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节(1 / 1)
接着一阵剧痛在尼根脸上炸裂开来。
他感到自己的鼻子陷入了骨头之中,喉咙里全是铁锈味,视线陡然变得模糊不清。
该死,真痛啊……
不过你完了!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合拢双臂,这一范围远远大于短剑和匕首,被抱住必死无疑!而想要躲开就得破坏现有的守备姿态,其间必定会露出破绽!他相信哥哥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
果然,由于回避的动作过大,女子整个身子都俯倒下来,显然已无力去阻止长兄的下一步侵入。
塔罗斯上前一步,出剑上挑,一道灰光斜着斩入女子头部——后者的头向上扬起,宛如被这毒蛇吐信般的一击带飞起来。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先俯后仰的女子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惨叫出声,或是直接捂脸倒地,而是借着仰身之势,连续踢出两脚,将他和塔罗斯横着踹飞出去!
尼根甚至感到那并不是踢击,而是一桩攻城锤!随着一声巨响,他径直撞在背后的四轮车上,身上的护甲也无法抵消前后夹击,传入体内的力量令他哇地一下吐出口鲜血来。
对方落地后重新站稳身躯,头上的兜帽从两边滑落,露出了柔顺的长发和……一双尖尖的绒毛耳朵,唯独不见他所期待的伤口。
尼根的心顿时沉到了底。
那一击看似劈中对方头部不过是长长帽檐带来的错觉——哥哥唯一斩开的,仅是对方的兜帽而已!
还有那非人的耳朵……
“咳咳……你这丑陋的……怪物!”塔罗斯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来,“我明明戴着神罚之石,你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因为我并没有用到能力啊。”女子遗憾地摸了摸兜帽,“至于你说丑陋,不过是欣赏水平低下罢了,无冬城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大酋长还夸过我呢。”
“简直——一派胡言!”尼根咳出一口血沫道,“我的哥哥是永冬女王册封的骑士,就算王都骑士团里也没几个人能稳胜他!若不是依靠邪恶的能力,就凭你也想打败长兄?别做梦了!”
“是吗?或许你们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女子沉下眼睑道,“我问你,你们身上的鲜血,都是来自实力相当的对手么?”
“你想……说什么?”
“并不是吧?你们虽然出手狠厉,却少了一份锐气,以及生死相搏的意志。”她缓缓道,“我见过太多像你们这样的人,一旦获得些许成就后,就不愿再迈步向前,只敢转头去欺凌弱者,以维持自己的地位。久而久之,这份精神就会浸入你们的骨髓之中,并被身体所记住——这样的胜利就算取得再多,也不会让自己变强一分。”
“而我所相较的对手中,既有强到令人绝望的超凡之上,也有精通各类武技的古女巫,这便是差别。也许你们以前确实拥有不俗的实力,但现在……”她顿了顿,“已经完全称不上强大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一击
他们……才是弱者?
当这个念头冒出时,尼根完全愣在了原地,他下意识地将其认作是胡说八道,可事实又在无情地提醒着他,即使手持武器,以二对一,也没法胜过对方。
他们憎恨罗兰·温布顿,憎恨灰堡人,更加憎恨火器——正是因为这种毫不讲理的东西,让一个出身低贱的平民,也能威胁到苦练十多年的骑士。那些贱民本应该匍匐在他们脚下,仰仗他们的庇护而活,这才是千百来的传统,是世界认可的秩序!
如果火器不存在,兄长和他依然会是过去那个所向披靡的勇士!
可眼前的女子不仅没有使用火器,甚至连兵刃都没有——他们在自己最有信心的方面,输给了对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和信念撞击在一起,让他竟一时有些恍惚了。
“不愧是魔女,最擅长的就是妖言惑众……凭实力取胜?别逗我发笑了!”塔罗斯深深喘了两口气,“不过是用了不洁之力,污染了我的神石罢了……咳咳,如果赫尔梅斯教会还在,你们又怎么敢在这里露头?除了玷污传统的灰堡之王外,你们才是最该下地狱的人!”
“放屁!”一名男子的声音忽然从车头方向插入进来,“我就是教会的一员,载过的女巫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她们不只露头,还说我车开得不错呢!而且教会过去和现在的统领者都是女巫,你跟我说传统?这才是他妈的传统!”
尼根和塔罗斯不由得对望了一眼——
这分明是车夫在说话!
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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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持住车夫,先从这里离开,之后才有报复回来的机会!
只要有人稍稍拖住这只狼女就好。
相较两者的实力,这事自然是更强的哥哥来做比较好——
然而没等尼根开口,塔罗斯忽然一把抓起他,大喝一声将他投向了狼女!
“哥——”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对方转身朝车头方向跑去,只留下了一个快速远离的背影。
女子毫不留情地一掌将他拍落在地,随后又朝脑袋补了一脚,铁锤般的打击让他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意识。就在惊诧与绝望的思绪中断前,他隐约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低语。
“那边的人也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啊……”
十多步的距离不过瞬息之间,塔罗斯眼看就要冲到驾驶室前,一个人影突然从车头后走了出来。
那人也是一名女子,身穿一套深灰色的制服,正如他们之前所观察到的那样,正是四轮车车夫的打扮。
原来一辆大车配备两名车夫么。
这人总不可能是女巫了吧?
既然只是普通人,那么一个两个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有一个给他驾车就足够了!比起那名喊话的男子,显然女人更好控制。
塔罗斯打算先擒下对方,再捅死那个胆敢反驳他的家伙。至于女车夫手中握着的那根铁棍,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伸手扯下面巾,他朝对方大吼一声,奔行之余同时平举短剑,意图震慑住女人后直接用剑抵住脖子,威胁她就范。
但令塔罗斯意外的是,对方的神情平静如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仿佛对他狰狞的外表视而不见一般。
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女车夫身体微侧,双手将铁棍立于头顶,分明是劈斩的起手式!
这家伙……竟懂得剑术?
想法刚刚冒出,对方就已经迈步向前,笔直朝他挥下了手中的铁棍——
见鬼!
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完全是以命相搏,如果在外行人眼中,根本和找死无异,可塔罗斯看来,这一击居然挥出了山峦压顶之势。而那根前段开叉的铁棍,仿佛扩大了数十倍,笼罩了他所有行动的路径!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他本就在全力奔行中,根本没有回避的余地,若是保持姿势不变,或许能将剑尖刺入她的颈脖,但这一棍子毫无疑问也会把他劈个脑袋开花!
简直——不可理喻!
塔罗斯发现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仓促地回转剑身,双手横托向头顶撑出,想要格挡下这一击。
“破!”
女子的铁棍狠狠砸在了剑身中央。
在巨大的力道下,短剑的弯曲很快超过极限,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而棍棒余势不减,携带着火星与飞溅的金属屑径直砸在了他的正脸上。
怎么会这样……
塔罗斯只感到耳边轰的一声巨响,连吭都未能吭出一声,便僵直地摔倒在地,浑身抽搐个不停。
但那已是身体的自主反应,他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昏迷。
“解决了?”乔谨慎地从车窗口探出头来。
“嗯,如果他选择一刺到底,或许还能再打几回合。”法琳娜甩了甩扳手上沾着的血迹,“临阵退缩的话,一击便已足够。当然,你的引诱也至关重要,干得漂亮。”
乔得意地嘿嘿了声,“别忘了我曾是贵族,而贵族最擅长的,就是骂人了——保证一百句里不带一个重复的。”
法琳娜仰起头,望向她需要之人,“明明都是贵族,你却和他们如此截然不同……我有时候常会陷入迷惘,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会如此巨大,这也是造物主的意思吗?”
“你也……很不一样啊。”乔微微偏开视线,但很快又直视了回去,“所以我才会被你牢牢吸引。”
“乔……”
“法琳娜……”
“咳咳,不好意思。”洛嘉打断了两人的对视,“那人死了吗?”
只见狼女单手拎者昏死过去的袭击者走到车头旁,将其扔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呃……我想应该还有一口气。”法琳娜回道,“你之前就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洛嘉点点头,“我听到你俩的脚步声了。不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边的响动,还能快速定下接敌战术,不愧是原审判军队长。”
“他们和你交手后基本已丧失了斗志,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法琳娜笑了笑,“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确实颇有道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能和你切磋一番吗?”
洛嘉抖了抖耳朵,“当然可以,或者说求之不得。”
“那些晚点再说也不迟。”乔叹气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个家伙该怎么处置?”
“交给第一军控制起来,先审问一番再说吧。既然能穿戴盔甲,显然不是一般的逃难者。”洛嘉不以为意道,“至于之后的处置,就由他们去决定好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见证神迹
永冬,王都。
“大人……马维恩大人……”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
马维恩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叠在一起,老管家那张熟悉的面容也随之出现在瞳孔中。
“嗝儿……怎么又是你。”他费力地撑起身子,不小心撞倒了矮桌上的几个酒瓶,其中一个摔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也让他骤然回过神来不少。
紧接着便是一阵宿醉后的头疼。
没错,昨晚他强征了好几个姑娘陪他一起喝酒,一闹差不多就是凌晨四五时,最后差不多是趴在软榻上昏睡过去的。马维恩眯着眼扫了眼旁边的软榻,上面洒满了各种酒水以及其他液体,经壁炉烘烤一晚上后正发出难闻的酸味。而姑娘早已不见踪影,显然在伺候人这一点上,她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
见鬼,自己昨天是怎么在这玩意上睡着的?
“把它烧了吧。”马维恩擦去嘴角的唾痕,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以缓解头痛,“那么,我的管家阁下,今天又有什么坏消息要说给我听?是哪家的骑士跑了,还是灰堡人已经进入了永冬?”
“不敢当,大人。”管家连忙把腰弯得更低了一些,主动出击找灰堡人小队的麻烦正是他想出来的点子,这种时候他决不希望主人把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灰堡人还在狼心一带与魔鬼作战,短时间里肯定到不了永冬,这点请尽管放心——”
“呵,但那不是迟早的事么?”马维恩打断道,此刻口里的酒气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刺鼻,“魔鬼的兵力迟迟不见增加,连那个什么天穹之主也没了踪影,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局的变化,你安慰我又有什么用?”
“不,大人——”
“听我说!”马维恩低吼了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请振作一点,不要放弃——可你那天也看到了,明明拿着同样的武器,但我们的人依然被灰堡打得落花流水,这说明了什么?差距不在于贵族,而在于底层的部下和子民!他们敢面对火枪迎头直上,我们的人呢?只会抱头鼠窜!”
“现在留在永冬王都里的还有多少人?拿诺斯子爵?不对,他现在的领地范围已经实质比得上伯爵了。雷米公爵?他大半个家业都在永冬,想走也走不了。还有这个家族那个家族……的确,大世家仍在此地,但他们是不想走吗!不是!”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高亢起来。
“他们是走不了!是不想把几辈聚集起来的家产付之一炬,从一无所有开始!但凡还有方法,他们都不会坐以待毙!我招来的那些骑士,则不会有这种顾虑,一张地契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这群人大可带着地契离开,等到战事平息后再回来,所以我只能闭门不见,用宴请的方式来挽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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