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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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怔住,眼眶慢慢红了。

等李书意的病情真正稳定下来,第一次完全清醒,看到满脸担忧,眼睛红肿得跟被人打了似的靳言时,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怎么每次他生病睁眼都是这么个画面,他都看腻了。可是想想如果没有靳言,大概他就是死在某个地方,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李书意知道这小孩肯定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安抚道:“我没事。”

话音才落,对方却炸了毛似的跳起来吼:“你不要再说你没事了!总是说没事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

李书意还是第一次被靳言吼,呆呆地看着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靳言说着又忍不住哭:“李叔你既然生病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如果有一天你在我面前倒下了,再也醒不过来了,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李书意沉默,这才明白靳言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了。他想坐起来,身上又没力气。

靳言察觉到他的意图,吸着鼻子过去扶他。

“抱歉,让你担心了。”李书意叹气,“靳言,对于一些人来说,活着并不一定是好事,死也不一定是坏事。”他停顿一下,轻声问,“你懂吗?”

靳言哭着使劲摇头。

他不懂,一点都不懂,他只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可他也知道李书意有多固执,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靳言第一次这么伤心和绝望。

这次以后两个人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靳言的话越来越少,脸上也没了往常的笑容。

李书意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天一早李书意的手机就响了。

他还在睡,靳言看屏幕上显示的“易天”,赶忙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易天知道李书意还病着,听到靳言的声音也不意外,只告诉他白敬已经查到他们的位置了。他帮忙拦了这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也拦不住了,唯一的办法是他们马上转移,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靳言沉默了下才道:“易先生,我们不走了。”

“你不用跟李书意商量商量?”

“不用了,这段时间劳您费心了。”

挂了电话,靳言在走廊上慢慢坐了下来。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是他们跟易天非亲非故,实在不该再麻烦对方。除此之外,他李叔在睡梦中的那声白敬让他确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他李叔活下去的话。

只能是这个人了。

万一,万一他判断错误害了他李叔,他会用自己的命赔。

下午等李书意吃完药休息了,靳言就出了病房。

哪想他刚刚走到楼外,就有两个人过来拦着他道:“抱歉靳先生,你现在暂时不能离开医院。”

靳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是……白家的人?”

那两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靳言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没想到他和他李叔已经被监控起来了。他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多回答什么,就不再问,固执地站在楼下等。

天气实在太冷了,他穿得不少,还是被冻得鼻头通红。那两个人劝不动他,又不敢硬拉他进去,只能把他往角落里赶尽量帮他挡着风。

没有等太久,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靳言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人到了。他把他们扒开往前走,那车还没完全停稳,车门就被推开下来了一个人。

靳言见到对方,脸霎时白了,转身就往里跑。

“靳言!”那人大声喊他。

靳言脑子里乱成一片,怎么都想不通,白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就不能跑,慌乱间路都没看,没跑几步就被绊倒在地上。

白昊很快追上来扶起他,急声道:“你跑什么!摔到哪里没有?快给我看看!”

靳言使劲勾着头,躲着不让白昊看他的脸。白昊抬他下巴,他就用手挡,慌张地喊:“我不是靳言!我不是靳言!靳言已经死了!”

他们这边乱成一团,另一边,白敬和左铭远也下车进了医院。

白敬身量高,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腰板笔直,面容冷肃,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一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他。

“几楼。”白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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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医院的那两人赶忙答了楼层和房间号。

白敬听楼层不高,电梯都等不及,抬腿就往楼上走。左铭远抓紧时间跟那两人交代了几句,马上跟了上去。

到了李书意病房门口,白敬突然停下脚步,久久未动。

左铭远也不催他,默默退开了一些,打算在门外等。

半晌,白敬终于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他走至床前,才看到床上的人微微侧头睡着。

那双清冷的眼睛合上了,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眉间带着几缕倦意,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白敬心口处撕裂般的疼,伸手抚了抚对方苍白瘦削的脸颊,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这人少年时期,谁都不放在眼里,孤傲到极致的表情。

可是谁把他变成了这样呢?谁透支了他的生命,让那个少年变成了这副连呼吸都无力的样子。

白敬俯下身,闭上眼轻轻抵住他的额头,哽咽道:“李书意……”

我的李书意。

第69章 隔阂

李书意做了个噩梦。

在梦境中又回到了他和白敬遇袭,他中枪的那天。

只是这次受伤后他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眼睁睁地看着白敬一步步走至他身边,居高临下地,冷冰冰地俯视着他。

看他一点点流血而死。

等李书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白敬抱在怀里时,他连骨头都在疼。

他挣了挣,没挣开,只能哑着声音道:“你别抱着我,你抱着我我浑身都疼。”

白敬僵住,却什么都没说,起身把李书意放回床上。

李书意看他给自己盖好被子,这才彻底从梦中回神了。知道这个是现实中的白敬,不是刚才那个在梦里看着他死的白敬。

虽然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书意靠在床上,脸上一点慌乱也无。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白敬要找他,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易天帮他挡了这么久,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李书意等着白敬的质问,哪想这人只是坐在他床边,把挡在他眼前的碎发轻轻拨开,问:“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李书意避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你要干什么,你直说。”

白敬的手滞在空中,他慢慢把手收回来,神情堪称温柔:“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先把饭和药吃了我们再走。”

李书意听到重点,皱眉问:“走?”

白敬耐下心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回家后先养一段,等过了年……”

“回家?”李书意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回哪儿的家?“他好笑地问,”你和宁越的家?”

白敬沉默一下才道:“那是我和你的家。”

李书意歪着头打量他:“白敬,我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宁越不好,你得养着他,我不好,你也要养着我?要是你以前的那些小情儿都病了,你是不是打算把人都接回去?”他笑着,肺部却火烧一样地疼,忍不住咳嗽起来,“到了晚上你还得翻牌子?”

李书意这张嘴,损起人来真能把人气死,换做以前,两个人马上就得吵起来。白敬这回却任他讽刺,只默不作声地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等李书意说完了,他才接着刚才的话道:“等过了年,去医院做了检查,我们再安排手术的事。”

李书意瞬间笑不出来了,他还能做什么手术?可想想也不奇怪,哪怕魏泽不说,白敬现在要查他的病历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李书意突然就觉得没趣,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道:“养了十多年的狗跑了,本来担心这只不听话的畜生会在外面给自己惹祸,现在发现这只狗活不长了……”他转过头看着白敬问,“觉得可怜吗?”

白敬随着他的话咬紧牙关,下颌崩得紧紧的,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

“可是看着你明明觉得庆幸,还要做出一副惋惜不舍的样子……”李书意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去,“我就觉得很恶心啊,白敬。”

“李书意。”白敬的声音有些抖,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三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宁越的事,也是我做错了。等你好了,你要怎么样都行。你把病治好,以后你想如何我都依你。”

李书意嗤笑,白敬说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挽起袖子,把他那枯瘦得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的手腕露出来:“我已经成这样了,你还不放心?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你还要跟我绕圈子?你以为……”

“你别说了……”白敬别开目光,又怕自己真的会当着李书意的面流出泪来,抬起手捂住眼睛,喉头似乎有一点哽咽,“你别说了……我求你。”

李书意怔住,不是因为对方的反应,是因为他看到了白敬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以前从来没敢细看过这枚戒指,哪怕白敬就坐在他身边,他也会刻意控制自己不把目光落在白敬手上。

掩耳盗铃似的,看不见了,好像它就不存在了。

现在看清楚了,他觉得不可置信。这明明是他送出去的,他以为早就被白敬扔掉的那枚。当时的心情有多期待,被忽视时有多难堪,又是怎样强忍着装作不在乎,李书意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为什么要戴呢?如果说,一开始白敬戴的就是这枚戒指的话,难道这人从那时就知道他生病的事了?李书意在心里冷笑,他的病能引起白敬这样大的触动?能让白敬施舍到这样的地步?或者是,是对他死前的慰藉?

李书意朝白敬伸出手,冷声道:“还给我。”

白敬抬起头,眼角却是红的。李书意压根不在意,继续伸着手道:“把戒指还给我,你没资格戴。”

白敬终于被他惹怒,咬牙道:“我没资格戴?那你告诉我谁才有资格戴?”

李书意不吭声,掀开被子下床去抓他的手。

白敬既要护着他以防他摔倒,又不敢用力怕伤了他,哪里比得上李书意的无所顾忌,戒指终究被他摘了下来。

李书意把戒指握在手心,推开白敬走至窗边,打开窗户就把戒指扔了出去。

“李书意!”白敬几乎是出离愤怒了,看那人被冷风激得开始咳嗽,又赶忙大步走过去关上窗,把人抱回床上用被子紧紧包住。

李书意蜷缩着咳个不停,咳得脸都涨红了,白敬拍着他的背又急又怒。气得想打他,可是哪里舍得碰他一下,光是听他这咳嗽声,心脏都像被刀捅似的。

白敬等李书意平复下来后起身往外走,一打开门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三个人。靳言什么都没问,满脸着急地跑进病房,白昊本来想跟上去,不知怎的又停下了脚步。

白敬让左铭远带人去楼下找戒指,然后让白昊准备回金海市的事,又找来医生,让医生给李书意开些镇定助眠的药。

这人太固执,可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他不可能在这里慢慢跟他耗下去,他必须马上把人带回去。

李书意还病着,要走只能动用私人飞机,飞机上还得配有专门的救护人员和救护设备。白敬要在病房里守着他,这些事基本都是白昊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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