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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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向晚这些日子都将宝令私印装在荷包里随身携带, 哪怕睡觉的时候也就近放在枕边,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来人停在席向晚的床边上,蹑手蹑脚地将荷包中的玉印抽了出去, 将荷包原样放回, 而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进出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等到第二日的早上, 席向晚醒来时伸手一探床边荷包,才发现其中已经空空如也。

“丢了?”翠羽瞠目结舌,“昨晚上是碧兰守的夜, 又有樊承洲在外头, 怎么可能丢得了东西?”

碧兰也急得要哭,“我一晚上都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樊承洲倒是面色有些凝重,他道, “我夜间曾经听见外头有声响便出去查探了一趟,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够进出夫人的屋子好几个来回了!”翠羽火冒三丈,“你怎么这么靠不住!还好对方只是偷走了玉印, 要是那人打算好了对夫人不利怎么办?”

“别吵了。”席向晚出声阻止他们的争端,揉了揉额角道,“虽然玉印丢失,但今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车备好了吗?”

“夫人先用了早饭吧。”翠羽叹气道,“去行宫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席向晚将扁塌塌的荷包放到一旁, 蹙眉点了头,等早饭传上来后和几人一道随意用了些,便带着翠羽樊承洲出了府。

碧兰因为不会武功,便被留在了宁府之中,免得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翠羽等人还得分神来保护她。

不过这对于碧兰来说,也正好是正中下怀。

将席向晚等人送走之后,她转身回了席向晚的院子里,跑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倒腾一阵,在藏在了身上的细长玉印掏了出来,长出一口气,将其塞到一个自己经常用的荷包上,而后才再度离开。

碧兰走到宁府正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钱管家。

后者朝她点点头,道,“外头风大,别出去的好。”

碧兰勉强地笑了笑,她道,“夫人丢了东西,今日心情不好,趁她出门的功夫,我走一趟武晋侯府,问武晋侯夫人要一份她亲手做的小食过来,夫人从前最爱吃了。”

听她这么说,钱管家沉吟片刻也就放行了,他朝碧兰点点头,“快去快回,要我派个护院随行么?”

碧兰连连摆手,“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有人注意呢?”

谢绝钱管家的好意之后,碧兰匆匆离开宁府,腰上貌不惊人的荷包随着她的步伐轻轻上下抛动着,仿佛一颗狂躁跳动的心脏一般。

碧兰虽然是朝着武晋侯府的方向去的,但她路上却稍稍绕了个弯儿,走进一片阴影笼罩的地方,那里有个乞丐模样的人蹲在地上,面前还放着一个碗。

碧兰不太肯定地朝那人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她刚刚踌躇片刻,那乞丐便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冷冷道,“东西呢?”

碧兰咬牙握住腰间荷包,道,“只要我这么做了,你们就会放过我家夫人和她所有的亲人吗?”

乞丐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冰冷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当然。”

“好。”碧兰深吸口气,将从席向晚床头偷来的宝令私印交给了乞丐,而后捂住荷包快步转身离去。

乞丐低头检查一番手中玉印,而后迅速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汴京城这几日的守城军人手根本不足,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来用,哪来的功夫管街上来来往往衣衫褴褛的乞丐们,见到有个伛偻的乞丐经过,他们也只是皱眉扫过一眼便当作没看见。

叛军攻城的关头,谁管一个要饭的是不是在街上走来走去?

于是这乞丐光明正大地走过几波守城军的面前,并且最终将玉印交给了一个看起来锦衣玉食的中年人手里。

中年人哼笑两声,握紧玉印,眼中亮起了别样的神色,“宝藏里究竟藏着什么,还是先让我来看一看好了。”

*

席向晚带人到了行宫,宣武帝早在外派了宫人在外等待迎接,见了他们便上前行礼,“宁夫人。”

席向晚点点头,见眼前只有这一个女官,便知道宣武帝是不准备太过张扬的意思,“带我过去看看。”

“是。”女官颔首,转身在前方带路,脚步又稳又快。

翠羽多看了她的腿脚几眼,和樊承洲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都认出这女官定然是有功夫在身的,更是双双提起了警戒。

席向晚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跟着女官到了一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偏殿里,而后女官便停在了偏殿的一堵墙边,介绍道,“便是此处了。”

樊承洲当仁不让地上前两步,用最简单的方法敲敲墙壁,传回来的声音却十分沉闷,听起来并不像是空心的密室。

女官解释道,“只这般是听不出来的,是测量时发现这处内壁比外壁收进整整两丈时,才猜测墙后是个密室的。”她说着,上前两步,将墙前面的一堵置物架往旁边挪了挪。

她挪动置物架的方式十分巧妙,不是挪开,而是一端不动,另一端画了个圈往外转去,高大沉重的架子和上头的物件在她手中好似没有重量似的。

将架子几乎翻了个面之后,女官指着置物架背面道,“宁夫人,这大约就是开启就密道的方法了。”

席向晚的视线迅速上下扫过架子的背面。

这置物架是木雕的,上头有许多精美的镂空和浮雕,因此凸起凹进的地方都不少,也难怪樊家就算早知道有个宝库,也猜不到开启此处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钥匙”。

而早就知道玉印是什么模样的席向晚只扫视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一个符合的位置。那位置就在夹子的偏下方,要蹲下身才能看得清楚,方方正正,大约正好容纳宝令私印放进去的大小。

可席向晚手头却没有宝令私印来打开这道门,看看后头藏的究竟是什么了。

她皱了皱眉直起身子,对女官点头致谢,“请将这架子推回去吧。”

女官有些疑惑,“夫人不直接将其打开吗?我这便出去回避。”

“钥匙丢了。”席向晚皱着眉道,“具体我会转告陛下,今日看过此处便好,我会再想办法的。”

女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点点头将置物架推回原处,仍旧同先前一样规规矩矩地领着席向晚等人出了这处叫太行的行宫。

上了回宁府的马车,翠羽才低声提议道,“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席向晚眼神沉静,即使没有了先前的荷包,她的手也习惯性地停留在腰侧的装饰物上,“我们等。”

翠羽却没有她这么沉得住气,忍不住追问,“还要等多久?”

“无论多久都要等。”席向晚叹气似地道,“只怕樊家还有后招。”

岭南城中。

“到了这么多日,别说樊子期樊旭海了,连跟樊家沾边的人都没见过。”王骞小声嘀咕着问宁端,“宁大人,我们怎么才能知道时候到了啊?”

他少年心性活泼好动,一连这么多日被困在房间里,身边又是个不好说话开玩笑的宁端,整个人都快给憋出毛病来了。

宁端靠在床边看着底下来往的人,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冷静镇定,“快了。”

“快了是什么——”王骞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了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一人一骑来得莽撞,直接驱散开了街上的来往行人,全然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但民众们只远远看一眼那马的橛子和马鞍的颜色,便提前纷纷避让开来,给马儿腾出了一条路径让其快速通行而过。

王骞盯着一路自动分开的行人,正在思考那马上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听见身旁宁端道,“时候到了。”

王骞顿时不再思考,喜滋滋地直起了身子将视线收了回来,“那我们今日晚上就——”

“今晚。”宁端点了点头,他稍稍活动自己的肩膀手臂,仍旧不太灵活,但好在不是他的惯用手,否则动起手来影响就太大了。

王骞见他的动作,有些担心,“宁大人,不如就我一个人去?”

“不够。”宁端道,“进了樊家,你和我走两条路。”

王骞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被狠狠恶补了一番樊家宅子的路线图,好容易才记得了一条去找樊旭海的路,出发时还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半路上摔了一跤就把拼了老命才记下来的路线给忘记了。

宁端安排王骞去杀樊旭海并不只是出于自己想要亲手解决樊子期的私心。樊子期的头脑才是如今樊家唯一的希望,樊家如今的行动这般难以预料,也多是依靠着他的计策在行动,那围绕在他身边的护卫自然应该比樊旭海多,宁端不放心让年纪轻轻没有磨炼过的王骞单独前往。

若是人手多一些也就罢了,偏偏此刻能潜入樊家的就只有宁端和王骞两个人,容不得一丝闪失。

刺杀樊旭海失手也就罢了,若叫樊子期活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才棘手。

有都察院安插在岭南的探子暗中相助,宁端和王骞两人换上水靠便潜入了水中,他们一路穿过水中密道潜入了樊家里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樊家人根本没想到他们绝妙的水中通讯藏匿手段早就被席向晚卖了个一干二净。

第241章

在和宁端与某个岔路口分开之后, 王骞便全身心将自己沉浸入了这次任务当中。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着的是什么, 也知道一失手的后果会如何——南下的队伍被打散, 或许成功进入岭南境内的就只有他和宁端两人,如今也联系不上其他人,釜底抽薪这事儿除了他们或许根本没别人能实行。

只要除了樊旭海和樊子期, 樊家失了主心骨, 此后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樊家要复辟前朝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 樊家嫡枝都死个干净他们自然也就跳不了之前那么欢。

这样想着的王骞悄无声息地从一处水池里露出了半个脑袋, 露出水面的眼睛警惕地往两旁扫了一遍。

若他没有走错记错路线, 那么这里就是樊旭海的院子了。

就像武晋侯府中唐新月院中池塘里一般,樊家以备不患也建了许多的水中密道来传送消息,在紧急的情况下还能用来逃命, 只是十分狭窄, 只有普通体型的人能钻得进去,还得事先准备好能在水底下呼吸的工具。

在确认附近暂时没有人经过后,王骞游到岸边将自己撑出水面, 飞速脱下身上贴身的水靠扔到一旁阴暗处,从腰侧抽出长剑,沿着屋檐往院中的屋子一步步走去。

只在屋门外, 王骞就已经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的声音,是樊旭海和一个女人的交谈。

王骞握着剑等了一会儿,听出那女人似乎是个下人,但樊旭海正拉着她谈情说爱不肯放她走,只得翻了个白眼。

——对樊家来说这也是要紧关头, 樊旭海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

但王骞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等下去,他四处一扫,从脚边直接捡了块鸽子蛋大的石头,从创丰往里看了两眼,确认屋里只有樊旭海和一个女人之后,提气闯入屋中,一手将石头掷出砸中那女人将她击晕过去,另一手则将腕下袖剑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擦着樊旭海的脸颊没入他背后墙面中,让樊旭海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喊人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的声音,除了那女人倒地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王骞手执长剑冷冷朝樊旭海走去,将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后者两股战战,脸上都流下了冷汗。

屋外的侍卫立刻被惊动,正要往屋子里冲的时候,樊旭海声厉内荏地喊住了他们,“不准进来,我办正事呢!”

侍卫们也知道樊旭海平日里的德行,告了罪便纷纷退去。

樊旭海战战兢兢又讨好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王骞,嘴皮子说话求饶都不太利索了,“这、这位好汉,咱们好好说话,不论你是哪家派来的,樊家都能……”

王骞哪有耐心将他的话听完,将长剑从樊旭海脖子边上取下,而后便如灵蛇一般直接刺入了樊旭海的后心,将他的胸膛从后往前整个贯穿了。

樊旭海瞪大眼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去了。

王骞又给他补了一刀,正要走时想了想,多花了一小会儿将樊旭海和地上那女人一起塞进了被子里,又给了那女人一手刀叫她好多睡几个时辰,而后向外张望一番,才出了屋子穿上水靠原路返回。

刚赶到和宁端约定会面的岔口,王骞就看见宁端已经在那里等着,心中不由得敬佩起来:路途更远,守卫更多,宁端居然还比他早完成,这是何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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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了,王骞才发现宁端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但在水中两人也说不了话,他只得跟着宁端悄悄离开樊家的水道,自散发着怪味的水牢外经过,到城中一处无人知晓的小河里才探出了头。

宁端一出水面便道,“樊旭海死了?”

王骞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拨开,肯定地点头,“死了,我还给他脖子上补了一道,神仙也救不回来。”

宁端的神情却没有松懈,他沉沉道,“樊子期早就不在樊家了。”

王骞一惊,“什么?!他的腿都废了,能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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