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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尚宫心胆俱裂。

大江不是大唐,蒋尚宫也不是公主贵妇,有那本事和地位撑着,养面首、男宠也无人敢异议。大江文人当道,男权势大,风气还是相对保守的。

不然为什么赵平安只不过性子不拘束,喜欢出宫,比较好动,就被各种攻讦和鄙视。若不是因为先皇宠爱,她地位又高不可攀,早不知被弹劾多少回,搞不好被强行关在皇宫呢。

至于别人,没后台也没气势,被发现养了男人,只怕得被逼得跳井。

“贵妃,我……”蒋尚宫抖着嘴唇。

叶贵妃不由得心里一阵快意。

蒋尚宫本是犯官之女,不过运气好,赶上先帝年少即位,全国大赦,因此免于发配西北的悲惨命运,在宫里做的低等宫女。

不过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从前大有才女之名,又生得美貌,还曾有过遇宠于先帝,从此翻身为主的计划。

其实先帝最不喜欢的就是拿捏腔调,自命孤高的所谓才女。所以她寻找了无数机会,始终未曾得到先帝的垂青。

偏蒋尚宫觉得世间男子鲜少有配得上她的,即便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出宫嫁人,被人玷污了去,于是就树立了做宫中第一女官的伟大理想。

叶贵妃看中她有管理、算学之能,很有些文人的派头,于礼仪一道又格外精研。

加之看似耿直,实则私心重,看似精明,实际上捏准了软肋又极好糊弄的性情,刻意拉拢,并真的一步步保举她做上大江皇宫第一女官的位置,换来她鞍前马后,忠犬也似。

不过蒋尚宫虽然臣服于叶贵妃,骨子里的骄傲还是让她看不上这些争宠的“俗人”,尽管她自己也想过当俗人来着。

长年共事,叶贵妃当然感觉到了那种文化上的不屑感。而她自己确实于琴棋书画一道很是欠缺,所以内心深入埋着不满又自卑的疙瘩。

此时见蒋尚宫一把年纪了,却被个不学无术的小男人骗得神魂颠倒,还要靠她的施舍和恩德才能活下去,心中的快意简直无法形容。

“不用多说,哀家今天提起这个,不是要为难你。”叶贵妃语气温和。

可她越这样,蒋尚宫越害怕。

利益联结起来的同盟,本就不牢固,彼此也不会真心喜欢。

就像叶贵妃深知她的本性一样,她也深知叶贵妃的脾气。

抓了她的把柄,态度却如此大度,必定是有极不容易的事要逼她去做。

可是,她有得选吗?

“谢贵妃成全。”她一个头磕在地上。

叶贵妃拉蒋尚宫起来,努力做出极为推心置腹的神情,“兰儿,皇宫生活不易,往后还有几十年要过,我们要彼此成全呀。”

“请贵妃吩咐。”一咬牙,蒋尚宫道。

“那哀家也不与你拐弯抹角,实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叶贵妃亲热的挽着蒋尚宫的手,小声道,“成与不成,还是要落在你那心上人的身上。”

蒋尚宫身子一抖,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没抽动。

抬头,正对上叶贵妃意味深长的眼睛。

“兰儿,哀家与你说,你也别舍不得。那人叫什么来着,哦,刘镜对吧?这件事,他若出了力,哀家必亏待不了他。赏个出身,再一纸婚书,由暗转明难道不好吗?好歹能进个正经人家,免得你孤独终老。”叶贵妃慢慢抛出诱饵。

“实不瞒贵妃,刘……那刘镜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实在……实在没什么本事,帮不上贵妃的忙就算了,若坏了贵妃的事,这让我万死不能辞其咎……”蒋尚宫羞愧极了。

是啊,她曾认为天下女子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的才情品貌,可到头来却委身这样一个一文不名、一无是处的男子。

她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可那冤家就是动了她的魂,让她能舍了命也割舍不得他。

这是什么孽缘啊。

“正是他那张脸才好。”叶贵妃说着,心中暗暗撇嘴。

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宫里带,若不是因为用得着,她连那个贱名都懒得沾嘴。

她听了妹妹小叶妃的话,想以男*色来对付赵平安。

可是宫里没有真正的男人,近军侍卫们由穆家掌握,她不敢乱动。

从外面带人?

头几个月还松泛,最近却是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宫里宫外,风险太大了。

正愁没办法,就得到了蒋尚宫胆大包天,居然弄了个男人进宫的消息。

这简直骇人听闻!

可是于她而言却是大好消息。

她就觉得她是有福气的,这不,老天都帮她,才想打瞌睡,枕头就送上来了。

“贵妃,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蒋尚宫终于感觉到叶贵妃不是故意羞辱她,也不是要治她的罪,确实是要刘镜做事情。

“这宫里,没有男人的女人可多了呢。”叶贵妃摆了摆右手拇指,说得意味深长。

赵平安是大长公主,这根手指就代表她。

蒋尚宫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但震惊了,脑子反应不过来,就傻站在那儿。

叶贵妃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鄙视,眼睛望着大开的门窗之外,那空无一人的大殿空地,“大长公主年岁不小了,长嫂如母,要考虑她的姻缘事。可惜先帝大行不久,实在不适宜给她说亲,不如让她沾沾男人的边儿,也是哀家体恤。”

听这话,蒋尚宫的脸彻底白了。

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了血色。

就算她与大长公主不对付,可这么无耻的招数,她也无法想象!

宫里的阴私事这么多,她看了二十年,很清楚叶贵妃这是要设局,用药或者其他什么手段,强逼大长公主就范!

她以为自己带了男人进宫简直是做了捅破天的大事,可和***公主这种事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

哀家一词为今人杜撰之词,多出现在帝王将相内容的影视作品中,主要使用对象为古代死了丈夫的皇后或皇太后。哀家一词主要由哀子一词演变而来。

本文中为了大家的阅读习惯,也这样用了。

第026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况且赵平安以好相与的吗?

若不成功,大长公主的暴怒,就连叶贵妃和即将登位的新帝也无法承受。

那时,她和刘镜就是一对儿替罪羊。

若成功了……会更可怕的。

以大长公主的性子和喜好,怎么可能看得上刘镜?被迫委身于此人,只怕更怒。

那位主儿可不是能忍的,被先帝宠上了天,是真的敢上天的!

什么脸面?什么名声?

就算被玷污了身子,只要杀得尸横遍野,让知情者全都闭嘴,世上又有谁会知道?

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新帝最怵头的姑姑。哪怕不是完璧,将来也照样嫁得风光。

叶贵妃不会没想到这一点,不会想不到这点事情根本不能置大长公主于死地。

她明明就是想恶心赵平安,让赵平安日子难过,拿捏把柄,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至于代价,却根本不是那狠毒嚣张的女人考虑的。

可她怎么办?她的刘郎怎么办?

况且!

现在刘郎正病得死去活来,她费尽心机才吊着他的命。就算她舍得,他也力不从心。

若他得了肺痨的事败露,她和她身边的人,甚至她整个家族都得被烧死陪葬!

“兰儿,这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男人嘛,丢掉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再者,也不是让你扔了刘镜,不过是借给大长公主几天而已。放心,大长公主终究还是要嫁别人的。”叶贵妃继续劝道,略有点不耐烦了。

“若是没用的人,这宫里可放不下。”这句,就是带了威胁,“真被发现了猫腻,哀家也保不住你。兰儿,主仆一场,哀家不逼你,你就给个答复吧。”

蒋尚宫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点的头,又是怎么走出慈德宫的。

她浑浑噩噩,大热的天却浑身冒着冷汗。

她应了又如何?

当时那情形她能不应吗?敢不应吗?

如果不应,她和刘镜当场就得死,刘镜的真实病况被迅速发现。

叶贵妃为着自己着想,当然不会把事情闹大,可她和刘镜还是会死,再搭上她整个院子的人和她的在先帝治下幸存的家族。

可是应下了,也不过是晚死几时罢了。

跟叶贵妃约定是明天,到时候她拿什么样的刘镜交给叶贵妃去“办事”?

在此之前她必须想出办法,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个死局,只有逃走!

逃这个字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令她的眼睛焕发出光彩,但马上又黯淡下去,死灰般。

以前只觉得这皇宫花团锦绣,是她这样的人应该待的地方。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死囚牢罢了,她失去了机会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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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贵妃很快就会成为太后,大江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就算她能逃出去,天下之大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一路想,蒋尚宫一路回到自己的居处。

她那样在意仪表举止,却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走着,那张脸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几岁,露出怎么也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绝望来,以至于她的心腹宫女,正六神无主的嫣红吓了一跳。

“尚宫,尚宫您怎么了?”嫣红追着问。

蒋尚宫也不理,一径往里走。

她要看看刘镜,那个冤家。

若不是他,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蒋尚宫,除了有数的几个人,谁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也不会陷入这个死局里。

可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是舍不得他去死,也顾不得自己和家族,以及身边人。

“尚宫,刚才我去御医局拿药,路上无人处遇到了玉华殿的秋香。”嫣红生怕耽误了要命的大事,就算见她神情不对,还是硬着头皮说,“她说大长公主让捎句话给尚宫您。”

蒋尚宫下意识地“唔”了声,根本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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