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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脸开门,进去,将她安顿到床边坐好,转身去找药箱。

老奶奶服务员手里仍握着那只金属食盘,惴惴不安说:“顾老爷,这真不好,你不应该打史女士,那巴掌太重了,史女士伤得不轻。刚才确实是我犯糊涂,不小心把史女士裙子弄脏了,是我错来的……”

顾极臣拿来药箱,翻出一瓶药油,拧开,倒一点在掌心,开声轻道:“别动。”

然后将手轻轻贴至老奶奶脸上那五指印,帮她上药。他在宴会厅摆给所有人看的冷峻脸色,不知几时已全部敛去,如今只有外人想都不敢想的淡淡的温柔与专注。

老奶奶去接那药油,忙道:“我自己上药就行了,这药油一股子烈味,弄脏你的西装。”

顾极臣不放手,药油接不过去,老奶奶没法,只好随他,说:“等下你洗个澡换身西装再下去吧,我帮你再熨一套,你要哪个颜色……”

顾极臣仔细帮她上完药,老奶奶仍在嘀咕史女士和他的西装,还重复道歉,说原本想替他的生日宴出一份力,结果老了不中用,笨手笨脚破坏了气氛,扫了大家的兴。

老奶奶很内疚,反复重说,换其他人,早就嫌她啰嗦长气。

收好药油药箱,顾极臣坐老奶奶身边,静静将她看了一会,仿佛在找她还有哪里需要他上药,确定她安好,才温和地问:“程程最近怎样?”

程程是老奶奶的曾孙女,6岁,患白血病,等换骨髓,长期住院。

提起这个一出生就父母双亡的曾孙女,老奶奶心窝一酸,不再唠叨史女士和西装了,改而低落地叹道:“情况跟以前一样,仍在等合适的骨髓。”

“我送她去美国吧。”顾极臣说。

老奶奶目光闪了闪,惊道:“真的?”

顾极臣对她由衷地笑,这笑,连他儿子顾跃都甚少机会见到,“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帮她找到最好的医院和医生,骨髓也不成问题。”

“那……那……”老奶奶很激动欢喜,亦很心糟:“那要花很多钱啊,我,我就算有一百岁命,剩下不到20年了,天天打工也还不齐……”

“不用还。”顾极臣说,“我成立了白血病基金,基金的钱都是有钱人捐的,程程符合条件,可以接受基金的免费治疗。”

老奶奶瞪大眼,眼四周全是刀刻般的细纹,眼白混浊带着水气:“真的吗?”

顾极臣笑容不改,眉梢轻弯,浅浅的鱼尾纹画满眼角,“真的。”

老奶奶喜极而泣,放下食盘拿衣袖擦泪,边哭边道:“那太好了,太好了,程程太好了,谢谢顾老爷。”

顾极臣拉下她的手,拿纸巾替她擦拭泪痕,轻声说:“都没人,叫我极臣。”

老奶奶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擦着泪说:“无所谓了,叫什么都一样,何况你是我老板。”

顾极臣轻轻整理她稍显凌乱的花白刘海,淡声道:“有所谓。你是我最重要的姐姐。”

楼下宴会厅的宾客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顾极臣才重新出现,明显换了身西装,依然是纯黑色。他若无其事地招呼各位,握手言谢,之前的巴掌插曲只是集体幻觉一样。他只字不提,也没人敢问,那位红裙史女士早被人扶走,配餐区那边地面干净如新,穿梭的全是靓丽的年轻服务员。

在专业团队的运作下,对举办大型宴会驾轻就熟的顾家来说,今晚顾极臣的71岁大寿生日宴一切顺利,圆满结束。

参与的人喜庆而来,尽兴而归。尤其顾太太,心情极好,整个晚上挽着顾极臣的手臂,笑盈盈招呼来宾,幸福与自信写满脸上,酒也喝了不少,宴会结束时,要顾跃和司机扶着上车。

忙了一阵,顾跃提了提西装的两端衣襟,拿出手机打电话。

“你走了?”他问。

“没啊,还在酒店门口。”张活柔说。

“那就对了,等我五分钟。”顾跃挂了线,迅速去取车。

三分钟后,他驾着一辆低调的奔驰驶至酒店门口。他动不动换车,张活柔弯腰看了看驾驶位,认清是他的脸,才坐上副驾位。

顾跃见她系好安全带,一路奔赶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他说:“我怕你自己走了,到时候没办法跟你哥交代。”

张活柔笑:“他就这么说,你不送我也没事的。”

宴会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小时结束,张活刚打电话给顾跃要人,再三叮嘱他将张活柔完好无缺送回家。

极臣酒店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交通四通八达,若非顾跃三番四次强调要送行,张活柔坐地铁就能回家。

不过她有私心,身上的小黑裙很矜贵,万一坐公共交通一不小心把它弄脏弄烂了,她会像那位史女士一样发飙。

在酒店门口跟从心商量还是跟顾跃车比较安全时,从心说:“那个顾极臣好狠,一巴掌好比一拳,看不出有丁点怜惜之心,听说那姓史的还是他的新情人,正得宠的时候,穿大红裙子来抢原配的风头呢。”她又说:“今晚真是值回票价,整个宴会最有意思的就是看他们甩巴掌,现场版溏心风暴啊。”

顾跃也认为那段插曲太有影响力,负面那种,虽然大家有默契地不提不谈。车到一个红绿灯停下,他主动说:“今晚很抱歉,出现了不愉快的事,没有影响你的心情吧?”

张活柔说:“我一个外人,哪有什么影响,怕是你有。”

坐在车后座的从心抢答:“肯定!父亲当众表演手打小三,听起来就不正常。不过如果小三没中途撤场,在宴会上跟他母亲斗来斗去的话,他更头痛。你说是不是?”

张活柔:“……”

车内清凉又安静,还有一种闻起来很舒服的淡淡香水味。顾跃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暂时沉默,张活柔心想他应该在思考家丑要不要外扬,看来她的反问逾越了。

她改问另一个相对不怎么尴尬的问题,顾跃不想答的话,想搪塞也很容易。

“极臣酒店对员工年龄没限制的吗?我看那老奶奶服务员都有八十岁了。”

顾跃这很快接话:“有限制的,许奶奶是例外。她跟我爸自小认识,我爸很照顾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惊慌,你们没有走错片场,这文的男女主角没有变,配角只是在这两三章多些笔墨,顺便给男二铺铺路而已。

第51章 短小君

张活柔听了这话, 不禁道:“难怪。”

今晚弄脏史女士裙子的若不是那位老奶奶服务员, 那史女士再嚣张过分, 也可能不用挨巴掌。

顾跃说:“许奶奶人很好,不过命运也真的惨, 儿子一出生丈夫就去世,孙子一出生儿子就去世,曾孙一出生……”

张活柔惊道:“连孙子也去世了?”

顾跃:“对。”

车后座的从心听得徨徨然, 抱紧自己:“好惨好可怕!是不是有什么魔咒?”

张活柔陷入沉默。这种身世, 岂只一个“惨”字。

顾跃又说:“不单止, 她曾孙女还患了白血病, 一直烧钱住院。”

张活柔和从心没法接话了,这些遭遇光听都觉得无比难受, 老奶奶一把年纪要独力面对接二连三的不幸, 内心得多强大。

顾跃对许奶奶的同情比张活柔和从心要深刻一些, 今晚就算父亲没有及时出现,他也会替许奶奶出这个头。

他小时候被许奶奶照顾过一段时间, 记忆中母亲经常趁父亲不在时,找许奶奶麻烦。不知父亲知道不知道,反正他后来将许奶奶从顾家别墅调到酒店工作, 自那时起, 父亲再也不回家了, 直接长期住在酒店, 而许奶奶成了父亲在酒店套房的专用帮佣。

母亲曾恶毒地埋怨,说父亲和许奶奶有不见得人的诡秘, 不过相比起外面年轻貌美野心勃勃的女人,母亲一点都不认为许奶奶有威胁性。许奶奶太老了,管她年轻时美上天,现在也历尽沧桑,老得见不了人,连曾孙女都有了呢。

顾跃不相信许奶奶和父亲是母亲口中的关系。

他小时候,许奶奶温柔地跟他说:“你长得真像你爸爸小时候。”他追问爸爸小时候是怎样的。

许奶奶长长叹了口气,说爸爸小时候很惨。

那年父亲刚刚当上首富,许奶奶没有细说多说。顾跃今天问一些明天问一些,然后自己总结——大概是父亲年幼时经常被继母虐待,挨饥抵饿,遍体鳞伤是家常便饭。大冬天,挨完毒打的他被扔到街上,天寒地冻,没吃没喝奄奄一息。当时的许奶奶是父亲的邻居,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经在经营一家小吃店养家糊口,见父亲惨状,可怜不已,将他抱进小吃店,给厚被子盖,给一口热粥吃。

顾跃没有问过父亲真相,冷漠的父亲从来不提旧事,但顾跃直觉许奶奶说的是真话。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只听说过爷爷奶奶的晚年相当凄惨,父亲的财富,一分钱都没有惠及到他们老人家,反而还成了他们的噩梦根源。

在许奶奶眼中,父亲是坚强努力和幸运的,挨过不堪的童年,成年后创业,娶富家女,一帆风顺。许奶奶也说过父亲是好人,因为一口热粥的恩情,他记了几十年,帮了她几十年,心地善良。她对父亲的种种手段一概不知,没人敢告诉她。

母亲不时热嘲冷讽,说父亲在酒店抱着老太婆睡,睡吐了,就去睡年轻的补偿。

顾跃去父亲的酒店套房谈公事,总见许奶奶安静勤快地在收拾房间。房间一尘不染,比其它套房客房都要干净几倍。他们忙完了,她会热情地招呼吃亲手做的蛋糕。食欲极低的父亲,许奶奶递什么,他吃什么,他若不吃,许奶奶像老妈子一样唠叨他,他就会什么都话都不说,只管往嘴里放食物。

许奶奶不止一次偷偷叫顾跃想办法,劝父亲回家与母亲修复感情。也不止一次向顾跃感慨,这辈子能遇上父亲,像亲人般,像恩人般,是她三生有幸。顾跃小心翼翼探究,他敢确定许奶奶对父亲没有别的想法。

奔驰车在路上平稳行驶,速度不快,尚有一段距离,顾跃从自家的烦心事回过神,旁边副驾位,张活柔正在打电话。

“快过桥了,安心吧。你跟老头一样啰嗦。对啊刷你的卡,从心说喜欢,你也送她一条?”

她挂了线,顾跃随口问:“从心是谁?”

被点大名的本尊在车后座拍拍胸膛:“我。”

张活柔不回避也不多说,只道:“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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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跃对那个朋友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张活柔赚了一千万,却要刷堂哥的卡买裙子?她有赚钱的本事,却不像会花钱的人,平时也是朴素到一成不变。

张活柔同样不回避也不多说,轻描淡写的:“家里欠债,还没还清。”

顾跃愣了愣,万万没猜到会是这样轻飘飘的回答。

赚了一千万,债仍未还清,他不禁问:“欠多少了?”

张活柔张口就来:“几个亿吧。”

顾跃皱眉,分神看她一眼,她正在笑,还轻轻叹了口气。顾跃失笑,说:“有困难可以考虑麻烦我。”

张活柔不客气地问:“几个亿也行?”

男人无缝接话:“几十个亿也行。”

“哈哈哈……”张活柔开怀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张活刚:几十亿也行你是说真的吗?[星星眼]

顾跃:真的,不过为什么是你问我?小聋人呢?

阎冽:呵呵。

今晚应该没二更。

第52章

肖欣欣最近脸色极差, 冽教授没有出席她首富姨丈的生日宴, 不仅让她在几位千金面前落了颜面, 就连李雪仪也敢三番四次追问她“为什么冽不来”,仿佛质疑她的影响力。

a大校长的说辞再冠冕堂皇, 也逃不过被识穿只是借口。

肖欣欣想过亲自去教授办公室质问,可到底没去。这动作太大,于她来说, 跌份。

虽然她的舅舅不争气, 肖家早在十多年前就家道中落, 但好歹捧出了顾极臣这个首富。顾极臣的成就, 离不开肖家当初的支持,所以他在外面包养再多不三不四的女人, 也不会与原配离婚。

只要首富的太太一直姓肖, 那肖家包括她肖欣欣, 在上层社会里依然享有昔日的地位。

那么依旧是名门闺秀的她,岂能纡尊降贵, 区区为一个不识好歹的教授而生气到亲自上门算账?

冽教授那等容貌气质与学识的男人,多半对女人的姿色免疫,看他之前谈过的对象属于什么层次的美貌就一目了然了。原本想靠家势削一削他的锐气, 如今不好使了, 急必生乱, 肖欣欣按捺住, 打算重新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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