心里想迟樱实力真的无可挑剔,亲切又省事。
离开品牌大楼的时候,高南看了眼腕表,才下午三点,原计划要拍到五点的,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今天没有其他行程了,现在送你回家?”
迟樱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高南:“嗯?”
迟樱笑了笑:“私事。”
高南没有再追问。迟樱汲取教训,不再单独出行,带上了保镖,翟浩宇也开车送她。
但没有告诉陆靖言。他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太强了,如果他知道,一定会陪她。她当然喜欢陆靖言的陪伴,但他很忙,要处理很多事情,她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否则他又要牺牲睡眠和休息时间去工作。
迟樱去了拘留所,今天是舒白释放日子,没有艳阳高照,天空灰蒙蒙的。
赶到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没等多长时间,舒白出来了。她身形单薄,像一张纸。眼窝凹陷,憔悴不堪。走出大门后,左顾右盼了一会,好像在找人。迟樱站在侧面的墙边,舒白没有看见。
舒白没等到戚虹程,失望地垂了垂头,取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神色越来越焦急,急得差点要跺脚。
迟樱站在不远处,下巴微抬看着她,声音清清冷冷的:“舒白,你过来。”胸腔里却腾起火焰。
舒白抬头看见迟樱,瞬间想起陆靖言冷冰冰的神情,一心想着逃离。但戚虹程电话打不通,他不但没来接她,也没有如期把还债的款项打到她的银行账户。她当时来拘留所的时候,没有带钥匙,如果联系不上戚虹程,可能连家都回不去。如今看来,戚虹程弃她不顾,很可能和迟樱有关系。舒白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苍白的手紧握成拳,隐隐浮动着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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