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钦差夫人都亲自过来了?我挤前边看看!”
“我刚才领粥看到了!当真是钦差夫人在施粥!”
难民们一窝蜂似的往前边挤,嚷嚷着想看看钦差夫人,被刘府收买的难民嗓子都喊哑了,他弱小的声音依然淹没在无数人的嗓门里,压根没人理会他在说什么。
萧珏查看了河道回来,听说叶卿在前院施粥,还微微一愣。
正门那边人山人海,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萧珏从侧门绕到了前院。
他靠墙跟站着,面上有些懒洋洋的,一双狭长的眸子锁住那边给难民施粥的叶卿。不知是不是今天的太阳有些晃眼,他突然觉得叶卿脸上的笑容明媚得让他有些陌生。
第25章
盛粥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是长时间重复同一个动作,难免手酸,叶卿额头都浸出了点点薄汗。
她只顾着埋头施粥,压根没注意到那边的萧珏,还是紫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她轻轻碰了碰叶卿的手:“夫人,大人在那边。”
叶卿闻言侧头一看,果然在墙跟处看到了萧珏。他一贯喜欢穿深色的衣衫,今日不知为何,却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袍,袍子上用的是暗绣,太阳光照在他身上,能看到衣襟上隐隐浮动的银色绣纹。
墙外一棵开花的石榴树探了大半的枝叶进来,绿的叶红的花,春意盎然。萧珏双手怀抱于胸前,懒散倚靠着墙根,不同于往常的冰冷深沉,乍一看,倒像是多了几分少年气。
叶卿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夫人,我来吧。”紫竹嘴边抿着笑接过了叶卿手中的木勺。
舀了这么久的粥,叶卿的确有些手酸,就让紫竹接替了她。
她朝着墙根那边走去,到了萧珏跟前,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跟他,一贯是没什么可说的。
叶卿想了想,道:“今晨听紫竹说爷巡视河道去了,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洪水还没退完,只能查看一些洪水消退的地方。”萧珏答。
叶卿点了点头,又找不着话题了。
“你方才是在施粥?”萧珏问,在他印象里,叶卿一直都是金贵又娇气的。
听他问起,叶卿便道:“我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就四处走走看看,见这边难民太多,施粥的仆妇们忙不过来,就过去帮帮忙。”
马上就要入夏,今日天气有些大,叶卿方才一阵忙活,鼻尖儿都是汗珠。因为热,她原本白皙的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像是刚颤巍巍绽开花苞的蔷薇花,娇艳欲滴。
叶卿样貌没随她爹娘,反而有些像太后,五官端庄大气,媚而不俗,艳而不妖,像极了一朵富贵牡丹,压得下百花芳华。
萧珏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眸色有些疲懒,但眸子深处却是些他自己才能懂的东西。他想帮叶卿擦去她脸上的汗珠,却想起自己身上没带帕子。
他眉头拧了拧,突然抬起手,叶卿条件反射性就想往躲,他轻声呵斥:“别动。”
叶卿瞬间僵若木鸡。
萧珏用袖子帮她擦去了脸色的细汗,擦到她鼻尖时,他改用拇指轻轻拂去,触手一片温软细腻,他不由自主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异样。
叶卿鼻尖肌肤柔嫩,被他摩挲得生疼,她躲开他的手,咕隆一句:“疼。”
萧珏自幼习武,手上本就有薄茧,后来又去了关外两年,手指在关外时被冻得皲裂,开了好大的口子。现在伤口虽好了,但指腹那一片依然粗糙得不行。
他收回手,把还带着几分酥麻的指尖掩在了广袖之下,开口却带着几分嫌弃:“娇气。”
像是为了解释自己方才之举,他依然用带着几分嫌弃的口吻道:“脸花成这样,脏死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卿就把目光放到了他袖口上。这件月白的袍子,方才用来给她擦汗了,上面的湿痕还十分显眼。
看样子狗皇帝又是个爱干净的人,叶卿虽然在心中腹诽又不是自己要他擦汗的,但狗皇帝语气里的嫌弃都这般明显了,她只得道:“弄脏了爷的衣服,妾身一会儿帮爷洗干净吧。”
萧珏神色又意外了几分,他盯了叶卿一会儿,说了句:“随你。”
草草用过午饭,萧珏又出门去了,听说是大水过后造成山体滑坡,把前往庐江的官道给堵了,韩刺史正在带人疏通官道,萧珏也过去看着。
拿着萧珏换下来的那件袍子,叶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干。
她一穿过来就是皇后,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没洗过衣服,也不知这古代洗衣服是怎么个洗法,毕竟这里没洗衣粉也没洗衣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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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电视倒是看到许多妇人用洗衣棒在河边一直用棒子捶打衣服。
骨子里作为一个现代人,叶卿不觉得那样就能洗干净衣服,她只得去问了紫竹。
紫竹得知叶卿是要给萧珏亲自洗衣服,一边欣慰她家娘娘终于又开窍了,一边又有些心疼。这一路南下,衣食住行样样简陋,她是真觉得苦了叶卿。
紫竹找今晨给她们送饭的妇人要了皂角,又问了附近哪里可以洗衣服,这才带着叶卿前去了。
原本这镇上的人洗衣做饭也可取用井水的,但水患一发,喝的水尚且不够,洗衣服之类的,就没人再取用井水。如今水患当前,叶卿也不好例外。
为了保护叶卿的安全,她外出身边就跟了十六个护卫。
洪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如今有了消退的样子,所以她们去的那个河边,河水倒是清澈,没有叶卿想象中那般浑浊。
河岸边上有一片光滑的石板,应该是经常有妇人来这边洗衣。
叶卿在紫竹的指导下把衣服放进水里泡湿,再拎起来在石板上用洗衣棒捶打。紫竹把皂角剥开,取出里面的皂豆,裹进衣服里,让叶卿对着包有皂豆的地方捶打。
叶卿这才惶然大悟,她就说电视里古代人洗衣服怎么在河边拿着一根棒子乱捶,原来是衣服里裹了皂豆。
这皂豆就差不多就是古代人的洗衣粉了。
萧珏这件袍子本就没怎么脏,叶卿洗干净也没费多少力气,她倒是觉得尝试一下古人洗衣服的方法,还怪有趣的。
江南自古以来就是个引人向往的地方,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哪怕前不久才经历过一场洪灾,但洪水退去后,这里依然青山绿草,生机盎然。
回刘府叶卿也是闲着,她打算沿河岸走走。
许是职业病犯了,沿路看风景时,这条河的河幅、河岸坡度,她就估出了个大概,就是水深和流速没有测量工具,叶卿不太敢打包票。
这条河太窄了些,不像是江南的主河道。叶卿问了随行的一个护卫,护卫是扬州人,所答果然不出叶卿所料。
“这河是濉河的一个分支,旱年因为有濉河那边的水过来,倒也从来没干涸过。就是一旦碰上暴雨,河水就涨得厉害,这条河上的桥,年年都被大水冲毁,年年都得重建。”
叶卿听得这番话,所有所思。
她目测这河岸宽度有八十来米,若是建造拱桥,河岸太宽了些,拱桥下面没有支撑,桥面承重力不大,很容易桥塌。但若是造梁桥,这个河面宽度又短了些,在河床打桥段,反而会影响桥的泄洪能力。
造这两种桥,都比较花钱。这只是扬州城的一个小镇,这条河在小镇尾巴上,镇上富裕人家不多,没人愿意为修建一座桥投入这么多钱。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有一队官兵在修桥。
河岸两侧还有零零散散的碎木,不难想象之前发大水时,河面上的桥几乎是瞬间被冲毁的。
竟是用的木桥?
叶卿盯着那些碎木看了一会儿,问随行的侍卫:“这里一直都是修的木桥?”
侍卫不知叶卿为何对这桥这般感兴趣,恭恭敬敬答道:“这座桥连通的是河对面几个村子,平日里也只有村民会走这桥到镇子上来,早些年官府也修过石桥,但还是被大水给冲垮了,后来就改修木桥,这样重建时也方便些,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叶卿看了看河面,突然道:“在这里修一座浮桥倒是可行。”
紫竹知道叶卿说的是桥,但到底是什么桥,她就一头雾水了,问:“夫人,您说的浮桥是什么桥?”
叶卿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紫竹,想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桥。”
浮桥在叶卿原来的世界里,早在周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后来甚至被用于军队水战。
浮桥的搭建也很简单,一般是用舟船或浮动木箱代替桥墩,横排于河中,以船身作桥墩,上铺梁板作桥面。桥与河岸之间用栰板连接,以适应河水的涨落。舟船系固于由棕、麻、竹、铁制成的缆索上,或者用铁锚、铜锚、石锚固定于江底及两岸,也可索锚兼用。浮桥可适应江河水位起落,随时调节。
江南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地方,叶卿觉得造浮桥的话,的确是比较省时省力。
原皇后生来就在宫里,肯定不懂这些,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浮桥,不敢贸然提出来。
叶卿思来想去,觉得要是这个世界还没有浮桥的话,找到叶尚书后,倒是可以把浮桥一事告诉叶尚书,让他吩咐手底下的人修建浮桥。
就是不知道她那便宜老爹有没有作死,如果叶尚书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叶卿对这个便宜老爹也没啥感情,但是本着为原主尽一份儿女孝道,她也只能求狗皇帝饶他不死。
一想到狗皇帝,叶卿的目光就落到了紫竹端着的木盆上。
也不知道狗皇帝今天突然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给她擦汗?
可能是她反射弧太长了,她之前都没觉得难为情的,现在才觉得脸颊烧得有些厉害。
回到韩府迎面就碰上了韩刺史,昨夜叶卿是被萧珏抱着回房的,但路过院子时她还是注意到了他,因此也不至于认不得人。
叶卿贵为一国之后,自然不能先向臣子行礼。
韩刺史见了她,面上倒是有几分慌张之态,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躬身作揖:“下官见过夫人。”
叶卿心中虽诧异,但也没放心上,回了句“不必多礼”,转步就要往房间去。
“夫人留步!”韩刺史有些失态喊了一声。
叶卿停下脚步,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茶盏坠地的声响,跟着就传出一声女子的啼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叶卿:呵!狗皇帝背着我在房间里藏了女人?【拿出刚洗好的衣服扔地上踩两脚】
狗皇帝:……我没有
第26章
她和萧珏的房间里有女人?
她不在,除非萧珏在里面,否则应该没谁敢擅自进去吧?
叶卿愣了一秒,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识相点走开,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扑开。
一个发髻凌乱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从房间里跑出来,满脸惊恐,口中一直喊着救命。
女子惊魂未定,看到院子里有人,努力辨识了一下才认出韩刺史,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韩刺史跟前,哭得浑身直哆嗦:“大人!您放过奴婢吧!别送奴婢进去!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韩刺史面色难看,他透过半开的房门朝着房间里面望了一眼,但现在临近傍晚,房间里光线有些暗,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冷冷瞥了一眼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丫鬟,只吩咐左右的人:“把她带下去。”
叶卿眼底的疑惑更多了些,韩刺史给萧珏送女人?这女子从房间里出来,为何会是这样一副惊恐模样?
她视线往周围一瞄,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护卫似乎比平常多了五倍不止。
叶卿抬脚准备进屋,韩刺史忙叫住她:“夫人别进去!”
她顿住脚步,看向韩刺史:“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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