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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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写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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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愚钝。”

萧璟又抽出一张未满的宣纸一并放在了书案上敲了敲,萧珞抬起头认真对她道:“长林赋,李总管三岁就会背了。”

背?三岁?他看得懂那么多字吗?萧璟不置可否:“李总管七岁写得苏奚集序足媲长林赋。”

七岁?她七岁正在干什么来着?似乎是在地里挽着竹篮割猪草,还是在田埂上玩泥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很难吧?”

萧珞眨了眨眼睛笑着看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写字,萧璟睨了她一眼转着手中的狼毫笔道:“你让李总管写给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不会是……”

“届时本王亲手给你誊抄一份,你把李总管写得给我如何?”他煽风点火道,“本王有赏。”

不……不会吧?还让她去骗?长林赋那么那么长,看得她头皮发麻,那个什么什么苏奚集序得多长,公公怎么可能写给她?

“喵。”初雪围在琯夷脚边蹭了蹭,她蓦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墨锭俯身把它抱起:“太子殿下,雪雪应是饿了,奴婢带它去外殿。”

“去吧。”

琯夷抱着初雪行至外殿,依次走过案几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雪雪,你闻闻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起先它不过在她怀中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待停在几个常用供奉鲜花的瓷瓶旁边时,初雪开始不安分的往前凑,胡乱挣扎个不停“喵喵喵!”

……

暴室石阶由细细打磨齐整的水磨砖砌成,原石墙壁反而做工粗糙,隔上几步便可见头顶上方挑起的羊角灯,昏黄暗沉,明灭不定,长长的甬道曲折幽深不见尽头,一股潮湿腐朽夹杂着血腥恶臭的气味铺面而来。

越往下走空气愈发稀薄,转过一个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无数手腕粗的蜡烛映照的整个暗室恍若白昼。

李成忱斜靠在一张鸡翅木扶手椅上,冷冷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女:“说还是不说?”

她凌乱的头发沾染着肮脏的泥渍,鲜血混合着污渍顺着发梢缓缓低落,眼窝深陷,嘴唇苍白干裂,宫衣皱皱巴巴撕裂了几道口子血迹斑斑,整个人宛若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干尸,恐怖幽怨,毫无生气。

“我该说得都说了,公公饶命。”她满目泪痕,往前爬了爬堪堪够到他的衣角,“我只是个奴婢,不过奉命行事,我也没有办法,公公可怜可怜奴婢吧!”

“不知悔改!”他一脚把她踹在地上,厌恶的盯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两个黑衣人适时端来一盘扎满银针的小软枕,她惊惧的摇头,“不……不……”

“花……花瓶……连心蛊毒……”她哆哆嗦嗦蜷缩在地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脏污的泪珠滴在青石砖上晕开淡淡的血痕,手指形同摆饰一般垂在身侧,指甲缝中满是泥污,借着烛光方可看清每根手指指甲缝中都插着发丝一般几不可查的银针。

“公公?”

“剁下手指连同眼珠子一并送去庆华宫,至于她……”

顺着他阴厉的目光看去她赫然发现暗室西北角是一方丈余深的深坑,边缘浇筑了一圈青铜纹符,撒了一圈雄黄,底部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蛇,缠绕不清,吐着信子,鳞片泛着诡异的寒光,还未靠近只觉寒毛战栗,蛇窟!

“马上着人把灵徽阁的瓷瓶全部调换。”

夕阳西下李成忱回到院子里时,恰好瞧见琯夷蹲在红梅树下,半搂着初雪,对着一堆碎瓷片发呆,偶尔伸手扒拉几下,初雪亦伸出爪子扒拉几下,一人一猫出奇的相像。

“做什么呢?”

“公公,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琯夷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李成忱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药箱里有消肿雪肤膏。”

“没事,不疼。”她不好意思的抿唇低头脸颊反而比刚刚还要红,“公公,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嗯。”

“进屋说吧!”

她扯着他的衣袖拉他入房,谨小慎微的左右看了看关上了房门,坐在他对面难得的郑重其事,李成忱斟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公公,我被送到你院子里来时,夹袄上隐有不知名的茶花清香,应于公公所查的事情有关。

白日雪雪无端抓伤了丽妃娘娘的手背,我在丽妃娘娘身上也闻到了茶花清香,雪雪似乎对这种味道格外敏感,所以它那日无故撞坏梅瓶应该也不是偶然,梅瓶上味道比较浅淡,它离得近了才会对此作出反应。

我抱着它挨个闻过灵徽宫的瓶瓶罐罐,惯常用来供奉鲜花的瓷瓶雪雪反应十分强烈,公公是否应该着人把那些瓶子换一下?

我不知道究竟这种味道是什么东西,是否与公公调查的事情有关,但仔细想想总归是不太好的,万一对贵妃娘娘、太子、二皇子有所不利就不好了,调换一下稳妥些。”

李成忱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琯夷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捧起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我说的不对?还是调换那些瓶子很麻烦?我绝对没有针对丽妃娘娘的意思,我……”

他展颜一笑,若春雪初融,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粗中有细,是我错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琯夷:是我的错觉吗?公公他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初雪:喵!(好好把握。)

☆、第十九章

琯夷身子一僵,大脑一片空白,他不仅没有避开她的碰触还主动摸她的头发?他笑起来好温柔自己毫无抵抗能力,她从未见他如此笑过,真真切切的舒服畅快而不是平常的雾里看花似真似假。

若她猜的是正确的,那么有人不仅想对贵妃娘娘、太子、二皇子不利,还要对公公下手!她心有余悸的抓住了他的手:“公公,你有没有事?”

温热的体温透过手心传遍四肢百骸,对视上她忧心忡忡隐有泪花的双眸略微怔愣了一下:“没事。”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几滴泪珠滑落,不放心的反问:“真的?”

“嗯。”

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讪讪松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公公,你还未吃饭吧?我去煮面。”

琯夷脸颊通红步伐急促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走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扶着门框回头对他尴尬的笑了笑,丢死人了,不过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笑了笑,她至于如此心神不定吗?

寒风凛冽吹着窗户咯吱作响,待她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回转时,他换了常服歪在软榻上看书,初雪乖顺的趴在暖炉旁的棉被上睡得正酣。

“公公,这是我自己擀的面条,粗茶淡饭,你不要嫌弃。”

素瓷碗中面条粗细均匀,青翠的葱花点缀其中,简简单单却令人食欲大动,他吃了一口,隔着热气氤氲的朦胧雾气对视上她殷切的目光,心头一暖:“很好吃。”

她眼睛亮亮的,似乎特别开心:“这面条是太素了,公公也许吃不习惯,我会做的东西可多了,以后我一一做给公公吃。”

“好。”

“贵妃娘娘说要用芦苇插瓶,芦苇在我家到处都是在宫中委实稀罕,我怎么就看不出美在什么地方呢?”

用过晚膳,李成忱摊开一张宣纸让她坐在书案旁,她迟疑的坐下:“公公要教我写字?”

他拿起一支狼毫笔:“这样拿笔。”

琯夷直勾勾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修长,略带薄茧,不像她的粗糙不堪,很是难看,人长得好就算了,手还好看,字写得更好看,似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入宫当了太监呢?

“听明白了吗?”

“啊?”她骤然回神,李成忱皱了皱眉用毛笔敲了敲她的额头,“专心点。”

“公公,我一直认真在听,不过你平常难得给我说这么多话,我有点恍神。”琯夷无辜的望着他特认真道,“你平常也难得对我笑一次。”

他蘸了蘸墨写了简单的几个字“人”“大”“天”,简单给她讲解了字体结构顺序既而把笔递给了她“试试。”

她执着狼毫手里的笔却不听使唤,字迹写得歪歪扭扭,连她自己看了都感觉像虫子在爬,看他写字挺轻松的,怎么自己写会如此不忍直视:“那个……这个纸贵不贵?”

“好好写。”

李成忱大手包住了她的手,琯夷心头一颤,公公的手好暖和,这是什么情况?微微侧目他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浅淡的龙涎香气息丝丝可闻,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体温,他是不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呢?

“你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没……没有……”

他执着她的手把字重新写了一遍,低声告诉她如何控制力道,如何起势收尾,烛光摇曳之间烛花爆灭,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温暖,她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致志的写字,公公如此用心她不能辜负啊!

次日清晨她揣了一把小剪刀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浣棋所说的漏月台,宫殿荒废许久,石桥上爬满了藤蔓,浅洼处确实有一丛枯黄的芦苇。

琯夷攀附着古藤踩着乱石慢慢往下爬,贵妃娘娘牡丹芍药不爱偏偏喜欢这些枯枝野草,起先她真是看不出所谓的美感,如今却也瞧出那么一丝味道。

掏出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两把芦苇,洁白的芦圩落了她一头,伸手扇了两下,影影绰绰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往前挪了挪,剥开一丛蒿草恰好透过残破的月洞疏窗看清里面的两人,女子身披绯红白狐毛披风,男子鸦青羽缎披风长身玉立,女子笑得妩媚动人伸出芊芊玉手去握他的手,他对她说了什么转身欲走,却被她从身后环住了腰身僵立在原地。

琯夷瞪着眼睛看着再熟悉不过的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冰到了心底,自她被送到李成忱的院子里,丽妃娘娘明里暗里的找她麻烦,她以为是她哪里冲撞了她,不想会是因为他……

早就听闻深宫寂寥,不得宠的妃子会找眉目俊秀的公公纾解寂寞,她不敢想下去,心里很难受,很疼,公公那样的人不会的,她甚至不能想象他对着娘娘主子低眉顺眼百般顺从,对着她们柔情蜜意深情款款,明明如他所言只是奴才为何她会想到……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木木想了好久,是了,纡尊降贵。

手间脱力,剪刀顺着乱石滚下去发出细碎的声响,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对视上他阴厉的目光,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浓烈杀意。

望着波光粼粼的寒潭她想也不想的便没了进去,湖水冰冷刺骨,完了完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不被杀死也要被冻死了。

湖面零落飘着折断的芦苇,李成忱眸光一暗,手中的竹叶镖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丽妃尾随其后:“怎么了?”

“是只猫。”

“承忱,我……”

“娘娘好自为之。”

他一语打断了她的话,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平静的湖面手指慢慢虚握成拳,丽妃丹凤眼上扬,语带讥讽:“连你也要如此待我?”

“与人无尤。”

她款步往前行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

明丽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李成忱转到湖边道:“出来吧!”

琯夷艰难的拽着她的脚,这是什么鬼地方,湖底也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刚刚一个不慎卡住了脚,稍作挣扎脚便疼得要命,不行,她快要憋不住气了,若是淹死在这里可就太冤了,还不如让公公把她杀了呢,转念心下酸楚,他真的会杀了她吗?

求生的本能致使气力大了不少,脚硬生生从石缝中扯了出来,撕心裂肺的疼。

未见湖面有任何反应,李成忱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害怕,丝丝鲜血自湖底晕染出朵朵血花,他眸光暗沉唤道:“琯夷?”

正欲跳下去查看,水花溅起,一个湿漉漉的人儿冒了出来,一眼看到他目露惊恐之色,李成忱施展轻功把她拎了出来半搂在怀中,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公公……公公……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脱下身上的披风把她包的严严实实打横抱起,琯夷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排斥的与他隔出一段距离胡乱的挣扎:“我只是来剪……剪芦苇……失足落水……你不要杀我……”

李成忱停下脚步,箍在她身上的力道加重,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她身子一僵乖乖闭了嘴也不敢再动:“你为何总感觉我要杀你?”

“我……我……”她目光躲闪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前者是道听途说,后者是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那样冷厉无情的目光她又能怎么想?

她意识昏沉只是感觉到冷,攥着披风一角,咬着嘴唇不住的颤抖,小松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公公,这是?”

“去请崔医女。”

“是。”

鸦青披风完全浸湿,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他把她放到暖炉旁的软垫上,初雪喵了一声跳着跑开了,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伸手欲解她的衣带,手指勾了一半收回了手。

“公公,你……你当心……此事非同小可……”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话隐晦不清李成忱一点既明,眸光幽深的望着她,琯夷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往常笑语盈盈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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